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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槐《一代高僧------印光大师》

曲槐《一代高僧------印光大师》

曲  槐


《一代高僧------印光大师》



第一部分


1、莘野诞生   


           翻开《高僧传》,记载着不少关于一代又一代高僧诞生之不同寻常瑞像与征兆,如“异香满室”、“陨星降落”、“神人托梦”、“鹊衔松枝”、乃至“山摇地动” 等。可是,印光大师的诞生,遍寻诸多史料,并无什么灵异记载之言可见。他的诞生跟平常百姓子女的出生并没有什么两样,平淡得出奇,跟白开水似的无色无味, 举体清澈透明。但只要你若用心去品尝这杯白开水,却会从这淡淡一脉中品悟出人生的真谛,耐人回味无穷。原以日用寻常中蕴涵着非同寻常的哲理与深意,大师先 天的平凡诞生却造就了大师后天的天然朴厚之懿德。君岂不见《金刚经》云:“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 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平常的发起因缘序,不但没有影响说法的内容与形 式,反而因此给经文增添不少色彩,赢得了千百年来人们的青睐。我想,大师平凡的诞生,亦复如是。 

 
        依史料可以确定,大师于清咸丰11年(即公元 1861年),岁次辛酉夏历12月12日辰时诞生于陕西省合阳县孟庄乡(路井镇)赤城东村的一个耕读门第家中,兄弟中排行为三。按十二地支计时推算,“辰 时”大约为冬季上午8:00——10:00之间。这个时候正是每个村落家家起火造饭之时,太阳亦从高山转照谷中。当时景象,应该是原野光芒拼射,碧空异彩 缤纷,枝头啼鸟欢声笑语,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切皆笼罩在烟雾的弥漫中,不料就被一声婴儿坠地的“哇哇”哭声彻底打破了自然界的和谐,敲响了醒世警钟, 伟大的中国佛教净土宗第十三代祖师——印光大师任运诞生了。  


        合阳,古作“洽阳”。大师在《复卓智立居士书一》中云:“光陕西郃阳县人,汝看文 钞,岂未见蔚如(名文霨)之跋乎。诗,在洽之阳,即指此也。以县在洽水之南,故名洽阳。水于汉即干,故去水加邑,作郃阳耳。在洽之阳之洽字,音合,不可念 作狭音,余皆读狭音,不可读合音。郃阳乃伊尹躬耕之地,故亦名古莘。”清人许秉简在《洽阳记略》中写道:“颌邑山水之秀,洽阳川为最。洽阳,古莘国地。山 有飞浮之异,水有神瀵之奇。大河浩荡,又自龙门环绕之。人烟辐辏,庐舍云屯。花鸟舟航之盛,不殊楚越,盖名区也!以故古帝高辛殡于斯,有莘阿衡耕于斯,三 代圣母诞于斯,子夏设教老于斯,达摩西游憩于斯,其他学士、大夫、孝子、贤妇生于斯者,累代不绝。”  


        合阳县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年代,就有先 民在合阳土地上繁衍生息,是部落时代有华氏部族聚居之地。夏、商、周时期为古“莘国”,名“有莘国”;春秋时期为晋国辖区,战国时归属魏国。魏文侯十七年 (公元前429年)在黄河西岸合水(亦称洽水,清初断流)被岸筑城,取名“合阳城”。秦时置“合阳邑”,1964年9月国务院更改生僻地名,称合阳县。合 阳县现在隶属陕西省渭南市,地处陕西省关中地区东部,黄河中游西侧。合阳隔着黄河,东渡即到山西省,沿黄河南下,经朝邑县,可至湩关。在地理位置上占得天 独厚的优势,是古代政治和交通核心地区的范围。  


        总之,合阳有悠久的历史底蕴和朴厚的风土人情,又是我国最早的诗经发祥地之一。山川娟秀,风光 旖旎,江山代有名人辈出。俗话说:“一方水土一方人。”既然大师诞生在这样一个拥有古老文化历史的名城,自然会受到前辈伟人的思想节操的启迪与熏陶,再加 上幼年的严厉庭训,从小就培养了非凡的毅力,这与他后来的杰出成就和高尚节操是有密切联系的。可以想象,之所以古代高僧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登山涉水,游 历天下名山胜境,以苦为师,在艰苦卓越的环境下与悠悠漫长的岁月里消磨自己无始以来之习气毛病,营造非凡的毅力与勇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了。这正如古人所谓 的“只有苦中苦,才有人上人。”  

2, 姓氏探悉


       大师的老家宅院坐落于合阳孟庄乡赤城东村,离路井镇不是太远,距离合阳县城大约有四十多里。据大师《复邵慧圆居士书一》中云:“故前年为合阳赈灾,只汇交 县,不敢言及吾乡(吾村距县四十多里)。若言及,则害死许多人矣。今春真达师因朱子桥(近二三年,专办陕赈。)来申,与三四居士凑一千元,祈子桥特派往赈 吾本村。西村亦不在内,然数百家,千元亦无甚大益。”  

         从这段文中可以得知,大师所住家乡有东、西两村,东村是赵氏人家,西村为陈氏人家,故此 村又叫“赵陈村”。大师为赵氏子,父母取乳名为丹桂,与其长兄折桂、次兄秋桂之名同一桂字相贯连。可以想象的到,其父母之所以给三个儿子同以一桂字而取 名,无非是希望他们个个能科举及第,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也。天下父母同此一心,其最大的愿望无非是“盼子成龙,望女成凤”也。 

 
        既然,大师为赵氏子,就应该对赵氏源流作一番探悉。因为子孙之发达与否,而与其祖上之血脉流传有很大关系。如《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此为千古不易之铁案。故今将赵姓之源流、迁徙、堂号、望郡、名人等一一列举如下,以供来人深思。    


一、寻根溯祖 


        1、赵姓,原本出自嬴姓,形成于西周,祖先是伯益,具体始祖是造父。伯益为颛顼帝裔孙,被舜赐姓嬴。造父为伯益的9世孙,是西周时著名的驾驭马车的能 手,他在桃林一带得到8匹骏马,调训好后献给周穆王。周穆王配备了上好的马车,让造父为他驾驶,经常外出打猎、游玩,有一次西行至昆仑山,见到西王母,乐 而忘归,而正在这时听到徐国徐偃王造反的消息,周穆王非常着急,在此关键时刻,造父驾车日驰千里,使周穆王迅速返回了镐京,及时发兵打败了徐偃王,平定了 叛乱。由于造父立了大功,周穆王便把赵城赐给他,自此以后,造父族就称为赵氏。  


        周穆王传周幽王时,因幽王无道,造父的7世孙叔带离周仕晋,从 此赵氏子孙世代为晋大夫。到战国初年,叔带的12世孙赵襄自联合魏氏、韩氏三家分晋,建立赵国。至他的孙子赵籍时,正式获得了周烈王的承认,与韩、魏两家 并列为诸侯。公元前222年,赵国为秦国所灭,其王室贵族和平民百姓纷纷以国名为姓,称赵氏。 

   
         2、出自他族改姓。如汉朝时有赵安稽,本匈奴人;唐朝时有赵曳天,本南蛮人;五代时有赵国珍,本牂牁(今广西、贵州一带)蛮族人。    

二、迁徙分布 


         秦代,真定人(今河北正定)赵佗任南海郡龙川县令,后为南海尉,于秦末兼并桂林、南海和象三郡,建立南越国,汉高祖时受封为南越王。此后,赵佗的子孙繁 衍于今广东、广西一带。东汉末年,京师遭董卓之乱,洛阳人赵达避难迁居江东。唐高宗总章年间,中原人赵端随陈政、陈元光父子入闽开辟漳州。五代时,刘龑在 广州建立南汉政权,洛阳人赵光裔、光逢、光胤三兄弟因此而在南海安家;开封人赵廷隐、赵崇韬父子因仕后蜀而在四川成都定居。南宋初,开封人赵用贤随宋高宗 赵构南逃,移居江苏常熟,郑州人赵蕃移居江西上饶。南宋灭亡后,宗室赵氏散逃至澎湖、潮阳等地,后在闽、粤一带发展繁衍。从清朝康熙年间开始,闽、粤赵氏 陆续有人迁居台湾,后又有不少人移居海外,分布于欧美及东南亚一些国家和地区。    
      

三、郡望堂号堂联


1、堂号:


    半部堂:五代后周时,赵普助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建立宋朝。宋太祖赵匡胤于是封赵普为宰相。他又提出了"杯酒释兵权"的方法削减了地方武装,巩固了中 央集权,想方设法,把天下治理得很好。宋太祖就问:“爱卿!你怎样把国家治得这么好的?”赵普回答说:“我不过是靠了半部《论语》罢了!”赵普死后,家人 整理他的书箱,果真什么宝贝也没有,只有他活着的时候常读的一部《论语》。  


        琴鹤堂:宋朝时殿中侍御史赵忭是个清廉爱民的好官,人称"铁面御史"。他当成都知府的时候,一清如水。他看到人民安居乐业,就高兴地弹琴取乐。他养了一只鹤,时常用鹤毛的洁白勉励自己不贪污;用鹤头上的红色勉励自己赤心为国。他穷得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琴一鹤。  


         赵氏还以“天水”、“孝思”、“谷治”、“萃涣”、“爱日”等为堂号。  

  

2、郡望:


         天水郡:西汉时置郡。此支赵氏,其开基始祖为赵襄王太子、代王赵嘉。 

 
         涿郡:汉高帝时置郡。此支赵氏为颖川赵氏分支,其开基始祖为西汉颖川太守赵广汉之后裔。  
         南阳郡:战国时秦国置郡。此支赵氏为天水赵氏分支,其开基始祖为东汉太傅赵嘉。    
        颖川郡:秦时置郡。此支赵氏,其开基始祖为赵王迁后裔西汉京兆君尹赵广汉。  


3、堂联:一琴世泽,半部家声


         后人为纪念两位先贤,氏人以“一琴世泽,半部家声”为赵氏堂联。    

四、历史名人


         赵匡胤:本为后周大将,“陈桥兵变”,代周为帝,建立宋朝,立国320之久,使赵姓的宗族声望达到了最为辉煌的时期。  

         赵文渊:北周著名书法家,擅长楷、隶书。当时碑文多出其手,又在西魏时奉命编定了一部六体书法字典。  


         赵胜:平原君,以“食客数千人”而着称,是赵氏有史以来最负盛名的人物。 

 
         赵雍:即赵武灵王,他提倡“胡服骑射”,始创骑兵,这是中国军事史上的一大进步。   赵之堔:清代“西泠八家”之一。 

 
         赵之廉:清代杰出书画家、篆刻家。其书、画、篆刻对后世都有一定影响,与任伯年、吴昌硕并称为"清末三大画家"。 

 
        赵翼:明代史学家、文学家。长于史学,考据精赅,其诗与袁枚、蒋士铨齐名,并称“江右三大家”或“乾隆三大家”。

     
         陕西合阳是辛姓的发源地,而赵氏人家应该是宋代以后迁徙至此地而繁衍兴盛的。大师为赵氏后嫡,理应继承发扬光大祖上之文明道德昭彰于世。赵姓代有人才 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赵姓有君王、宰相、贤臣、良将,均在各自领域广有建树。又赵氏有以家规家训教诲后人的传统,如楼张村赵姓有《家规纪略》文载:“男自 八岁入塾,以三十为率,……农时散而归田,农隙即复入塾。越三十,已成名者,或入庠、或中式,各营相当之务;各就其才之所近使任一职,或领农工或智圃事, 或料厨事,或守客厅,暇时习书史、业歧黄,家长俱不之问,惟不得玩好无益事业。……事无闲人,人无暇时。有不遵家规者,由家长召集族人共同斥责。若卑幼或 有过失,则告于各主,令其约束。” 

 
        佛门有幸,在近代史上赵氏门中出了一位世纪高僧,其光辉事迹永载史册。


3,名字诠表


       古人给孩子取名字,比现在人讲究多多了,也比较慎重其事。“名字”一词,在古代包括“姓”、“名”、“字”三个部分,三者各有各的性能与功用,是三个各自独立而又相互依存的整体。通常情况下,在古代一个人除了姓和名以外,还有字(表字)、号等。   

        古人一初生,在三天之内就要取名的,这个时候所取的名字叫乳名;到了入学读书的时候就要定名,这个时候所取的名字叫学名;到了二十弱冠之年,则须冠后据 本名涵义另立别名称字。如汉代的班固字孟坚,三国的诸葛亮字孔明。如《礼曲礼上》云:“男子二十冠而字。”《仪礼士冠礼》云:“冠而字之,敬其名也。” 《疏》云:“人年二十,有为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复其名,故冠而加字。”这样,一般来说,古代一个人则至少须有三个名字,以表示男子不同的成长年龄阶 段。所谓的乳名、学名、表字也。  

         其实,名与字二者之间是有相连关系的,故一般通称名字。关于二者的不同功用,清人王应奎曾说:“古者名以正 体,字以表德。”意谓名是用来区别人我之彼此的,字则是表示为人处世的德行象征。二者性质不同,其用途也就随之大不一样。一般说来,在古代,名是年龄阶段 性的称呼,小时候称父母起的乳名,稍长入学堂的时候则称先生所起的学名。等男子成年弱冠后有了表字,名也就成了应该避讳的代名词了。所以,乳名是父母对子 女幼年时的昵称,学名是师弟之间的定称,表字是彼此之间的尊称。  

        在多数情况下,名与字共同构成一个人的代号,尽管二者用途不尽相同,但二者之 间还是相关的。古人大多是因名取字,名与字的内容毫不相干的情况是很少见的。如三国诸葛亮字孔明,这里“亮”是名,“孔明”是表字,可“孔明”则是对 “亮”所作进一步阐释。又如张飞字翼德,白居易字乐天,等如是。 
 
        古人之名赋有父母、先生对其晚辈的种种不同希望,字亦含有自己立德行道的标准 与定位。起初,人们取字非常简单,往往只取一字,与“子”、“伯”、“仲”、“甫”等表示年龄阶段的字相连。如孔子弟子颜回字子渊,冉耕字伯牛,冉雍字仲 弓,这些名字中的“渊”、“牛”、“弓”等就是他们各自所取的字。当然,有些人取字时干脆就只用一字,不加别字作修辞,如称胜字涉,项羽自籍等。自东汉以 后,人名取字则越来越讲究,情况也越来越复杂,人们把去字看得相当重要。有些人在取字时注重效法古人,就取“士则”、“思贤”、“师亮”等等;有些人则寄 托当事人的厚望,取“温叟”、“永全”等。这无不含有深刻的寓意在也。  

        大师出生于耕读门第,其长兄是当时饱读诗书的儒学大家,在长安从事公务。当然,其父兄对大师的名字应该是煞费心机的。大师乳名丹桂,学名绍伊,表字子任。  

        从乳名看,应该说是初生父母随意而起的,弟兄三人乳名皆以“桂”字贯尾。看似平淡得出奇的乳名,却隐含着父母的厚望。而这种厚望,莫非希望大师长大成人后能科举及第、功名成就,以光宗耀祖也。   

        因为大师的长兄是村里的知识分子,也是家中的惟一掌门人。大师从小没有进过私塾,也没有另拜高师,而是从小就跟随家中的长兄读书的。可以说长兄既是大师 启蒙老师,又是他尊敬的家长。当然对他的教导是严厉有加,良苦用心的了。可以猜想到,他的学名应该是长兄取的,而表字或许是自己取的。 
 
        之所以 取学名为绍伊,莫非是寄望他能像合阳古代的商朝名相伊尹一样,成就一番伟大事业。相传任圣伊尹,他曾躬耕于古有莘国,因看不惯夏桀的暴政,为了拯救处于水 深火热之中的苦难人民。身为奴隶的他,以庖宰之特殊身份随商汤夫人有莘氏陪嫁到了商朝。天生颖悟异常的他,以调和五味为喻,向商汤陈说取天下之道,深得商 汤赏识,被委以辅政重任。时夏桀暴虐荒淫,民心积怨;商族崛起,欲向西发展。伊尹深知人心向背关系国家兴亡,辅佐商汤以“修德”为首务,对内清政和民,争 取广大民众支持,对外施仁伐暴,促使方国、部落归心于商。又采取由近及远、先弱后强、各个击破的方略,剪除夏朝羽翼,使夏处于正面受敌的地位。在此期间, 曾奉命两次入夏都探察政情、军情、民情,并离间夏统治集团内部关系,以削弱其实力。为把握有利的决战时机,出谋停止对夏朝的贡纳,以试探夏桀及各方国、部 落的反应。在鸣条之战中,乘夏桀孤立无援之时,佐商汤率军与夏桀决战,一举灭夏。商汤死后,先后辅佐外丙、仲壬二王。仲壬死,太甲继位,不遵祖法,伊尹放 逐太甲,摄行天子事,待其悔过而归政。他辅佐商朝长达八十余年,为三朝元老,享寿一百二十岁左右,是我国历史最早一位宰相,卒后被后人尊为元圣。知此,可 见其父兄对大师的一片厚望之情。  

        关于表字子任,第一个“子”则是修饰辞,说明是在弱冠之年所取的字。“子”,一般是古代对男子的美称、尊称。 那么第二个“任”字,才是大师的表德之字。难以猜想大师当时之所以取此字的真正用意,只能胡乱地摸像而言之。关于这个在字,在《论语•泰伯》中有言曰: “仁以为己任。”又大师在《人字发隐》说的更为透彻,云:“人之德能,大端有四:人者,仁也。仁慈恻隐,自利利他,故名为人。人者,忍也。忍劳忍苦,担当 柱地撑天之事,故名为人。人者,任也。力任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俾无所歉缺,故名为人。(此八事,匹夫匹妇皆能为之。此乃参赞化育,继 往开来,撑柱天地之大事。若一疏忽,或亡一二,或八字俱亡,则成冒名之伪人,非与天地并名三才之真人矣。若能类推,则希圣希贤,学佛学祖,有余裕矣。)人 者,尽也。尽儒教伦常之道以敦伦,尽佛教心性之道以证心,故名为人。人之义,大矣哉。愿一切同伦,各各担荷人之四义,岂独吾国之幸,实天下万国之深幸 也。”  

        由是可知,从大师的学名、表字来看,大师的从小发愤读书,其志并非在功名途次上,也非在文章学问上,而在于道德的培植与胜任,彻底做一 个世间之好人,出世之圣人也。而这正与他平日所倡导的“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深信因果,发菩提心;具足信愿,持佛名号”之十六字箴言 相吻合也。  

        我想,这才是大师当年所起学名、表字所表诠的真正涵义也。


4,家庭成员与背景


       从现存有限的资料来看,当时的赵家只是薄有田产的佃农,并非拥有百亩良田的大富户人家。又大师在其信众往来之书信中,亦很少谈及俗家之事。所以,对其家庭成员及背景,只能是略说一二。  


       大师的父亲赵公秉纲,知书达理,仁和德劭,耕读传家,为乡里所推尊之长者;其母张氏,系清初礼部尚书雍正之师张大有之后裔,读书知理,向善崇佛,慈和淑慎,乡里相敬。

     
       查阅大师的书札文钞,并未见谈及家中祖父、母的事迹,想必在大师出生后,其祖辈已不在人间。因为大师为家中之最小者,这是很有可能的。 

 
       按理说,大师受其父母之言传身教是不浅的,从大师的为人敦厚平实亲切处可见其父母之德行节操之一斑矣!可以想象的到,其父是有乡里有德望的长者,其母是有相夫教子之女流师范、贤良慈仪者也。   


       大师自己也曾在《复邵慧圆居士书一》中说:“至于吾家,则光绪十八年有同乡由京回家,敬奉一函,仰彼亲身送去。否则无法可寄,此时未有邮局,而且不在大 路。(今虽有邮局,若无人承转,亦无法可寄。)次年来南,消息全不能通。至民十三年一外甥闻人言,遂来山相访,始知家门已绝,而本家孙过继。(此事在光为 幸,以后来无丧先人之德者。即有过继者,亦非吾父母之子孙也。)以故亦不与彼信。”  


       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大师对自己父母的嘉言懿德是其何等 的崇拜与景仰,是予以十分的肯定。这也无疑道出了大师对于如何继续先祖的遗愿,完成先祖未完成的事业,乃至如何发扬光大先祖为人师范的知恩报恩的本怀;这 也更加地坚定了大师一心一意地以“弘法是家务,利生为事业”的毅力与绝志。所以,他对家中的绝嗣是丝毫没有一点惋惜的回旋余地,这也同时说明了他的二位长 兄的修养、品质也是非同一般的。大师的这种非同寻常的孝亲思想是慈悲与智慧的自然流露,是出自佛法熏陶的伟大人格与优良品质的结晶,是对自己父母发自内心 的一种感激与赞叹。真是可谓:惟有非常的父母,才能培养造就出非常的子女。观大师一生之节操,诚然如是也。  


       大师家中多男少女,父母只生了三个男丁。在自然半自然的社会经济条件下,传统的中国农村是相当重视劳动力的,再加上传统的继承本家香火非男子不可的习俗,一家能有三个男子的出生,这势必意味着当时家中的人丁兴旺,也说明了祖上积有阴德。 

 
       大师在家中排行第三,自然是父母娇惯宠爱的“晚来子”。长兄名折桂、字从龙;次兄名秋桂,字攀龙。大师的长兄是当时村中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自合阳老家 往返于长安从事公务,究竟干何公务,亦未能详悉。自古长子有辅佐、代替父亲担当家中经济命脉的责任,是家中的主梁骨,大师的长兄亦不例外,里外一切事务皆 由他料理,在光绪七年前一直奔波于长安。其次兄则主要料理家务、兼顾农事,似乎生来就缺少读书的天赋,再加上家中缺少劳力的缘故,就一直死守在家中种庄 稼。而大师却恰恰因年纪最小,上有父母的宠惯,下有二位长兄的作臂膀。所以,他因天生颖悟异常,又因从小疾病缠身,既不事生产劳动,也不操持家务,便以读 书而自任。家中也把扭转家族命运的希望全寄托了大师身上,希望他能够将来科举成就,仕途畅达。或许,就是因为这种缘故,才在当时家中经济并不景气的情况下 造就了苦读十年寒窗的大师,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家中父兄给了他早年的求学机会与生涯,也奠定了他后来的以文字三昧弘宣佛法的基础,问根寻源,这不得不归功 于他的父兄。  

5、生甫病目


       红颜命薄,天才寿促。大师既非红颜,又非天才,然而大师命运却几多坎坷,并非一帆风顺也。或许,这也正说明凡是一代伟人的诞生,必将伴随着比其他平常人更 为不幸的遭遇与磨难。惟有在这饥寒、交迫的艰苦境域里,方能铸造出具有超乎常人的卓越智慧与顽强毅力。可谓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仆鼻香。”   

       一般来说,刚出生的孩子在三天内是没有奶喂的。在大师出生的那个时代里,一般普通人家刚刚出生的孩子,是请不起奶妈的,大多都是吃邻里附近别人家孩子的 奶的。如果村里没有喂养孩子的妇女,就只能是熬点甘草汁当奶喂了,因为甘草汁有股淡淡的甜味,并且还能冲洗婴儿口中的杂秽痰唾。那时没有现在的奶粉,如果 作母亲的十天内还不下奶的话,就只能炖炒面汤汁喂养了。但因为炒面汤汁里拌有糖,往往容易导致婴儿闹肚子。所以,刚出生的孩子总是啼哭不止的,这哭声意味 着要奶吃,往往引不起父母的重视,这是司空见惯的了。 

    
       大师在《文钞》中,并未谈及自己当年是怎么度过初生的三日的。想必也是比较艰苦的,因为 那时大师的家境不是那么宽余的。但大师曾多次谈到,他一落地就哇哇哭声不止。他往往以此警告行人说,之所以初生小孩啼哭不止,是说明人来这个世界受生苦不 堪忍。应以此为端的而深悟身为苦本,领会佛说四谛法的真实意旨在于“知苦断集”、“慕灭修道”也。知此道理,则自当专修净业,厌离娑婆,欣求极乐也。   


       大师的童年应该是很不幸运的,病魔一直缠绵着他,也使他的性格从小变得孤僻好静,不愿与人往来、交游。而这种不同常人的好静性格,却为他后来潜心研读探 悉浩瀚的佛典的增上因缘。特别是在大师刚刚出生的六个月后,即罹患急性结膜炎,几乎丧明。后虽治愈,但目已不能久视,久视即模糊不能见物。在大师的一生 中,眼疾一直困扰着他,这对终日必须与书本文字为伍的读书人而言,确是沉重的打击。  


       然而,是否还有其它的疾病?在现存的资料中,并未发现。但 他在《复邵慧圆书》中云:“光乃犯二绝之苦恼子,二绝者:在家为人子绝嗣;出家为人徒亦绝嗣。此二绍也。言苦恼者,光本生处,读书人,毕生不闻佛名,而只 知韩欧程朱辟佛之说。群者奉为圭臬,光更狂妄过彼百倍。幸十余岁,厌厌多病,后方知前人所说不足为法。”从这“厌厌多病”一语中,可以猜测到目疾等种种病 患都一直捆扰着他,使深刻地体悟到“吾有大患,因吾有身”的哲理,从而便引起了他对“生死”二字的思考。  


       他在《复郭汉儒书一》中又云:“光宿 业深重,生甫六月即病目,经六月之久,目未一开,除食息外,昼夜常哭。以此因缘,目不如人。”又在《护国息灾法语•自叙》中云:“印光乃西秦百无一能之粥 饭庸僧,宿业深重,致遭天谴。生甫六月,遂即病目。经一百八十日,目未一开,除食息外,昼夜常哭。承宿善力,好而犹能见天,亦大幸矣!及成童读书,又陷入 程朱韩欧辟佛之漩涡中,从兹日以辟佛为志事。而业相又现,疾病缠绵。深思力究,方知其非。”  


       从这些文字中,可以知道大师一生最痛苦的就是目疾 的捆扰与缠绵,这种病魔一直伴随到大师的往生西方为终止的。但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是,大师曾经在普陀山法雨寺隐居三十余年,足外出户一步,朝夕遍阅三 藏十二部经典,从未懈怠。特别是在最后数十年如一日的弘化时期,他是昼夜不息地为信众回复书信,解答疑难,还帮人校对各种书籍,作许写疏题词,编辑《四大 名山志》,重刊《净土十要》等书。往往是回复书信至三更天,只能是晚课与早课一起作。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目力始终是能够支撑得住,要不能有今天一百二 十万余言的文钞刊行于世呢?当然他是在手、眼二镜,或三镜的帮助下回复书信的,其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大师平时从不戴眼镜,除非是在看书、字的时候才用。他生甫六月就病目,但至晚年依然丝毫看不出目有病相,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双母炯炯有神,慈光赫赫。关于这一点,张觉明居士在《印光大师画像记》中有详细的一段记录,今摘录如下: 

    
      “自民国廿三年春皈依大师后,屡思赴苏叩聆教诲,而久未如愿。廿五年春,忽梦有人导行赴苏礼师,见上坐者法相庄严,祥光四照。醒而怀疑,以为大师年逾古 稀,且素有目疾,决不似所梦之僧丰颐广颡,目光弈弈也。后有同仁十八人,嘱介绍皈依大师座下,是时小疾未愈,懒于握管,稽迟数日,犹未禀闻。乃在六月晦 日,又梦大师,常服立檐下,手握念珠,庄容诏余云:‘明日可介绍来。’乃于七月朔日力疾作书,末复详述二次梦境之奇,并询二次梦中瞻仰师容,何以均见双目 无病。盖当时尚疑梦境难凭也,乃蒙大师覆谕云:  


       ‘明居士鉴:所言以文字书画音乐,接引初机,入佛法海,乃菩萨大愿。然须自审有不随境缘所转之 定力,则于己于人均有大益,否则一味向外事上用心,恐于了生死一着子弄得难以成就也。(中略)学佛之人,必须要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方为真佛弟子。《净土五经》,须于前后两序注意,自知净土法门之广大微妙,庶不被他种知识所摇惑。所言做梦,乃汝诚心所现,非光能为人现身于梦中也。光博 地凡夫,然每有言梦见或有训饬者,此皆由彼之诚心,感观世音菩萨应机为现,正所谓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菩萨尚现山河大地、楼台殿阁、桥梁道 路、什物器具,况人乎哉?光目无病相,祈慧察!’”  


       古德曾有言曰,疾病苦难等逆因缘,亦可作修道的有力增上缘。看来真是如此也。大师生甫六月 病目,后来虽则治愈,而又屡发不止。如后来在陕西兴安县竹溪寺受戒期间,因书写过多而导致目肿发红,有后来因在灯等下校书过多而伤目。就这样,过度的用目 劳累而使大师的目力一天不一天,始终使他后来有手、眼二镜,或三镜而笔耕。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始终以炯炯有神之熠熠目光示现世人,毫无病目之破绽。我想, 这是大师竭诚恭敬地专修净业的感应与明证,也是警告世人修学佛法的秘诀在于“竭诚恭敬”四字。  

6、幼承庭训


       大师幼年时期,因生甫六月的病目及其后来的“厌厌多病”故,其性情犹若闲云野鹤般之孤僻、娴静,爱幽独处之习惯养成了他后来的天然禀性。其喃喃自语、兀兀独坐之举动,已是出尘脱俗之预兆。   

       或许,正因为大师从小不愿与人来往的缘故,再加上体弱多病。其父母未将大师送进私塾去读书,而是留在了自家跟随长兄读经识字,乃至广阅诸子群书,向未从 塾师读书。关于这点大师在《文钞三编卷二复邵慧圆居士书一》中也说:“光未从师,始终由兄教之。”大师这种特殊的求学生涯是值得探讨的,是非常有意义的。 

 
       在那个时代,乡下的私塾不比现在这样普及。穷人家的孩子是很少读书的,女子读书的则更为少见。一是因为穷人家购买不起书本,因为那时的书是极其昂贵的, 连田产都没有的佃农是不考虑让孩子们读书的。二来是因为那时农村的缺乏劳力,一般来说男子是要兼顾农事的,子女多的家庭不能个个都入私塾去读书,而更重要 的是帮助父母耕田劳作。大多数男子,都是跟随父亲边种地边读书识字的。也就是忙时下地耕种,闲时温习书本。当然,这种情况必须是父亲识字才可教孩子读书, 否则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时即便是没进私塾读过书的人,只要有文才照样是可以参加乡试的,一视同仁。  


       当然,在那个时候,富贵家庭的子女也是不 进私塾去读书的,一般是请位先生在自己家里教孩子们读的。但大师的家庭并非富裕,仅有薄田而已。按理说是,在自己家里是给大师请不起先生的,只能送进私塾 去读,大概是因为大师的长兄学问渊博的缘故吧!还是因为其父母担心大师的病体,而不忍心送进私塾。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师一直是跟随在自己的长兄身边读书, 这个暂且不论,今就只从这种教育子女的成效来谈谈。

  
       中国的传统教育源远流长,早在周朝的时候,就特别重视胎教,故周朝三太有“相夫教子”之美 名流传。古人最初要将五、六岁的孩子送入太学读书,其主要目的不在于学文作诗,而主要是为了学习做人的礼仪,故其教学大纲主要是“洒、扫、应、对”。这是 古人的教育启蒙之作。可是,到了后来把这些都废除了,人们送孩子入私塾读书的目的不在于“希贤希圣”,而在于科举及第,功名成就而已。也可以说是,送孩子 入私塾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扭转家庭贫困的面貌,其根本在于仕途。这的确是有违于古人最初的教学意旨。  


       大师自小多病,但天生颖悟,有读书的禀赋。父母为了给他营造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就在家中专门为他设一学堂。七岁至十四的时候,随兄在合阳家中开始耕读。十四岁至二十岁的时候,则随长兄至长安攻读,想必是为了弱冠时的乡试而作的闭户攻读。   


       在家的一段时期,是非同小可的时期,因为这个时候幼年的教育,对以后成长有其不可估量的作用。其家中父母,则是大师的榜样,二位哥哥又是辅佐,并且是边 习农作边读书。习农作则有利培养坚韧的毅力与顽强意旨,读诗书则能陶冶情操,开启智慧。这样,既使大师从小就懂得了粮食的来之不易,并且使大师深深体悟到 了“惟有苦中苦,才有人上人”的哲理,使他更加的发奋读书,见贤思齐。  


       又大师的父母是乡里有德望的人,其父年到德勋,其母素有“相夫教子”之 天职,为人慈和淑慎。二老皆为乡里所推敬。《印光大师言行录》云:“岁壬申,合阳旱灾。办赈诸居士访村中父老,犹有能述师家庭旧德者。盖关中土厚水深,素 敦古处。师家世德相承,尤为乡人所乐道云。”父母的一举一动是大师的模范,兄长的一言一行是大师的榜样。就这样,在父母道德的感化和兄长的学问熏陶下,终 于造就了大师后来的嘉言懿行,在中国乃至世界佛教史中谱写了光辉的一页。  


       惟有伟大的父母,才有非凡的子女。不知家中之所以如是安排大师始终跟 随父兄受业,长期在自家中闭们深造,这究竟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与思维,但从大师日后在著作中所流露的文字素养和渊博知识,可以断定是相当有效的学习。 大师一生之弘法,籍文字为媒介者多,其雄辩、流利,为古今僧人所罕见,得力于家庭的长期熏陶之功,是不可磨灭的。可见其家中父兄之道德与品行非同寻常也, 故大师之幼承庭训毋庸赘言,便以《言行录》之文结尾如下: 

 
        “幼受业于父兄。读书之外,躬洒扫,习农作,胥有定程,惟虔惟谨。承勤俭朴厚之家 风,养肃恭仁让之素质。出家后,德隆一世。虽自有夙因,而律己之严,作事之审,为道之笃,利人之宏,得自庭训者殊多。故师之立言,特重家庭教育。尝云: ‘欲子弟成人,需从自己所作所为,有法有则,能为子弟作榜样始。盖幼时所禀受,乃言之谆切如此。’至垂老仍亲洒扫;其洒扫之仪,师自言犹是长兄教。兄教不 敢废,父教可知。盖师于幼时庭训,终其身未之敢忘。自昔过量高人,固无不从忠信笃敬中奠其基也。”

7、尊儒辟佛


       古人读书,一方面是为了开阔视野,增长知识与学问;另一方面主要是为了科举及第,以扭转家庭的贫困面貌。大师的读书亦不例外,其父兄让大师在家中学堂潜心读书,无非希望他能仕途坦达,一帆风顺。  


       中国的科举选拔制度自隋唐以来,皆遵“八股取士”之风,明、清两代更甚。到了明、清两朝,有明文规定以《四书五经性理大全》为考试范本,用八股文体作文章。这势必就要求凡是为赶考求取功名的芸芸学子,务须要学八股文。 

 
       八股文,又叫“制艺”、“时文”、“八比文”等,文章题目全出自四书五经,有固定的格式和一系列的规矩。每篇分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 股、束股等八部分。破题用两句话破题意,承题用三句或四句;承题、破题作进一步说;起讲是概说全体,为议论的开始;入手是起讲后的入手之处;起股、中股、 后股、束股四个部分才是正式的议论;中股是全篇文章的重心;四个部分中,每一部分都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共合八股,故叫“八股文”。  


       在大师 读书的那个时代,科举制度还没有废除。因为大师出生于1861年,而中国的科举制度直到1905年清政府才被迫废除。可是,大师对于“时文”一点不感兴 趣,惟独对宋明特感兴趣。他的父兄开始对此很不满意,但因他十四、五岁时的厌厌多病故,就苟且允许之。如他在《复卓智立居士书一》中说:  


       “幼随家兄读书,初则值乱,担搁两年。次则多病,学无所成。初生半岁即病目,六个月未曾开眼。除食息外,镇日夜哭,不歇息。后好,尚能见天。十余岁时,见韩欧辟佛之文颇喜,兼欲学理学,故于时文俱不愿为。家兄以其长有病也,任之。”  


       这段文字里,透露出了三点消息:其一,是眼疾的长期折磨;其二,是战乱的捆扰;其三,是宋明理学思想的误导与侵蚀。这都说明大师在幼年之时有着种种不同寻常苦难熬煎,其坎坷之命运可想而知。   


       大师“生于清咸丰十一年辛酉十二月十二日辰时,寂于民国二十九年庚辰十一月初四日卯时,世寿八十,僧腊六十”。在其八十年的峥嵘岁月里,中国一直都在遭 受着前所未有的zai 难:因为外国入侵、清廷卖国、辛亥革命的不彻底等等,致使战争不断,土匪强盗横行,社会风气一坏再坏。而与此同时,陕西地区是最为封建的 理学思想的根据地之一,理学的观念根深蒂固。这样兵荒马乱的成长环境和无比守旧的观念,便不可避免地给印光大师种下尊儒辟佛的因,这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以 韩愈、欧阳修等为首的理学家都大力辟佛,作掩耳盗铃之笑柄。恰恰大师“十余岁时,见韩欧辟佛之文颇喜,兼欲学理学”;而对时文一点不感兴趣。


     关于这点,大师在好多书信都谈及到了,举不胜举。如《复邵慧圆居士书》中云:“光本生处诸读书人,毕生不闻佛名,而只知韩欧程朱辟佛之说。群盲奉为圭臬, 光更狂妄过彼百倍。”又在《致广慧和尚书》中说:“入塾读书,又受程、朱辟佛之毒。幸无程、朱之学问,否则,早已生身陷入阿鼻地狱矣!”又如在《息灾救国 法会序》中云:“及成童读书,又陷入程、朱、韩、欧辟佛之漩涡中,从兹日以辟佛为志事。而业相又现•疾病缠绵。深思力究,方知其非。”  

       总之,大师自小的颇以理学自居,而又不喜时文,偏爱韩欧辟佛之文的缘故,酿成了大师早年的辟佛之因。但可幸的是十四、五后的多病,而又无程、朱之才学,终未铸成终身之大错。反而以此而深思力究之,这辟佛却成了他后来反省、忏悔、惭愧的增上缘。  


8、因病反思


            大师的读书不同于别人的读书,他的目的在于“希贤希圣”,以效法古人而提高自己的修养与品行,并非看重科举功名以求取人生富贵。他又不愿习作“八股文”, 而颇爱韩欧辟佛之文。再加上合阳当地浓重的宋明儒学气氛,个个皆辟佛,人人都尽儒的先例,大师亦例辟佛之行。正如他在《复邵慧圆书》中说的那样,“光本生 处诸读书人,毕生不闻佛名,而只知韩欧程朱辟佛之说。群盲奉为圭臬,光更狂妄过彼百倍。”  

       从这段话中可以知道,大师当时的辟佛心情是何等的激 烈,又可以看出大师的性情孤高非常人之所能比。在这样的情况下,酿成大师早年的辟佛之端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什么值得非议的。据说,大师在十二、三岁的时 候,为了竞作辟说之先烈,夜以继日地写了好多篇辟佛的论文,很自以为是。好象是不驳倒佛家歪理邪说绝不罢休似的,那股盖天覆地的决志与毅力可谓是不可思议 也。  


       但事实往往并不是那样,当大师辟佛还未得意之时,便迎来了十四、五岁的“厌厌多病”,险些是夭折性命。可幸的是,大师生来就是个善于思维 型的人物。按大师当时的常理说,大师当时的尊儒辟说之杰作是替天行道的,应该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却怎么是落得了一身病苦折磨。这一病,引发大了师 内心深处的反思,扭转了大师的生机。 

 
       据有关资料记载,他从进入私塾读书的时候起就深受韩欧程朱等人的辟佛感染,总以捍卫理学正义为己任,坚决 与释老作对。如《中兴净宗印光大师行业记》中说:大师“幼随兄读儒书,颇以圣学自任,和韩、欧辟佛之议。”大师在《致广慧和尚书》说:“入塾读书,又受 程、朱辟佛之毒。幸无程、朱之学问,否则,早已生身陷入阿鼻地狱矣!” 

 
       大师又在《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发刊序》中说:“光宿业深重,受生佛法断灭 之乡。出世半年,又遭六月闭目之痛。入塾读书,屡受盗匪兵戈之扰。稍开知识,复中程、朱辟佛之毒。所幸学识全无,不能造生陷阿鼻之业;设或才智等伊,必至 作十虚莫容之愆。由此意恶,长婴病苦,数年直同废人。一旦始知错误,于是出家为僧,冀灭罪咎。” 

 
       又在《净土决疑论》一文中,印光大师说:“余 自愧:多生多劫,少种善根;福薄慧浅,障重业深。年当志学,不逢善友,未闻圣贤传薪之道,争服韩、欧辟佛之毒。学问未成,业力先现。从兹,病困数年,不能 事事。谛思“天地鬼神,如此昭著;古今圣贤,如此众多。况佛法自无权力以胁人服从,必赖圣君贤相护持方能流通天下耳。倘其法果如韩、欧所言‘悖叛圣道,为 害中国’,岂但古今圣君贤相不能相容于世,而天地鬼神将亦诛灭无遗也久矣,又何待韩、欧等托空言而辟之也耶!《中庸》谓:‘君子之道:夫妇之愚,可以与知 与能。’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不能焉。韩、欧虽贤,其去圣人远甚,况圣人所不知不能者乎!” 

   
    从这些文字里,可以看出青年时期的印光大 师是颇具高人手眼的,他大胆地怀疑古人,他大胆地向权威挑战,他大胆地“冒天下之大不韪”,足见印光大师是善于思考的人。那时的印光大师就是从自己的“厌 厌多病”而开始反省自己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辟佛之异端。从自己命运的坎坷中,通过反思自己所作所为的是与非,他终于发现了程朱之徒的谬论邪说不足效法。   大师的因病反思是值得后人学习与效仿的,他的反思萌生了他探讨人生真谛之心,是迈向更高境界的人生理想之端的。老子因悟得“吾有患,因吾有身”后,作 《道德经》一部,宣扬“无为”、“谦退”之旨意。大师却因病而反思人生真谛、生死大事,终于因自己不断的反思、探索而步入了空门。


9,读经转捩


       或许,人们都会问大师是怎么从一个辟佛谤法的阐提而成为一代高僧的?似乎觉得甚为奇特。在此期间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感悟,才使得他洗心革面,转迷为悟,放弃理学而归投佛门。

   从大师的《文钞》中可以得知,大师扭转机捩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从小的目疾一直困扰着他,看书一多眼睛就会发红,这对一个嚼书如命的莘莘学子来说是 多大沉重的打击阿!使势必使他早年就感悟到了人生是苦的熬煎与滋味,其孤僻不喜与人往来的性格便是他寻求出离的先兆。其二、自他入私塾读书后,在其父兄的 教导下却偏偏以理学而自任,以辟佛之韩欧程朱等人为自己效法之榜样模范。长年来以发誓驳倒释老而扶危匡正,满以为自己辟佛有功。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因此而招 来的十四、五岁的“厌厌多病”,因病而悟得身为苦本的真谛。这两点是大师扭转机捩的最初原由。如《印光大师言行录》中云:“师幼读程朱书,受其辟佛之影 响,寻婴重疾,始悟前非。渐究内典,知佛法广博精深,圆赅世出世法,彼辟佛者特别门户之偏狭之见耳!”

  据有关资料说,大师因病反思后,之所以彻底放下辟佛之知见,开始怀疑宋明理学之掩耳盗铃之说,主要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得读佛经。当时大师所读究竟是何书,有人说是莲池大师所著之《竹窗随笔》。从此便顿悟前非,返邪归正。  

       这么说,真正使大师扭转机捩的是读《竹窗随笔》的功劳了。莲池大师德高望重,智慧卓越,文殊菩萨也曾化一小童前去斗智,互不相让。他著的《竹窗随笔》也曾挽救过藕益大师的辟佛谤法之过愆。可见此书之不可思议处,学佛人不得不读。   


       纵观世间,从迷入迷者多,从悟入悟者少,故我佛设教之意在于为令行人从迷入悟,当下成佛而已。而大师正是因读《竹窗随笔》之点示而痛改前非,从迷入悟, 可谓是世间“作已能悔”、知错改错之健儿也。大师的扭转机捩,亦是为世间泛泛悠悠之人,知错不肯痛改之徒的最好榜样。这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明 证。  


       痛改前非,需要绝志与毅力,并非人人皆可做到。关于这点大师在《复周智茂居士书》中说:“凡夫在迷,信心不定,故有屡信屡退,屡修屡造之 迹。亦由最初教者不得其道所致。使最初从浅近因果等起,便不至有此迷惑颠倒也。然已往之罪,虽极深重。但能志诚忏悔,改往修来。以正知见修习净业。自利利 他而为志事。则罪障雾消,性天开朗。故经云,世间有二健儿:一者自不作罪;二者作已能悔。悔之一字,要从心起。心不真悔,说则无益。譬如读方而不服药,决 无愈病之望。倘能依方服药,自可病愈身安矣。所患者,立志不坚,一暴十寒。则徒有虚名,毫无实益矣。”  


       从大师的扭转机捩来看,大师是非同寻常 之人可比,良以大师贵在知错能改。其悔改之决心与毅力,更不堪言矣!这使人联想到祖师所谓的“不怕妄起,就怕觉迟”的警策。为人不怕犯错,就怕知错而不肯 悔改。世间之人之所以沉沦五趣,永无出头之日,就是因为不肯当下承当、彻底掀翻自己之知见,痛改前非之所致。可大师却恰恰相反,他的痛改前非九牛莫挽。正 因为他幼年无知而辟佛谤法之罪愆,而终身背负“惭愧”二字,拳拳服膺,“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真为生死,发菩提心;具足信愿,持佛名 号。”以其毕生之精力,鞠躬尽瘁,以儒阐佛,以佛释儒,力挽狂澜于当时,绝弘正法于将来。 

 
       佛法广大无边际,摄尽世间一切善人,但绝不摄世间之 一恶人,原以恶人与佛之慈悲相违背故。为了挽救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五逆十恶之徒,佛曾以无上之慈悲度鸯掘摩罗之杀人魔王弃剑于路侧,归投于佛陀。也曾说《观 经》,开示净业三福与十六妙观挽救五逆十恶之人的堕落,令其痛改前非,至诚忏悔,得蒙弥陀之慈悲摄受而往生西方。大师之所以能扭转机捩,贵在能反思前非, 知错就改,惭愧毕生。  

10、同州赶考


           元年岁次乙亥,即公元一八七四年,大师时年十五岁,适值大师读书的黄金时光。大概是因其长兄长期寄居长安的缘故,亦为是了不耽搁大师的锦绣前程,不得不在长兄的亲自教导下读书不可,故其长兄便偕同大师一起来到了长安。就这样,大师七岁至十四岁是在合阳家里读书的,当然在这期间因关中战乱而停学两年。十五岁至二十岁是随长兄在长安潜心攻读的。

     在长安一住就是整整六年的光景,大师的长兄既是大师的伴读,又是大师的启蒙老师。在其长兄的督学与严教下,使大师长期以来闭户潜心史典,遍阅诸子百家之 书,不但造就大师深厚的文字功底,并且丰富了大师的知识,开阔了大师的视野,还培养大师的浩然正气与高尚节操。要知其长兄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皆是大师的 榜样与模范,一切教诲大师都是惟命是从的,不敢有半点的懈怠与不遵。   

    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知识的丰富,再加上时局的不安,环境的 喧嚣,使从小孤僻爱静的大师激起了思想上的波澜,心灵上的寻求解脱。说来也不奇怪,因为大师生来命运几多坎坷,俱生以来的病魔缠身与当时社会的动荡不安, 这种种因素不得不引起大师善于思维的天赋与灵感。内心澎湃如潮的反思,终于成为大师寻求出离生死的发端。   

    因为大师在长安读书的时期,不比 在合阳家中那样独尊理学,而是在兼读儒书的同时,还不断地涉猎佛教内典,毕竟长安的儒学风气不比合阳那么浓厚,人们的思想比较活跃、新颖。并且长安乃九朝 古都之地,处处名胜古迹多是佛教塔寺,其悠悠清钟自能触发大师尘点劫前于无量佛所所种之善根,不能不引燃大师内心深处的幽微难见之佛性的使然。   


    长安离合阳家乡四百二十余里,回来往返不甚方便,因为那里关中交通工具不是很先进。大师一住便是六年,就在二十岁那年,即大清光绪六年,适值同州乡试。其长兄便令大师报名投考,以冀大师先能考中秀才,然后才能有资格进京赶考。   


    这次乡试,大师奉其长兄之命报名投考,可是大师的心思却不在考取秀才上。同州即是指今天之西安市,但紧挨长安。究竟这次乡试大师参加考试了没有?到底考中秀才没有?现存资料没法考证,大师书信中也未曾言及。     


    就在去同州参加乡试之时,不料大师的思想却发生了质的改变,竟然只身投奔同州城外西郊的雁塔寺,拟议出家。其长兄几经周折才找到他,再三良言相劝,而大师 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举人、秀才能怎样?为官那有好下场!……到头来,大祸临身更悔煞!”说得其兄哑口无言,无奈只好硬扯回去。   


    大师这次 突如其来的出家之举,实在令其曾经饱读儒学的长兄是无法理解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大师出家的。只好放弃投考功名秀才的念头,将大师强行硬扯回住处,以家 法而制裁之,令其不许妄动出家念头。可是,大师就在这乡试之关键时刻,只身投奔寺院而拟出家,这也实在是值得后人深思的,足见大师读书只在“希贤希圣”之 德行,以提高自己的修养境界与为人品质,并非在功名利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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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1、终南披剃


       大师在《续编文钞卷上•复袁德常居士书四》中云:“古人有若无、实若虚之涵养,何可竟忘,而反事虚张声势耶。以后切勿如此。光尚未至县,(陕西合阳)何由 入泮。不入泮与入泮,总无二样。然一真一妄,徒令人惭惶无地,又何益乎。光不久人世,一旦死去,万不可如此妄传,致人疑诮。光于父母师长,不作一字之记载 者,恐陷入今人妄誉之漩涡,而招人异议也。但期不辱其亲,即为荣亲之事。况学佛之人,岂可同市井小儿,备祈有名位者颂赞,以为荣幸乎!”  

       从这段文字看,大师是没有入县学读书的。在明、清之时,惟有在乡试期间考中了秀才,才有资格作为生员进入县学读书深造,乃至将来进京殿试。 

 
       虽然大师没有“入泮”,这确实有文字可考。但大师随长兄在长安读书长达七年之久,按理说光绪六年参加同州的乡试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他同长兄寄居长安,又 离同州很近,去参加乡试是很有可能的了。但是否参加了考试,考中了秀才没有,这个问题就没文字可以考证了。上节也谈及了这件事,这里就不多论了。路人相传 之言,可信亦可不信,但也可以做个参考。也可以从上面这段文字中,看出大师为人是何等的谦虚,绝不虚张自己声名,以真实平切之志打造自己的德行,处处以身 作则,为众榜样。 

 
       关于大师的出家,则有明文可考。时维光绪七年岁次辛巳初春,即公元一八八一年,正是大师弱冠之次年。他乘长兄在春节期间,因离长安回合阳老家省亲的机会,便毅然决然地从长安起程,前去万里终南山南五台莲花洞礼道纯和尚披剃出家。如他在《复邵慧圆居士书》中说:   
       “光本生处诸读书人,毕生不闻佛名,而只知韩欧程朱辟佛之说。群盲奉为圭臬,光更狂妄过彼百倍。幸十余岁厌厌多病,后方知前人所说,不足为法(光未从 师,始终由兄教之)。先数年,吾兄在长安,不得其便。光绪七年吾兄在家,光在长安,(家去长安四百二十里),遂于南五台山出家。先师意光总有蓄积,云出家 则可,衣服须自备,只与光一件大衫,一双鞋。不过住房吃饭,不要钱耳(此地苦寒,烧饭种种皆亲任)。” 

 
       可见,大师早蒙出家之念,之所以迟迟不 出家,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罢了。这段文字中明确地交代大师当时出家的动机:大师出家的动机非常单纯,其一、仅仅是为了赎罪,为了彻底地痛改前非,全盘掀翻 程、朱等人辟佛的邪说,以免误己误人耳!进而以弘扬佛教而挽救辟佛狂澜于当时,力图弘扬正法于未来;其二、因大师“幸十余岁厌厌多病”的缘故,却使大师早 年悟到生死事大的严重性,这便成了促使大师出家的真正原因。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不幸因素。


  大师的出家与别人是不同的,并非是为了苟且偷 安,闲过一生。而大师是真为报答佛恩之慈悲广大,将功补过,以赎自己当年辟佛之过咎,乃至毕生以惭愧心、忏悔心而虔诚修习佛法,了求于现生而得以了生脱 死。大师为了表示自己的悔改之决志,也曾焚烧了自己所写的一切辟佛论文。在大师内心认为,惟有如是方谓是“上不孤佛化,下不负己灵”也。

   大师 将功补过之心处处见可,这也充分说明大师出家是何等的虔诚,时时不忘报答佛恩浩荡,实为我等后昆效仿之榜样。如大师在《儒释一贯序》中说:“将欲排印流 通,以光最初曾受韩、欧之毒而作一阐提者,因命作序。一以冀其自愍愍他、自伤伤他,一以冀其仗此因缘以消灭其谤法之罪咎、以克遂夫往生之素志也,以故,不 揣固陋,勉述所知。虽文不足观,而意有所本,愿见闻者同皆格物致知,以自明其明德,弃离妄想执着,同证如来智慧,则古人垂训之至意、弘道辑录之深心皆可大 畅本怀、不至徒设而世道人心之转回于兹可以预断矣。何幸如之!”  

       又在《佛遗教经解刊布流通序》中说:“呜乎!佛之为众生,虽天地父母,不能喻其恒河沙数之一。吾固昔受韩、欧之毒而作一阐提者,幸未生陷而入佛法。唯恐与我相同之人未必如我幸遇佛法,故作此剖心沥血之语,以期各各上不孤于佛恩、下不负于己灵也已。”


       种种文字表明,正是因为大师抱以“上不孤于佛恩、下不负于己灵”为自己出家学佛的根本立场与基点,所以终身勤勤恳恳,拳拳服膺佛陀之言教,以自己的躬行 实践而契证佛法,始终言行一致,为芸芸众生作恃怙。更值得令人赞叹的是,与此同时,大师还时时惭愧自己的业障太重,惭愧自己因读书时的无知与自负而作毁谤 佛法之阐提,惭愧自己未能早点接触佛法,惭愧自己德浅福薄……,以自己种种之惭愧与遗憾作为提高自己修养境界的增上缘,又以自己前车之鉴而警策后人莫履他 的谤法重轨。这种爱物情怀,是多么的慈悲,多么的纯洁与高尚阿!惟有释迦、地藏、文殊、普贤等方能彻底深知大师破一大时节因缘的出世本怀,我等博地凡夫难 以测知大师本地风光之一毛一渧也。  

       总之,大师毅然决然的割爱辞亲、投归空门之举,说明了他顿悟前非、痛改辟佛之过咎的决心与勇气,从而洗心革 面,究竟人生之生死大事,以寻求自身的自在解脱之道。这种知错就改,永不再犯的举措,可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表率与象征,非大仁、大智、大勇者绝不可 为也。可见,大师根器之非凡,吾人应思之。

2,归家辞母


       大师的出家之地,选在了万里终南山太乙峰,海拔高而寒气重,四季清凉,实为修行办道之好地方。因山势凶险难于攀登以拒来人之搅扰,又因近清泉而便于修道人栖居。大料想大师之所以选此地出家,似乎是为了谢绝一切尘缘,而安心修道的缘故吧! 

 
       在终南山潜修的人,其环境与生活极其艰苦,没有卓越意志之人是难以胜任的。大师曾说:“此地苦寒,烧饭种种皆亲任。”古人总以修行而指导自己的生活,以 生活之琐事为自己的修行,可谓是“搬柴运水皆佛事,吃饭穿衣尽禅机。”所以,大师没有被当时艰苦的环境所吓倒,而是为了安心修道,就依当时著名禅宗高僧 ——道纯法师剃度出家。足以见证大师的出家是为了寻求大道,为了了脱生活生死,体究人生大事,并非是为了苟且偷生活命;否则,他就不会奔投相当苦寒的终南 山而出家。  


       大师出终南山出家,究竟是自己去的,还是通过别人介绍去的?这个问题就没法知道了,大师自己也没有说过。大师自光绪七年正月到终南,还未满三月就被其兄找到了,以回家辞母之理由,又被强行扯至合阳老家,闲住八十余日。如大师在复《邵慧圆居士书一》中说:  


       “后未三月,吾兄来找,必欲令回家辞母,再来修行则可。光知其是骗,然义不容不归。一路所说,通是假话,吾母倒也无可无不可。次日兄谓光曰,谁教汝出家,汝便可自己出家乎。从今放下,否则定行痛责。光只好骗他,遂在家住八十余日,不得机会。”
   
       大师的归家辞母,是通达情理,不得不然。因为出家者,必须在征得父母同意后方可出家修道。原因是佛陀在世时,其子罗睺罗未经禀告而出家,其祖父净饭王不 乐,佛因此敕定:以后出家者,须得到父母的许可,以免给亲人造成痛苦,招人非议。有的经中还加上国主同意的条件,以解决国家与教团的矛盾。  


       大 概自随唐以后,凡是出家须先要经过科举考试,皇帝亲自殿试后方能成为正式的合格僧人。其要求不光只在文化知识方面,还须考究相貌是否庄严,威仪是否具足。 就连玄奘当时僧考之时,因年纪小个头矮的缘故未能被度。后因主考官的向皇帝陈情,才得隋炀帝的破格拔选。但至清代,因雍正皇帝的大传皇戒而废除僧考,从是 以后人人皆可随意出家,大开方便之门。有利于当时,而有弊于未来。所以,大师当时的出家,之须征得父母的许可同意则可。 

 
       大师是否曾向父母提出过自己出家的想法没有?这个问题亦没有文字的考证。但大师随长兄归家辞母,却有其事。但大师在《佛教以孝为本论》中说:“夫佛制,出家必禀父母。若有兄弟子侄可托,乃得禀请于亲,亲允方可出家,否则不许剃落。” 

 
       这段话,大师说得十分肯定,出家必先须征得父母的同意方可。再者,大师归家辞母的情形是“吾母倒也无可无不可”。可以想象,其家中主要反对大师出家的是 长兄,因为他是饱读儒书的知识分子,特别注重孝悌之道。并且,家中是多么的希望大师能够科举成就一番功名,以显亲扬名,光耀祖宗也。 

 
       其实,大 师也是精通儒学之人,在长期跟随长兄的伴读下,耳濡目染,亦是很懂的孝悌之道的。究竟大师的出家是否当时征得其父母的同意?这个并不重要。应该说,大师投 奔终南出家的举动,是事先也向父母透露过自己的心思与动机的。否则,为了使父母不为自己担心而随意轻举妄动的。但大师的这次归家辞母,则是出于迫不得已, 也是为了安慰其长兄一番好意的权巧方便而已。足见大师与其长兄之情谊深切,也说明了大师是多么尊敬自己的长兄的。  

3、法名字号


         凡出家者,一般都有法名与字号之称谓。不论是法名还是字号,各家都有字辈之分别,也就是同门师兄弟之间第一个字是统一的,如弘一法师与弘伞法师,其第一个字皆为“弘”。所以,出家者通常都有自己的法名与字号。  

       法名,一般是惟独剃度和尚才称其弟子的法名,好比俗人之乳名,因为法名是剃度时由和尚所赐;而字号则为同辈之间的客气称谓,因为字号是在比丘们登坛受具足戒时所排的字序编号。为了表示尊敬故,一般都称某某法师、某某和尚、某某大师、某某上人等种种名衔。


  除此之外,高僧都有其自己的别号,如藕益大师之“西有沙门”、“八不道人”是也。   
       印光大师是临济正宗出家,他的是师父是道纯和尚,应该说是终南山大茅蓬紫竹林一系的子孙。道纯和尚是当时的著名禅师,专注于参单提向上一着,其弟子各各 皆拳拳服膺而务修禅宗。惟独大师认为自己根机愚陋,不堪参禅学教,而以净土法门为宗。如大师在《文钞三编•复宁德晋居士书十》中云:“临济正宗出家,然光 以净土法门为宗,不以禅宗为主。” 

 
       大师法名圣量,意谓依佛祖之圣言量为自己的行持准则。字号印光,意谓以自己本有之一道心光印证诸法实相义。后人一般只知道“印光”二字,而是很少知道“圣量”一名的。 

 
       关于大师的别号,最常见的是:“常惭愧僧”、“常惭”。文钞中也有“平庸僧”、“粥饭僧”、“不慧”等自称的出现。另外,还有一个较为有纪念意义的别号“继庐行者”。 

 
       大师一生因童年之时的辟佛之过咎而常惭,又以谦虚自牧,认为自己道德学问不如人而愧疚。这便是大师以“常惭愧僧”、“常惭”为别号的原由。正因为大师的 终生惭愧,才得以长期在闭关中潜修,深研佛典,在密护诸宗的基础上力弘净土法门,使“善导高风,复见今日”。大师以超乎常人的睿智与毅力,不但在佛学上有 深厚的造诣,而且在修持上得证念佛三昧,临终时在念佛声中端坐往生。诚堪为后世行人之楷模,歧路之导师。这一切皆归功于大师以“惭愧”警策自己,被后人推 尊为净土宗第十三代祖师。 

 
       “平庸僧”、“粥饭僧”、“不慧”等,皆是大师出自谦虚,在给别人的书信中多作如是之谦称,亦是对他人的一种尊敬。而“继庐行者”之号,别是大师标本自己的志向,意谓仰慕庐山东林慧远大师结莲社念佛,接引一切念佛行人。 

 
       关于大师之嘉言懿德,弘一大师曾有言曰:“法师之本,吾人宁可测度!且约迹论,永嘉周孟由尝云:‘法雨老人,禀善导专修之旨,阐永明料简之微,中正似莲 池,善巧如云谷,宪章灵峰(明藕益大师),步武资福(清彻悟禅师),宏扬净土,密护诸宗,明昌佛法,潜挽世风,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三百年来,一 人而已,诚不刊之定论也。’”  


       后人对大师的尊称很多,一般为“印公”、“印祖”、“印老”、“印光法师”、“印光大师”、“法雨老人”等不同的尊称。观此后人对大师的一系列尊称,就可以想象得到大师的本地风光非同凡响,其德行昭若中天,更毋用言矣!  


4、永别家门


        大师尝有言曰:“出家者乃大丈夫之事,非王侯将相所能为。”原以出家须先割爱辞亲,永别家门,方堪用心办道。一般人世情难以彻底割舍,这样出家则难以全盘 荷担如来家业,续佛慧命。故大师常劝人勿轻易随便出家,大师自己亦不收出家剃度徒弟,以挽救当时滥收徒之狂风,为众做模范与榜样。  

       大师拟住终南山勤修,可是自光绪七年初春入山,还未住到三月就被其兄找到,以归家辞母之命强拉硬扯回合阳老家。其实,大师的母亲是比较尊重大师的选择,看来大师从小深得母心。而最为反对大师出家的人,则是自幼教他读书识字成人长兄。 

 
       大师的长兄对大师之关爱,有甚于大师的父母,这种兄弟间的真情实为世间少见,至为可贵,其价值胜于生命。为了让大师死了出家之心,其长兄不但严厉呵责, 而且日夜看守,严加管教,不让大师擅自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大师虽然心存出家之念,但在行动上不敢有半点破绽,否则定受长兄的家法痛责。只好以假话善巧地 取悦长兄,惟命是从。在家中闲住八十余日,一直没有机会出走。

  
       那大师究竟是怎么从家里又偷跑出来的呢?这个大师在《复邵慧圆居士书》中亦有交代,如文曰:   


        “一日,吾大兄往探亲,吾二哥在场中晒谷,须看守,恐遭鸡践,知机会到了。学堂占一观音课云,‘高明居禄位,笼鸟得逃生。’遂偷其僧衫,(先是吾兄欲改 其衫、光谓此万不可改,彼若派人来,以原物还他则无事;否则恐要涉讼,则受累不小,故得存之。)并二百钱而去。至吾师处,犹恐吾兄再来,不敢住,一宿即 去。” 

 
       这段文字很清楚地交代了当时离家出走的具体情况,无不令人感叹不已。看来,大师对自己当时的出家是早有考虑与准备的了,只是一直在等待 时机。这使人想到,大师第一次的离家出走,前去终南山出家之事,按理推算是早向父母禀告过自己拟去终南山出家修道之想法的了。否则,他的长兄是怎么找他到 终南山的呢?不过,他又是经过什么关系到终南山去出家的呢?这个似乎无从考证。但从下面这段文字中可以推测,大师的出家大概不是托人介绍去的,而是自己仰 慕道纯和尚之道风而自己投拜去的。如文曰:  


        “先师意光总有蓄积,云出家则可,衣服须自备,只与光一件大衫,一双鞋。不过住房吃饭,不要钱耳(此地苦寒,烧饭种种皆亲任)。”

   
       但令人值得反思的地方是,年仅二十一岁的大师,虑事是相当的周到与谙熟。他吸取了第一次的出走被长兄追回的教训,而第二次的出走则一直是在等待时机,一 点没有冒昧用事。就在长兄访亲之日,二兄去场中晒谷之时,大师则先是去学堂占卦。因卦辞正合大师出离之心意,才偷先前所藏之僧衣并二百钱而去。   


       大师的归家辞母,虽然在长兄的呵责下改换了俗服,那只是一时的方便,以作蒙骗长兄对自己监管松懈的引诱。他的带僧衣归家,足见大师出家之心切非同常人可 比。又偷家二百文钱,一者以备自己川资,二来也好供养师父。因为终南山比较寒苦,寺院生活十分拮据,僧人的衣物亦须自理。但大师对这样的艰苦环境,却毫不 在意,依然还是投奔终南山而去,永别家门。  


       谁知道,大师的这次归家辞母,也是最后一次与自己家中亲人的相见。从此则永别家门,一心投归佛门,勤苦修行。为防家中长兄的再次追寻,也为了不给自己的剃度恩师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就仅宿一夜远游他方而去。    


5、依师修习


             依据律仪,“佛制比丘,五夏以前,专精戒律,五夏以后,方乃听教参禅。”并且规定,若能在五夏之内精通戒律之开、遮、持、犯,徒弟才能离开剃度恩师,出外 去他方丛林依止善知识听教参禅。设若不明戒律之开、遮、持、犯,则终身不能离开剃度恩师半步,惟命是从。所以,凡是出家者,剃度恩师一般只有一位,而依止 学教参禅之依止师则不止一位,多多益善。  

       印光大师之所以没能依止道纯法师“五夏以前,专精戒律”,是出于意外之原由,有其特殊之方便开缘。因 为大师家中之父母虽然对大师的出家持“无可无不可”之态度,以尊重大师自己的人生选择;可是大师的长兄则极力反对,严加呵责。所以,大师的第二次离家出 走,为了不给恩师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就只住一宿而离去。因为第一次的出家被其长兄找到了终南山,强行拉扯回家。  


       虽说大师未能依止剃度恩师专精五夏之戒律,但大师在恩师身边的一段日子里,却是谨从师命的,没有半点的不遵与懈怠。如《印光大师言行录》中说,“在山,事无巨细,皆承师命任之。作务之暇,学习功课。” 

 
       出家者,须放下自己身心,改变自己以往在俗之一切习气毛病,时时处处以法为师,以戒为师,虔诚归投三宝,具足众戒,不犯威仪。日常之行住坐卧,皆应听从 遵命师父之指点,没有自己的丝毫主张。可谓是“将生命交于龙天,将身体奉献于道场。”惟有如是,才能彻底放下自己之执见,彻底掀翻不正之行为,从而树立佛 知佛见,培植信念与道范,乃至锻凡成圣,成佛作祖,普利人天。  


       大师本是熟读儒书之人,自然通达“敦伦尽分,闲邪存诚”之为人天职,更加知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学佛修道之根本纲宗。大师在家时,其学问道德非寻常之辈堪比,出家则更是志宇非凡,青灯古佛,黄卷袈裟,勇猛勤修。 

 
       据各方资料可知,大师初住终南之时,利用劳作之余闲,兼习早晚五堂课诵,这是出家者须先必学之功课。令人值得深思的是,大师因学早课跪念之《怡山发愿 文》、晚课跪念之《小净土文》,“知禅净工夫成就之难易,遂决专修净土之志。”这点充分说明了大师种净土善根于无量劫前,否则能一读此二文就能深信净土法 门不疑,彻底承当,全盘掀翻。易修难信之净土法门,佛初成道时在《华严经》中专为地上菩萨们称性直谈,二乘人都未能参与,更何况是博地凡夫了,良以净土法 门特别殊胜,惟有诸佛方可赞叹流通,华严会上之四十一位法门大士方可彻底谛信。而大师初遇佛法之时,便能分辨禅、净修持工夫之难易,而树立自己决志净土法 门之信心,可见大师之根机非同小可,乃法身大士乘愿在来之人也。  


       又大师是善于用心体会之人,对寺院之一切皆甚为留神。因见寺中之“杨歧灯盏明千古,宝寿生薑辣万年”之对联,自己深受感悟,并牢记联句中之公案与典故,将杨歧禅师与宝寿禅师之公私分明的懿行,作为自己终身效法的榜样与楷模。   大师又因读《沙弥律仪》,深知律中盗用常住戒之严重,心甚凛凛。从此,则深信因果,以勤俭而德,艰苦卓越一生。就是后来在湖北莲花寺司库房之职务,凡整 理糖食不亲用手抓,而垫以纸抓,生怕手粘残粒及染气味,以防自己起贪用舌舐之、或以鼻嗅之而犯盗戒,故常以纸揩手。可见诚敬笃实,慎因畏果,乃大师之天然 禀赋也。  


       要知大师天然之禀赋,乃宿世培植福德、闻熏佛法而来,并非是一生修习之所培植,而是宿世以来所培植。可见大师“并非于一二三四五佛所 种诸善根,而于百千万亿佛所种诸善根。”当然,大师的这种慎重自己行持举止之习惯,亦离不开父母与长兄的后天教育。故在这里,寄语后人能种善根于当时,成 佛于将来。更希冀凡为人父母者,教育孩子先从自己开始,从小着手教养。  


6、奉命参学


             光绪7年的夏季,大师第二次从合阳老家偷跑出来,又投奔终南山而来。道纯和尚生怕大师的长兄又来寻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只留宿一夜,便送大师去安徽徽州小南海去挂搭参学,以避家人的寻找麻烦。   

       大师的第二次出来是准备比较充分的,把事先带回家中的僧衣也偷了出来,并且还窃取了家中的二百钱,以备川资及自己平时零用。道纯和尚是当时关中一带的著 名禅宿,注重行持,其生活极其简单,在环境相当艰苦卓越的终南山苦修。山高路远的缘故,香客很少往来,自然没有什么积蓄,所以只给大师送了一元洋钱做路 费。大师曾在《复邵慧圆居士书》中说: 

 
       “吾师祗送一元洋钱,时陕西人尚未见过。钱店不要,首饰店作银子换八百文,此光得之于师者。”  

       在大师出家的那个年代,交通还不甚便利,一般行脚僧多是步行。风餐露宿,登山涉水,随缘任分地到处参访善知识,确实是千辛万苦,没有非意志与超格毅力之人不堪忍受其磨难的。   

       关于这点,《印光大师言行录》中描述得甚具体,“师于光绪七年夏,承剃度恩师命,往皖之徽州小南海参学。行前,惟得其师仅存之银圆一枚,易钱八百为路 费。登山涉水,只影孤征,备历艰辛,而毫无退志。道经湖北竹溪莲华寺,询知去程尚远,复为常住留充照客,遂止行程。”此中说是留为常住照客,而大师自己 说:“至湖北莲花寺,讨一最苦之行单。”

  究竟大师所讨之行单有多苦?大师自己交代说:“打煤炭,烧四十多人之开水,日夜不断。水须自挑,煤渣亦须自挑出。以尚未受戒能令住,已算慈悲了。” 
 
       在当时,行脚僧要讨单常住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般先要让干最苦之差役,发心干半年后方可调换进堂专修或任常住调配服务,一切不由得自己做主,须听常住之安 排。因为惟有在这样任常住随意之调配差役,才能打磨自己内心之种种不平。消除自己无始之烦恼习气毛病。意谓“不经一番寒彻骨,岂得梅花扑鼻香。”   

       又因为大师当时还未受具足比丘戒,按理说沙弥是没有出外参学资格的,须先依止剃度恩师培植福慧,可谓“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也。故“沙弥”之华言为 “息慈”,谓息恶行慈,息世染而慈济众生也。只有当受了具足戒,取得比丘资格,并且五年依止恩师学通戒律之开、遮、持、犯后,方堪出外听教参禅。而大师当 时刚刚出家,为避家人寻找的缘故,才出外参学,所以大师当时很感激湖北竹溪莲华寺常住的慈悲留住。  


       总之,大师的远去安徽参学,是全盘奉承恩师 之命的,并非己臆。又因路途之遥远,川资之不足故,道经湖北竹溪莲华寺因常住挽留而止住,这也是随缘而住的,亦没有自己的主见参杂。并且大师讨了最苦之一 行单,甘愿为大众师服务培植自己的福饱。可见,大师从一开始发心,就以无人我之知见而唯师命是从,到处漂泊挂搭随缘而住,以苦为师。这种一心向道之精神, 忍耐忍苦之作为,诚堪为后世佛子之借鉴与学习。        
  

7,莲华晒经


       莲华寺的方丈和尚见师勤慎忠实,就十分地器重与喜欢。因为大师留充常住照客,而发心苦役,供养众僧,并且兼任柴头、水头等职,每日四十多人所用水及开水,都由师一人自挑自烧,起早睡晚,任劳任怨。其发心之切,务实之笃,堪为真实菩萨行者。   

       适值库头有病,再无合适人选,和尚则令师代理其职。一般来说,寺院有四大寮口,即所谓的客堂、库房、禅堂、丈室。而苦房是寺院的钱财、物件之重要阵地, 是监院、副寺等职仕的办公场所,其库头则是主要负责分管财物之职。这势必则要求敦厚笃实之人方堪胜用其职,否则难免辜负常住、违背因果。  


       当 然,大师的深信因果之心,则非平常人之可比拟。他尝言:“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大师一生生活俭朴,特别注重因果。并且年 仅二十二岁的大师,在莲华寺库房代职期间,其畏因慎果之举可谓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了。若不是大师宿具善根、深信因果报应,岂能做到心无 贪染的地步。正因为大师有如是超乎常人之行持与节操,才赢得方丈和尚之鉴赏与信任,否则以沙弥身份进库房做事是不可能的了。  大师当年在库房的 事,大师自己也曾说;“次年四月副寺回去,库头有病,和尚见光诚实,令照应库房。银钱帐算,和尚自了。光初出家,见杨岐灯盏明千古,宝寿生姜辣万年之对, 并沙弥律,言盗用常住财物之报,心甚凛凛。凡整理糖食,手有粘及气味者,均不敢用口舌餂食,但以纸揩而已。(文钞三编卷二复邵慧圆居士书一)。”   


       大师的出家,一是因从小的病魔长期折磨的缘故,很早就悟到了身为苦本的道理,确实是感觉到生命无常而出家的,以了生脱死为人生末后之大事;二是因早年的 辟佛之过咎,使大师终生惭愧不已,从初发心学佛便以痛改前非而救赎己灵,忏悔往昔谤法之罪愆。所以,大师虽然身在库房代职为大众服务,而心却时时系道,忙 里偷闲地勤修苦炼,因为伟大人格的造就,毕竟是须载饥寒、交迫的困境中熬煎的。俗话说:“只有苦中苦,才有人上人。” 

 
       大师不光只为常住做事,并且时时留心内典,以求深入经藏,智慧如海。就在夏历六月六,因常住晒经藏,就此因缘大师偶得一读残本《龙舒净土文》,益知净土法门,圆该万行,普摄群机。遂发愿毕生以净土法门为自行化他之权柄。  

       一句弥陀,家晓户喻;净土法门,遍流中外。大师以毕生精力,开弘净土法门,终使“善导高风,复见今日。”寻根论源,实肇端于此。可见,学佛之人应时时留心,勤种善根于当时,成佛作祖于未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要知释迦佛在世之时,不舍穿针之福。  


       《印光大师年谱》中记载,大师挂搭莲华寺期间,曾经因寺中众僧食蕈菜皆中毒,惟独师一人不事,全赖师以救。


8、双溪受戒


       光绪八年岁次壬午,即公元1882年,大师时年二十二岁,就在这年大师受了具足戒,真正地成为一位合格的比丘僧。  

       受具足戒是一件极其慎重、庄 严的事,因为出家者只有受了具足戒后方能成为正式的沙门,以获得为僧的资格。佛陀在世时,众生根机比较聪利,受戒不拘泥于形式。一般在佛陀的“善来,比 丘!”之言下,则须发自落,袈裟自披。就这样殊胜地加入了僧团,伴随佛陀听法布教,真修实证。  

       据僧史记载,中国汉地翻译戒律和实行受戒,始于 三国魏嘉平(249~254)中。时中印度昙柯迦罗来洛阳,见中国僧人只落发而未受戒,即译出摩诃僧祗部戒本,以为持戒的准绳。又请印度僧立羯磨法(受戒 规则)创行受戒。正元(254~256)中,安息国沙门昙谛来洛阳,译出法藏部羯磨,从此中国僧众受戒即依法藏部的作法。东晋时又把《摩诃僧祗律》、《十 诵律》等广律译出,用作行事的依据,以致受戒与随行不相一致。北魏孝文帝时,法聪在平城讲《四分律》,并口授弟子道覆作《四分律疏》6卷,内容只是大段科 文。因此法聪被认为是四分律师。及至慧光造《四分律疏》,并删定羯磨,始奠定该宗基础。慧光弟子道云传道洪,道洪弟子智首,慨叹当时五部律互相混杂,即研 核古今学说,撰《五部区分钞》、《四分律疏》,影响很大。 
 
       智首的弟子道宣,专研律学。继入终南山潜心述作,著《四分律比丘含注戒本》、《四分 律删补随机羯磨》、《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四分律拾毗尼义钞》、《四分比丘尼钞》,后被称为五大部。他在终南山麓净业寺结茅创设戒坛,制订佛教受戒 仪式,从而正式形成宗派。与此同时弘扬《四分律》的有相州(今河北临漳境内)日光寺法砺,他和慧休合撰《四分律疏》、《羯磨疏》等,开创了相部宗。又有西 太原寺东塔怀素,曾入玄奘门下,撰《四分律开宗记》,采用新译的说一切有部《大毗婆沙论》、《俱舍论》等论的解释,批评法砺《四分律疏》的错误而被称为新 疏。后又撰《新疏拾遣钞》、《四分僧尼羯磨文》等,开创东塔宗。南山宗、相部宗和东塔宗后被称为律宗三家。其间互有争论,尤以相部宗和东塔宗争论最烈。嗣 后相部、东塔两系逐渐衰微,只南山一系传承独盛,绵延不绝。  

       从此以后,中国僧人皆秉承道宣律师之芳规与正统,各大律宗寺院处处筑坛传戒。但中 国律宗自从南宋灵芝律师之后,名存实亡。藕益大师曾哀叹佛法衰微,难觅五位清净比丘共住。南京宝华山的见月律祖,鉴于《南山疏》的流传海外,国内湮没之歉 疚,则作《三坛正范》为僧人受戒之准绳,并于宝华山重筑戒坛,继承发扬南山律宗。  

       可是,到大师当年受戒之时,受律亦是流于一种形式而已,佛法 几渐衰微。大师尝慨叹佛法之衰微,其原因在于清世宗雍正帝的大传护国皇戒,废除了僧考制度,由是人人皆可随意出家,使一些不务正业、闲散懒惰之流混入佛 门,以致佛法一败涂地。在大师看来,确实不应废除僧考制度,良以出家者非帝王将相所不能为。在大师认为,雍正帝的大开方便门,有利于当时而有弊于未来。  

       就在大师挂搭于湖北竹豀莲华寺的次年,适值与湖北相接壤的陕西兴安县双溪寺放戒。其住持印海定公律师为得戒和尚,因本寺无人胜任开堂司仪之职,则特派寺僧至竹豀请莲华寺知客为开堂大师父,以主持传戒司仪之职。  

       凡在戒期为开堂之职者,任务艰巨,须有八大迎礼、十二迎赞的配合,一切受戒礼仪与规矩全由开堂师父传授,莘莘戒子亦归开堂管教。并且须有一、二位能文僧的辅助,原以榜文、法疏等非须善书者拟草书写不可。   

       莲华寺的知客师父,深知大师的为人敦厚笃实,而又善于书写,并且大师当时未受具戒。是故约大师同行,一则为了帮助自己缮写文疏等;二则为了成就大师的一 番好心出家之志向。因缘时节的天然巧合,就这样大师禀受具戒于双溪寺,得戒和尚为该寺主持——印海律师。从此,大师则真正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比丘僧。    

9、病感念佛


       在戒期中,凡是一切文疏等缮写之事全由大师一人承担,因为大师素来擅长书写的缘故。自从雍正帝的废除僧考制度后,人人皆可随意出家。至大师出家之时,因战 争与饥荒的危机四起的缘故,好多出家者多半时以谋生混口为主了,而在家读过书的更是少之又少了。所以在戒期中的执笔僧是甚为稀罕的,是较为重用的。  

       大师生甫六月就染目疾,后虽治愈,但因痼疾根深,不能视物太久,久则眼睛发红肿胀不见天日。因戒期的晓夕礼愿忏悔,背诵戒文,演习礼仪规矩等,过度的劳累终于导致了大师目疾的再次辄发。又书写无人代劳,写字过多,进一步地加剧了目疾的发作。 
 
       大师的敦厚笃实,潜心修佛,非同常人,其毅力与志向超乎意料。他虽常向人说,自己的目疾是宿业的引发,但他在目疾面前能坦然面对,绝不屈服,怀着惭愧 心、忏悔心,力修戒善,将功赎罪。自然他不会因自己的目疾发作,而废止戒期的缮写之事。为了不影响作事,乃昼夜极力念佛,以求佛力的加被与庇佑。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师的虔诚念佛,确实有感于诸佛菩萨的加被。据说,大师在加班加点地忙完缮写事毕,每与夜深人静之时,大众睡后,大师则独自复 起,不是静坐念佛,就是礼愿忏悔。并且在白日书写之时,亦是心不离佛,可谓是一字一佛,密密绵绵,犹若风吹不透、雨打不湿之一座坚固城墙。其目的只有一 个,以冥求佛力的加被,祈于现生消除宿业、得证念佛三昧,以至临命终时得蒙弥陀接引、往生西方。因为大师在初出家时,早已确定自己的修行方向,决志终身服 膺净土法门,以往生西方为人生的最后趋向与归宿。  

       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人有诚心,诸佛菩萨自有感应。大师的虔诚念佛,颛 蒙佛菩萨的慈悲感应。大师虽则目疾忽发,但因昼夜精勤专念弥陀圣号的缘故,依然能够勉强支撑应付缮写之事。及戒期圆满,书写事竟,大师目疾亦痊愈。就此殊 胜因缘,感发了大师无始以来所种之善根,从是深信念佛功德之不可思议,更加坚定了大师尽毕生精力专精念佛的信心,萌生了大师后来特弘净土法门的出世度生本 怀。  

       试想想,大师因写字过多而导致目疾的复发,又因目疾的复发而颛蒙念佛。因大师至诚念佛的缘故,痊愈了目疾之病患,消除了宿业之障碍,以至 能得上品戒体,成就了大师之所以发心出家的一番苦志。这则充分说明了大师的深信因果,有正知正见,故能于宿业复发之时,发自内心的反省自己,以惭愧心、忏 悔心而虔诚念佛,否则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真可谓是“因真果正,损益在人”也,观大师受戒之因缘,足见其根机之利也。更令人感慨的是,大师能把目疾之逆因 缘转化为成就道业之增上缘,这是稀有难得之举措,诚堪为后人之楷模也。  

10、终南潜居


       光绪九年,大师时年二十三岁,于年前戒期圆满后,为了答达师父的剃度之恩,又返回了终南山潜居念佛。  

       大师这一住就整整二年,也没有回家去看看 父母、及二位长兄。真是遁迹终南,住太乙峰,晓夕念佛,并且兼读契经,从是深入经藏,探悉教海,志切专修净土法门,以了生脱死,寻求人生之真正归依处。如 《印光大师画传•红螺参学》中说:“师具戒后,志切专修,仍归终南,潜居念佛,间研教典。”又陈海量所著的《印光大师小史》中云:“是年具戒于兴安双溪 寺,尔后遁迹终南,住太乙峰,晓夕念佛,兼读契经。烟霞托迹,日月临身。时复层峦,危巅宴坐,长空万里,大地平沉,自是深入法海矣!”这都足以说明,大师 自受戒圆满后,确实是重返终南山,亲侍恩师,以报剃度之大恩,进而研读佛经。  当大师二十五岁时,就转锡至陕西省七十里外的南五台山大顶潜居,南五台是观音菩萨应化道场,大师在那里亲侍大士香火两年。大师是善用心人,因年久关系,菩萨的名山道场以被世人乱传纷纭,大师为了正讹谬说,也曾费了不少心机。   

       一日,大师下山到刘村西寺,发现有数枚残碑,所载皆非道场肇始之缘起。其间惟有一碑被水垢覆蔽成一光石板而已。大师取砖磨去水垢,乃见至元七年等字,是 为依古碑所序之缘起碑也。当时欣喜若狂,便将碑文抄录下来。这事一直到了民国七年正月初九日,大师才在给《与高鹤年居士书》中透露了此段消息。其原文如 下:  

“鹤年居士慧鉴: 

 
       阁下去冬来山,令作缘起碑记。光以正在打七,不愿属思,故约于四月间,寄至陕西。今于正月初五,接其手书, 知尚在南方,故集千五百余字,以塞其责。所惜学业肤浅,不能发挥至极耳。又菩萨示迹之记,系光于光绪十一年(1885),住大顶时,每念大士开山,千数百 年,了无碑记可考,实为第一憾事。一日至刘村,散步西寺中,见有数碑,皆台山碑,然所说皆不关紧要,不须记录。中有一碑,系一块石板,了无一字。光试取砖 磨之,乃元至元七年(1341)所立之缘起碑记,以岁经六百余年,被水垢封蔽净尽。遂喜不自胜,录而存之。又告会首刘四,令立碑山上。次年北上红螺,后复 南至普陀,每忆此事。至民国三年(1914),定慧师来山,嘱彼抄而寄来,一则欲登佛报,一则人欲修《普陀志》时叙其事于中,以示大士寻声救苦之一端。今 台殿重新,祈居士印《净土缘起记》时,一并印之,以开发信心。至山,当白修工首人,令其刻碑山上,俾大士一番慈佑,不至久而湮灭。又光所作赞,及赞前小 序,一并刻之。茅蓬碑,及此碑,具宜字迹粗大,庶易阅,而复能垂久。倘用高大石料,不但费钱,兼难抬运,似宜用两块碑,合在一处,则石料省钱,抬运便当。 但取圣迹昭著,不计样子好看,宜以光意,告与首人。又印时,必须仔细校对,勿令错讹增减。又须圈明句读,以便观览,否则学业肤浅者,便难领会矣。印出,须 寄几张于光,以作纪念。并候禅安!不备无门洞决疑,摄身岩辨讹,另书一纸(见附之一、附之二)。  

弟印光顿首民国七年正月初九日”


       因此封书信甚为重要,故全录之。关于无门洞之辨讹,在《增广文钞》中有详细的记载,不妨亦录之如下:   

       “南五台山,乃千三百年前,观世音菩萨,现比丘身,降伏毒龙,所开之古道场也。亦莲宗八祖,云栖莲池大师,中兴莲宗之发源处也。明嘉靖时,有性天文理老 和尚者,隐居此山无门洞。后因云游至杭州,住西山黄龙庵。莲池大师仰其道风,与夫人汤氏,归依座下。不二三年,又依之出家。使此老无有出格道德,岂能令如 大师之博学鸿词,躬行实践,盛德君子,屈身座下,始终依止,以为弟子乎。大师出家后,老人复归关中。大师志慕遍参,未能远从。而关中法道,至清乾隆后,日 渐式微。哲人云亡,志乘佚失。致老人嘉言懿行,无由永传于世,何胜悼叹。然以异地之僧,能令莲池归依出家,可以想见其为人。事见云栖法汇莲池大师塔铭中。 其派为宗福法德义,普贤行愿深,文殊广大智,成等正觉果。大师正在殊字辈。其改为袾者,以洪武时,有一高僧,洪武诏见,甚加优宠,特以玉盏,赐乳令服。因 咏谢恩诗,有一盏琼浆来殊域,九重恩德自上方之句。洪武姓朱,遂谓殊者,歹朱,是骂己。即令斩之。及斩,乃悟其非骂,而已悔无所及矣。此宿世杀业所感,业 力现时,不能自主。杀业之难消如此,可不戒哉。如来于诸戒之中,皆以杀戒居首。其深慈大悲,至极无加矣。而迷倒愚夫,不知感恩,反加谤毁。势必从劫至劫, 互相杀戮,可不哀哉。莲池大师以此之故,去歹加衣,而用袾字。世多不察,每每讹作从示之祩。其不识字义,粗心浮气,有如此者。而大师慎微杜祸正名顺言之 道,遂因之埋没。惜哉。无门洞者,即今之湘子洞。意昔或名湘子洞,老人居之,改为无门洞。及老人去世,无知僧俗,不知无门之义。以韩湘子修行成仙为奇,故 仍呼为湘子洞耳。何以知之,南五台山,无有大洞,可以住人。亦无有洞,名无门者。唯湘子洞,高深宽大,可以住人。兼复僻居山后,上下悬崖。而逼近圣泉,柴 水方便。又复地势向阳,冬暖夏凉。游人樵夫,皆所不至。洵为办道最胜之地。咸同以来,兵火连绵,以故久无人住。至光绪初,法忍冶开等老,卜居于此,至今成 大兰若。而道由人宏,地由人灵,可不信哉。名无门者,盖以大士以普门法道,度脱众生。老人效法大士,名其居曰无门。亦取楞伽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之义。 须知无门即是普门。良以法法头头,迷之则皆可起惑造业,悟之则皆可断惑证真。故楞严二十五圣,于六根,六尘,六识,七大,各证圆通。故无一法不是三谛妙 理,亦无一法不契三德秘藏。唯其普皆是门,故不须另立一门,而号为无门焉。居士幸住此山,谅亦宿受此老之法润所致。宜将此意详告大茅篷主僧。令知有高人故 事,及无上甚深之真正名目在。不可仍以外道虚名,相沿传去,以致失却佛法中之正名耳。摄身岩者。以其峰峦陡峻,壁立万仞。至其巅者,向下望之,不禁战兢惕 厉,身心悚然,妄想消灭,正念昭彰。即楞严所谓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之意。盖以身为总名,六属别目。以总摄别,故但曰摄身耳。其后哲人悉没,志乘佚失。无知 僧俗,遂讹作舍身。以讹传讹,无人改正。诬罔名山,莫此为甚。岂有菩萨现身亲开之山,而以此害道误人之名,以名其山峰之理乎。又有魔民,造作魔说,谓观音 于此舍身,方成道果,以诳惑愚夫愚妇。如是齐东无稽之谈。玷污大士,贻辱法道,招外道之邪谤,启愚人之魔思,为害诚非浅浅。此与普陀以观音眺作观音跳,同 一魔见。诚令人可叹可恨可悲可怜。南五台山,开山缘起,昔年毫无根据。光绪十一年,光住大顶,亲侍大士香火。一日下山,至刘村西寺中,(系大顶下院)见有 数碑,所载皆非最初缘起。中有一碑,被水垢封蔽,成一石板。光取砖磨之,乃元至元七年依古碑所序之缘起碑也。使光不磨出,安知无知俗僧,不取之以作石板用 乎。则大士救苦不思议灵迹,永劫埋没矣。今幸失而复得,故为居士详言耳。碑记钞奉,并祈存览。”  

       之所以录如上之文,就是为了说明大师正讹谬说的良苦用心,大师对佛法的弘扬,是何等的谨慎,其精神与作为实为后人之良谟。  

11、调教顽僧


       大师二十六岁的时候,也是他住终南山南五台的最后一年,因受一僧友的嘱托,而调教一顽皮幼僧。究竟此幼僧年纪多大,大师尚未透露其消息,推想不过十二、三 岁,但也不小于七岁。原以《沙弥律仪》中有明文规定,凡出家作沙弥者不能小于七岁,七岁至十二岁时为“驱乌沙弥”,意谓可以为寺院看管田园,以防乌雀遭 践。若小于七岁者,则一律不许蓄养,因生活起居皆须他人照顾,并且难以持“过午不食”戒。  

       关于调教幼僧之事,大师在《文钞三编卷四•复卓智立 居士书七》中有具体的说明,“一幼僧调皮非常,一切人皆莫如之何。其师因浼光教训(其师与光係知交)。光说其所以,此人当时面无血色,已懼之不已。后送 来,光与彼和气详说,令勿违我命,违则决定不轻恕。彼心虽畏懼,究未亲试,不二日即犯规矩。光将打,与彼说其规矩,不许动,不许哭。未打先避,光曰:‘此 第一次,不加罚;再避,则定罚。’遂打,如植木然。从此,半年未须一高声说,况用如此不可遏之怒乎?”  

       在这封信中,大师不厌其烦地回答了卓智 立居士的种种疑问,从中可深深地体会到大师的为人慈悲亲切处。大师当年复此信时,已是六十四岁的老人了,之所以大师将自己三十八年前调教幼僧的事全盘托 出,无非为令居士能悉心为教,善于权巧方便,以折、摄之方而教导后学也。大概卓居士是一位教师,常因教导学生不见成效而生气,甚至怒不可遏。 
 
       大师在信中说:“怒于生徒,何用发火不能自遏。不过略现严厉之相,俾其畏惮即已。若再过厉,亦不过如是畏惮,尚能有加乎!”其实,凡人皆有如是情绪,往往 因教导徒辈无效而致自己怒火不能遏。一者说明为师者德行不具,难以感化徒辈;二者说明教导方法不恰当,难以逗机施教;三者说明为师者折服徒辈不具慈悲,以 致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怒不可遏。 

      见此,大师则云:“设教之策,宜严气正性。一言一动,毫无苟且轻佻,则生徒自如临师保。倘平素了无沉重气象, 又复与彼嘻嘻哈哈,如此纵怒至气死,于彼何益!汝作此问,知汝及汝师,皆不善为表率,否则决不至如此之怒。何况于说容其自改,及姑息养奸乎。”此中,大师 强调为人师表者,须有沉稳气宇,师徒之间应注重礼节,不能过分随便。特别强调,设教宜严正;为师应以身垂范,先律己,后师人。这是大师生平以法师己,以法 师人的经验之谈。  

       从中可以窥见,大师对于顽皮者的调教经验是:先折,以威仪临之;次摄,和气委说,与彼明喻其为人之道理与规矩。而在具体调教中,则是严施以法,绝不以一般情见而宽恕之,以彻底折伏彼之侥幸心理,令其死尽偷心,来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痛改前非。 
 
       原以大师深明如来折、摄之法,故有如是之成效。大师曾说:“佛虽慈悲广大,而欲度众生,须有折、摄[1]。”“然不行折伏,则无以为劝[2]。”是阿! 对于愚顽难化者,若不以威仪折伏之,确实难以化恶成善也。佛教中的怒目金刚,则是其证。但大师所谓的威仪折伏须从智慧慈悲真心中发出,并非从嗔怒心中而 来。若是以嗔怒而折伏,自是怒不可遏,以至丧心病狂。凡为人师者,宜善思之。  

       再者,大师的莲友之所以把自己的徒弟托付给大师调教,一则说明大师为人敦厚,具足慈悲与威仪,善于调教。二则说明,此是古人注重“易子之教”的举措。毕竟作师父的若对弟子过分严厉,则有伤师徒之情感。  

       自大师之述,这是光绪十二年八月十五前的事。大师于八月十五日启程,离开终南山后,再也就没有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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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1、参礼红螺


        古丛林制度,有“夏学冬参”之说。即是在结夏安居期间,出家释子应不出外游方而闭户专精于研习教典,一般是从夏历四月十五日至七月十五日,是为“三月结夏,九旬安居”也。

    又从夏历十月十五日至腊月廿五日,此三月为真参实修之期。净宗道场,打念佛期;禅宗道场,打禅期。故有“八月十五日进堂,九月十五加香,十月十五打七”之说。这段时间,出家释子亦不大外出游学,因一心精进、成就道业故。 
 
       一般来说,在“结夏安居”期间,或三冬精进期间,寺院常住是不进单留人的,对过往客僧只挂塔三天,以备休憩换洗衣服而已。所以,大凡出外参学拟往别处寻 师共住者,一般大多是在春、秋二季。因为这两季,天气不是太热或太冷,正好适合行脚;并且寺院亦只在春、秋两季常住进单留人。亦颇符合“春观百花开,秋看 落叶黄”的缘起观,有利于真心参访者陶然物外,甚至有个悟处。 

 
       从时间上来说,春季的游方期限是,从正月十五日至三月十五日,共为二个月;秋季 的游方时间是,从八月十五日至十月十五日,亦为二个月。在印度多雨的国家,其中这四个月是属于旱季,便于头陀行者游方,故在《梵网戒经》中将此四个月规定 为头陀行者的游方期。


       在中国,则此四个月为十方衲子远从千里,风尘仆仆,登山涉水的云游参访期。 
 
       据《印光大师行业记》云:“师修净土,久而弥笃。闻红螺山资福寺为专修净土道场,遂于二十六岁(光绪十二年丙戌)辞师前往。是年十月,入堂念佛,沐彻祖之遗泽而净业大进。”   
       又大师在《文钞三编•复卓智立居士书七》中,因谈及自己当年在终南山调教一幼僧的事,大师以自己亲身经历之事实劝戒居士,以取诚服,故将事情经理与具体 时间一并道出,足见大师的记忆超人。如书中有:“此光绪十二年(在春天)事。(至八月十五日,光下山上北京红螺山,从此未返长安,已卅三年矣!)”云云。 

 
       如上之史料,则可以确定大师于光绪十二年岁次丙戌夏历八月十五日,向常住告假,辞别剃度恩师,发足前往北京红螺山资福寺挂搭参学。师自光绪九年双溪戒满后返回终南,至此已是整整四个年头,即“三冬四夏”满,便可往他方参学。   


       大师自八月十五日从关中起程,至十月初方到北京红螺山,途次奔波长达一月有余日,其个中之劳累、辛酸滋味不问自知矣!试问,大师为何不畏路途之劳累而去 千里之遥的红螺山去参学呢?原因是大师自出家以来,就楷定了自己的修行法门,誓愿决志终身以净土法门为依怙,以信愿持佛名号、往生西方为末后一着。大师之 所以参礼红螺山道场,就是因为资福寺是清际著名禅宿彻悟祖师所创建的十方专修净土道场。当时彻祖虽西逝,但其道范与遗风尚且留存。印光大师就是为了沐浴彻 祖的遗范道化,聆听彻祖的往昔謦欬,继承彻祖的嘉言懿德,使“昔日善导高风,复见今日”也。   


    正基于此,年仅廿六的大师,便离开剃度恩师的怀抱与爱护,发参礼红螺山道场之大心,并不怕长途奔波之累而亲到宝山,其登山涉水之精神与慕道之真切虔心,实在是令人景仰。  


2、北朝五台


        大师是光绪十二年夏历十月初到北京红螺山资福寺的,初到就进堂念佛,因为那时的寺院一般是从十月十五开始正式打七,直到腊月廿五后堂中才放香,准备过年。大师打完佛七,则留常住过年。于光绪十三年正月,告假朝拜山西北五台山,即文殊菩萨应化道场之清凉胜境。

  据《文钞三编卷三•大师复陈伯达书一》云:“光,光绪十二年朝五台。先在北京琉璃厂遍求《清凉山志》,只得一部,日常看之。以天冷,至三月初,方到山。住山四十余日,见来朝山者,多说见文殊菩萨,实少真行持者。”  

       大师又在《文钞续编卷下•重修清凉山志序》中云:“忆昔光绪十三年,在红螺山,告假朝五台,(即清凉之别名。)欲请清凉山志,至京瑠璃厂,遍问各旧书店,祇得一部,因而购之。今为排印流通,俾后来易得,而释已遗憾,何幸如之。”   


       这两段文字记载,皆出大师书信中,但在朝拜北五台山的时间上稍有出入。但《印光大师行业记》云:“师修净土,久而弥笃。闻红螺山资福寺为专修净土道场, 遂於二十六岁(光绪十二年丙戌)辞师前往。是年十月,入堂念佛,沐彻祖之遗泽而净业大进。”又云:“翌年正月,告暂假,朝五台。毕,仍回资福,历任上客堂 香灯、寮元等职。”特别是大师在《文钞三编•复卓智立居士书七》中云:“此光绪十二年(在春天)事。(至八月十五,光下山上北京红螺山,从此未返长安,已 卅八年矣。)”  


       既然大师在红螺上进堂参加冬季佛七,这势必要等到佛七结束才能擅自行动。因为那时堂里规矩甚严,凡是进堂念佛者在佛七期间是没 有擅自离开的自由与权利。而冬季的十个念佛七要整整七十天时间,一般是到腊月廿五后才解七。佛七完毕,已经是岁暮年残之际,常住势必要留师过年,这是出于 佛教的慈悲与礼节。所以,就根据这几段文字,可以推论大师是于光绪十三年正月告假,暂离红螺山而朝拜北五台山的。估计大师于民国廿二年所作《重修清凉山志 序》中的“忆昔光绪十三年在北京红螺山,告假朝五台”之语是误笔,毕竟那时大师已经是七十三岁的高龄了。  


       凡是去过山西五台山的人都知道,那里 高山耸拥,叠翠环抱,四季清凉。如北台顶,即便是在六月三伏天气亦长飞雪。想必大师正月告假离开红螺山,之所以没急着即刻到五台山是因为冰雪封锁的山道而 未开通故。所以,就在北京各处挂搭,并先求得《清凉山志》一部,至三月才到五台山。  


       一路上历经艰苦,备受辛酸,可想而知。这次朝拜五台,大师 在山中只住了四十余天就返回北京红螺山了。这次朝山,大师就深深地感慨到了世人的不务实修之过咎。在《文钞三编•复陈伯达书一》中说:“住山四十余日,见 来朝山者,多说见文殊菩萨,实少真行持者。固知朝山者说见,皆附和古人之迹以自夸耳。使其果见,其人必与随流打混者金鍮各别。否则文殊便不自重,而轻以现 身,所为何事。理即佛,即一切众生是,非指背尘合觉而言。若背尘合觉,则便属名字矣。”  


       大师一生弘扬佛法皆从平实处来,故在文字中从未透露自己这次朝拜五台的丝毫不可思议处,意谓跟他人一样,平平常常。但这正反映大师的非同平常,之所以秘密保守是为了“不洩如来密因”故,以免招人讥嫌造谣故,以杜后人模仿弄虚故。 

 
       大师为报答文殊菩萨“救苦情殷,度生念切”之恩故,他在《重修清凉山志序》中说:“文殊菩萨,道证一真,德超十地。入三德之秘藏,居常住之寂光。但以救 苦情殷,度生念切,故复不违寂光,现身尘刹,种种方便,度脱众生。其为七佛师,作菩萨母,犹属迹门之事。若论本地,则非佛莫知。虽尽尘刹界,无非所住,而 障重之凡夫,何由识其妙用,瞻其法范乎哉。以故不得不为初机,设一应化之地,俾有所趣向,而种出世之善根。故从昔已来,与万菩萨,常住清凉宝山,演说一实 之道,兼示不思议种种神化。令善根成熟者,即证真常,未成熟者,因兹增长。”足见大师深体菩萨之心也。  


       民国廿一年,因许江西止净居士之恳请,大师则以七十二岁之高龄开始搜集史料,遍查三藏,重新增补修订《清凉山志》,至民国廿二年作序刊版流通。又因“华严岭僧瀞栖师,祈作一赞,以备念诵之仪”故,大师乃作赞曰:  


文殊菩萨德难量,久成龙种上法王。


因怜众生迷自性,特辅释迦振玄纲。


为七佛师体莫测,作菩萨母用无方。


常住寂光应众感,万川一月影咸彰。


       注:龙种上佛,系文殊过去劫中成佛之名,出《首楞严三昧经》。龙种上尊王,另是一佛,不可误引。  

3、资福任职


       从时间上推算,大师在五台山共住四十余日,就急急返回了北京红螺山。这一住就整整住到“三冬四夏”满,直到光绪十六年时才移锡于北京龙泉寺。 
 
       大师的出家是真为生死,一心向道的,并非一般之悠悠泛泛者。朝拜五台,是为了磨砺心志,增强道念。返回红螺山,是为了栖心念佛,沐浴彻祖宗风。住资福寺,一切听存常住安排,不存半点己意,任劳任怨。据《行业记》可知,大师历任上客堂“香灯”、“寮元”等职。      
      古人在寺任职,是发心为常住做事,为来客服务,为自己培植福报的,须尽心尽职,并非是为了炫耀自己而谋个一官半职的。所以,每逢春、秋二季,其职士人员 都会随时调整的。大师任“香灯”,则须早起于晨钟前,晚睡于暮鼓后。任“寮元”,则须为来客比丘安单,如开房间、排床铺等。  


       据《言行录》可知,大师在红螺山曾任藏主,由是遂得“深入经藏,妙契佛心,径路修行,理事无碍”矣。   


       大师在山中,与众共住将近四年。除为常住做事外,其余时间主要是以念佛为主,兼研教理,可谓是学修并重也。以学导修,以修证解。解行并进是大师一贯的作 风,并常以此劝人,半日学行,半日学解。如《文钞增广•复戚智周居士书二》云:“汝于净土修法尚未了了,当唯以翻阅研究净土为事。半日学行,半日学解,必 期于彻头彻尾了无疑惑而后已。”  


      师住红螺山的四载中,亲谒彻悟祖师当年遗风,于彻祖遗教,刻骨铭心。故持诵彻祖语录,老而不辍。终生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真为生死,发菩提心,具足信愿,持佛名号”之十六字箴言开示后人。 

 
       大师之所以如此尊崇彻祖,其原因如《言行录》中所言:“盖彻祖以禅宗大德而废参念佛,将半生开示禅人宗乘语,尽付一炬,大人作略,迥出常情。其语录发挥 净土奥义,精切透辟。”故印光大师“终身服膺”,乃至后来增修《净土十要》,遂以《彻祖语录》附后。彻悟大师(公元1741年-1810年),净土宗第十 二代祖师。清代著名高僧。讳际醒,字彻悟,一字讷堂,又号梦东,京东丰润县人(今河北省丰润县境内)。俗姓马,父讳万璋,母高氏。大师幼时聪慧颖异,长而 喜好读书,儒家典籍,四书五经,靡不遍览。兼善作诗赋词,甚为世人所崇。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二十二岁时,因大病而感悟幻质非坚,世事无常,由 此而立出世志。待病痊愈,遂即往投房山县三圣庵荣池老和尚披剃出家。嘉庆五年(公元1800)已经年届花甲的彻悟大师退隐红螺山资福寺,由于大师弘传得 力,红螺山资福寺遂成当代净宗重要的专修道场。嘉庆十五年(公元1810年)十二月十七日下午三时告知大众:“我昨日已经见到文殊、观音、势至三大士,今 日又蒙佛亲自垂手接引,我今日决定往生了。”众人称佛名号,更励更响,大师面西端坐,合掌说:“称一声洪名,见一分相好。”于是,手结弥陀印,安祥而逝。  


       印光大师深契祖心,因仰慕彻祖之道德与遗范,后来把彻悟祖师推重为净土宗第十二位祖师,天下知识拍手称赞。并作六句偈赞云:  

                           

遍通经史,冀为世导。


一病方知不可靠,研穷各宗奥。


均难证到,专主净土教。


作诗偈云:


示众法语利益多,念佛伽陀悉包罗。


全真成妄只此心,全妄成真亦非佗。


不变随缘宜随净,随缘不变莫随讹。


人若依此义修持,光寿当同阿弥陀。


又作像赞云:


儒门之俊杰,佛家之魁雄,禅窟之巨狮,教海之龙神。


研习慈贤而弘台教,住持禅刹而扇莲风。


只期契理契机,不计门庭异同。


发明作佛是佛之义,揭破执理废事之蒙。


当此邪说横流之恶世,微公则何所适从!


       足见大师对彻祖遗教继承之切也,真是惟有祖师与祖师方堪为志同道合者也。

4,征服狂禅


       在《印光法师文钞•增光卷二》之论著中,将《净土决疑论》置于首篇。这篇大论就在印光当时在红螺山时,与一位上座狂禅者的一番激烈辩论,针对于禅、净定 义、有无,及其修证等事而展开论述的。言辞精湛、逻辑严厉、说理透辟,道出了大师对佛法的悉心精研,对禅与净土的独到见解。最初这篇论著被徐蔚如居士刊登 于《上海佛学丛报》,惊起了教内、外人士的青睐与叹服。  

       大师住红螺山,究竟何时任“藏主”之职,已无从得知。但以此因缘,则在随众念佛之余 闲,得以翻阅大藏经,探悉佛海。就从大师与一上座狂禅之辩论的言辞中,可以窥见大师之佛学水准非同常人。最起码《华严》、《法华》、《毗婆沙论》、《起信 论》,及有关禅宗、净土诸经论等,悉皆遍阅。否则,难以一一驳倒上座之诘难,发挥“《华严》奥藏,《法华》秘髓,一切诸佛之心要,菩萨万行之司南”的净土 法门呢!  


    为弄明当时辩论的具体情况,印光是如何征服这一上座狂禅者的?就将其大师当时记录的辩论言辞摘录部分如下,以告来哲。  


        “一日,有一上座,久参禅宗,兼通教理,眼空四海,誓证一乘,效善财以遍参知识,至螺山以叩关余舍。时,余适以《弥陀要解》“文深理奥,不便童蒙”,欲搜 辑台教,逐条著钞,俾初学之士易於进步。非敢效古德之宏阐道妙,聊以作後进之入胜因缘。喜彼之来,即赠《要解》一本,且告以著钞之意。  


       上座因 谓余曰:“《要解》一书,吾昔曾一视之。见其词曰:‘《华严》奥藏,《法华》秘髓,一切诸佛之心要,菩萨万行之司南,皆不出於此矣。’若此者不胜枚举,直 是抑遏宗教,过赞净土,谤正法lun,疑误众生。不亿藕益大师以千古希有之学识不即直指人心、宏扬止观,反著斯解,以为愚夫愚妇之护身符,俾举世缁素‘守一法 以弃万行,取蹄涔以舍巨海,同入迷途,永背觉路,断灭佛种’,罪过弥天矣。欲报佛恩者,当即毁灭令尽,又何堪著钞以助其流通耶?”愤心厉气,若对雠仇。 

 
       余俟其气平,徐谓之曰:“汝以藕益此解为罪过薮者,但知其末流而不知其本源,是逐块之痴犬,非择乳之鹅王也。须知:其过实不在於藕益此解,在於释迦、弥 陀及十方诸佛与净土三经及《华严》、《法华》诸大乘经、文殊、普贤、马鸣、龙树、智者、善导、清凉、永明等诸大菩萨祖师也。汝若能为DA法王正治其罪,庶汝 之所言举世奉行矣──否则即是:山野愚民,妄称皇帝,自制法律,背叛王章,不旋踵而灭门诛族矣。汝作是说,谤佛、谤法、谤僧,当即生陷阿鼻地狱,永劫受 苦,了无出期。恃宿世之微福,造穷劫之苦报,三世诸佛名为‘可怜悯者’,即汝是也。”  


       彼瞿然曰:“师言罪在释迦、弥陀等者,何反常之若是也?请详陈其故。若其理果胜,敢不依从?”   


       余曰:“如来为一大事因缘故出现於世。所谓大事因缘者,欲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直下成佛而已,岂有他哉?无奈,众生根有大小,迷有浅深,不能直下畅 佛本怀。因兹,随机设教,对病发药,为实施权,开权显实,於一乘法作种种说。或有善根成熟者,令其诞登觉岸;其有恶业深厚者,令其渐出尘劳。曲垂接引,循 循善诱,虽“天地”、“父母”,不能喻其少分矣。又,以一切法门皆仗自力,纵令宿根深厚,彻悟自心,倘见、思二惑稍有未尽,则生死轮回依旧莫出。况,既受 胎阴,触境生著?由觉至觉者少,从迷入迷者多。上根犹然如是,中下又何待言!断见惑如断四十里流,况思惑乎!了生脱死,岂易言哉!以是,不能普被三根,畅 佛本怀。唯念佛求生净土一法,专仗弥陀宏誓愿力,无论善根之熟与未熟,恶业之若轻若重,但肯生信发愿、持佛名号,临命终时,定蒙弥陀垂慈接引,往生净土, 俾‘善根熟者,顿圆佛果;即恶业重者,亦预圣流’。──乃三世诸佛度生之要道,上圣下凡共修之妙法。由是,诸大乘经咸启斯要,历代祖师莫不遵行。汝以禅教 自负,而妄谓宏净土者为谤正法lun、断灭佛种,足徵汝乃魔附其身、丧心病狂、认迷为觉、指正为邪之地狱种子耳。夫释迦、弥陀,於往劫中发大誓愿,度脱众生: 一则,示生秽土,以秽以苦折伏而发遣;一则,安居净土,以净以乐摄受而钧陶。汝只知愚夫愚妇亦能念佛,遂至藐视净土,何不观《华严•入法界品》:善财於证 齐诸佛之後,普贤菩萨乃教以发十大愿王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以期圆满佛果,且以此普劝华藏海众乎?夫华藏海众,无一凡夫、二乘,乃四十一位法身大士,同 破无明,同证法性,悉能乘本愿轮於无佛世界现身作佛。又,华藏海中,净土无量,而必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者,可知往生极乐乃出苦之玄门、成佛之捷径也。以 故,自古迄今,所有禅、教、律丛林无不朝暮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也。汝历参丛林,何日日修习而反生毁谤之若是也?儒书所谓“习矣不察,日用不知”者,莫汝为甚 也。夫《华严》为诸经之王,王於三藏。《华严》不信,即一阐提,纵不生陷阿鼻,报终定堕无间。吾欲离苦而求生净土,汝欲得苦而毁谤《华严》:汝守汝志,吾 行吾道。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道不同不相为谋。汝去!吾不语汝。”  


       彼曰:“道贵宏通,疑须剖决,师何见拒之甚也!尝闻‘毗卢遮那,遍一切处;其佛所住,名“常寂光”’,则但证法身,当处即是寂光净土,又何必以生灭心舍东取西然後为得也?  


       余曰:“谈何容易!寂光净土,虽则当处即是,然非智断究意、圆证毗卢法身者不能彻底亲得受用,圆教住、行、向、地、等觉四十一位尚是分证。汝若圆证毗卢法身,则不妨说‘当处便是寂光’;其或未然,则是说食数宝,不免饥寒而死也。”  


       彼曰:“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宗门常谈,不应有错。” 

 
       余曰:“宗门所说,专指理性,非论事修。所以然者,欲人先识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之理,然後,依此理以起修因证果、超凡入圣、即众生而成佛道之事。汝 何事理笼统〔1〕、知见颠倒之若是也!又,汝以舍东取西为生灭者,不知执东废西乃断灭也。夫未证妙觉,谁离取舍!三祇炼行,百劫修因,上求下化,断惑证 真,何一非取舍之事乎?须知:如来欲令一切众生速证法身及与寂光,所以特劝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也。 

 
       问:“枣柏李长者《华严合论》谓‘西方净土乃为一分取相凡夫——未信法空实理,以专忆念,其心分净,得生净土——是权非实’,何以华藏海众同愿往生?枣柏现生证圣,神通智慧,不可思议,定是华严会上菩萨示现,所有言说,当无错谬。” 

 
       答:“枣柏虽菩萨示现,以经未全来,不能预断,故作此说。按:枣柏造论,在唐玄宗开元年间;论成之後,随即入灭。历五十余年,至德宗贞元十一年,南天竺 乌茶国王方进《普贤行愿品》四十卷之梵文。至十四年,始译毕流通。其前之三十九卷即八十《华严》之《入法界品》,而文义加详;彼第八十,善财承普贤威神之 力,所证与普肾等,与诸佛等,普贤乃为说偈,称赞如来胜妙功德,以文来未尽,故未结而终。及《行愿品》来,第四十卷普贤乃以十大愿王劝进善财及与华藏海 众,令其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说毕,如来赞叹,大众奉行,文方圆备。故,古德以此一卷续於八十卷後流通,欲後世学者咸得受持全经云耳。古德谓‘念佛求生 净土一法,唯佛与佛乃能究尽,登地菩萨不能知其少分者,即此是也’,则一切上根利器,净土总摄无遗矣。《大集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 佛,得度生死’,则一切人天六道、具缚凡夫,净土亦总摄无遗矣。汝信枣柏而不信《行愿品》、《大集经》,是遵县令一时权宜之告示而违皇帝万古不易之敕旨, 何不知尊卑、轻重之若是也!”      问:“彼既海众示现,何待经来方知?”  


       答:“宏扬佛法,大非易事;须有证据,方能取信。《华严》一经,迥越群典,无从引类以自裁度。”  


       问:“《涅槃》全经未至,生公何以预倡阐提皆有佛性?将谓枣柏不及生公?” 

 
       答:“阐提原是众生。一切众生,皆有佛性,阐提何得独无?有智识者皆可预断。往生圆满佛果,诸经绝未宣说,谁敢自出心裁、竖此奇义!二者事理,绝不相 侔,不可引以为证。至於二公所证,则非吾辈博地凡夫可知,何敢戏论?须知:菩萨宏法,或顺或逆,种种方便,不可思议。得非枣柏示以不知以敦後世之信向 耶?”  


       问:“禅宗诸师,多拨净土,此又何说?”  


       答:“禅宗诸师,唯传佛心;所有言说,皆归向上。汝参禅有年,尚不知此,则汝之所解皆破坏禅宗之恶知见也。”  


       问:“博地凡夫,岂敢自任?诸祖诚言,断可依凭。六祖谓:‘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赵州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又云:‘老僧念“佛”一声,漱口三日。’禅宗诸师多有此等言句,则又何说?” 

 
       答:“六祖直指向上,令人识取自心。汝当作训文释义,辨论修持法门,所谓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几许误哉!汝须知:西方之人,见思净尽,进破尘沙及与无 明,只有进修,绝无造罪之事。谓彼‘求生何国’者,若在此间,未断见思、仗佛慈力、带业往生之人则生凡圣同居净土,一生彼土,则见、思二惑彻底消灭。喻 如:洪炉片雪,未至而化;德人觌面,鄙念全消。若是见、思净尽,则生方便有余净土;分破无明,则生实报无障碍净土;无明净尽,福慧圆满,则生常寂光净土。 在此土现证者如是,在彼土进修者亦然。汝何过虑彼无生处而自障障人、不肯求生?闻噎废食,自丧性命,则天下痴人,莫汝若也!汝但知赵州‘“佛”之一字,吾 不喜闻’,何不领取下文‘僧问:“和尚还为人也无?”州云“佛!佛!”’乎?但欲依‘念“佛”一声,漱口三日’,何不依‘僧问:“和尚受大王如是供养,以 何报答?”州云:“念佛!”’乎?又何不依‘僧问:“十方诸佛还有师也无?”州云:‘有。’问:“如何是诸佛师?”州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乎? 汝谓‘禅宗诸师多有此等言句’,不知禅家酬机之言名为‘机锋’,名为‘转语’,问在答处,答在问处,不知返照回光、叩己而参,一向但噇酒糟、逐土块,有甚 了期!吾出家三十余年,‘漱口’、‘佛不喜闻’之言则众口同宣,至於以‘佛佛’为人、以‘念佛’报恩、以‘阿弥陀佛’为十方诸佛师,绝未闻一人说一句者。 夫言出一口,既以彼为实为可依,则此亦是实是可依,何受损者即依、得益者即违?一依、一违,自相矛盾!夫赵州所言,总归本分。‘佛不喜闻’与‘念佛’等皆 属转语,若能直下识得自心,方知赵州道越常情、语出格外,当孜孜念佛,唯日不足矣。倘不能亲见赵州,则宁可以念佛为修持,不可依拨佛为把柄。依念佛,则即 生便出轮回,将来定成佛道;依拨佛,则谤佛、谤法、谤僧——现生,则罪业山积,福慧冰消;命终,则永堕阿鼻,长劫受苦。其利害得失,奚啻天渊!总之,今人 率皆福薄慧浅,业重障深,於得益者皆若罔闻,於受损者全身顶戴(得益受损,且约未悟错会说,非古德所说之法有益有损也)。诸师酬机之言,悉皆如是,不劳备 释。汝谓‘诸祖诚言,断可依凭’,何不依百丈云‘修行以念佛为稳当’乎!又,何不依百丈‘立祈祷病僧、化送亡僧之规,皆悉回向往生净土’乎!将谓百丈‘唯 令死者往生,不令生者求生’乎?又,何不依西天第十四祖龙树菩萨——如来预记往生,龙宫诵出《华严》,广造诸论,偏赞西方,如《毗婆沙论》称为‘易行疾至 之道’乎!又,何不依第十二祖马鸣菩萨‘於《起信论》末後示最胜方便,令人念佛求生西方,常侍弥陀,永不退转’乎!又,何不依二祖阿难、初祖迦叶结集三藏 与净土诸经乎!倘净土不足为法、有害於世,彼何不知好歹,贻後世以罪薮乎!又,诸大乘经皆赞净土,而小乘经则无一字言及,将谓诸大乘经不足为法乎!又,佛 说《弥陀经》时,六方恒河沙数诸佛悉皆出广长舌劝信此经。将谓六方诸佛亦贻人以罪薮乎!如谓六祖、赵州等不可不信,则龙树、马鸣、阿难、迦叶、释迦、弥 陀、六方诸佛、诸大乘经更为不可不信。若谓诸佛、诸祖、诸经皆不足信,又何有於六祖、赵州为哉!见近而不见远,知小而不知大,如‘乡民慕县令之势力而不知 皇帝之威德,小儿见铜钱而即拾、遇摩尼宝珠而不顾’也。汝还知永明四料简所示禅净有无利害得失乎?夫永明乃弥陀化身,岂肯‘贻人罪薮,谤正法lun,疑误众 生,断灭佛种’乎?”  


       彼曰:“永明料简,语涉支离,不足为法。何以言之?彼谓:‘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作佛祖。’若如所 说,则今之禅者类多皆看‘念佛的是谁’,又有住念佛堂长年念佛者,彼皆现世能为人师、来生即成佛祖乎?又云:‘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若得见弥陀,何愁 不开悟!’今之愚夫愚妇专念佛名者处处皆有,未见几人临命终时现诸瑞相、蒙佛接引、往生西方也,故知永明料简为不足法。”  


       余曰:“汝何囫囵吞 枣、不尝滋味之若是也!夫永明料简,乃大藏之纲宗,修持之龟监。先须认准如何是‘禅’、如何是‘净’、如何是‘有’、如何是‘无’,然後,逐文分剖,则知 字字皆如天造地设,无一字不恰当,无一字能更移。吾数十年来见禅讲诸师所说皆与汝言无少殊异,见地若是,宜其禅与净土日见衰残也!”  


       问:“何名‘禅’、‘净’及与‘有’、‘无’?请垂明诲。” 

 
       答:“‘禅’者,即吾人本具之真如佛性,宗门所谓‘父母未生以前本来面目’。宗门语不说破,令人参而自得,故其言如此,实即无能无所、即寂即照之离念灵 知、纯真心体也(离念灵知者,了无念虑而洞悉前境也)。‘净土’者,即信愿持名、求生西方,非偏指唯心净土、自性弥陀也。‘有禅’者,即参究力极、念寂情 亡、彻见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明心见性也;‘有净土’者,即真实发菩提心,生信发愿,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也。禅与净土,唯约教约理;有禅有净土,乃约机约 修。教理,则恒然如是,佛不能增,凡不能减;机修,须依教起行,行极证理,使其实有诸己也。二者,文虽相似,实大不同,须细参详,不可笼统。倘参禅未悟, 或悟而未彻,皆不得名为‘有禅’。倘‘念佛偏执唯心而无信愿,或有信愿而不真切,悠悠泛泛,敷衍故事;或行虽精进,心恋尘境;或求来生生富贵家,享五欲 乐;或求生天,受天福乐;或求来生出家为僧,一闻千悟,得大总持,宏扬法道,普利众生’者,皆不得名为‘有净土’矣。”


       问:“出家为僧,宏法利生,又有何过!而亦简除?”   


       答:“若是已断见思、已了生死、乘大愿轮、示生浊世、上宏下化、度脱从生者则可,若或虽有智愿,未断见、思,纵能不迷於受生之初,亦复难保於毕生多世。 (1)虽能宏法,未证无生,情种尚在,遇境逢缘,难免迷惑!倘一随境迷,则能速觉悟者万无一、二,从迷入迷、不能自拔、永劫沉沦者实繁有徒矣。如来为此义 故,令人‘往生净土,见佛闻法,证无生忍。然後,乘佛慈力及己愿轮,回入娑婆,度脱众生’,则有进无退、有得无失矣。未断见、思,住此宏法,他宗莫不如 是,净宗断断不许也。世多谓‘参禅便为有禅,念佛便为有净土’,非但不知禅、净,兼亦不知文义,孤负〔2〕永明古佛一番大慈悲心,截断後世行人一条出苦捷 径,自误误人,害岂有极!所谓:‘错认定盘星,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也。’”

  
       彼曰:“禅净有无,略知旨趣;四偈玄文,请详训释。”  


       余曰:“‘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作佛祖’者,其人彻悟禅宗、明心见性,又复深入经藏,备知如来权实法门,而於诸法之中,又复唯以信愿 念佛一法以为自利利他通途正行。《观经》上品上生、读诵大乘、解第一义者,即此是也。其人有大智慧,有大辩才,邪魔外道,闻名丧胆,如虎之戴角,威猛无 俦。有来学者,随机说法:应以禅、净双修接者,则以禅、净双修接之;应以专修净土接者,则以专修净土接之。无论上中下根,无一不被其泽,岂非人天导师乎! 至临命终时,蒙佛接引,往生上品,一弹指顷,花开见佛,证无生忍,最下即证圆教初住,亦有顿超诸位至等觉者。圆教初住即能现身百界作佛,何况此後位位倍胜 直至第四十一等觉位乎?故曰‘来生作佛祖’也。‘无禅有土净土,万修万人去;若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者,其人虽未明心见性,却复决志求生西方。以:佛於 往劫,发大誓愿,摄受众生,如母忆子,众生果能如子忆母,志诚念佛,则感应道交,即蒙摄受。力修定慧者,固得往生;即五逆十恶,临终苦逼,发大惭愧,称念 佛名,或至十声,或止一声,直下命终,亦皆蒙佛化身接引往生,非‘万修万人去’乎!然,此虽念佛无几,以极其猛烈,故能获此巨益,不得以泛泛悠悠者校量其 多少也。既生西方,见佛闻法,虽有迟速不同,然已高预圣流,永不退转;随其根性浅深,或渐或顿,证诸果位。既得证果,则开悟不待言矣,所谓‘若得见弥陀, 何愁不开悟’也。‘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者,其人虽彻悟禅宗、明心见性,而见、思烦恼不易断除。直须历缘锻炼,令其净尽无 余,则分段生死方可出离。一毫未断者姑勿论,即断至一毫未能净尽,六道轮回依旧难逃:生死海深,菩提路远;尚未归家,即便命终。大悟之人,十人之中,九人 如是,故曰‘十人九蹉路’。‘蹉’者,蹉跎,即俗所谓担阁〔3〕也。‘阴境’者,中阴身境,即临命终时现生及历劫善、恶业力所现之境。此境一现,眨眼之 间,随其最猛烈之善、恶业力便去受生於善、恶道中,一毫不能自作主宰。如人负债,强者先牵;心绪多端,重处偏坠。五祖戒再为东坡,草堂清复作鲁公,此犹其 上焉者,故曰‘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也。‘阴’,音义与‘荫’同,盖覆也,谓:由此业力盖覆,真性不能显现也。‘瞥’,音‘撇’,眨眼也。有以‘蹉’ 为‘错’、以‘阴境’为‘五阴魔境’者,总因不识‘禅’及‘有’字,故致有此胡说巴道也。岂有大彻大悟者‘十有九人错走路头,即随五阴魔境而去——着魔发 狂’也?夫着魔发狂,乃不知教理、不明自心、盲修瞎炼之增上慢种耳,何不识好歹以加於大彻大悟之人乎!所关甚大,不可不辩。‘无禅无净土,铁床并铜柱;万 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者,有谓‘无禅无净即埋头造业、不修善法者’,大错!大错!夫法门无量,唯禅与净最为当机。其人既未彻悟,又不求生,悠悠泛泛,修 余法门,既不能定慧均等、断惑证真,又无从仗佛慈力、带业往生,以毕生修持功德感来生人天福报。现生既无正智,来生即随福转,耽著五欲,广造恶业。既造恶 业,难逃恶报:一气不来,即堕地狱,以洞然之铁床铜柱,久经长劫,寝卧抱持,以偿彼贪声色、杀生命等种种恶业。诸佛菩萨,虽垂慈愍,恶业障故,不能得益。 昔人谓‘修行之人,若无正信、求生西方,泛修诸善,名为第三世怨’者,此之谓也。盖以今生修行,来生享福,倚福作恶,即获堕落,乐暂得於来生,苦永贻於长 劫:纵令地狱业消,又复转生鬼、畜,欲复人身,难之难矣。所以,佛以手拈土问阿难曰:‘我手土多,大地土多?’阿难对佛:‘大地土多。’佛言:‘得人身 者,如手中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犹局於偈语而浅近言之也。夫一切法门,专仗自力;净土法门,专仗佛力。一切法门,惑业 净尽,方了生死;净土法门,带业往生,即预圣流。永明大师,恐世不知,故特料简,以示将来,可谓‘迷津宝筏’、‘险道导师’,惜举世之人,颟顸读过,不加 研穷。其众生同分恶业之所感者欤!”  


       彼曰:“我昔何罪,早昧真论?宿有何福,得闻出要!愿厕门墙,执侍巾瓶。” 

 
       余曰:“余有何德,敢当此说?但,余之所言皆宗诸佛、诸祖。汝但仰信佛祖,宏扬净土,则无德不报、无罪不灭。昔,天亲菩萨初谤大乘,後以宏大赎愆。汝能追彼芳踪,我愿舍身供养。”  


       上座乃礼佛发愿云:“我某甲,从於今日,专修净业,唯祈:临终往生上品,见佛闻法,顿证无生;然後,不违安养,遍入十方,逆顺隐显,种种方便,宏通此法,度脱众生,尽未来际,无有间歇。虚空有尽,我愿无穷,愿释迦、弥陀、常住三宝愍我愚诚,同垂摄受。”         余曰:“净土事者,是大因缘;净土理者,是秘密藏。汝能信受奉行,即是以佛庄严而自庄严。”  


       上座唯唯而退。 

 
       因录其问答,以为不知此法者劝。” 

 
       注:〔1〕按:原作“儱侗”,一律改为“笼统”。下同。  


              〔2〕按:同“辜负”。  


              〔3〕按:同“耽搁”。  


5、龙泉行堂


        光绪十六年,大师时年三十,可谓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是年,大师住山又满“三冬四夏”,便向常住告假离开红螺山,至北京龙泉寺为“行堂”,充当苦役,磨砺心 志,长养圣胎。如《行业记》云:“年三十(光绪十六年庚寅),至北京龙泉寺,为行堂。”《言行录》亦云:“光绪十六年,师年三十,至北京龙泉寺为行堂。”   

       所谓的“行堂”,是指斋堂中,负责照顾大众用斋的人员称为“行堂”。每日清晨、中午、傍晚三时,所有的菜饭、水果等都要准备就绪。在大众用斋时,将大寮 精心准备的斋食,迅速且适时地置于斋堂供众,从跑菜、添加汤饭与水果,到斋后的收拾与清洁工作,时时都要眼捷手快、临机应变。是寺院里的苦役行之一,须有 道心者才能胜任。  


       佛陀初成道时,于鹿野苑三转四谛法lun度化五比丘,其意旨在于“知苦断集,慕灭修道”也。而大师离开红螺山,至龙泉行堂,其目的可想而知,无非是以苦为师,增进道念。 



    或许今人对古人之如此举措,有点难以接受。关于大师行苦行的事,《言行录》中作如是评价,“古昔名德,每于悟彻之后,陆沉贱役,潜修密证,自远于名闻利 养之地,所以折服习气,长养圣胎。故沩山充典座,雪峰作饭头,皆为长养圣功,立证道果之本。师以文士出家,毅然苦行,其难能可贵,更可见已。”
   
       这段评价甚到位,那印光大师当年是否真的彻悟?关于这点,大师是很谨慎自己平日的一言一行的,生怕后人因此而招摇造非,始终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来,后人无 从探悉。但可以肯定,大师离开红螺山至龙泉寺充当“行堂”苦役,辞去自己当年的“寮元”、“藏主”之职,其发心是诚恳的,是出自为众服务为自己培植福报而 为行堂的。在大师来说,行六度万行乃自己本分事,既然出家为释子,就应能行人所不行人,忍人所不能忍,故大师能反躬自省,检点自己的行为与道念。   


       大师是净土者,永嘉周孟由尝云:“法雨老人:禀善导专修之旨,阐永明料简之微,中正似莲池,善巧如云谷,宪章灵峰(明藕益大师),步武资福(清彻悟禅 师),宏扬净土,密护诸宗,明昌佛法,潜挽世风,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三百年来,一人而已,诚不刊之定论也。”从《净土决疑论》中,可以看出大师 的确如是也。 

 
       特别是大师当年在红螺山时,对一上座提出的“六祖谓:‘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赵州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又云:‘老僧念佛一声,漱口三日’”等语的破释,可以证知大师是“密护诸宗,力弘净土”之人。 

 
      《净土决疑论》有“净土事者,是大因缘;净土理者,是秘密藏。汝能信受奉行,即是以佛庄严而自庄严”之言,这便可以充分肯定印祖当时已具佛之知见矣!  


       大师的“龙泉行堂”,是有其深远意义的,足堪为后世行人之榜样,欲体验佛法之真味,须以苦为师。在百姓日用寻常中,悉心体会,脚踏实际,自能有个落处。


6,行脚东北


        光绪十六年冬,大师离开龙泉寺向东北方面行脚,开始了“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的云水生涯。直至“白山黑水”间,即长白山与黑龙江之边驿。次岁返都,住圆光寺。 
 
        “赵州八十始行脚,只为心头未悄然。”想必印光大师的此次行脚,亦复如是吧!古人长途跋涉,千辛万苦,游历名山胜境,并非是为了观山游水,而是遍参知识,广博眼界,以求得心灵的安慰与精神的解脱。   


       到底行脚有什么好处?一者,磨砺精志,增强锐气,培植道念;二者,遍参知识,请求开示;三者,广博见闻,于烟霞泊处,山水中间,求得个落处。苏东坡作偈 云:“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净法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五柳有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王维说: “行至水尽处,坐看云起时。”足见古人于自己的游历中,通过细心的观察与体会,皆有非同常人的感悟。 

 
       不过,印光大师在晚年也曾劝止高鹤年居士 远朝鸡足山说:“闻欲往鸡足,窃谓不须远去。但取可安身处,随缘念佛即已。鸡足之行,若在海道,则颇费钱财;若在陆道,则苦不堪言。何如‘倒却门前刹竿 ’,随时随处与迦叶尊者晤对之为愈乎!‘惜有限之精神,办末后之事业’,其老年人之第一要紧著子也。(民七十月十五日)[1]”  


       关于印光大师三十岁时的这次行脚,勿须庸言。则引谛闲法师与印光大师之《高鹤年居士名山游访记序》如下,则一目了然矣!  


       印光大师作序云:  


       “人之智识,非学问阅历莫由开通。而天下名山圣道场地,最足以感发人希圣希贤之志。其有关于立身、修业、成德、达才也,大矣!故古今负己立立人、自利利他之热心者,每不以跋涉为劳。以期凡所见境,凡所悟入,皆资益于吾身心,开发乎智识也。 

 
       古之周遍游历者,有千岁宝掌和尚,中天竺人。在天竺约五百年,于汉末来此方。历三国、两晋、宋、齐、梁、陈、隋,至唐高宗显庆二年,三千七十二岁方始入灭。以故凡南北名山圣道场地,无不亲历其地而住止焉。   


       至明末时,紫柏尊者亦复遍历名山,以日行三百馀里。虽无宝掌之寿,其所游历,可与宝掌相齐。近世缁素中唯高鹤年居士,游历最为广远。凡四大名山,五岳、 终南、天台、雁荡、罗浮、鸡足、武当、云居、庐岳、黄山,或一至者,或二三至者。凡所经过之土地人情,与夫古迹胜境,及道场寺宇,并高僧名士,所有事迹, 根据语言问答,各皆备载。一可以慰不能行脚者,无由得知圣道场地之胜迹遗憾;一可以作初机学人寻师访友之一大方针。以故民国元年,《佛学丛报》曾录之,以 饷同志。今者王一亭、许止净、聂云台、狄楚青、简玉阶诸居士,又欲特作一册,俾阅者备观其全,亦未始非入佛海之前导也。”

  
       谛闲大师作序云:   


        “古之大德高人,痛念身世靡常,未明己躬大事,为之割爱弃荣,涉海登山,寻师择友,参求善知识于苦空寂寞之滨。决择死生,发明向上。每每于明眼人前扬眉 吐气,或于棒喝之下,忽觉身心脱落,如寒灰发焰,暗室顿明;将无量劫来生死情根,一时拔出,当下犹断索师子,跳踯纵横,自在游行,无纤毫系绊,所以称为 ‘大力丈夫’。此吾出家人发足参方之行径也。  


       悲夫!去圣既遥,人心非古,此道寥寥。近代以来,虽行脚者不无其人,较之古人,奚啻霄壤,得三昧 者曾几人乎!觅其如鹤年居士者,亦不多见。高君夙植灵根,英年立志,痛念生死,绝欲舍家。国内名山,无处不历,广求知识,无一不参。具善财知见,举目而皆 入法门;游华藏山河,到处而无非宝所。三十年如一日。近闻息影东海劳山,其静无双,其乐无喻。此种三昧,海上诸居士不肯让高君独得,要与天下人共之。”

  
       印光与谛闲,乃真莲友也,其志向与行持皆超乎常人,其知见与思想不谋而合。观二师如上之文,确有相通处。行人从二师之文中,自能领略出古人之所以积年行脚的可贵处,亦能读出印光大师当年行脚“白山黑水”间的心声与旋律来。

7,闻师卜讯


       据《印光大师言行录》可知,大师于光绪十七年(1891)岁次辛卯,由东北行脚返回北京,挂搭于圆广寺,时年三十一岁。就在这时,大师惊闻剃度恩师道纯和尚圆寂。 
 
       其道纯和尚圆寂之的确月日,已无从考证。大师在《文钞三编•复邵慧圆居士书一》中说:“近世俗僧多多以钱财用之于结交徒众俗家,光一生不愿结交,不收徒 弟,不住持寺庙。自光绪十九年到普陀,作一吃饭之闲僧。(三十余年,未任一职,只随众吃一饭。)‘印光’二字,绝不书之于为人代劳之纸,故二十余年很安 乐。后因高鹤年绐去数篇零稿,登《佛学丛报》,尚不用‘印光’之名。至民三、五年后,被徐蔚如周孟由打听著,遂私为征搜,于京排印文钞。(民国七年)从此 日见函札,直是专为人忙矣。遂至有谬听人言,求皈依者,亦不过随从彼之信心而已。富者光亦不求彼出功德,贫者光又何能大为周济乎?光绪十二年进京,吾师亦 无一文见赐。后以道业无进,故不敢奉书。至十七年圆寂,而诸师兄弟各行其志。故四十年来,于所出家之同门,无一字之信,与一文钱之物见寄。”  


       这封书信,大概是邵居士因印书求大师出钱赞助,故大师语重心长地道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开首云:“手书备悉。昨明道师往申,令汇汝一百六十元,以了汝事。汝虽与光相识多年,究不知光为何如人,今故不得不与汝略说之。” 

 
       又云:“汝人颇聪明,然亦有不以己心度他人之心之蔽。在己分则知其艰难,在人分则谓其容易。不知光比汝尚为苦恼,以后祈汝自量己力以做事。若再令光代出 钱财,则万难如命以偿。何以故,光不止识汝一人,亦不止汝一人有求于光也。倘止汝一人,数年来用三五百元,亦不甚要紧。又有此处灾赈,彼处善举,又将何以 应之。即如印书一事,亦不能任意令寄。彼原有章程,想已看过。若随人意要者即寄,虽有数十万家当,亦办不到。况大家凑钱支持乎。如要当按照本发请,此则可 以满愿。如谓有益于人,即当如我所要为寄,则此社当即关闭矣。”  


       末后又云:“《普陀志》,从前系请一不知佛法,不信佛者所修。而且为光亦作一 传以附之,光极斥其非。后以一、二事彼不依光,光遂完全辞之不过问。及彼修好,交与法雨退居,放大半年,才求光鉴订,光以无暇,故迟几年。故此书绝无光之 名字,以彼所录光之书并名者,通去之不存。其请人写,排板刷印,不派普陀一文。山中请书者,接纸工价每部六角。共印三千部,除任者一千多部外,只存千多 部,光尚须送人。汝令寄数包来代送,其心甚好,但亦是未知其难。祈以后常存‘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凡事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以人之心度己之心,则汝 后来决定会做到光明辉耀,人神咸悦地位矣。不知此苦口之药,以为然否,祈慧察。又《教诲浅说》之板,万不可存弘化社,以此事不定一年两年即关闭。无基金, 无定款,时局不好,人不相助,则不关何能支持乎。佛学书局交通宽,营业性质,能持久,交彼则于彼于汝均为有益也。”  

       大师之所以当年离开终南山 去红螺山参学,并不与其同门师兄弟而有其书信往来者的原因,在《文钞三编•复卓智立居士书一》中说:“二十一出家(光绪七年),其修净业,由《弥陀经》、 《净土发愿文》,并《龙舒净土文》起,绝无一知识开示者。以先师及所交游者,皆禅家宗旨,光绝不受教导,以自量无此智识,故不敢耳。” 
 
       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8,挂搭圆广


       大师的出家,因其长兄的极力反对,出家以来一直从未与家中任何人有过书信的往来。直到光绪十八年,大师住北京圆广寺时,托一同乡捎家书一封。如在《文钞三 编•复邵慧圆居士书一》中云:“至于吾家,则光绪十八年有同乡由京回家,敬奉一函,仰彼亲身送去。否则无法可寄,此时未有邮局,而且不在大路(今虽有邮 局,若无人承转,亦无法可寄。)。” 

        可是,大师始终没有接到家中的回信。“次年来南,消息全不能通。至民十三年一外甥闻人言,遂来山相访,始知家门已绝,而本家孙过继(此事在光为幸,以后来无丧先人之德者。即有过继者,亦非吾父母之子孙也。)。以故亦不与彼信。”  
       值得一提的是,大师一日与圆广寺门外,以铜钱引诱一乞丐念佛的事,颇耐人寻味,故摘录如下:  

        “徐老太由香灰水,危病回机,亦其家眷之诚心所感。何德牧之喜谈诗,而不注重念佛,乃业力所感,故不知轻重。如小儿,与以铜钱则喜,与以摩尼宝珠则不受。乞丐为骗钱,肯念佛,也种莫大的善根。  

       光绪十八年,光在北京阜城门外圆广寺住。 

 
       一日,与一僧在西直外,向圆广寺走。一十五六岁乞儿,不见有饥饿相,跟著要钱。光云念一句佛,与汝一钱,不念。光云念十句佛,与汝十钱,还不念。光将钱 袋取出来令看,约有四百多钱,为彼说,汝念一句,与汝一钱,尽管念,我尽此一袋钱给完为止,还不念。遂哭起来,因丢一文钱而去。此乞儿太无善根,为骗钱, 也不肯念。乞儿果发善心念,则得大利益。即为骗钱念佛,也种大善根。”——《文钞三编•复张觉明女居士书八》。 

 
       光绪十二年中秋,大师为沐浴彻 祖莲风,体究净土念佛法门真旨,经太原前往专修净土之道场,至北京红螺山资福寺,途中因见太原洪灾景象,便痛感世事之无常,人生之短促,则深省自心,端蒙 决求出离之大志,发菩提心,入堂念佛,号“断庐行者”,如是四载中,在红螺山专主念佛。   


       今在圆广寺门外,一小乞丐索钱,便以一袋铜钱引 诱乞丐念佛,良以善根浅薄,无何奈何。大师深感去圣时遥,众生根钝,若不以念佛法门为依凭,仗其他之通途法门于现生则难以了生脱死,这更加坚定了大师日后 弘扬净土法门的信心与决志。大师将此件事,一直搁在心里,直到民国二十八年后才说张觉明女居士听,以劝信一切行人深植善根于无量劫前,其师之慈悲心切处, 于此大畅矣!   

       《佛说阿弥陀经》云:“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观此,诚然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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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1、移锡普陀


       光绪十九年(1893)岁次癸巳,大师时年三十三岁,依旧挂搭于北京圆广寺,一切悉从常住安排,励志精修,专于净土一宗。适值普陀山后寺法雨住持化闻和尚 入京颁请大藏经,大概是因路途遥远,须人护送押运的缘故,化闻和尚则求助于北京圆广寺常住,大众皆推荐印光大师,因师一向做事谨慎、细心,而又能吃苦耐 劳。就此因缘,大师便随化闻和尚南下,移锡于南海普陀山,开始秘密潜修佛法,长养圣胎。  

       关于大师移锡普陀的因缘,《行业记》中说:“越二年(十九年癸巳),普陀山法雨寺化闻和尚入都请藏。检阅料理,相助乏人,众以师作事精慎进之。化老见师道行超卓,及南归,即请伴行,安单寺之藏经楼。寺众见师励志精修,咸深钦佩,而师欿然不自足也。” 

 
      《言行录》云:“光绪十九年,普陀法雨寺化闻和尚入都请藏,助理需人,众以师荐。化老敬师道行,延居法雨之藏经楼。师韬光隐迹,励志精修。众共仰之,师欿如也。” 

 
       大师亦自述云:“十九年,至浙江普陀山法雨寺,住闲寮,三十余年不任事[1]。” 

 
       又云:“三十三岁,至普陀法雨寺。住持化闻和尚知光只会吃饭、别无所能,遂令常作食客,不委一毫事务。二十余年,颇得安乐;经年无一人来访,无一函见投[2]。”  


       亦云:“自光绪十九年,至普陀法雨寺住闲竂。至民国六年,不与外边人往还。即山上令支笔墨差事,亦不用印光二字[3]。” 

 
       大师弟子鄞县张有瓒在《印光大师略传》中说:“居法雨寺藏经楼,垂三十年,日阅大藏,礼诵尤勤。”   


       从这些资料中可以知晓,大师随化闻和尚南下,是为了护送“御赐龙藏”,这对大师来说是自己本分上事,根本没有推卸的理由,哪怕是千辛万苦,乃至粉身碎骨 亦无所惜。化闻和尚挽留大师住锡普陀山法雨寺,是因敬佩大师的卓越道行;又安单于藏经楼,是为了检阅、整理、修订大藏经;并奉请大师为寺院首座和尚,以辅 弼化闻和尚维持道场,领众修行,乃至高树法幢,传灯续焰,绍隆佛种。足见化闻和尚有慧目,能识大师之道行;而大师又能随喜功德,听凭和尚安排。二老的彼此 相识,可谓是“一大事因缘”也。  


       据《普陀洛迦新志》称,“普陀于明•万历间前后两寺,五赐藏经(前寺三次,后寺两次),具有敕文,都六百七十 八函。清康熙十年,以海寇猖獗,废县迁僧,致多遗失。惟普济尚存一藏。乾隆中,又赐新刻《清藏》一藏。法雨、慧济二寺,亦各于光绪间请有《清藏》,共七百 二十四函,目录一函在外。” 

 
       光绪年间这两次分别是:光绪十九年(1893年),由法雨寺住持化闻呈厅,申详道抚奏准,颁赐清藏经全部;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朝廷准慧济寺住持德化请大藏经,现存有朝廷圣旨,为普陀山文物馆馆藏文物。  


       又据《普陀洛迦新志》可知,法雨寺住持化闻和尚为振兴普陀,频年跋涉重洋,奔南走北。于光绪二十三年秋,再赴北京,谋请新藏经,积劳成疾而归,至十一月,趺坐而逝,世寿58岁。可见,化老亦非同寻常之人,为振兴佛教,因常年奔波而鞠躬尽瘁也。 

 
      《清藏》,又称《龙藏》,是清代唯一的官修大藏经,由两代皇帝雍正和乾隆敕命编修。自雍正十一年编刻,至乾隆三年完成,全藏724函,共收经1669 部,7168卷。这部天下宏著,若一册一册地摞起来该有40层大厦那么高,一张张打开应有100公里长,可谓“书林之绝品,天下之奇观”也。其所收经文之 多,字体雕刻之精美,历代藏经皆无出其右者。据说它是木版印刷史上最大的一部书。  


       一般来说,凡是寺院能得到一部“御赐龙藏”,实属千古难逢之胜缘。往往是为“镇寺之宝”而已,束之高阁,无人问津。可普陀山法雨寺的这部《龙藏》,却被印光大师以二十来年的时间与精力,探阅尽遍。 

 
       据陕西王典章居士回忆说:“雨寺藏经楼,藏有新、旧全藏两部,师一一校正。所有错误,均以朱书另注于旁。余拟请人抄出,名曰《印光法师全藏校勘表》,此愿迄今未偿。”可见,印光大师阅藏之认真慎重,二十余年来的秘密潜修皆在于此。  

  
       注:[1]《印光法师文钞三编•卷一》。  [2]《文钞续编•发刊序》。  [3]《文钞三编卷一•复钱士青居士书一》。

2,至阿育王寺拜佛舍利


       大师住南海普陀山后,于光绪廿一年(1895)岁次乙未春,专程至宁波鄞县阿育寺,虔诚礼拜佛舍利,前后共住三月时间,当时大师三十五岁。毕竟阿育王寺离普陀山不远,过海即到,大师既住普陀,则礼拜舍利亦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阿育寺礼拜佛舍利之感应,大师晚年在《文钞三编•复袁德常居士书一》中说:“光于光绪二十一年春,往育王拜舍利近三月。从去至后,日常随看者即附之看。 其色若天台菩提拿红了的色,数十日不改。但其大小上下,随看随变,忽小忽大。其大若绿豆,小则或减三分之一之量。”这是大师初次至育王寺,礼拜舍利感应之 明记。这是大师以自己的虔诚之心,殷切礼拜数旬,所感召的灵瑞。 

 
       又云:“至光绪三十一年,因事往育王,又一睹。其大若黑豆,其色若黑豆上起白 霉,紧靠钟底不动。光以黑色又加白霉,意谓或是年必死,然亦无吉无凶。此种皆普通人常见之相,并无甚感应奇特之事。录而刊之,亦无所益。切不可妄造谣言, 以无感应为有感应,则罪过不浅矣。”这是大师十年后,因事路过育王寺时,礼拜舍利时所见的情景。 

 
       但大师对阿育王寺礼拜舍利的情形,甚为详知。后来曾作《阿育王佛舍利塔纪实》一文,以告昭后人,深信佛法之不可思议。其原文如下:  


       “浙江宁波鄞县东乡四十里鄮山,有广利寺。原名阿育王寺,故人仍称之。   


       昔佛灭后,中天竺国阿育王,统王阎浮,威德广大。所有鬼神,悉皆臣属。意欲普利世人,启其祖阿阇世王所藏之八万四千佛舍利。役使鬼神,碎七宝众香为泥。 一夜造成八万四千宝塔,散布南赡部洲。耶舍利尊者,伸手放八万四千道光。一鬼捧一塔,顺光而趋,至光尽处,则安置地中。东震旦国,有十九处。  


       大教东来,次第出现,如五台、育王等是也。育王之塔,晋武帝太康三年,有僧慧达,乃利宾菩萨示迹。礼拜请求,从地涌出。遂建阿育王寺,供于殿内石塔中。塔 门常锁,有欲睹舍利者,先通知塔主。殿中礼佛,礼毕,跪于殿外阶缘。每有人跪,凡欲睹者,均随之而跪。塔主请塔出,先令居中跪者睹,次则遍令随跪者睹。虽 一日随睹数次,亦不以为烦。  


       其塔高一尺四寸,周围亦只尺余。塔之中级内空,中悬一实心钟,钟底正中,有一针,舍利附于针端。四面有窗,华格栏 遮,手不能入。即于华格孔中睹之。其舍利之形色大小多少定动,均无一定。平常人睹,多见是一粒,亦有见二三四粒者;有见舍利靠于钟底不动者;有见一针下垂 至寸许者;有见忽降忽升,忽小忽大者;有见青者、黄者、赤者、白者;及一色之浓淡不同,并二色相兼之各种异色者;有见色气黯然者;有见色气明朗者。不独人 各异见,即一人亦多转变不一。又有见莲华及佛菩萨像者;亦有业力深重,完全了无所见者。见其小时,每如小绿豆大,亦有见如黄豆、大枣大者。  


       明万历间,吏部尚书陆光祖,笃信佛法,极力护持。与亲友数人来睹,初看如小豆大,次如黄豆大,次如枣大,次如瓜大,次如车轮大。光明朗耀,心目清凉。时舍利塔坏,塔供库房,陆遂发心重修塔殿。彼亲友所见亦甚好,但无陆之奇特神妙耳。 

 
       须知如来大慈,留此法身真体,俾后世众生,种出世根。以由睹此神异,自可生正信心。从兹改恶修善,闲邪存诚,以期断惑证真,了生脱死。直至复己本具佛性,圆满无上菩提。此如来示现不思议相,曲垂接引之本心也。愿见闻者,同深感念,则幸甚。  


       光于光绪二十一年,幸得虔礼数旬,兼阅《育王山志》,故知其详。”

  
       阅此文,则知大师拜舍利之当年情景。  

3、法雨寺初讲《弥陀便蒙钞》


        大师自光绪十九年随化闻和尚南下,一直住法雨寺藏经楼潜修。直至光绪廿三年夏,因法雨常住之众的一再坚请,开讲《弥陀便蒙钞》一座,这是大师生平第一次开的大讲座,听众如云笼月,盛况空前。  

       关于此事,《行业记》云:“二十三年丁酉夏,寺众一再坚请讲经。辞不获已,乃为讲《弥陀便蒙钞》一座。”又据当年法雨寺方丈化闻和尚的侍者根慧法师在《印光法师纪念文集•我与大师的因缘》一文中回忆云:“大师只讲过一部《弥陀经》一次。”   


       要不是大众的一再坚请,大师绝不会轻易开讲,因为大师重视佛法的实践,并不讲究谈玄说妙,时时以自己的切身实践为人榜样,示人模范。从大师后来对信众的 开示中可知,大师相当要求行人要尊重佛法。所以,大师对请问佛法者,不论语气客套与否皆方便慈悲开示作答。但对求皈依者则从不留情面,不是回信蜿蜒谢绝, 便是直到求皈依者发自内心地请求皈依方可。大师的悲心,就是要行人深刻地体悟到佛法的宝贵,以免行人因轻忽而不得佛法受益。 

 
       法雨寺为禅宗道 场,古时有“夏讲冬参”之说。故这次讲经是在夏天,究竟讲了多长时间,不得而知。但据《弥陀便蒙钞》的内容来看,估计是在结夏三月满才告终的。《便蒙钞》 是北京红螺山的慕莲法师著作的,是专门注释藕益大师的《弥陀要解》一书,是于清•光绪末年完成的。大概印光大师是当年依《便蒙钞》而阐述净土奥义的,大师 主力《弥陀经》为净土三经之要,在历来注疏中又力推藕益大师的《弥陀要解》,曾言:“蕅益大师所著要解,理、事各臻其极,为自佛说此经以来第一注解,妙 极!确极!纵令古佛再出于世,重注此经,亦不能高出其上矣!”  


       印光大师对《弥陀》一经研究甚早,如他在《净土决疑论》中云:  


        “一 日,有一上座,久参禅宗,兼通教理,眼空四海,誓证一乘,效善财以遍参知识,至螺山以叩关余舍。时,余适以《弥陀要解》“文深理奥,不便童蒙”,欲搜辑台 教,逐条著钞,俾初学之士易于进步。非敢效古德之宏阐道妙,聊以作后进之入胜因缘。喜彼之来,即赠《要解》一本,且告以著钞之意。”  


       从中可以知道,当时印光大师在红螺山的时候已经开始对《弥陀要解》“逐条著钞”了,而且,还是依据天台宗的解经方法注疏。

  
       究竟大师是否注释过《弥陀要解》、《弥陀便蒙钞》,这个则无法考证了。总之,大师对《弥陀》一经是有所深入研究的,毋庸置疑。在《净土决疑论》中,已经透露了消息。


   既然大师早年研究《弥陀要解》、《弥陀便蒙钞》,那至法雨寺的讲解《便蒙钞》则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他曾在《文钞增广•复马契西居士书九》中云:“《便蒙 钞》,乃道光末年,红螺山慕莲法师所著。《净土决疑论》,特借彼口气,而作发起。民国三年,狄楚青致书令作论,以凑《佛学丛报》材料。光先概不用印光之 名,故借彼名。于题下标云,红螺山慕莲法师遗稿,云水僧释常惭钞寄。及与孟由寄,则标云借红螺慕莲法师口气。及蔚如排印,两种标语全删去,故致汝疑光曾著 有此书也。”
  
       既然大师能借慕莲法师口气而作《净土决疑论》,则说明大师十分赞成慕莲法师的《弥陀便蒙钞》,故有后来法雨寺的宣讲此钞。


四 与虚云和尚相晤


  参考各方资料,印光大师在法雨寺讲《弥陀便蒙钞》之确切年月,乃光绪二十三年夏,适值禅宗泰斗虚云和尚行脚云游至南海普陀朝礼观音菩萨道场,就此因缘二位高僧以宿世愿力得以相遇。一位是净土宗的祖师,一位是禅宗的祖师,二位的相逢有其不可思议处。

  关于二位高僧的相逢,印光大师在其文钞中未曾述及。而虚云和尚在《壬辰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廿一日讲于印光大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中云:“回忆我第一次与印光老法师相见,是光绪廿年在普陀山,那时是化闻和尚请他在前寺讲《阿弥陀经》。”又在《印光大师画传序》中云:“清光绪二十年,余在普陀山。法雨寺化闻和尚,敦请印光大师讲经,得与识面。”

  据虚云和尚的回忆,似乎是在光绪二十年与印光大师相识,并且是在普陀山前寺之普济寺讲经。但又据《虚云年谱》云:“光绪二十年甲午五十五岁,仍在翠峰茅蓬研究经教。”

  又云:“光绪二十一年乙未五十六岁,扬州高旻寺住持月朗到九华。称今年高旻有朱施主法事,连旧日四七,共打十二个七。赤山法老人已回寺,仰诸位护持常住,都请回山。将届期,众推予先下山。至大通荻港后,又沿江行,遇水涨,欲渡。舟子索钱六枚,予不名一钱。舟人迳鼓棹去。又行,忽失足堕水。浮沉一昼夜,流至采石矶附近,渔者网得之。唤宝积寺僧认之,僧固赤山同住者。惊曰:‘此德清师也。’畀至寺,救苏。时六月二十八日也。然口鼻大小便诸孔流血。

  居数日,迳赴高旻。知事僧见容瘁,问:‘有病否。’

  曰:‘无。’

  乃谒月朗和尚,询山中事后,即请代职。予不允。又不言堕水事,只求在堂中打七。高旻家风严峻,如请职事拒不就者,视为慢众。于是表堂,打香板,予顺受不语。而病益加剧,血流不止,且小便滴精,以死为待。在禅堂中昼夜精勤,澄清一念,不知身是何物。

  经二十余日,众病顿愈。旋采石矶住持德岸送衣物来供,见容光焕发,大欣慰。乃举予堕水事告众,皆钦叹。禅堂内职不令予轮值,得便修行,从此万念顿息。工夫‘落堂’,昼夜如一,行动如飞。

  一夕,夜放晚香时,开目一看,忽见大光明如同白昼,内外洞澈,隔垣见香灯师小解,又见西单师在圊中,远及河中行船,两岸树木种种色色,悉皆了见,是时才鸣三板耳!

  翌日,询问香灯及西单,果然。予知是境,不以为异。

  至腊月八七第三晚,六枝香开静时,护七例冲开水,溅予手上,茶杯堕地,一声破碎,顿断疑根,庆快平生,如从梦醒。自念出家漂泊数十年,于黄河茅棚,被个俗汉一问,不知水是甚么?若果当时踏翻锅灶,看文吉有何言语?此次若不堕水大病,若不遇顺摄、逆摄,知识教化,几乎错过一生,那有今朝。因述偈曰:

‘杯子扑落地,响声明沥沥;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息。’


又偈:


‘烫著手、打碎杯,家破人亡语难开;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又云:“光绪二十二年丙申五十七岁夏,至镇江金山寺过戒期,大定老和尚留住过冬。光绪二十三年丁酉五十八岁,由金山往朝狼山,礼大势至菩萨回。被道明和尚请到扬州,助理重宁寺。四月,通智法师在焦山讲《楞严经》,听众千人。命予讲偏座,讲经毕,别众下山。予以生而无母,未见慈容,仅于在家时睹真仪耳!每思之,辄觉心痛。夙愿往阿育王寺礼舍利,燃指供佛,超度慈亲,遂往宁波。”

  以如上明文可证明,虚老之“光绪二十年”,盖老人记忆之误耳!原以光绪二十年时,虚老仍在九华翠峰茅蓬研习经教。直到光绪二十三年,虚老才至宁波阿育王寺礼佛燃指,其在寺中拜舍利,延留甚久,其至普陀亦当在是年。

虚老之《礼舍利塔偈》云:


药王夙世自 fen身,奉献如来授记因;三善觅来何所德,假名一指叙功勋。


虚云和尚至普陀山之事,有诗为证。如《普陀山奇峰宿雨二首》云:


峭壁奇峰一抹烟,淡云微雨浸遥天;隔林石涧添幽咽,似答山僧不二禅。


西风飒飒雨蒙蒙,室冷禅枯意自同;蓦地一声来枕畔。闲情吹落万山中。


又如《普陀佛顶山》云:


倚杖闲看落日斜,回光万道斗奇花;天孙应是无聊赖,织就云章衬晚霞。


春花秋月不关情,夕照翻疑梦里惊;赤白青黄描写尽。天孙纵巧织难成。


  虚老离普陀隔年后,又作《寄普陀法雨经楼印光法师》诗云:“愧无健笔写青天,底事由来记不全;况值秋风惊晚树,料应寒月伴枯禅。挑灯夜拥生公榻。对座时谈寂子篇;遥忆普陀经隔岁,黄花开遍宝楼前。”

  总之,虚老与印光相识之时,是虚老在高旻禅堂悟后的事了。

  下附虚老对印老的纪念文章如下,以备参考。

  《壬辰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廿一日讲于印光大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文:

  今天是印光老法师生西十二周年纪念,各位都是他的弟子,在这里聚集一堂,饮水思源,追念师父。在佛法的道理上,师是法身父母。纪念师父,便是对法身父母的孝思,较之世间小孝,更有意义。

  回忆我第一次与印光老法师相见,是光绪廿年在普陀山。那时,是化闻和尚请他在前寺讲《阿弥陀经》。自从讲完了经,他便在寺中阅藏。二十余年,从未离开一步,只是闭户潜修,所以他对教义极深。他虽深通教义,却以一句“阿弥陀佛”为日常行持,绝不觉得自己深通经教,便轻视念佛法门。

  佛所说法,无一法不是疗治众生的病苦。念佛法门,名为阿伽陀药,总治一切病。但无论修何种法门,都要信心坚固。把得住,行得深,方能得圆满的利益。信心坚固,持咒可成,参禅可成,念佛可成,都是一样。若信根不深,只凭自己的微小善根,薄学智慧,或记得几个名相,几则公案,便胡说乱道,谈是论非。只是增长业习,到生死关头,依旧循业流转,岂不可悲!

  各位是印光老法师的弟子,今天纪念他,便是纪念他的真实行持。他脚踏实地的真修,实足追踪古德。他体解《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章》的深理,依之起修,得念佛三昧;依之宏扬净土,利益众生,数十年如一日,不辞劳瘁,在今日确实没有。真实修行的人,不起人我分别见,以一声佛号为依持。朝也念,暮也念,行也念,坐也念,二六时中,念念不忘,绵绵密密。功夫熟处,弥陀净境现前。无边利益,自可亲得。只要信心坚定,心不坚万事不能成。若今日张三,明日李四,听人说参禅好,便废了念佛的工夫去参禅。听人说学教好,又废参学教。学教不成,又去持咒。头头不了,账账不清。不怨自己信心不定,却说佛祖欺哄众生。谤佛谤法,造无间业。

  因此,我劝大众,要坚信净土法门的利益,随印光老法师学‘老实念佛’,立坚固志,发勇猛心,以西方净土为终身大事。参禅与念佛,在初发心的人看来是两件事,在久修的人看来是一件事。参禅提一句话头,横截生死流,也是从信心坚定而来。若话头把持不住,禅也参不成。若信心坚定,死抱著一句话头参去,直待茶不知茶,饭不知饭。功夫熟处,根尘脱落。大用现前,与念佛人功夫熟处,净境现前,是一样的。到此境界,理事圆融,心佛不二,佛如众生如,一如无二如,差别何在?诸位是念佛的,我希望大家以一句佛号为自己一生的依靠,老老实实念下去。”

  《印光大师画传序》文:

  “清光绪二十年,余在普陀山。法雨寺化闻和尚,敦请印光大师讲经,得与识面。讲经事竣,大师即在寺阅藏,历二十余年,日对一编,足不出户限,故诸经之奥,靡不贯通。日常行持,抱定一句南无阿弥陀佛,盖因深通教义故益重视念佛法门。

  佛所说法,无一法不是疗治众生之病苦,念佛法门,名为阿伽陀药,总治一切病,但能信心坚固,愿行深切,决定得到圆满利益。如大师之真实行持,脚踏实地,禅讲兼通,而归宗於净土,昌明大fǎ,密护诸宗,常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敦伦尽分,闲邪存诚,深信因果,老实念佛等语教人,不标新,不玄奇,所谓道在平常日用间,其一生之功行事迹,及本身成就,昭昭在人耳目,不待余之饶舌也。

  兹者,其弟子灵岩妙真和尚,及了然、德森、廉音、如岑诸法师,周孟由、吴谷宜、费范九、袁伯庸、窦存我、游有维众居士,为纪念大师,传播遗教,以宏扬净土,特聘沪上名画家唐云、孔小瑜,合作大师画传廿五幅,每幅之后,系以略传,分请名书家书写,由灵岩山寺制印成册,广为流通。窃以归依佛祖,要假型仪,即像道存,借起信愿。

  盖凡心陋劣,未能触途成观,正法之时,已因见相而发心,象季之中,更须见像而造福。昔阿难白佛言:我见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是以渴仰,从佛剃落。以此观之,阿难佛弟,尚观胜相而发心,况凡愚者乎!吾国各宗历代祖师,都有画像、或塑像流传,然未若今此画传,以生华之笔,用色彩写真,将大师一生事迹,跃然表现於纸上,是亦现代艺林之大观,而我佛门之盛事也。

  大师弟子遍寰宇,多服膺其教言,而未亲其道范,今有此画传流通,使天下后世,永得瞻仰,如同亲炙,则大师之遗教,亦永垂不朽矣!惟愿诸仁者,由影得心,由心得道,闻画说法,共证真常,同生净土焉!

  时在癸巳十月虚云谨序。”

五 六载闭关


  印光大师于光绪二十三年夏,讲毕《弥陀便蒙钞》后,即于法雨寺珠宝殿侧闭关,专修净土法门,以期得证念佛三昧。两期六载,净业倍进。前期三载闭关,护关侍者是融明大师。他曾在《文钞增广复融明大师书》中云:

  “谛法师专修净业,予料其必得大利益。以彼撑持道场种种心,皆死尽无余,念佛之心,又恳切之极。恐彼深得三昧,我尚未能一心,他日何颜见彼?故当仁不让,又欲闭关。大约总在普陀,未知定归何所。”

  大师与谛闲法师是真莲友,故既对谛闲法师净业表示赞叹与景仰,并以此策进自己,欲再期闭关,以求证念佛三昧。又殷切嘱咐融明大师说:“随忙随闲,不离弥陀名号;顺境逆境,不忘往生西方。便可于父母之邦,随缘常住。若不能如是,当往他方净业道场,及亲近净业知识,方不负前来所种种大幸,及闻净土法门莫大之幸也。”大师之所以如是劝勖融明大师专修净业,元以“恐汝于净土法门错过,便可惜三年护关之一番辛苦。故不禁罗嗦如此耳!祈深体鄙怀,则幸甚,幸甚!”

  关于大师在关中如何用功,便以《文钞三编复明心师书》中的一段开示来明喻之,如文曰:

  “闭关专修净业,当以念佛为正行。早课仍照常念《楞严》、《大悲十小咒》。如《楞严咒》不熟,不妨日日看本子念。及至熟极,再背念。晚课《弥陀经》、《大忏悔文》、《蒙山》,亦须日日常念。此外念佛宜从朝至暮,行住坐卧常念。

  又立一规矩,朝念一次,未念前拜若干拜(先拜本师释迦牟尼佛三拜、次拜阿弥陀佛若干拜、再拜观音势至清净大海众各三拜、再拜常住十方一切诸佛、一切尊法、一切贤聖僧三拜)。念佛或一千声,或多或少,念毕再拜若干拜。

  午前一次,午后一次。再歇一刻做晚课。初yè念蒙山,后念佛若干声,拜若干拜,发愿回向,三皈依后,心中默念佛号养息。

  卧时只许心中默念,不可出声。出声则伤气,久则成病。虽是睡觉,(音教)心仍常存恭敬。只求心不外驰,念念与佛号相应。若或心起杂念,即时摄心虔念,杂念即灭。切不可瞎打妄想,想得神通,得缘法,得名誉,想兴寺庙。若有此种念头,久久必至著魔。若不与汝説破,恐汝以此为好念头,妄想日日增长,必定著魔无疑。纵令心净妄伏,亦不可心生欢喜,对人自夸。有一分就说有十分,此亦著魔之根。

  凡有来者,皆劝彼念佛求生西方。又须遇父言慈(谓教子依孝、弟、忠、信、礼、义、廉、恥之道以行,是名为慈。若溺爱不教,乃教令学坏,则名为害,不名为慈。此事世人百有九十九不识,故成此互相残杀之世道。若人人都教子以道,则世道太平,无有坏人。坏人皆彼父母餋成的,惜无人提倡,知者绝少,可不哀哉!),遇子言孝,遇兄言友(友爱也),遇弟言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各人尽各人职分,是为善人。

  又与女人说(亦可与男子说),子从小就要教彼性情柔和。纵遇不如意事,亦不生气。习以成性,不但于自己有无穷之好处。且家庭得和睦之祥,而儿女必不夭死。性情贤善,国家得贤才之庆。气性大的女人,生子必多死,或多病。以一生气,乳即变成毒汁。气大极,喂儿立刻即死。稍小点,半天、天方死。小气虽不死,亦必定生病。此一定不易之事理。吾国医家绝未言及者,光以发明。

  现因时局不靖,道路梗塞,无法广传,故与汝及清泰说。凡学医者,皆为说之。一年当救无数小孩,于必死必病之顷,即转而为安然无恙以成人也。放生功德大,此比放生功德更大。以此功德,回向往生,必能满愿。有肯常与一切人说者,亦培莫大之功德。以汝知医,此为从根本上救人,而无形迹可见之善法。吾乡人士,绝未闻见此语。汝能与相识者说,必可一传十,十传百,以至千万而无尽也。

  入关仪式,亦无定章,总以至诚恭敬为主。要在先日礼佛,陈己志愿。当日大殿礼佛,至关房令护关人锁门。门上只贴(不慧明心、发心闭关、专修净业、普为自他、忏除宿咎、增长善根、)作两行写于一纸上,贴于门正中上节。不必学不洞(音董)事的人,用三叉封皮写封条,俗鄙之极。日期自择,亦不可请人封关。此种都是摆空架子,光极不以为然。”

  既然大师如是开示他人在关中如是用功,想必大师自己中也如是用功办道吧!大师是务实之人,肯定大师的入关是简简单单的,没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既没贴封条,也没请人封关,而是自己自择日期入关的。这平常的作为,正显示了大师的非寻常处。

六 与大兴善寺体安和尚书


  清光绪廿四年(1898),岁次戊戌。印光大师在法雨寺关中,作《与兴善寺体安和尚书》。时年三十八岁,其字里行间播放着净土光芒与思想。大师一生阐述净土法门乃当世学佛之无上法门的论著颇多,但此篇书信至为重要,不可轻忽!当年徐蔚如居士刊载于《上海佛学丛报》,虽以常惭愧僧署名,但却赢得了教内、外诸多人士的青睐。

  大兴善寺地处长安城外小寨区,乃唐开元年间所建,供唐开元三大士金刚智、善无畏、布空等居住;亦为北天竺阇那笈多尊者翻译《添品法华经》之场所。素有“骑马关山门”之闻说,“七处过堂,九处开梆”之传言。至清末为禅宗道场,由体安禅师主持道场。

  印光大师与体安和尚到底是怎么相识的,已无从考查。但据《虚云年谱》可知,光绪十一年冬,虚云和尚与觉朗、冶开、体安等禅师同在终南山南五台大茅棚静修。虚云有《终南山翠璋晴岚三首》诗作:

轻烟缥缈昼生寒,叠嶂层峦想象难;半是疏云半是雨,模糊山色有无看。


似雨非烟六月寒,禅关深入万山间;品题未得骚人句,不许寻常俗眼看。


山深石径紫苔封,尚有寒光度晚钟;约住野云同入定,不牢纤翳障晴峰。


  而印光大师自光绪九年至光绪十二年之间,一直住终南山南五台大顶,亲侍观音大士香火,估计大师就是在这个时候与体安和尚相识的。因为印光大师的剃度恩师道纯和尚是当时的著名禅宿,同为关中人,与体安有往来亦有可能。大师虽专注于净土一法,但亦希望宗门大德能像莲池、憨山等人一样,返禅归净,为众生指点迷津也。又印光是秦人,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家乡莲风普扇也!故大师与大兴善寺体安和尚的致书,是大慈悲心与大智慧的流露阿!是有其渊源的,行人应善加体察。

  大师在信中开门见山地说:“教理行果,乃佛法之纲宗;忆佛念佛,实得道之捷径。在昔之时,随修一法而四者皆备;即今之世,若舍净土则果证全无。良以去圣时遥,人根陋劣,匪仗佛力,决难解脱。”这是大师的佛法见地,说明了自己阐扬净土一法的真正目的与悲心,其关键是在于契合时机,并非是执一废诸也。

  接着大师阐述净土法门的殊胜说:“夫所谓净土法门者,以其普摄上中下根,高超律教禅宗;实诸佛之彻底悲心,示众生本具之体性。汇三乘五性,同归净域;导上圣下贤,共证真常。九界众生离此法,上不能圆成佛道;十方诸佛舍此法,下不能普利群生。所以,往圣前贤,人人趋向;千经万论,处处指归。自《华严》导归之后,十方世界海诸大菩萨,无一不求生净土;由祗园演说以来,凡西天、东土一切著述,末后皆结归莲邦。”此处则以《华严》之末后导归,说明净土一法之普摄群机、高超诸宗也;净土乃诸佛彻底悲心而宣说,亦众生即心自行而本具。知此,则谁不注重于净土法门欤!

  又说:“粤自大教东流,庐山创兴莲社,一倡百和,无不率从。而其大有功而显著者,北魏则有昙鸾。鸾,乃不测之人也。因事至南朝见梁武帝,后复归北。帝每向北稽首曰:‘鸾法师,肉身菩萨也。’衬、隋则有智者,唐则有道绰。昙鸾之教,专修净业,一生讲《净土三经》几二百遍。绰之门出善导,以至承远、法照、少康、大行,则莲风普扇于中外矣!由此,诸宗知识莫不以此道密修显化,自利利他矣!”此处则以历代专注于净土一法之祖师,来阐述说明净土一法之普广。

  又说:“至如禅宗,若单提向上则一法不立。佛尚无著落处,何况念佛求生净土?此真谛之一泯一切皆泯,所谓‘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以显性体也。若确说修持,则一法不废,‘不作务则不食’,何况念佛求生净土?此俗谛之一立一切皆立,所谓‘佛事门中,不舍一法’,显性具也。必欲舍俗谛以明真谛,乃实真谛也。如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即‘四大五蕴’而显心性也。此从上诸祖密修净土之大旨也。但未广显传述,故非深体祖意,则不得而知。”此处则说明禅宗之单提向上,乃是为了明悟理性而已,悟后起修,则全修在性,全性在修,以免盲修瞎炼之过咎也。故若论修持,则宗门知识都密修净土也,但此非深体祖心,则难以知晓。可见,大师当时已对禅、净界限划分得如此透彻。

  大师为了证明自己的见解,又云:“然于百丈立祈祷病僧,化送亡僧之规,皆归净土。又曰:‘修行以念佛为稳当’。及真歇了,谓净土一法,直接上上根器,傍引中下之流。又曰:‘洞下一宗,皆务密修,以净土见佛,尤简易于宗门。’又曰:‘乃佛乃祖,在教在禅,皆修净土,同归一源。’可以见其梗概矣!

  及至永明大师,以古佛身乘愿出世,方显垂言教,著书传扬。又恐学者路头不清,厉害混乱,遂极力说出一《四料简》偈,可谓提大藏之纲宗,作歧路之导师,使学者于八十字中顿悟‘出生死,证涅槃’之要道。其救世婆心,千古未有也。

  其后诸宗师,皆明垂言教,偏赞此法。如长庐赜、天衣怀、圆照本、大通本、中峰本、天如则、楚石琦、空谷隆等,诸大禅师虽宏禅宗,偏赞净土。至莲池大师参笑岩,大悟之后,则置彼而取此,以净业若成,禅宗自得,喻‘已浴大海者,必用百川水;身到含元殿,不用问长安’。自后,藕益、截流、省庵、梦东等诸大师,莫不皆然。盖以因时制宜,法须逗机;若不如是,则众生不能得度矣!自是厥后,佛法渐衰,fa 轮几乎停转。虽有知识各攻其业,以力不暇及,置此道于不问。有谈及此事,闻者若将浼焉。”

  如上之言,皆是大师说明现世弘阐净土乃是当务之急,“盖以因时制宜,法须逗机;若不如是,则众生不能得度矣!”故大师列举了如上之宗师,“皆明垂言教,偏赞净土”者也。

  大师又道出了自己生平归信净土法门的原委,其文曰:“幸有一二大心缁白,刊刻流布,令祖教不灭,使来哲得闻,实莫大之大幸也。弟以阐提出家,自揣根性庸劣,罪业洪深。故于宗、教二途,概不敢妄行染指;唯于‘仗佛慈力、带业往生’一法颇生信向。十余年来,悠悠虚度,毫未得益。但自西徂东,由北至南,往返万余里,阅人多矣!其有平日自命通宗通教,视净土若秽物,恐其污己者,临终多是手忙脚乱,呼爷叫娘。其有老实头持戒念佛,终信愿未极,瑞相不现,皆是安然命终。其故何哉?良由心水澄清,由分别而昏动;识波奔涌,因佛号以渟滞。所以,上智不如下愚,弄巧反成大拙也。”此处大师则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与所见,说明蔑视净土者的临终悲哀,以此警策自己,亦以此劝戒体安和尚宏扬净土。

  大师语重心长地上书体安和尚说:“伏愿和尚发菩提心,宏扬此法。倘净土经论尽皆通澈,则何幸如之。若或未尽钻研,或恐违背本宗不敢称性发挥,当权将宗、教两门工夫,暂时歇手。凡有阐扬净土者,平心和气读之,使扬禅抑净土之心无丝毫芥蒂,必究佛祖偏赞之所以,四众遵违之利害,则不被门庭隔碍,而敢于一切禅教律人前称性发挥,无复畏惧矣!然净土书多,最要唯《十要》。《十要》中断疑生信,尤推《或问》、《直指》、《合论》,为破坚冲锐之元勋也。其外,《净土圣贤录》历载诸菩萨、祖师、居士、妇女,及恶人、畜生往生事迹。读之,则知历代禅教律诸四众生求生净土,如群星之拱北,众水之朝东。而《龙舒净土文》言浅义周,词详理备,为接引初机第一要书。若欲普利众生者,此书万不可忽也。”此处大师则以至诚尊敬之口吻,劝信体安和尚能阐扬净土法门,并推荐令阅净土诸书,以明禅、净之界限,从而彻底掀翻,当下承当净土以法,以利人利他也。

  最后大师则谦虚地说:“弟昔遇善子平者言,寿不过三十八,今适满其数。恐无偿倏至,所以专持佛号,预待临终。设无常果至,则后会无期。兼欲雪在家毁谤佛法之罪,略採野芹献于饱餐王膳大富长者座下,祈悯而纳之,福我秦邦,提永明之正令,遵莲池之遗规,使自他同出生死,幽显共生西方。则净土兴而宗风不坠,众生福而国运常亨。所谓‘移花赚蝶至,买石得云饶’。书此大旱望雨之诚,用卜同归莲邦之庆。祈垂海涵,则法门幸甚!众生幸甚!”此处大师则以谦自居,以自己“念佛待死”之决志,深深地期望体安和尚能阐扬净土,以福秦邦。

  这封书信,是大师早年的著作,当时刚闭关一年。其中足见大师已深入经藏,其见地不同凡响。大师阐述净土法门之殊胜,其欲普令一切行人以净土为指归之悲心于此大畅矣!他之所以上书大兴善寺体安和尚,因为大师是关中秦人,自出家后从未返回故乡,其身处异地的思乡之心情亦难免,故致书体安和尚之目的在于“福我秦邦,提永明之正令,遵莲池之遗规,使自他同出生死,幽显共生西方。则净土兴而宗风不坠,众生福而国运常亨。所谓‘移花赚蝶至,买石得云饶’。书此大旱望雨之诚,用卜同归莲邦之庆。祈垂海涵,则法门幸甚!众生幸甚!”

  所以,大师在书中委婉地以弟谦称,尊体安为和尚,这更反映了大师的谦虚自牧,思乡报恩,阐扬净土法门之区区愚诚之心。故愿人人能阅此书,以净土法门为恃怙也。

七 与高鹤年居士的相识


  印光大师与高鹤年居士宿有佛缘,堪为真莲友,道伴法侣。据高鹤年之《印光大师苦行略记》言:“(光绪)二十四(1898),余二次访道普陀,道经三圣堂,访真达上人于关房,宏筏房拜润涛和尚及茅棚高僧,法雨寺吊化闻长老,与师会晤于化鼎丈室。次早,师略示净宗信、愿、行修持法。寮房之中,淡薄衣单,外无长物,真是一个清净僧宝。”

  二人初次的相识,是因高氏访道普陀,至法雨寺吊化闻长老故,以一大因缘时节,高氏得以与大师会晤,一见如故,心相契合,从此便结下了不解之缘,成为忘年之交。大师仰慕居士的为道心之殷切,高氏赞叹大师的淡薄、清净之圣德。彼此的相互赏识与赞叹,终使一僧一俗礼尚往来,大弘法化于寰宇。

  大师与高氏的相识,可谓说是高山流水觅一知音也。高氏性情犹若闲云野鹤一般,喜欢习禅,游访名山。可大师依旧以净宗诸家法要开示于高氏,终使高氏返禅归净,扭转关捩。大师这样并非是扬净抑禅,关键在于法须逗机,顺应因缘而已。大师对高氏的修学甚为关照,时常致函询问情况。

  高氏喜欢习禅,大师并未反对。据高氏的回忆,光绪二十七年(1901),大师致函在镇江金山江天禅寺的高氏,询问高氏禅学之境况?并嘱往普陀一谈。高氏随至普陀,师已“深入经藏,智慧如海,开示净宗诸家法要”。高氏好禅学,但大师留高氏谈经五昼夜,并示以“方便多门,归元无二”的道理。高氏当时觉得,“是时门风高峻,学者望崖而退。”大师力弘净土,故并不因高氏学禅而开示禅宗语录,依旧是以净宗诸家法要见赐。这既说明大师的宏扬净土法门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因地制宜,并不因人而易辙;又说明大师有超越之远见,以高峻之门风而折服高氏之好禅心理。

  光绪二十九年(1903),高氏致函大师,拟再朝五台,并将往终南结茅。大师又约高氏往普陀一谈,嘱高氏“留意秦中佛法,提倡实行其道,不可虚度光阴”等。并言及“南方饭吃不来,欲回陕西”云云,当时高氏默记于心。故至民国三年(1912)春,高氏由五台返回终过冬。于民国四年,遵大师之遗愿,修僧、尼普同塔二座,念佛堂二处,茅棚数处。又在摄身台南天桥沟购文殊台山场,上下约二里许,欲造大觉精舍茅棚,预备迎请大师返秦。可大师终因印经事,及后来战火的连绵,一生未返回秦地,而与江、浙众生结下了深厚的佛法因缘,使净土一宗,昭若日月。

  宣统年间(1909—1911),大师常致函高氏询问外方佛法情况,并嘱提倡净宗、及因果报应等。就这样,因为彼此志同道合的缘故,大师与高氏便成了忘年之交。经常保持书信的往来与问候。

  最值得一提的是,民国元年(1912),狄楚青居士在上海创办《佛学丛报》。高氏至普陀索大师文稿四篇编入。一曰《净土法门普被三根论》、二曰《宗教不宜混滥论》、三曰《佛教以孝为本论》、四曰《如来随机利生浅近论》。此四篇论文皆刊登于《佛学丛报》,其第一篇署名常惭,登于《丛报》第九期,系民国三年阳历二月十五日出版;其第二篇亦署名常惭,第三、第四篇则署名普陀僧,此三篇则刊登于《丛报》第十期中。此四篇论文,可谓是大师初转法 lun之代表作。从此,龙天推出,大放光明。引来各界人士的青睐,特别是天津徐蔚如居士的四处打探。大师虽未出关房半步,三十年来影不出山,但以字三昧化导世人,可谓近代史上之第一人。这皆是高氏的全盘仰慕大师之道德、学问因缘耳!

  大师与高氏的书信往来颇多,但只收录在《文钞三编》中有八封而已,须者检阅,此只略举。

  第一封信,大师主要说明了自己的文稿之所以然,显示大师之谦虚。如文曰:“光幼失问学,长无所知。只因久居普陀,每有命其代表者,略录一、二以自备览。去秋,蒙阁下携至上洋,录出四论,以登《丛报》。窃思《丛报》,乃诸大居士‘吹大fǎ螺,击大fǎ鼓’,其义理洪深,若天高地厚;其文词妙丽,如玉振金声。光文列中,何异掷瓦砾于珠林,布荆棘于琼苑,徒刺雅目,无益赏心,惭愧!惭愧!根祺师回,又令作论。但以色力尪羸,眼目昏花,欲不奉命,恐负盛情。因将先所支差旧稿,誊写五篇,其体裁语句,鄙陋卑劣。阁下阅之,当发一笑。然彼此相知,或不见怪。至于登报,则恐贻笑于大方家矣!”此信,乃民国二年四月初八日复。

  第二封信,大师劝高氏莫远至鸡足山云:“闻欲往鸡足,窃谓不须远去。但取可安身处,随缘念佛即已。”大师劝阻的理由是:“鸡足之若在海道则颇费钱财;若在陆道则苦不堪言。何如‘倒却门前刹竿’,随时随处与迦叶尊者晤对之为愈乎?”大师又极其关切地劝阻说:“惜有限之精神,办末后之事业。其老年人之第一要紧著子也。”此信,乃民国七年七月十五日复。

  第三封信,大师向高氏族疏怀曰:“光数十年来,‘印光’二字,不敢露面。因阁下多事之故,致令贱名劣作,遍刺雅人耳目,愧何如之。去岁妄企亲证三昧,而念佛三昧仍是全体业力。今年自知惭愧,于九月半起七,至明春二月底止,念佛三昧,不敢高期。但企忏悔宿业,令其净尽耳!谁知宿业,竟与真如法性,同一‘不生不灭’。佛光普照法界,我以业障不能亲灸,苦哉,苦哉!奈何,奈何!书此愚怀,以期知己者代我分忧而已。”

  此信甚为重要,谨按云栖大师遗稿有偈云:“二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路遇何奇!焚香掷戟浑如梦,魔佛空争是与非。”憨山大师说,此是云栖老人悟道偈。今大师既然亲见‘宿业与真如法性同一不生不灭’,窃谓即此偈意欤!此信,乃民国八年十二月初四日复。

  第四封信,大师赞叹高氏之所以顺利抵达天台,元以“光意中途或有阻碍,而居士一向意之所企,勇往直前,了无挂碍。一则心力不可思议;一则吉人天相,自可无往不利矣!”

  第五封信,大师说明自己之所以尽力流通《安士全书》、《印光文钞》、《格言联壁》等民间善书,而不流通佛经的原委。大师恳切地说:“末法众生,多多皆是不知因果。佛经深奥,看亦不能领会,故成今日之现象。”又云:“光常曰‘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转凡成圣之大权也。”又告诫居士说:“当今之世,不将因果昌明,而欲世道太平,佛法兴隆,不可得也。”此信,乃民国九年复。

  第六封信,高氏欲以一串琥珀朝珠供养普陀观音菩萨,因时局混乱,而大师建议高氏说:“所言琥珀朝珠,供养菩萨,实为难舍能舍,莫大功德。但此寺香火闷头,来人甚杂,必不能挂于菩萨项中。但可存于衣钵寮或库房。然此等宝物,既不能用,后必至令见小人之竊去。则未得实益,而令此竊者徒受其损。不如仍向真达处收回,或转送人,或卖之,以作功德,方为有实益耳!鄙见如是,不知居士以为然否?”

  第七封信云:“碑文强凑九百余字。而语言拙朴,意义肤浅,恐不堪上石,祈另请高明作之。如其惟求省事,尚祈力为改削,勿致贻人讥诮。又其中规矩,不过臆度大概,尚须斟酌妥帖,再行改定。”

  第八封信,大师虽赞叹高氏,乃自明紫柏老人后,游历名山,为法忘躯之第一人。但大师亦不甚赞叹高氏的过分苦行,故劝诫说:“然以光愚见,似乎可以止步休歇矣!纵欲广游,宜以神不须以身。《弥陀》三经、《华严》一步,当作游访路程。宴坐七宝池中,遍游华藏世界。神愈游而身愈健,念愈普而心愈一。其寂也,一念不可得;其照也,万德本具足。寂照圆融,真俗不二。十世古今,现于当念;无边刹海,摄归自心。校彼披星戴月,冒雨冲风;临深渊而战兢,履危岩而警怖者,不啻日劫相倍矣。鄙见如是,不知居士以为何如?”

  大师对高氏祥谈洋纸之害说:“又洋纸之害,甚于洪水猛兽,穷国屈民,断灭儒、释圣教,其祸无有底极。于初四日已为黎公略言其概,祈居士勿惜慈力,遍与诸居士言之。令立一章程,凡佛祖经论,概勿用此纸印。又须通告各刻经处,令其一体悉知。庶不至以流通而致速灭亡。此不慧痛心疾首籲诉无门者。今欲以居士为绍介,恳祈诸大居士各各发菩提心,出广长舌,遏此习风,以永法道。谅必闵我愚诚,特为遍告耳!”

  因居士当年早陕西终南山潜修,大师鉴于关中混乱故,便劝高氏说:“长安虽好,诸事艰难,倘无大碍事,当于南方专修净业,护持法道,校比北方,事半功倍。何必以衰老之身,强置于困苦之地,然后为道也。”

  从如上八封书信中,可以看出大师对高氏是何等的关切,彼此是何等的意志投合。

八 大师与高鹤年居士的几封遗稿


  大师与高氏往来密切,书信颇多,但遗失的不少。今将《文钞》中未收录之稿,录之如下,以飨来哲。

  一、民国七年正月初九日信(全文)


  “鹤年居士慧鉴:

  阁下去冬来山,令作《缘起碑记》。光以正在打七,不愿属思,故约于四月间,寄至陕西。今于正月初五,接其手书,知尚在南方,故集千五百余字,以塞其责。所惜学业肤浅,不能发挥至极耳。又菩萨示迹之记,系光于光绪十一年(1885),住大顶时,每念大士开山,千数百年,了无碑记可考,实为第一憾事。

  一日,至刘村,散步西寺中,见有数碑,皆台山碑,然所说皆不关紧要,不须记录。中有一碑,系一块石板,了无一字。光试取砖磨之,乃元至元七年(1341)所立之《缘起碑记》,以岁经六百余年,被水垢封蔽净尽。遂喜不自胜,录而存之。又告会首刘四,令立碑山上。次年北上红螺,后复南至普陀,每忆此事。

  至民国三年(1914),定慧师来山,嘱彼抄而寄来,一则欲登佛报,一则人欲修《普陀志》时叙其事于中,以示大士寻声救苦之一端。今台殿重新,祈居士印《净土缘起记》时,一并印之,以开发信心。至山,当白修工首人,令其刻碑山上,俾大士一番慈佑,不至久而湮灭。又光所作赞,及赞前小序,一并刻之。茅蓬碑,及此碑,具宜字迹粗大,庶易阅,而复能垂久。倘用高大石料,不但费钱,兼难抬运,似宜用两块碑,合在一处,则石料省钱,抬运便当。但取圣迹昭著,不计样子好看,宜以光意,告与首人。又印时,必须仔细校对,勿令错讹增减。又须圈明句读,以便观览,否则学业肤浅者,便难领会矣。印出,须寄几张于光,以作纪念。并候禅安!

  不备《无门洞决疑》、《摄身岩辨讹》,另书一纸(见附之一、附之二)。弟印光顿首民国七年正月初九日”

  二、民国七年七月初八日信(全文)


  “鹤年居士鉴:

  庄公之函,已经寄去。然苏州、云居、普陀往返大半月,恐已寄来。若未寄、未作,光亦详叙所以及利益,彼当即作速寄耳,勿念。光大约于八月半后即可下山,八月底或可到申。祈随时调理,勿令身心受伤。顺候禅安!莲友印光顿首民国七年七月初八”

  三、民国九年三月初四日信

  “鹤年高居士慧鉴:

  去秋一会,复值季春,光阴迅速,诚堪叹息。

  去冬,光之《芜钞》印出,云雷拟欲寄至九华,问光知其处所否?光以居士行止无定,令不须寄。二月二十七,接到香港手书,知已往鸡足觐迦叶尊者去,不胜翘企羡慕之至。

  今日又接手书,知往曹溪礼谒六祖,且与照南、简君相契甚深,谅必待其佛事圆满,当始启行也。光之《文钞》已经散完,蔚如今春又令商务印书馆排印,又请黄幼希居士详加校对,有编辑不合规矩处,另行更订。又添入十余篇,尚未出书,一二月后或可即出。此番排印,彼馆自行留板,以后源源相继,可以随请随得矣。今函附仿单三张,有信心者,祈令知之。秦川之归,实无其力。

  前月二十七,卧龙住持显安,奉陈督军命,促光北归。光以年志俱颓,眼目昏衰力辞。为开初机入道之书数种,令其有信心者请而阅之,循次而入即已。如不见谅,逼令定规者,当即远避于不通邮局处,以尽余年也。又去岁,得陈锡周戒烟神方,灵效非常,随即发数十处,亦有印出,反寄于光者。简君家道丰富,又且热心公益,祈将此方排印千百万张,以普传布。俾欲戒者,即得戒之,亦莫大之功德也。今寄数张,仗居士之道力,当不失光所望也。

  又云南法道,其机已兴,唐督军去冬打电,命缪延延请谛法师及光去彼讲经。彼以无暇辞,光以目衰学肤辞,故请欧阳镜吾去矣。张拙仙今日亦有信来,言伊久已长斋念佛,现在恢复省垣圆通古刹,为十方业林,兼流通佛经,并设念佛堂,以为缁素修持之所。设阅经室,以为研究之所。将伊及王梦菊所请之经,悉置其中,以待研阅。乱极思治,人有同心。吾佛三世因果之道,生佛不二之法,与夫断惑证真,超凡入圣,及仗佛慈力,信愿往生等法,固以无机不被,无根不摄矣。再得文行兼优之人为之提倡,将见一倡百和,靡然风从。数十年后,或可远追唐宋法道之盛,亦未可量。拙仙名璞,品极纯粹。居士到滇,当即相契。书此,并候禅安!并候照南简公、玉涛张公及黎、陈二居士均吉。常惭愧僧印光顿首民国九年三月初四”

  四、民国九年六月十三日信(全文)


  “鹤年居士慧鉴:

  春间连接两书,知阁下由简府邀留。又往曹溪,再礼六祖。待伊处佛事圆满,随往鸡足参礼西天初祖。兹因了清和尚接得手书,随即示光,并鸡山叙说。知阁下优游禅窟,身心安乐,庆幸无已。光虚度光阴,毫无进境,不胜惭愧。今年不欲下山,以刻经一事不能了手,待明年《法华入疏》刻成,或即再往扬州料理一切。

  今春,徐蔚如将光《文钞》又托上海商务印书馆重排流通,兼令留板,至今尚未出书。倘迟早书出,当寄鸡山一、二包,以结法缘。现今国运日促,民不聊生,若不速求往生,恐一二十年之后,其境况当有如安南、高丽之象,言之伤心,思之堕泪。祈为鸡山诸师叙世运之现象,激出世之诚心,同心一志,离此浊恶,庶于此无边大火宅中脱身而出,直达本有家乡田地。若此生不办,后来法道,究不知若有若无,及纵有经典,究不知尚能随意自由研究翻阅,受持读诵也否!书此。并候禅安!

  了清和尚今春三月已退,现住伴山庵,后来拟住多宝塔院。现在法雨主人名为了明,与了清同一法师,颇忠厚老成。了清和尚附笔请安。莲友印光顿首民国九年六月十三

  简氏兄弟未来,来当如法照应,不须操心。在家人事务多端,不能欲行即行,每有数年发愿,尚不能来者多多也。”

  五、民国十一年五月初二日信(全文)


  “鹤年居士慧鉴:

  久未会晤,时切驰想。光亿现在贵宅修贞节院。昨接友人张瑞曾居士信,言居士在南园听经。瑞曾居士此次失票交涉,蒙居士慈爱相与周旋,俾不至受困,实深感激。光闻之亦同身受,感谢不既,尚祈于关别樵居士处代领瑞曾居士致谢。关固发菩萨心,然张君固受人之周旋斡运,则不能不为叩谢也。光于七月初即下山,与施省之去杭州料理梵天工事,回头又到南京成立法云寺,次则顺便去扬,一则与瑞曾居士一会,二则安顿文钞板片,回山大约在九月底间。敬候禅安!七八月切勿来信。莲友印光顿首民国十一年五月初二”

  六、民国十一年八月初七日信(全文)

  “鹤年居士慧鉴:

  光自七月二十六过海,二十九抵申。至有正书局,问及阁下,言尚未归。又有云南来函,今一并寄于有正书局,以待归来青盼。

  光《文钞》已印出,尚未发订,恐尚须半月。光又订百部,钱已交完,直待扬州回来再行发落耳。居士饱参台山清景,谅已误入圣境,与诸罗汉相为酬酢矣。不胜欣慰!书此,并候禅安!莲友印光顿首民国十一年八月初七”

  七、民国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信(全文)

  “鹤年居士慧鉴:

  八月一别,已过百日。前在扬州与张瑞曾居士谈及贞节净土院事,以院缺养赡,令彼帮助。彼云,刘庄场有二百多亩地,以助彼院之稻粮。光后随寄一信,说此情事,至今未见回信,不知此信收到与否?久欲致书一问,以穴事甚多,日不暇给,夜间灯下尚不能了,故未暇及。窃念贞节院当已圆工。向闻有病,欲到他处静养,想已即时便痊愈矣。不知已回刘庄与否?如身体强健,当去扬州与瑞曾一相接洽,庶不至悬虚无著耳!祈见书即示回音。顺后禅安!莲友印光顿首民国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灯下

  简照南居士于九月十九日去世矣。临去时尚有江味农、赵云韶、欧阳石芝念佛。至断气时,其子一叫而昏,遂致乱其正念。惜哉!”。

九 慧莲蓬隐居与谛闲法师相识


  印祖是于光绪廿三年夏,在普陀山法雨寺讲完《弥陀便蒙钞》后,于珠宝殿侧闭关的,前后两载,共为八年。那他究竟是什么因缘与谛闲法师相识的呢?

  据《谛公年谱》云:“师年四十一岁,光绪廿四年,普陀普济寺讲《弥陀便蒙钞》、及《生无生论》。听众千数百人,皆席地而坐。师以度生心切,效如来有叩必应,特航海而至普陀说法。唯除二时讲经临众外,余皆闭户潜修。故时人谓师于普陀掩关者,盖以此也。”

  又《行业记》云:“出关后,由了余和尚与真达等特创为莲篷供养,与谛闲法师先后居之。未几,仍迎归法雨。”《言行录》所云,亦复如是。

  印老是净土宗的泰斗,谛公是天台宗的法将,又二位老人是真莲友,在修持上彼此激励,鸿来雁去,法缘殊胜。大概二人相识,就在光绪廿四年,以谛公的入山讲经为增上缘。更要强调是,前、后两年,二老皆讲《弥陀便蒙钞》,足以说明二老真正利益人处,全在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上。

  大约在1901年,印光大师在法雨寺闭关潜修,致信谛闲法师,谈自己的念佛体会和对“宝王随息念佛法门”的看法,并征求谛公的意见说:

  “(光)自出家以来,即信净土一法,但以业障所遮,二十年来,悠悠虚度,口虽念佛,心不染道。

  近蒙法师训励,誓期不负婆心。无奈,昏散交攻,依旧昔时行履,因日阅十余纸净典,以发胜进之心。至“宝王随息法门”,试用此法,遂觉妄念不似以前之潮涌澜翻。想:久而久之,当必有雾散云消、彻见天日之时。又查《文类》、《圣贤录》,皆录此一段,因悟慈云十念谓“藉气束心”当本乎此。而《莲宗宝鉴》亦载此法,足见古人悬知末世机宜非此莫入而预设其法。然古人不多以此教人者,以人根尚利,一发肯心,自得一心。而今人若(光)之障重根钝者,恐毕生不能得一念不乱也,故述其己私,请益高明:当与不当,明以告我。(光)又谓:只此一法,具摄五停心观;若能随息念佛,即摄数息、念佛二观。而摄心念佛,染心渐可断绝,瞋恚必不炽盛。昏散一去,智慧现前,而愚痴可破矣。又,即势至都摄六根法门,愚谓:今之悠悠念佛者,似不宜令依此法,恐彼因不记数便成懈怠;有肯心者,若不依此法,决定难成三昧。

  法师乘愿利人,自虽不用,当为后学试之,以教来哲。若是利根,一七、二七,定得一心。纵(光)之昏钝鲁劣,想十年、八年或可不乱矣。”

  此信流露了印祖对谛公的尊敬与仰慕之情,其口气是十分的恭维与谦虚的,这都说明古人是何等的尊重法宝。印祖在念佛实践中体会到“宝王随息法门”宝贵,故上书征求谛公的意见,其目的在于希望谛公能登狮子座而宣演,以普利群生。当然,谛公并没有辜负印祖的一番苦心,后来于民国十九年,谛公下笔著了《念佛三昧宝王论疏》一卷,由印祖校对、刊版流通于世,并作序阐述佛所特开净土特别法门之大义云:“令以深信切愿,专念阿弥陀佛圣号。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久而久之,即众生业识心,成如来秘密藏。则由三昧宝证实相宝,方知此宝遍满法界,复以此宝普施一切。”

  关于印祖住“慧莲蓬”的事,则在出关以后。据说光绪二十四年,了余和尚当时为普济监院,请谛闲法师来山讲经。谛公欲为其师作一养老处,乃曰:“我欲在此山修一茅蓬养静。”了余乃于旃檀庵后为之建筑,名曰为莲蓬(慧莲蓬)。次年,谛闲法师来住慧莲蓬。后欲请其师来,其师之友不肯令远去,因此谛闲法师也就离山而去弘法讲经。印光大师闭关结束后,也曾应请到慧莲蓬暂住了一段时间。但不久,就又被迎请到了法雨寺藏经楼隐居潜修。

  印祖之所以住慧莲篷,充分说明了与谛公的交往非同一般。否则,不会应请去住为别人修建的莲蓬。

十 随谛公二次入都请藏


  据《谛公年谱》可知,谛闲法师曾于光绪廿六年在温州头陀寺闭关,为期三年。“教观并进,定慧双融。晓夜淬砺,唯勤唯精,深得法益。”出关后,因授其法兄之嘱托,便担任头陀寺住持之职。于光年三十年,朝五台,入都请《龙藏》。因助理缺人,谛公便约大师随同。

  关于这次入都之事,大师在《文钞三编复如岑法师书》中说:“光绪三十年,谛公请藏经,令光随去料理。经已印完,尚须几日方行。因至琉璃厂各书店看看,一店中有二部(即指《拣魔辨异录》)通请来。以一部送谛公,冀彼流通;一部自存。”二师的这次入都,所得二部《拣魔辨异录》则是最大之收获,因为这关系到佛法命脉问题。

  大师对此书评价甚高,相当的重视。曾曰:“(《拣魔辨异录》)其文,凡读书人阅之,都增长莫大学识;而于参禅之人更为有益。”后因时局不安,大师于“光绪三十一往南京杨公馆,知东洋弘教书院印藏经,祈仁山先生将光之一部寄东洋。”

  大师一直想刊版流通此书,但机缘不熟。直到民国三年,因狄楚青居士的到普陀拜访大师,才劝彼流通此书,当时的情况是“照式石印一千部”。因错谬甚多,大师“遂息心安文义校正”。至民国七年,因应季中居士的出资,大师则亲自刻板于扬州藏经院,印三百部送人结缘。

  此书乃清雍正帝所著,大师一生极力推崇此书,曾前后作过二序。大师在《拣魔辨异录石印序》中赞叹雍正说:“自佛法入中国,历代皇帝,无不崇奉。其唯结缘种,与有所悟证者,种种不一。求其深入经藏,直达禅源;证涅槃之妙心,具金刚之正眼;于修、齐、治、平之暇,阐拈华直指之宗者,其唯清世宗皇帝为第一也。若非法身大士,乘愿再来,握权实不二之道柄,度轮回无依之众生者,其能如是也耶!其所著述,藏内有《圆明居士语录三卷》(圆明居士世宗道号),其他《序》、《跋》、《传记》,散见于经论、语录中。悉皆妙契佛心,冥符祖意;言言见谛,语语归宗;如走盘珠,似摩尼宝。凡具眼者,无不佩服。”

  因此书乃是批驳密云弟子法藏之《五宗原》,及法藏弟子弘忍之《五宗救》的,故大师在《拣魔辨异录重刻序》中评论法藏、弘忍师徒说说:“学道之人,居心立行,必须质直中正,不可有丝毫偏私委曲之相。倘稍有偏曲,则如秤之定盘不准,称诸物而轻重咸差。如镜之体质不净,照诸像而妍媸莫辨。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展转淆讹,莫之能止。故《楞严经》云:‘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心言直故,如是乃至终始地位,中间永无诸委曲相。’《书》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法藏宿世,固有灵根。即现生之悟与见地,亦非卑浅。但以我慢根深,欲为千古第一高人。特意妄立种种宗旨名相,著《五宗原》,以企后学推尊于己,竟成魔外知见。使当日直心直行,允执厥中。将见密云会下,无人能敌。道风之振,何难超越诸方。惜乎不以实悟实证为事,而预先设法,以为超越一切之计。遂致密云七辟、三辟,以正其非。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果是英烈汉子,自当惭愧忏悔,知非改过,以期实悟实证。则临济法脉,如来慧命,岂不直接其传。何得慢幢高竖,护短饰非。引起其徒弘忍等,更加狂妄。逞己臆见,著《五宗救》,挽正作邪,以邪为正。谤法谤僧,自误误人。较之法藏,更深十倍。盲引盲众,相牵入火。噫。可哀也已。藏忍平生,刻意文饰。致令门庭甚盛,士大夫多为外护。故彼父子之《语录》、并《五宗原》、《五宗救》之僻谬邪说,悉皆续入大藏。”

  大师又在《拣魔辨异录石印序》中云:“当明季时,密云悟会下,有法藏字汉月者。天姿聪敏,我慢根深。大悟之后,欲为千古独一无侣之高人。从兹妄立主见,著《五宗原》,拟己超迈一切。不知如来心印,如清凉月。慢云一起,便掩月光。真如妙性,犹太虚空。慢尘既扬,即污空体。种种涂饰,翻形狂悖。求升反坠,弄巧成拙。密云则辟而又辟,彼与其徒弘忍,执迷不返,则救而又救。反欲陵驾密云,谓己无师自悟,密云强以源流恳付之。所有言说,类多妄造,少有实情。当时知识,虽知其非,以其师尚不奈何,兼彼门庭甚盛,士大夫多为外护。恐其一经辟驳,难免招祸,故皆不敢置论。”

  在大师认为,法藏之所以知见不正者,原因是“我慢根深”、“欲为千古独一无侣之高人”也。可见,修道最宜戒除我慢贡高之习气也。以是大师在《重刻序》中告诫后人说:“夫欲了生死,必须实证。若唯悟而未证,则烦惑尚在,大须努力。倘能兢兢业业,历缘锻炼。则觉照存心,冥符圣智。人我是非之凡情,无由而起。若不加觉照,依旧凡情炽然。功行愈高,情见愈重。由悟入迷,在所难免。如人睡惺不起。久复睡著。古人谓大事已明,如丧考妣。正以烦惑未断,或恐复迷。须知断惑之人,便无凡情。既无凡情,何有生死。大悟之人,其悟纵与佛同,其惑犹未断除。必须念念觉照,庶免凡情用事。藏忍父子,虽则悟处高深。只因我慢过甚,全体埋没于人我情见之中。而犹欲为续佛慧命之第一高人。以致一错永错,而莫之能反。尽其智力,只做得个平侍者之身分。可不哀哉。如来深知末世众生,烦惑难断。特开一信愿念佛,求生净土法门。令其于临终时,蒙佛接引,往生西方。既得往生,则超凡入圣,了生脱死。承侍弥陀,追随海众。从兹圆破无明,彻证自心。直至成佛而后已。使藏忍知此,当即上品往生,证无生忍。普现色身,广度群迷。又何至妆点文饰,欲得超师越祖之虚名,企其流芳百世。一经明眼人看破,竟落得个邪魔外道之实号,而遗臭万年。呜呼,哀哉!”

  大师在《石印序》中,叙说此书未能入藏的原由说:“至雍正十一年,世宗遍阅密云、法藏、弘忍等录。见彼知见纰谬,录其臆见邪说数十条,逐一辨正。通计十万余言,名曰御制拣魔辨异录。即刊书册殿板,又令续入大藏。企其除邪说以正人心,振宗风而明祖道耳。至十三年,开工刊藏,而龙驭旋即宾天。高宗继立,以日亲万几,不暇提倡,遂致竟未入藏。而书册殿板,存于大内,不易流通。故今之博学多闻缁素大家,皆不知其名。”在《重刻序》中说:“又雍正十三年春,开工刊大藏板。此书上谕,命入藏流通。而竟未入者,以高宗御极未久,殚精政治,无暇提倡。其余缁素,以法藏徒党甚盛。恐其一经提倡,或致招祸,因皆置之不论,以故未入。书册殿板,存于大内。除皇帝有敕,无由刷印,因兹不传于世。”

  大师之所以极力流通此书的原由,在《石印序》中说:“此世宗以灵山泗水之心法,为儒释两教,作开金刚正眼之大光明藏也。若得流通,不但参禅者直下知归,即宗孔、孟而探诚、明之极赜者,亦如乘轮遇顺风,速得到彼岸也。”

  可大师哀叹的是,此书错讹甚多。在《重刻序》中说:“高宗继立,方始刊板。只因未委通人,凡草书替代之字,许多竟作本字。如以‘谓’作‘为’,多至百余。世宗所刻书册经板,悉皆校对精严。唯此一书,错讹甚多。故知的系宾天之后所刻。”又说“然此法宝,必有神物守护。令其久秘复出,得广流通。其因缘具于石印序中。兹拟重刻木板,因息心校阅,俾还世宗本来面目。”

  大师就是大师,将昔日在北京旧货摊所购之二部《拣魔辨异录》带回普陀,以一部赠谛闲法师,冀彼流通。又将自己所存一部,托杨仁山居书寄至东洋,以至后来刻入《东洋弘教藏》中。因此机缘的成熟,则先以“照式石印”一千部,后经自己的息心校正而亲自刻木板于扬州经院,并印三百部送人。其流通之悲心在于“不但参禅者直下知归,即宗孔、孟而探诚、明之极赜者,亦如乘轮遇顺风,速得到彼岸也。”

十一 与太虚大师会晤并为其封关


  太虚大师初谒印光大师的时间,大约是在宣统元年,那时太虚大师因在普陀山化雨小学任教半年的缘故,得以与了余和尚、印光大师相识。如太虚大师在《自传》中曾说:“(宣统元年)下半年,普陀山小学因华山他去,荐我自代,我遂充当了化雨小学中半年的佛学教员。教的都是山中的小沙弥,无多兴趣,同事的有教国文及普通科学的两个教员。那半年,在普陀山于了余和尚及印光法师,略有亲近的机会。”

  太虚大师曾自述云“二十岁那年的夏天,在七塔寺听讲,八指诗友易实甫来游,同席作诗,激赏我的诗意清超。我到广州那年,易任肇庆兵备道,仲秋偕张通典、盛季莹、汪莘伯、金明轩等诗人名宦同游白云山,遇我双溪寺,集安期岩,留连作诗竟日。我有:“白云迎客掩,丹桂傍岩开;铸此灵奇境,应穷造化才”;及“太虚如太虚,那怕白云掩”句。”

  因太虚大师的这些诗作发表于报端的缘故,不料在宣统三年之时,被印光大师看了,颇为嘉赞,印光大师并赠太虚诗二偈勖勉之。其诗曰:

太虚大无边,何物能相掩;白云偶尔栖,当处便黮黯。


吹以浩荡风,毕竟了无點;庶可见近者,莫由驰骏贬。


又云:


太虚无形段,何处能著染;红尘蓦坌起,直下亡清湛。


灑以滂沱雨,彻底尽收敛;方知从本来,原自无增减。


太虚大师进而和之曰:


日月回互照,虚空映还掩;有时风浪浪,有时云黯黯。


万象姿妍丑,当处绝尘埃;虽有春秋笔,亦难施褒贬。


又曰:


余霞散成绮,虚空忽渲染;恰恰红尘漠,恰恰晴天湛。


悠然出岫云,无心自舒卷;泰山未曾增,秋毫未尝减。


  此事太虚大师亦自述云:“辛亥年夏天,我从粤回沪,在哈同花园住了几天。乌目山僧宗仰,别号小隐,在园经印频伽藏。又遇温州僧白慧亦寓园,颇作诗唱和。至宁波,得诗友冯君木、章巨摩、穆穆斋等。转赴普陀山度夏,印光法师阅我的诗文,深为赞许,和我的掩字韵以勖勉,每深谈数小时不肯分手。从此,印光法师也与我有了较深的感情。”

  是阿!二师之往来密切,非我等所妄测能知之。后来太虚于民国三年八月下旬于锡麟院闭关,前后将近三年,当时也是由了余和尚延请印光大师为其封关的。太虚亦自述云:“进关那一天,了老请印光法师来封关。”

  在《文钞三编》中,有印老复太虚大师一封书信曰:


  “昨聆手教,言欲往宁,若至中秋,或可再来。愚意座下学问文章,口碑载道,此行一去,必有挽令主讲,推令出世者,纷沓相寻。再来白华,恐徒成忆想而已。光年虽未老,神体极衰,入息虽存,出息难保。纵令座下再来,其复瞻懿范,重读佳作,未可预料。窃念现今世风浇薄,师友道丧。多从谄誉,不事箴规。致令上智迟入圣之期,下愚失日新之益。光本北陕鄙夫,质等沙石,每于良玉之前,横肆粗厉之态,必欲令彼速成完器,为举世珍。纵粉身碎骨,亦不暇顾。座下美玉无瑕,精金绝矿,何用箴规,岂陷谄誉。光之驴技,了无所施。然欲继往开来,现身说法,俯应群机,引人入胜,似乎或有小补。因取座下答易实甫诗而敷衍之,用申昨日相缘而动,择人而交之意。非曰吹毛求疵,实欲玉成完德。而语意丑拙,有刺雅目。祈愍谅愚诚,相忘于文言之外,则幸甚!幸甚!”

  印老西逝世后,太虚大师作《莲宗十三祖印光大师塔铭》云:

  “师本由儒入佛,历游禅、教而归专净业。适儒士被弃于民初欧化之际,故清季以来,曾读儒书而被导入净土法门者独多也。余识师普陀后寺于宣统元年,继此十年间,余每每居普陀前寺,与师往返普陀前、后山甚频,书偈赠答非一。近二十年始渐疏阔,师与余相契之深,远非后时起信缁素所了知。师志行纯笃,风致刚健,亲其教、览其文者,辄感激威德力之强,默然折服,翕然崇仰,为莲宗十三祖,洵获其当也……”

  从如上之文言,可见二师相契之深也。印祖对太虚大师的关心与期望皆见于字里行间,太虚大师对印祖的追踪亦现于塔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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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一 法雨启化


  印光大师出家三十余年,始终韬晦,不喜与人往来,即名字都不愿人闻知。尝号“常惭愧僧”以自勖,盖大师本佛之说,以“惭愧”为庄严之意也。以期昼夜弥陀,早证念佛三昧也。


  “然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德厚流光,终不可掩。”民国纪元,高鹤年居士前抵普陀与师会晤,并屈膝恭请开示。大师则曰:“六祖言‘于一切时,自净其心’,可能否?如其不然,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人无我,直至菩提云云。”


  高氏临行携去大师大师论文四篇:一曰《净土法门普被三根论》、二曰《宗教不宜混滥论》、三曰《佛教以孝为本论》、四曰《如来随机利生浅近论》。陆续刊登于上海狄平子居士创办之《佛学丛报》。其第一篇,署名常惭,登于《丛报》第九期,系民国三年阳历二月十五日出版。其第二篇,亦署名常惭。第三、第四篇,则署名普陀僧。此三篇,则于《丛报》第十期中登出。此四篇论文,可谓是印光大师初转法 lun之杰作。从是以后,则龙天推出,大放光明于寰宇。


  《丛报》的发行,引来了诸多人士的青睐,大家虽不知“常惭”为何氏人也,但众皆叹服不已。特别是徐蔚如居士四处打听“常惭”、“普陀僧”的下落,可依旧是没有消息,后来持文稿问谛闲法师,才知是普陀山的印光法师。


  其大师《文钞》之前后出版流通因缘,大师在《文钞续编发刊序》中有明确的交代,如文云:


  “宣统三年,《上海佛学丛报》高鹤年屡为邮寄。见所载文字多合公道,间有涉政治而稍侧重者,窃恐人以此讥诮佛法,因用“云水僧常惭”之名寄书,祈其秉公立论,勿令美玉生瑕,编辑者并未寓目。后鹤年来山,为说所以。伊绐去数稿登报,署“常惭”名,绝无知者。


  民国六年,徐蔚如得与其友三信,印五千本,名《印光法师信稿》,送人。


  七年,搜罗二十余篇排于北京,名《印光法师文钞》。持其书来普陀求皈依,光令皈依谛公。


  八年,又印《续编》。


  秋,其母殁于申寓。丧事毕,令商务印书馆合初、续为一部,作一册。


  十二年,光令商务馆另排《增订》本,作四册,留板,初次印二万部。


  十四年,又令中华书局排《增广》本,仍作四册。


  此后,无论何种文字,概不留稿:一免旷用施主钱财,一免徒刺明人慧眼。


  十九年,掩关苏报国寺,当家明道师令人偷钞。二十四年,彼去世,遂止。


  二十六年,避难灵岩山。钞者以其稿交当家妙真师,妙师又令于《半月刊》等报钞录。光知之势不能已,只好详校令排,满彼之愿。”


  自民国十四年后,形成了《增广印光法师文钞》,乃至后来《续编》、《三编》的流通于世,大放光明,普利群生,皆因徐居士的慧眼识真,尽力搜集,肇始之功不可埋没。


  其实自民国九年后,大师知《文钞》增印之势力不可止,大师亲自料理《文钞》的排印流通事,精心校对,直到《增光印光法师文钞》的定稿。至于《文钞续编》,则有德森法师的辅助校对、料理。


  特别要说明的是《文钞三编》的流通因缘,更为有意义,请看明学法师的《跋一》就一目了然了。其文如下:


  “《印光大师文钞正、续》两编,先后刊印不下百十万部,流布国内外。民国二十九(一九四〇年)印公生西后,诸山尊宿,海内知识,纷以大师文钞正续编未收之遗稿,录寄上海弘化社印光大师永久纪念会。后经罗鸿涛居士发心编辑印光大师外集,曾四次在弘化月刊发表征求遗著启事,经七年搜集,终于一九五〇年印公生西十周年,即农历十一月初四日结集成册,请慧容法师楷书抄写,并承妙真和尚,德森老法师,窦存我居士审阅校勘。于一九五八春重新装订成十六册,又目录一册共十七册。因缘不凑,未能付梓,遂将此稿移交苏州灵岩山寺,由妙真和尚保存,珍藏于经楼。


  十年浩劫,灵岩山寺频遭破坏。一九八〇年元旦灵岩修复,明学于藏经楼清刻龙藏柜内发现此稿,完整无恙。劫后幸存,弥足珍贵,生大欢喜心,深感印公于常寂光中慈光加被所致。


  明学于一九八四年十二月诣福建莆田广化寺谒见圆拙老法师,谈及此事拟付梓流通。即蒙圆老慈悲赞同,一九八九年间,圆老偕持德法师来灵岩山寺,将原稿赍回广化,著手付梓,并由圆老及数位热心居士等负责校对,得以圆满夙愿,嘉惠四众,灵岩山寺为纪念印光大师生西五十周年,曾重印增广,续编文钞,今又新印此编,时节因缘,甚为希有,不胜赞喜,谨为之记。灵岩山寺明学谨识(一九九〇年十月一日)”。


二 《文钞》的影响


  大师的《文钞》问世后,影响非同小可,不论是对当时、还是对后世,都起了很大的化育作用。《印光大师行业记》中叙说得颇为全面得体,今就摘录如下:


  “夫文以载道。师之《文钞》流通,而师之道化遂滂浃于海内。如《净土决疑论》、《宗教不宜混滥论》及《与大兴善寺体安和尚书》等,皆言言见谛,字字归宗,上符佛旨,下契生心,发挥禅净奥妙,抉择其间难易,实有发前人未发处。徐氏《跋》云:“大fǎ陵夷,于今为极,不图当世尚有具正知正见如师者!续佛慧命,于是乎在。”又云:“师之文,盖无一语无来历。深入显出,妙契时机,诚末法中应病良药,可谓善识法要、竭忱倾仰者矣。”故,当初徐居士特持书奉母:躬诣普陀,竭诚礼觐,恳求摄受,皈依座下。师犹坚持不许,指徐母子往宁波观宗寺皈依谛公。民八年,周孟由兄弟奉庶祖母登山,再四恳求,必请收为弟子。师观察时机,理难再却,故为各赐法名。此为师许人皈依之始,而《文钞》亦实为之缘起也。


  师之为文,不独佛理精邃,即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五伦八德等儒门经世之道不背于净业三福者,亦必发挥尽致。文义典雅,所以纸贵洛阳,人争请读。由是而慕师道德、渴望列于门墙之善男信女日益众多,或航海梯山而请求摄受,或鸿来雁往而乞赐法名。此二十余年来,皈依师座之人,实不可以数计;即依教奉行、吃素念佛、精修净业、得遂生西之士女,


  亦难枚举。然则,师之以文字摄化众生、利益世间有不可思议者矣!


  师之耳提面命、开导学人,本诸经论,流自肺腑,不离因果,不涉虚文。应折伏者,禅宿儒魁,或遭呵斥,即达官显宦,绝无假借;应摄受者,后生末学,未尝拒却,纵农夫仆妇,亦与优容。一种平怀,三根普利;情无适莫,唯理是依。但念“时当叔季,世风日下,非提倡因果报应不足以挽颓风而正人心;人根陋劣,非实行信愿念佛决不能了生死而出轮回”,故不拘贵贱、贤愚、男女、老幼,凡有请益,必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实事实理谆谆启迪,令人深生憬悟,以立为人处世之根基。进以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之坦途要道教人切实奉行,以作超凡入圣之捷径。虽深通宗教,从不谈玄说妙,必使人人皆知而能行,闻者悉皆当下受益,此即莲池大师论辩融老人之言曰“此老可敬处正在此耳”。


  因师平实无奇、言行合一,所以,真修实践之士咸乐亲近,致使叩关问道者亦多难胜数。且,师以法为重,以道为尊,名闻利养不介于怀。


  民十一年(六十二岁),定海县陶在东知事、会稽道黄涵之道尹,汇师道行,呈请大总统徐题赐“悟彻圆明”匾额一方,賫送普陀,香花供养,极盛一时。缁素欣羡,师则若罔闻知。有叩之者,答以“虚空楼阁,自无实德;惭愧不已,荣从何来”等语。当今竞尚浮夸之秋,而澹泊如师,实足挽既倒之狂澜、作中流之砥柱。若道若俗,获益良多。


三 与真达和尚结为莲友


  大师的方外莲友是在家头陀——高鹤年居士,彼此鸿来雁去,交往密切。在出家者中,与大师并称莲友的只有二位,一位是宁波观宗寺的谛闲法师,另外一位是普陀山三圣堂的真达和尚。除此之外,其余一切皆为学人辈,如太虚、弘一、明道、妙真、了然、德森等。


  当时的印光大师,旨在导一切人以净土法门为归为己任,即便是对号称禅师的冶开和尚常有訾议,对杨仁山居士与谛闲法师亦不无间言。所以,与大师能称莲有的人,必须是以净土法门为恃怙的。曾有苏州报国寺关房题壁偈云:“虚度七十,来日无几;如囚赴市,步步近死。谢绝一切,专修净土;倘鉴愚诚,是真莲友。”


  谛老与大师早年就认识,那真达和尚是怎么与大师相识的呢?


  自从大师的《文钞》问世后,赢来了诸多人士的青睐。真达和尚出家在普陀山三圣堂,因彼此皆在关中潜修的缘故,一直未能与印光大师晤面。


  直至民国十年春,高氏自粤罗浮、杯渡山返归宁波,与印光大师同约至上海。因真达和尚一再嘱咐高氏,介绍印光大师到他的下院供养庵住,此庵即在今上海成都路,已不存在,那时叫太平寺。就此因缘,高氏便送大师至太平寺,二老得以相识。当时,真老送印老蜜枣、圆眼各两盒,大师则绝不敢受,并顶礼谢谢。自此以后,大师则常来上海,专事弘化,随机说法,普利群生,皆住太平寺。真达老人专给大师另设有房间供养居住,凡事皆支持之。


  真达和尚对印老弘法之支持,可谓是不遗余力。从上海弘化社的设立,到苏州报国寺闭关的供养居住,乃至灵岩道场的规模成备。真达上人一切皆听从印祖的指导,创建了十方专修净土道场。从此,二此便结下不解之莲友法缘。


  大师在《文钞三编卷一复真达老和尚书》中云:“光三四十年承兄照应,不胜感激。今晨精神陡疲,若将死者,因将上海各络索事大概交德森法师。过二句钟,又觉无甚关系,虽不即死,死也不免,不妨预为谈叙。光生性不喜多事,死了也同死一个平人一样,否则便是加光罪过矣。”


  其实,印光大师比真达和尚年龄长,戒腊长,但亦以兄称之。


  印光大师圆寂后,由真达和尚起龛、举火荼毗。其起龛法语云:


我师一生甘澹泊,从来古道教人行;


绝不谭玄不演妙,专诚信愿事无生。


  恭维光公老人。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降生郃阳,童真习儒,体貌魁梧,天姿颖悟。初效程朱,已中其毒,屡经目眚,始知出俗。披缁南台,参方茹苦,息足红螺,潜心净土。道高德劭,龙天捧出,弘法灵岩,四众钦服。似优昙华,亿劫罕遇,果证无生,挺然归去。且道起龛一句又作么生?咦!五浊法缘今已毕,暂归安养再重来。


举火法语云:


自古色质从缘生,今日缘尽生还灭;


生灭灭已是真我,者个真我无迁变。


  恭维印光我师莲座。老人处世,乘戒俱急,事理豁畅,堪拔众疑。法门几落,蒙师再继,三宝人天,皆大欢喜。分身秽土,庄严净地,广宣法泽,融通二谛。荷担如来,挽救末世,苦口丁宁,读之流涕。今日垂光,惊天动地,情与无情,等沾法利。且道举火一句再作么生?(火把打一○相云)这焰只焚三有相,归来妙性一轮新。


四 与弘一法师


  弘一法师以诗词家、画家、书法家、音乐家、话剧家而出家,淡泊名利,云游四方,尽毕生精力研究、整理、重兴南山律宗。以华严为境界,以律宗为行持,以净土为归宿。可他出家后,在当时之善知识中唯择印光大师为师,以大师之言行为自己言行。


  印光大师曾发愿,一不做寺院住持,二不收徒,三不募化。弘一法师为了能厕入大师门墙,曾多次上书请求,均遭到大师的蜿蜒拒绝。后来,弘师于佛前燃臂香祈祷,终以诚心打动大师,才得以入门亲近之。可大师并未给弘师另择法名,亦无师徒之名分,只尽师土之义务,以莲友之情意保持书信之往来。


  关于拜师之事,弘师在《复王心湛居士书》中云:“朽人于当代善知识中最服膺者惟光法师。前年,尝致书陈情,愿厕弟子之列,法师未许。去岁阿弥陀佛诞,于佛前然臂香,乞三宝慈力加被,复上书陈情,师又逊谢。逮及岁晚,乃再竭诚哀恳,方承慈悲摄受。欢喜庆幸,得未曾有矣。


  法师之本,吾人宁可测度!且约迹论,永嘉周孟由尝云:“法雨老人:禀善导专修之旨,阐永明料简之微,中正似莲池,善巧如云谷,宪章灵峰(明藕益大师),步武资福(清彻悟禅师),宏扬净土,密护诸宗,明昌佛法,潜挽世风,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三百年来,一人而已,诚不刊之定论也。”孟由又属朽人“当来探询法师生平事迹,撰述传文,以示后世”,亦已承诺。他年参礼普陀时,必期成就此愿也。


  率以裁复,未能悉宣。


  一九二三年二月,温州。”


  弘一法师在得到印光大师的允许后,则于一九二年,从温州启程,前抵普陀山谒见印光大师。当时,大师在法雨寺藏经楼上住,前后共住七日,还为法雨常住挥笔写下了“法雨缤纷”之匾。弘师每日自晨至昏,一直守侯在大师房间,其大师之一言一行,皆蕴之于八识田中。直到大师圆寂后,弘师在泉州檀林福林寺念佛期中讲述大师之盛德,题为《略述印光大师之盛德》。其文如下:


  “大师为近代之高僧,众所钦仰。其一生之盛德,非短时间所能叙述。今先略述大师之生平,次略举盛德四端,仅能于大师种种盛德中,粗陈其少分而已。


一、略述大师之生平


  大师为陕西人。幼读儒书,二十一岁出家,三十三岁居普陀山,历二十年,人鲜知者。至一九一一年,师五十二岁时,始有人以师文隐名登入上海佛学丛报者。一九一七年,师五十七岁,乃有人刊其信稿一小册。至一九一八年,师五十八岁,即余出家之年,是年春,乃刊文钞刊一册,世遂稍有知师名者。以后续刊文钞二册,又增为四册,于是知名者渐众。有通信问法者,有亲至普陀参礼者。一九三○年,师七十岁,移居苏州报国寺。此后十年,为弘法最盛之时期。一九三七年,战事起,乃移灵岩山,遂兴念佛之大道场。一九四○年十一月初四日生西。生平不求名誉,他人有作文赞扬师德者,辄痛斥之。不贪蓄财物,他人供养钱财者至多。师以印佛书流通,或救济zai 难等。一生不畜剃度弟子,而全国僧众多钦服其教化。一生不任寺中住持监院等职,而全国寺院多蒙其护法,各处寺房或寺产,有受人占夺者,师必为尽力设法以保全之。故综观师之一生而言,在师自己决不求名利恭敬,而于实际上能令一切众生皆受莫大之利益。


二、略举盛德之四端


  大师盛德至多,今且举常人之力所能随学者四端,略说述之。因师之种种盛德,多非吾人所可及,今所举之四端,皆是至简至易,无论何人,皆可依此而学也。


甲、习劳


  大师一生,最喜自作劳动之事。余于一九二四年曾到普陀山,其时师年六十四岁,余见师一人独居,事事躬自操作,别无侍者等为之帮助。直至去年,师年八十岁,每日仍自己扫地,拭几,擦油灯,洗衣服。师既如此习劳,为常人的模范,故见人有懒惰懈怠者,多诫劝之。


乙、惜福


  大师一生,于惜福一事最为注意。衣食住等,皆极简单粗劣,力斥精美。一九二四年,余至普陀山,居七日,每日自晨至夕,皆在师房内观察师一切行为。师每日晨食仅粥一大碗,无菜。师自云:‘初至普陀时,晨食有碱菜,因北方人吃不惯,故改为仅食白粥,已三十余年矣。’食毕,以舌舐碗,至极净为止。复以开水注入碗中,涤荡其余汁,即以之漱口,旋即咽下,惟恐轻弃残余之饭粒也。至午食时,饭一碗,大众菜一碗。师食之,饭菜皆尽。先以舌舐碗,又注入开水涤荡以漱口,与晨食无异。师自行如是,而劝人亦极严厉。见有客人食后,碗内剩饭粒者,必大呵曰:‘汝有多么大的福气?竟如此糟蹋!’此事常常有,余屡闻及人言之。又有客人以冷茶泼弃痰桶中者,师亦呵诫之。以上且举饭食而言。其它惜福之事,亦均类此也。


丙、注重因果


  大师一生最注重因果,尝语人云:‘因果之法,为救国救民之急务。必令人人皆知现在有如此因,将来即有如此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欲挽救世道人心,必须于此入手。’大师无论见何等人,皆以此理痛切言之。


丁、专心念佛


  大师虽精通种种佛法,而自行劝人,则专依念佛法门。师之在家弟子,多有曾受高等教育及留学欧美者。而师决不与彼等高谈佛法之哲理,唯一一劝其专心念佛。彼弟子辈闻师言者,亦皆一一信受奉行,决不敢轻视念佛法门而妄生疑议。此盖大师盛德感化有以致之也。


  以上所述,因时间短促,未能详尽,然即此亦可略见大师盛德之一斑。若欲详知,有上海出版之印光大师永思集,泉州各寺当有存者,可以借阅。今日所讲者止此。”


  当然,除此之外,于民国十六年(1927)岁次丁卯农历八月二十日,叶圣陶、周予同、李石岑等,宴请弘师于上海功德林素食馆。饭后,弘师便约同人前去太平寺拜谒大师。叶作家后来还写了篇题为《二法师》的文章,详细地记录了当时谒见的情景。一位朴厚如山,一位清澈似水。


  弘师虽则只与印光大师有两面之交,可印光大师对弘一法师的影响非同凡响。无论是在佛学上的抉疑,还是在修持上的策警,或是在书法等方面的造诣,都受过印光大师的一一指点,弘一亦是拳拳服膺。


  在大师《文钞增广、三编》中,共收录了印光大师复弘一法师的五封书信,须者检阅,此不繁赘。


五 德森、了然二师的依止大师


  德森法师与了然法师,最初皆是以参禅为最上一着的。但后于民国二年因看到印光大师刊登于上海《佛学丛报》的四篇论文而震惊,于是多方打听大师的下落。而于民国十年,二师便朝礼普陀,在法雨寺藏经楼谒见了印光大师,聆听教会,受益匪浅。


  当时因百丈山法席之空缺故,二师在得到大师的应允后,则赴百丈山大弘法化。后因种种之原因,二师于民国十四年离开百丈山,前抵普陀请教于印光大师。大师慈悲心切,出函介绍到佛顶山藏经楼阅藏。因长期以来的耳濡目染故,二师一直随侍大师,未曾离开半步。二师自依止大师以来,由普陀至上海太平寺,再至苏州报国寺,乃至最后深隐灵岩山,亲近长达二十余年之久矣!


  二师自依止大师以来,自然是返回禅归净了。后来尝说,德森、了然二公乃是参禅开悟后念佛的,故其见地不可思议。大师圆寂后,二师皆闭关灵岩,德公住东关房,了公住西关房。


  在《文钞三编卷一》中,有大师复德森法师之四书,今只摘录三书如下:


  书二:“凡上海所有之款,通归印《文钞》,不必一一报明。光大约不久了,故将已了者了之,不能了者亦了之。光死,决不与现在僧相同,瞎张罗,送讣文,开吊,求题跋,敛些大粪堆在头上以为荣。以后即不死,外边有信来,也不要寄。信来,师愿结缘,则随意答复。否则原书寄回。五台之信不写了,法度尚不以为然,写之亦只自讨烦恼,任他明心见性去。《药师经》今日为寄去,以后师当与彼商酌,光不问事了。


  光自民六年渐忙,忙得不了。只为别人忙,自己工夫荒废了。倘阿弥陀佛垂慈接引,千足万足。至于作传作铭赞诔联者,教他们千万不要敛大粪向光头上堆,则受赐多矣。祈慧察。师帮光十九年辛苦,不胜感谢。光死,亦不必来山,以免寒凉。”


  书三:“此刻似不如清晨之疲怠,谅不至即死。然死固有所不免,当与熟悉者说,光死仍照常为自己念佛,不须为光念。何以故,以尚不与自己念,即为光念,也不济事。果真为自己念,不为光念,光反得大利益。是故无论何人何事,都要将有大利益的事认真做。则一切空套子,假面具,都成真实功德。真实人方是佛弟子。


  光见一大老死,一人作像赞云,‘于穆大雄,出现世间’。又一弟子与其师玉嵀作传云,‘其行为与永明同,殆永明之后身乎。’光批云,‘以凡滥圣,罪在不原。’玉师虽好,何可作如此赞乎。玉师有知,当痛哭流涕矣。


  好好的佛法,就教好名而恶实的弄得糟透了。吾人不能矫正时弊,何敢跟到敛大粪的一般人凑热闹,以教一切人为自己多多的敛些。意欲流芳百世,而不知其实在遗臭万年也。光无实德,若颂扬光,即是敛大粪向光头上堆。祈与一切有缘者说之。”


  书四:“去腊拟将广济之信作罢,由师怂恿,于除日起随意书之。妙师见之令录,光本无意于入续钞也。络络索索,有五千言。其初说打千僧斋之流弊,裁去另呈。内中说参禅不易得益,以五祖戒为证。戒师非常人,尚未断见惑,况了生死乎。东坡守杭时,尚不拒绝娼妓,可知其仍是具缚凡夫。师详阅之,可附即附,亦不必执定。


  光目力益衰,信札益多。去腊立春日,因与妙师说,若常住肯料理,则光不问事。否则一概退回。妙师令人代理,凡求皈依者,空函固多,亦有具香敬者。前二年凡来寺皈依,香敬及特别送光者,通归常住。凡信中寄来者归光。今则特别送者归光。来山皈依香敬,信中香敬,通归常住。上海有求法名者,师代为书,香敬亦归师零用。《续文钞》事,光不过问,随师料理。若上海求法名者,转来亦是代书,何必无事找事做乎。


  费福纯有一片字,何福遐亦有一张字,略说节欲之利益,生二子,均十余日死,当是不节欲,故先天不足所致。此辈青年以欲为乐,又欲生强健福寿之儿女,适得其反,可不哀哉。


  去腊方慧渊有信来,言汤屡病,且不肯忌生冷,每私吃不宜吃者,则遂发病,病中又常念妻子,念亦无益,可知其人由业力故,竟成颠倒矣。光虽未死,且作死想。以故一切事,既不能料理,则不过问,以后随师作主办。钱财在上海者,光俱不要。有力多印,无力少印,再无力不印,均随财力为准,切勿负债,以致棘手劳心也。祈慈谅。凡有信心者,令彼一心念佛,不必以光为念,亦勿特来相看,免得费钱费时,了无所益也。”


  此三书中,从中流露出了大师对德森林法师的感激与信任。德森法师在大师逝后,亦作二文以悼之。其原文如下:


  文一云:“梵语塔婆,此云高显。顾名思义,必其人道德功业,普利人天,堪为众生作大福田者,灵骨藏于中,令人瞻礼景仰,悉获善利,方能名实相符,有益世间,与其功德言教,流芳千古,永垂不朽矣。


  吾亲教师印公老人,承佛慈力,乘本愿轮,示生世间,作如来使。一生功德事业,四众周知,自无须久亲教训之侍者,作佛头著粪之赘颂。且侍者本不能文,复有入关不再作文之规定,兹更有何言。


  奈今老人塔院将就落成,择吉安奉灵骨,本刊征文纪念,诸公参加敦促。了公法师,最切望森屏除杂缘,专一念佛,当以楮墨传示曰,汝一切文可不作,唯此文不能不作。森亦自念苦恼无状,学行两缺,何由而有今日,一一无非老人之慈悲光明所成就。今恭逢盛典,人皆赞叹不置,森若独无一言,于理实有未安。且欲言而若无所言,只有将昔日老人严诫诸弟子之两要事,适与即今相反者,敬为一述。


  老人掩关报国,森随侍关旁,常开示诸弟子曰,我死后,不许任何人为之造塔、建塔院、立公堂、设影堂、作传、作文、作赞等等。每说及此,声色俱厉,郑重叮咛,望人谨遵。今诸弟子,不惜深违慈训,在此生活高昂,实为有史以来所未有之际,不避任何周折,必请老人在常寂光中,收回当日成命。竟使庄严宝塔,从地涌出,坚固灵骨,于中安藏,冀与老人一生言教,高显世间,永作众生福田。老人决非所欲,弟子必令成就。诸常子之孝行,以违背慈训而建立。老人之德业,以深自韬晦而高标,此为世所希有,非可以常情准之者。至作文赞颂之诫,不特昔闻于关旁,即森避难沪渎,老人深隐灵岩,仍迭以函示曰,我将死,望你转请诸方缁白,千万不可以大粪向我头上堆。其于一切虚荣,避之若浼,有如是者。今诸弟子,经营建塔,深违慈训于前。征文纪念,再违慈训于后。究竟何为如此。实由老人道行高洁,慈悲广大功业崇隆,感人之深,令诸弟子,自有不能不如是者。森写至此,亦觉恍然有悟曰,以此建塔,高显先人功业,此真崇高,堪与古昔尊者,同见同行,同树法幢。如斯纪念,利益世道人心,方名善利,其对晚近流俗,若儆若诫,若下针砭。今切望诸方同衣,耆宿后贤,勿孜孜以虚荣是务。唯以老人言行,是则是效,冀有少分相应,将来身辞尘世,自不患乎无人为之建塔,与作文纪念矣。如欲高攀老人把臂共行,只期神超净域,业谢尘劳,莲开上品,速证无生,建塔纪念,皆非所欲。自感老人在常寂光中,额手称庆,叹曰,善哉,是真莲友。森受老人深恩,粉骨碎身,难酬万一,缕琐芜词,何足云报。但今以此芜文附诸刊末,敬请阅者,不以芜秽刺目见弃,稍慰老人之慈怀也矣。


  中华民国三十六年桂月中秋日亲教侍者德森写于决不作文之关中。”


  文二题为《追念导师溯前缘》,云文:“导师印公老人之名,森于民国五年始知之。而老人之文,又于民三即读之。何以如是。因民二年,滥厕僧伦,一向个性大重,不愿法门受人陵辱。故才具僧相,即奔走佛会。得佛学丛报,内载佛教以孝为本论,净土法门普被三根论,宗教不宜混滥论。其时虽不知佛法方向,统认全刊皆好。而终以前二论(宗教不宜混滥论,因其时看不懂),为最允当逗机。故常与同学研讨。且三论皆以常惭署名,究不知为何人所作。迨民五读杨仁山所著之佛教初学课本,始见序中点出有普陀印光法师,为当今不著我相之高僧。嗣后渐知三论,即师之佳作也。


  民十随侍了师,朝礼普陀。于法雨全寺进香毕,晋谒师座。叩请之下,即承慈摄。四次请益。原有迎至江西百丈,为大众模范之约,亦承慈许。后以因缘不谐,随了公于十四年冬离开百丈时,因老人迭有书籍惠赐(尚有续藏经一藏),一并弃之他往。不得不再至普陀,面呈离山原委,以忏遗弃法施之愆。讵知不加罪责,即出函介绍向佛顶山讨阅藏经单,因得长时亲近,直至随侍报国,避难灵岩。二十年之教导因缘,虽驽骀朽腐,不堤雕琢。然久承培养,此中深恩厚德,当不可以笔楮形容。


  至老人之道德文章,行解超越,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中外景仰,四众钦崇。一代高僧,净宗山斗,人人公认,自不用愚之喋喋。但容有人或知之,而未经表现之潜德幽光,今持以朝夕随侍,亲见亲闻之实事实理,而为拈出。其理云何,即师独具智眼,凡古今之一切著述,人难解决之疑问,一经师之智照,便能当机立断,决择邪正是非。如《文钞正编卷一》第九十四页,《复慧朗居士书》,论列子力命篇,当下指出列子之错误,俾世人同知罔念作狂,克念作圣。其有功于世道人心,殊非浅鲜。又如谭女士之《自知录》,多处欲广为传布,幸请示于师,指出弊窦,遂不流行,以免世人误入歧途。利益法门,讵可言喻。如斯理智,殊觉当兹末法,若缁若素,实罕有其俦。复应以事实为之证明,足征师之决择,的确不谬。其事云何?


  因师初生六月即病目(正续文钞详此情形颇多,兹不赘),其目力自小即不敷用。且因利人心切,济世情殷,抑自己发心,或他人请求,校正世出世间有关法道之书,不下百数十种。每遇发现错讹之处,亦尝直斥其非。然不敷用之目力,直至安详生西时,仍能勉强支撑。江西黎端甫居士,本博学鸿儒,深通佛法,亦以校正书籍为己任。每云,某经某论,前后著中,中著前后,如何错讹,如何倒乱,尝斥古人瞎了眼。江苏亦有大儒,与黎同一态度(但不言佛)。黎则五十余岁,即双目失明,瞎眼年余而死。此大儒亦早经双目不见天日。岂非护法天龙,公平赏罚。独我师智眼圆明,改所当改,有功世道人心,致令本来不足之目力,犹能久用,直至西归,仍作人天眼目。黎等二人,任己偏见,未具正眼,枉讟古人,疑误后学,以致自己双目早瞎。如此较量,功过立分。又师之细行,尚未表彰。人所难能,有足述者。其行云何,即每逢浴期,必先将下体及脚,洗濯干净,而后入浴,以免下身浊垢,洗于池中,妨碍后浴之人。其防心离过,严格精微,有如是者。如斯之类,均笔难尽述。


  总之,语默动静,处处皆可为人师法。同人已组织会务,欲继志述事,纪念导师。净业道场、弘化流通两大端,固应鼎力维持,即动容周旋之一切细行,亦不可轻忽。慈念导师生西,瞬届周年,特将亲见亲闻,尚未见人表彰之实事实理,略提一二。于事之能行者,尚冀同人,随分随力,勉强仿行。即特具智眼,不易仿效之高深理境,吾人亦当知有其事。庶可见老人之德遍中外,人天景仰,实有出人头地处,并非徒事铺张场面,即可以云纪念。孟子云,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今吾人虽智力不及,亦当服师之服,诵师之言,行师之行,念念景仰,不背老人爱惜物力,俭朴家风,庶足以言真纪念也。跛足病子,匍匐仿效,尤望同人矜怜诱掖,以期答报师恩于万一耳。”


  大师《文钞》中,虽则不见大师复了然法师书,但其栽培是平等的。了然法师亦作文以悼念大师,今摘录如下:


  其一、《追念大师百日佛七之利益》,如文云:


  “去冬印光大师西归,随建百日佛七,特选净侣十二众,昼夜轮班绕龛念佛不断。除念佛外,更无他事夹杂。所谓一行三昧也。直至今春二月佛涅槃日,大师荼毗,佛七始告圆满。诸师忆念七期景象,心犹恋慕不舍。想此嘉会,千生万劫,难一遭遇。因是一时踊跃,各各搭衣持具,就前顶礼,陈述七期念佛景象,请求证明。今略记所陈,籍表一二。


  据云,七期念佛,有觉得日夜甚短,极容易过者;亦有念至不觉昼夜者;又有自觉梦中佛声不断者。复有自不觉知,邻僧闻其梦中念佛者;更有念至屡觉身在青天白日之下游行者。按此种种景象,虽不敢云一心不乱,及念佛三昧。然所得利益,亦非寻常可比。


  余谓若能如此终身不退,命终决定往生乐邦。既得往生乐邦,成佛大事,可谓一生具足了办矣。是以古德云,但能恳切持名,虽愚夫愚妇,可令潜通佛智,暗合道妙,乃至圆见三身圆超四土,岂止小小利益哉。今逢大师一周纪念,本寺妙公和尚,仍起一行佛七一堂,以报师恩。亦俾合寺大众,同获胜益。此后每年如是,定为常例,永久纪念。特书此,以期不忘大师之遗德也。”


  其二、《追思大师西归初周纪念》,如文云:


  “(然)业障深重,自客冬印公大师西归,不蒙示诲,不觉因循至今,了无胜进。惭愧何如。今逢大师初周纪念,欲赞盛德,苦思无文。唯将春间悼师原韵,撰成拙偈六首,藉表愚诚。惟愿读者,幸勿弃焉。


  大师近佛已周年想必菩提道果圆久仰西方纯妙乐恳祈赐我一枝莲(其一)。


  我把狂心逐渐休统身放下冷湫湫娑婆界内难堪住愿早随师佛国游(其二)。


  常于暗室独思惟往昔蒙师甘露霏教我一心专念佛参禅画饼难充饥(其三)。


  师说持名妙莫议凡愚可获最高利虽云用力本无多速令众生登佛地(其四)。


  吾师昔日开金口常对众生狮子吼普劝同归净土门临终仗佛西方走(其五)。


  娑婆弟子不忘襟想着吾师渴仰深未审何时乘愿力还归此土慰群心(其六)。”


  文三云:


  “大师西归,瞬息八年,灵骨仍居关房,未入塔院。想必因是建塔,违师素愿,故使塔院历尽艰难,今始落成。兹乃恭逢大师灵骨入塔。事极尊隆,(弟子)素承慈爱,摄列门墙。亲近有年,获益非鲜。


  今日欲赞盛德,惭赮无文。敬按塔院先后本末,及师入塔利人,遗传千古,永垂不朽,撰成拙偈七首。藉表微诚,以伸纪念。酬报法乳之恩,如大海之一滴耳。惟愿读者,幸勿弃焉。


  其一、昔日吾师愿力坚,禁人造塔惜人钱;因今建塔违师愿,故使艰难七八年。


  其二、塔址天然秀且奇,予先得见已深知;唯师福德因缘厚,堪配灵岩第一基。


  其三、灵岩骨塔奉全身,恰与诸方显主宾;分造塔中藏舍利,千江一月等疏亲。


  其四、欲礼全身向此归,露岩塔院广包围;诸方弟子多参拜,绕佛经行亦觉稀。


  其五、想我身居不退关,忽然不禁泪潺潺;师行愧未亲扶送,虔委侍僧送到山。


  其六、金炉宝鼎爇名香,遥向东南礼塔光;空色圆融周法界,吾师恰恰坐中央。


  其七、净土弘扬数十秋,娑婆苦海泛慈舟;吾师法语遍中外,千古度人永不休。


  亲教弟子了然和南敬题。”


  从德森、了然二师之纪念文中,可以看出二师是何等地向慕大师之道德、文章,故能终身追随不舍,从普陀至苏州,直至大师西归后,才各自掩关于灵岩山,专心念佛,以期证念佛三昧。这一切皆归功归大师的苦心栽培与慈心摄受也。


6、致书谛闲法师问疾


             1921年,谛公63岁时,于夏历二月间,偶患风湿入里之症。印光大师闻讯,四处托人打听谛公之病情,并致信殷勤问候,并建议至心念南无观世音菩萨。 

 
       印光大师的《致谛闲法师问疾书》,是这样写的:  


       “二月下旬,闻公自温归来身婴笃疾,手足不便运动。光固知我公悲心深重,欲令现在诸学子及一切四众及早努力修行,勿待病魔临身时则不易摆脱矣。其直以口说,尚恐不亲切,遂现身以说法,可谓深慈大悲无以复加矣。  


       光自愧财、法两缺,欲效愚忱,直无其力,但只旁问于根祺、然云辈。后闻佛曦谓‘病已复原,但足尚不能大行’,意谓,行固能行,但艰于出外而已。昨,万年寺住持了悟见访。问及,言:‘吃饭、说话与好人无异,唯手足绝不能动,虽饮食、便利,一一须人代为周旋。’ 


    光窃念:病体如此,何以弘法?或令浅见之人谓:佛法无灵,以故,数十年讲经、天下闻名之DA法师身婴痼疾,只管求医服药,亦不见愈。彼素谓依教修持,能转 定业,及阿伽陀药,万病总持者,皆诳人耳。若其不诳,彼当依教转彼定业。彼素崇净土,以弥陀名号为阿伽陀药,何不服之?又,《普门品》、《观音圆通》,讲 时不晓得多有道理,直是菩萨跟到称名求救者。彼既如此,何不放下身心,拌一条穷性命,志心念观音菩萨,以求身心悉皆安隐以及得大解脱、获真圆通也?光念世 人多有此见,倘我公能仰求大士垂慈,即令贵体复原,福慧崇朗,则彼浅知浅见者将断尽狐疑,增长正信,当相率而出邪途、入佛道,以期普利自他于无既也。是诚 所谓以大慈悲现身说法也,其利益大矣。  

       按:周克复《观音持验记》载一事,其病与公稍同,其人品与公天地悬殊。彼尚能蒙菩萨加被,令其宿业顿 消、痼疾立愈,况我公为现在法门第一人!其法道之兴衰系于一身之存亡,倘能将平日与人讲《普门品》及《观音圆通》之全幅精神用称念洪名,当不离此心即蒙消 宿业而获安隐,转使先生讥诮谓为佛法不灵者,皆相援而归依信奉——唯恐或后也。 

 
       明崇祯辛巳,当涂县官圩有山东一瘫子至,以手代足,乞食于市, 人多厌之。瘫者虽病而负气,被骂詈,辄不平。闻塘桥庵有修行僧曰“水谷”,往,诉以乞食艰难之苦。谷曰:‘汝能发心出家,仗慈悲大力,或有施主。’瘫子从 之,遂剃发,受斋戒。虽行乞,不茹荤血;虽被辱骂,安忍而受。谷又教以观世音名号,兼持《准提咒》。受持逾二年。戊子秋,忽梦一老妪呼之曰:‘汝起!汝 起!’瘫子云:‘我是瘫子,何能起?’老妪以手扯其两足,觉直而不拳。晨起,瘫病遂愈,居然一昂藏之僧矣!取号曰‘半崖’,遂有供养之者。出唐宜之《己求 书》。     观音大士唯以寻声救苦为事,从古至今,其蒙感应而离苦恼者何止百千万亿也!而载籍所传乃万亿中略见一、二而已。  


       然,公之本心,光固不得而知,且约己浅见为论。即实受安乐,绝无苦恼,亦当以求菩萨救苦为大众作榜样也。”  


       谛闲大师接到印光大师信后,即时回复云:  


       “印公鉴: 

 
       读手示,不禁神驰泪堕。闲早知夙业深重,到六十三时,必难过此一关也。是以前年在京时,都中诸巨子与闲再订来京之约,闲曰:“且过六十三后,方可再订来期耳。”不意于二月十六夜,忽内蕴大蒸,一昼夜间,顿觉两手麻木,两脚沉坠。自此以后,举动即不便矣。  


       闲尔时便知是果报之病,非药饵所能治也。想是多生所作三途业因,其宿种熟时,必直招三恶道报,决无疑贰。所幸诸佛深慈,菩萨悲念,念闲此生为僧三十余年,以全副精神实心宏法,或将重报轻偿,犹未知也。荷蒙慈悲,垂示持念大士圣号,敢不唯命是从?  


       然闲于起病后,虽诸缘未曾尽情放下,而西归之志决矣。常念四大无常,身为苦本,倘能早一日往生,便是早一日离苦得乐时也。而每日独静时,唯佛是念,亦唯佛是归。时想从今以往,既唯佛是归,决定可免三恶道果。如是思惟,心生欢喜。 

 
       殊不知将经百日,不但未见往生影响,而诸病亦渐平复,即手足亦见转重为轻。自料二十日后,只恐依然步履如常矣。足证娑婆之苦缘不易脱,而极乐之净因不易 成也。闲何人斯?DA法关系,本所不计。唯冀我公,调摄精神,为法自重,时赐教言,以匡不逮,是所至盼。肃复并候佛安。”

  
       观二师之书,充满了互 相关怀和以法为重的精神与胸怀。印光大师所期望于谛公的,谛公已自觉地身体力行,不久就彻底痊愈,继续讲经,的确足以祛浅信者疑惑,为法门之光荣。大师给 卓智立居士的信中说:“佛不救人人自救,汝此言出于疑心。汝若真悟此理,则念大士念佛,虽大士与佛止之,不可得也。虽是众生自度,非仗大士与佛为增上缘, 则不能也。


    (知此理,纵令谛闲法师病不愈,亦不疑大士有所不及。而谛师是年七月即讲经,汝未之闻乎?)”——(《文钞三编•卷二•复卓智立居士书四》)  

       当时的情形,道路所传不一,致慕道者,多怀疑虑有日矣。兹幸得与印公往复之书。足证谛公示疾,与印公问疾,咸皆悲愿。其如维摩、文殊之幻现耶。当令读者深感方便摄化之恩,痛发念佛往生之愿。岂第疑虑消除而已也哉!    

7、在普陀大弘法化之五事缩影


       大师在普陀山二十余年来,一直住闲寮,既不与人往来,又不出外游方,而是潜心钻研三藏。可自民国元年,因高鹤年居士的将大师四篇论文陆续刊登于上海《佛学丛报》后,四方缁素如如笼月般地追踪而来。从是以来,便踏上弘法度生之道。  

       自民国元年以后的十七年之中,大师依旧是寄宿普陀山法雨寺。但常因印经事、或弘法事而四处颠沛。大师所作之普利群生,多得罄海墨难以尽述,今就依《印光大师言行录》、《印光大师行业记》摘录如下之五事,以飨来哲。  


一、因機施教


       师之耳提面命,开导学人,本诸经论,流自肺腑,不离因果,不涉虚文。应折伏者,禅宿儒魁,或遭呵斥,达官显宦,绝无假借。应摄受者,后生末学,未尝拒却,农夫田妇,尤所关心。一种平怀,三根普利。情无适莫,唯理是依。   


       因念教义闳深,程途旷远。非实行信愿念佛,决不能了生死而出轮回。故不拘贵贱贤愚男女老幼,凡有请益,必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实 事实理,谆谆启迪,使其深生憬悟,以立为人处世之根基。进以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之坦途要道,教人切实遵行,以作超凡入圣之捷径。  


       虽深通宗教,从不谈玄说妙。必使人皆知而能行,闻者当下受益。昔莲池大师论辩融老人之言曰:此老可敬处,正在此耳。 

 
       世之於师,亦即在其平淡处,老实处,倍深爱慕,倍致尊崇焉。  

二、显正辨讹


       时丁像季,正法替而讹误生。欲显正法,必辨讹误。譬之荆榛塞塗,不先芟除,坦道何由显露。师之显正辨讹,具见遗教。 

 
       综而言之,可分三类:一、辨教内之讹,如正龙舒三辈九品之误,辨优婆塞搭衣之类皆是也。二、辨教外之讹,如辨秘传之误,炼丹运气之误等皆是也。三、辨儒教之误,如辨理学拘墟之见等皆是也。  


       至第一义谛之究竟,随機示入,而要归於因果不昧,理事圆融之境。形正则影端。因地若真,果地自无纡曲之虑,则师显正辨讹之大要也。  

三、慈幼放生


       民国十一年,师六十二岁。魏梅荪居士等秉师慈怀,创建法云寺放生念佛道场於南京三汊河。法云者,效法雲棲,以放生念佛为宗。寺规与灵岩同,俱师手订。并办佛教慈幼院於中,虽由诸缁素擘画经营,而师实主之。  


       师之於孤儿也,不惟望其以长以育,并望其能成才成贤,利益社会。尝以晋释道安宋吕文穆皆出孤儿,一则离俗而奠佛教之基;一则居尘而成康济之业,为孤儿劝,为世人告。 

 
       又云:纵使无此天姿,亦当养成良善,为一乡一邑淳谨之士,则斯世隐受其利,固不仅为孤儿计也。若夫戒杀放生,师尤重视。尝示人以心佛众生一体之义,若能於放生戒杀实力奉行,近则息杀因,远则灭杀果,所关者大,亦非仅为物类计耳。  

四、化狱救灾


       岁在壬戌,定海县知事陶在东君承师慈旨,延僧於监狱弘宣佛化。 

 
       智德法师应师命任其事,听者动容,收效甚巨。於是邓朴君戚则周乔恂如诸居士,共组监狱感化会,轮流赴各处宣讲。道俗观听,为之一变。  


       丙寅乙亥间,陕甘叠以灾告,任救济者皆师之皈依弟子。其禀师之命仰师之助力者,则亦习以为常。其他各处救济之事亦无不求助於师。  


       以师为之倡,乃能得人之信,而师为悲心切故,亦无不竭力以赴也。   


五、卫护寺产


    1927年,67岁,民16年,(六十七岁)政局初更,寺产毫无保障,几伏灭教之祸,而普陀首当其冲。由师舍命力争,始得苟延残喘。    及某君长内政,数提庙产兴学之议,竟致举国缁素,惊惶无措。幸师与谛老在申,得集热心护法诸居士计议,先疏通某君,次派代表请愿,而议未实行。    逮某君将退,又颁驱僧夺产条例,期次第剥夺,以达灭教目的。    幸条例公布,某即交卸,得赵次陇部长接篆,师特函呈设法,遂无形取销。继嘱焦易堂居士等鼎力斡旋,始将条例修正,僧侣得以苟安。——《行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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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1、报国闭关


       民国二十八年冬,当时大师避战乱于灵岩山,因外国某君来访,曾自述云:“光绪七年出家。八年受戒。十二年往北京红螺山。十七年移住北京圆广寺。十九年至浙 江普陀山法雨寺,住闲寮。三十余年不任事,至民十七年有广东皈依弟子拟请往香港,离普陀,暂住上海太平寺。十八年春拟去,以印书事未果。十九年来苏州报国 寺闭关。” 
 
       这里,大师已大略交代了之所以来苏州报国寺闭关的因缘。原以民国十八年以来,大师因厌交通太便,信札太多,人事太繁冗,故急欲觅地以作长隐之打算。再加上南方饭吃不惯,早有返秦之念头,终因战火连绵,关中大乱,道路阻塞,未能实现大师之心愿。 

 
       民国十八年,大师离开普陀山在沪,校印各书,急欲结束归隐,时有广东弟子黄筱伟居士等数人,建筑精舍,决欲迎师赴香港,师已允往。并且其他各地亦有相迎 大师者,十多处。因真达和尚乃以江、浙佛地,信众尤多,一再坚留。终以法缘所在,遂于民国十九年(七十岁)二月往苏,即就报国掩关。  


       大师住报国寺前后闭关六年,有德森法师与明道法师辅佐,其最后时间的弘化达到了最胜。其大致依《言行录》,略举如下:  


一、    弘化立社


       师数十年流通佛经善书,为益甚巨。 

 
       及民国十九年,将灭踪长隐,乃以纸版数十百种,及印而未经流通之书数万册,付诸明道法师。於是明道师承师旨,就上海觉园,创立弘化社。  


       二十年,迁苏之报国寺,即师闭关处而流通焉。初,师本欲谢绝人事,闭关自修。乃群弟子追随不捨,师亦不肯遏其向道之诚,即关中时为说法。故弘化事业,转较前日为盛。

  
       弘一大师所谓弘化极盛之最后十年,即谓此也。

  

二、    重刊十要


       澫益大师以正法眼,於阐扬净土诸书中,选其契理契機,至极无加者,辑为《十要》。     大师逝后,其门人成时,欲遍界流通,恐文长卷博,费巨而难广布,遂节略字句,於各要叙述意致,加以评点,实煞费苦心。惜其随阅随节,未经复勘,即付人,致文多隐晦。 

 
       师於民国七年,属徐蔚如居士搜集原本。十九年夏始得其全。於是逐一校勘,仍依时师之序述评点,惟补其歉,不泯其功。另以《往生论注》、《彻悟语錄》、《莲华世界诗》等十余种附於各要之后,较先节本,文多一倍,重新刊印。  


       夫千经万论,处处指归净土。净土著述,精华萃於十要。灵峰以金刚眼创选於三百年前,灵岩以金刚眼增订重刊於三百年后。璧联珠映,功在法门,发隐阐微,嘉惠来学。所系顾不重哉。  


三、增编五经


      《无量寿经》、《观无量寿经》、《阿弥陀经》、《华严经普贤行愿品》,向称“净土四经”。《行愿品》,乃华严一生圆满菩提之大结穴,亦净土法门之大缘起 也。《无量寿经》,详言弥陀因中弘愿,与果地庄严。《观经》,说净业三福,十六妙观,与心作心是之理,九品往生之相。《阿弥陀经》,则略示依正严净,深劝 信愿持名,临终正念,见佛即生,乃至简至易,至圆至顿之妙法也。 

 
       师毕生弘化,以信愿持名为本,持名之法,尤重势至圆通。尝云:“楞严势至圆通章,实为念佛最要开示,众生果能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以念,岂有不现前当来,必定见佛,近证圆通,远成佛道乎哉。”又云:“只此一章,便可与净土四经,合而为五。”

  
       故弘化社於民国二十二年,重印四经,师即增入名《净土五经》。并撰序以明缘起,由是而遍界流通焉。  


四、修订山志


       壬戌春,定海县知事陶在东,请师修《普陀志》。谓山志流通,令人由信向而改恶迁善,返妄归真,实为挽回世道人心之根本要务。师允其请。并令江西许止净辑观世音菩萨本迹,冠於首。  


       迄庚午而书成。於是清凉、峨嵋、九华三志,次第修订。各以菩萨济世弘慈,利人大愿为主旨。一洗文人作志,流连风景之习。盖菩萨现化,原非偶然。志名山而忽主人,是犹饮水而不知源。  


       故新志於菩萨慈悲现化之迹,三致意焉。  

        

2、报国寺闭关时期的不可思议事


              大师一生之不可思议事甚多,但怕后人因仿效,以凡滥圣故,大师始终不洩密因,秘密保守。大师在苏州报国寺时,开始持念“大悲咒”,以加持大悲米、大悲水、及大悲香灰,治世人不医之病。 
 
       按:《弘化月刊廿一期•印光大师复张朝觉居士书》云:“光从前不持大悲咒,民国廿一年在报国寺关房,西华桥巷吴恒荪之母病势危急,其妻令人到报国寺求光 咒大悲水一杯,光即念三遍,令持去,服之即回机,无危险相。其小儿九岁,生未两月,遍身生小疮,春更厉害,经年不断,医亦无效,求大悲水,服之即愈。因是 每有人求,日日总念几遍,后求者多,即用大器盛水。前年避难到灵岩,当家言:大悲水还须要持。光谓现无瓶可买,且无买瓶费,当以米代之。香灰则前在报国亦 备,以远道水不能寄,灰则一切无碍,若当地则不用灰。无锡秦效鲁,三种病医不好,以大悲水洗擦得好,遂皈依”等语;此印公大悲米及大悲香灰之由来也。 

 
       在当时,大师所加持的大悲米、大悲水、及大悲香灰等,十分特灵,故四方缁素皆不远千里来求。如郭子渊患鼻癌,在上海镭锭医院诊治无效,范寄东居士寄赠印 光大师所加持之大悲米八粒,令照袋上说明服之。先将三粒用开水冲服,持咒饮三口,一杯可饮三次。一服计冲五次,分二日服。第二次冲服时,其中一粒冲开成 花,五次后连米同服。至第三日冲服时,袋中祗有五粒,先将小者三粒为第二服,一如前法。择其大无焦点者二粒,留为第三服,但至第五日冲服时,自袋中倒出, 忽为三粒,惟一无焦点,且一冲开悉成花瓣,有如是因缘,欢喜无量,病即霍然。  


       其实,大师之不可思议事很多,不胜枚举。如《行业记》中所云: 

 
        “(民国)十九年(七十岁)二月,师由申太平赴苏报国,铺盖衣箱附来臭虫极多。孳生之蕃,致关房会客牕口与外之几上夏、秋之间均常见臭虫往来。有弟子念 师年老,不堪其扰,屡请入内代为收拾,师皆峻拒不许。且云:“此具怪自己无道德。古高僧不耐臭虫之扰,乃告之曰:‘畜生!你来打差,当迁你单!’虫即相率 而去。吾今修持不力,无此感应,夫复何言!”泰然处之,终不介意。  


        至二十二年(七十三岁),臭虫忽然绝迹,师亦不对人言。时近端午,德森念及,问师。答曰:“没有了。”森以为师年老眼花,一再坚请入内检查:确已净尽,了无踪迹,殆亦为师迁单去矣。  


       师在关,净课外常持《大悲咒》加持水、米,以赐诸医束手之危病者,辄见奇效。一日,报国藏经楼发现无数白蚁。师在山闻之,赐大悲水,令洒之,白蚁从此绝迹。此为二十七年夏事也。


  师之法力神应,类多如此。”

3,赴护国息灾法会前的约定


        民国廿五年(1936)夏历九月,在国难当头之危,佛教会会长圆瑛法师、屈文六居士等,在上海觉苑发起护国息灾法会。因圆瑛法师的亲赴苏州报国寺请求大师 之缘故,大师便答应亲赴法会说开示。这是大师生平的第二次说法,也是最后一次于公众场合开导群生。但大师毕竟非同一般之讲经法师,从来志行高超,故在临行 前曾三次致书屈文六居士,陈说种种。
  
       关于大师的这次出山说法之事,在《文钞三编•卷一》中有大师复屈文六居士的三封书信。这三书,道出了大师的慈悲本怀与高超懿行,及其生活平常之琐事。可大师的平淡生活起居,却反映了大师不同他人的道德,实令人赞叹不已。  


       今将大师对这次法会的重视,及生活起居方便的交代,略述如下: 

 
       一、说明法会体裁云:“此次法会,是护国息灾。凡是国民,当尽心从事。光旦夕课诵,亦各为祝。今蒙会长及诸公之命,固当尽我愚诚。切不可用近时虚克己派,以致不成护国体裁。”   


       二、声不会客理由云:“光一生不入人社会,独行其志。在普陀时,初常住请吃斋亦去。一顿斋,吃二、三点钟,觉甚讨厌,遂不去吃斋二十多年。此次乃个人尽 心之事,若作平常请法师讲经之派,则完全失宜。打七办法,虽不能随众,仍须守打七之规矩。无论何人概不会,以若会一人,则非累死不可。”其原因是:“光民 十到杭州常寂光,彼照应事者绝无章程,来者屡续而来,两日口内通烂。此次已成行家,固不得不先声明。”  


       三、交代茶饭云:“光来时当带一茶头, 凡饮食诸事,归彼料理。早午晚三餐,在房间独食。早粥或馒头或饼,只用一个。午一碗菜,四个馒头;晚一大碗面,茶房会说。光数十年吃饭不剩菜,故只要一碗 菜,吃完以馒头将碗之油汁揩净,切不可谓菜吃完为少。此外络络索索的点心,通不用。七圆满,已不吃斋。即会中办斋,光亦不同吃,无精神相陪故。” 



        四、交代莫犒劳茶头“又光不会客之话,说与招待诸君。即或有所馈送,均令彼持回。如不肯持回,即归会中。食物如是,钱财亦然。作彼供养会中,不作彼送 光。又光与茶头来去之川资,皆归光。会中不得私犒劳茶头,以彼亦国民应分之事,不得特为厚道,反致不合法体。光是一特立独行僧,或不悉,故为再陈。”

       五、交代勿接送云:“(法会)圆满之次日,即回苏,亦不许送。送至门即止。若又送则成市气,不成护国息灾之章程矣。”又因屈居士以汽车来 苏州接大师故,师则蜿蜒谢绝云:“今早又接昨信、前日信,谓居士以自己之汽车接,不令会中出汽油费。承居士厚爱,不胜感愧。但光一向不喜人恭维,又须往各 处。若叫黄包车,随有所宜。若有汽车,反如有禁系,不得自在。千祈勿克己,以便各适其适。”终因居士非用自己汽车接不可故,大师则勉强云:“居士来书言 接,只可于十八日到太平寺则可,六七日决不可。何以故?人各有志,拂人之意以敬人,何若已之。否则,光即回苏,决不到净业社来矣。此事甚厌之,岂肯于为国 息灾而复受居士之格外恭维乎!既以光作外人,光当以外人自任,回苏入关,独自念诵耳。凡事均须体谅人情,好恭维之人则可,不好恭维之人,则愧怍不安,何苦 以好意令人愧怍不安乎?”


      六,交代归依云:“至于归依一事,非光所宜。以佛教会会长乃主人,光是客人,彼归依者,当归依会长,此决定 不可移易之至理。又光目已盲矣,看书用手眼二镜,也只仿佛,何可升座为人说三归五戒。又人既多矣,法名亦不能为题,此事决不承认,以免令人见诮。此次来 申,专为护国,念诵虽不能随众,然仍与随众同一规矩。以免分心而有名无实耳。若用平常恭维法师之办法,则彼此俱错,故光预为陈白。”又因众之一再坚请,便 允云:“至于圆满之次日,说三皈五戒,若照光平常说,则无甚仪式可观。若欲铺排场面升座,光决不能,以目不能看字。如必非升座不可,则请人代说,光不临 筵。至于法名,光也不能为书。无论多少人,无论多少香敬,光一元不取。除送代说师及站班师外,通作会中费用。如此办法,似乎适一切人之适。若以光为普通讲 经法师待,则便失护国二字体裁,且小看于光。何以故?特为护国,于中取利,光虽不慧,不愿于将死之日,得此护国会中之财。”  

       七,交代说法内容及章 程云:“又光之说法,与一切法师不同。诸DA法师多注重在谈玄说妙,光不会说玄妙,多注重在教人敦厚伦尽分。民十几年,光到宁波,黄涵之请到道尹衙外念佛社 说开示。一某大老官坐轿来,时光已演说。后说到敦伦尽分,父慈子孝等处,其人乘轿而去。然光素抱此志,不以人不喜闻而改方针。况此次是护国息灾,念诵尚是 枝末,敦尽乃属根本。无论人愿听不愿听,我仍以是为宗旨。”并交代注重敦尽之由来云:“光一向所说,悉随便而无有定章。此次是护国息灾念诵佛事,初日先略 说护国息灾之意,即说念佛法门功德利益。次日再详说根本护国之道,以期挽回世道人心。光初出家至一居士家,其家俱信佛,其婆媳二人儿女三四各供一佛,供佛 之桌,系以长桌,媳烧香供水掸灰只在己桌前,婆之佛桌灰也不掸,光见之心痛。以为此种人,未闻善知识教训,致以身谤法。此光注重于敦伦尽分之来由也。”  


       特别是,大师述自己一生之三不云:“又见多有收许多徒弟,皆不是真修行人,故发愿不收徒弟。见僧人向人化缘之卑鄙,故不愿做住持,做法会。今老矣,尚不至有负初心,而甘守讨饭本分。庶已生西方之友人,不在莲台中诮笑。”  


       读大师如是之书信,则自可见大师之心。


4,护国息灾法会序


             民国廿五年夏历十月初,大师出关先至上海平太寺,于初六日至上海觉苑,参加丙子护国息灾法会。初七法会开始,大师每日作一句钟的开示法语,至十五日圆满。期间由无锡二、三居士录音整理,求师鉴定,师就邓慧载记录笔削,并作《上海护国息灾法会法语序》。 
 
       圆满次日,又为信众受三皈、五戒。故前后开示共八日,因这是大师晚年之出外说法,内容十分恳切、朴实,故今摘录如下。   


       印光,乃西秦百无一能之粥饭庸僧,宿业深重,致遭天谴。生甫六月,遂即病目,经一百八十日,目未一开,除食息外,昼夜常哭。承宿善力,好而犹能见天,亦 大幸矣。及成童读书,又陷入程,朱,韩,欧辟佛之漩涡中,从兹日以辟佛为志事。而业相又现,疾病缠绵,深思力究,方知其非。于二十一岁,出家为僧,以见僧 有不如法者,发愿不住持寺庙,不收徒,不化缘,不与人结社会,五十余年,不改初志。  


       近在吴门作活埋观。九月初,中国佛教会理事长圆瑛法师,菩 提学会领袖屈文六居士等,以光年老,或有心得,而不知其只能吃粥吃饭。请于启建护国息灾法会时,来沪演说,固辞不获,只好将错就错。至期,每日邓慧载,及 无锡二三居士,各于收音机,听而录之,持来求为鉴定,即欲排印。所录互有出入,而邓之字大,遂依之略为笔削。此稿,大通家固不要看。倘愚钝如光,又欲即生 了生死大事,及欲治心治身,治家治国,无从下手者,阅之或可不无小补云。 


5、第一日说吃素念佛为护国息灾根本


        印光本一无知无识之粥饭僧,只会念几句佛。虽虚度光阴七十余年,而于佛法,绝无彻底之研究。此次既以护国息灾法会诸君之邀请参加,情不可却,且事关国家福 利,亦属应尽之责。遂不辞简陋,来预此会。但今天所讲者,并无高深之理论,只述护国息灾之根本方法。至于此次法会之要义,待明日再讲。   
 
       此次法会之目的,为护国息灾,但何以方能达此种目的。余以为根本方法,在于念佛。盖杀劫,及一切zai 难,皆为众生恶业所感。人人念佛,则此业可转。如只有 少数人念佛,亦可减轻。念佛法门,虽为求生净土,了脱生死而设,然其消除业障之力,实亦极其巨大也。而真正念佛之人,必先要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 作,众善奉行。尤须明白因果,自行化他。今日之非圣非孝,蔑道废伦,杀父公妻等等邪说,皆是宋儒破斥因果轮回,以致生此恶果。如人人能明白因果道理,则断 无人敢倡此谬说也。世间一成不变之好人少,一成不变之坏人亦少,大多皆是可上可下,可好可坏,所以教化最为紧要。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只要加以教 化,无不可以使之改恶归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惟在人之信念而力行耳。今日中国社会之所以如是紊乱者,皆无教化之故也。但教化须在幼小时起,所谓教妇初 来,教儿婴孩。若小时不教,大则难以为力矣。何则,习性已成,无法使之改易也。故念佛之人,须注意教育其子女,使为好人,存好心,说好话,做好事。果能人 人如是,则zai 难自消,而国亦常蒙拥护矣。

    
       念佛法门,根本妙谛,在净土三经。而华严经中普贤行愿品所示,尤为根本不可缺乏之行愿。 盖善财以十信满心,参德云比丘,即教以念佛法门,得入初住,分证法身。从此历参五十余员知识,随闻随证,自二住以至十地,历四十位,最后于普贤菩萨处,蒙 其开示加被威神之力,所证与普贤等,与诸佛等,即是等觉菩萨。然后普贤菩萨,以十大愿王,导归极乐,劝进善财,及华藏海众,一致进行,求生西方极乐世界, 以期圆满佛果。故知念佛法门,始自凡夫,亦可得入,终至等觉,亦不能超出其外。实为十方三世一切诸佛,上成佛道,下化众生,成始成终之总持法门。故得九界 同归,十方共赞,千经俱阐,万论均宣也。  

  
       凡学佛之人,更有应注意之事,即切戒食荤,因食荤能增杀机。人与一切动物,生于天地之 间,心性原是相等,但以恶业因缘,致形体大相殊异耳。若今世汝吃他,来世他吃汝,怨怨相报,则世世杀机无已时矣。若能人人茹素,则可培养其慈悲心,而MIAN杀 机。否则纵能念佛,而尚图口腹之乐,大食荤腥,亦未能得学佛之真利益也。 

   
       再者,今人好言禅净双修,究则所谓双修者,乃看念佛的是 谁。此仍重在参究,与净土宗生信发愿求往生,迥然两事。又禅宗所谓明心见性,见性成佛,系指亲见当人即心本具之佛性而言。密宗所谓即身成佛,盖以即身了生 死为成佛。若遽认以为成万德具足,福慧圆满之佛,则大错大错。盖禅家之见性成佛,乃是大彻大悟地位,若能断尽三界内之见思二惑,方可了生脱死。密宗之即身 成佛,不过初到了生死地位。此在小乘,则阿罗汉亦了生死。而圆教初信断见惑,七信断思惑,即已了生死。七信与阿罗汉,了生死虽同,其神通道力,则大相悬 殊。八九十信,破尘沙惑,至十信后心,破一品无明,证一品三德秘藏,而入初住,是为法身大士。历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四十一位,方入佛位。其 历程尚有如此之远,非一蹙即可骤至也。修净土者,即生西方,即了生死,亦是即身成佛,但净宗不作此僭分说耳。而与禅宗之纯仗自力,较其难易,实为天壤之 别。尚望预会诸君,三复斯旨。


6、第二日说因果报应及家庭教育


        昨日讲净土法门,今天讲护国息灾法会之意义。所谓护国息灾云者,是国如何护,灾如何息。因是欲达此项目的,有二种办法,一者临时,二者平时。如能平时茹素 念佛,以求护国息灾,固有无限之功德。即临时虔敬而求护息,亦有相当之效力,不过仍以平素大家护息为好。盖平素大家茹素念佛,愿力相接,则邪气消而正气 长,人人存好心,说好话,做好事,国家得护而灾殃自消矣。古书有云,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盖已乱之治易晓,未乱之治难明。夫治国亦如治 病,有治标者,有治本者。治病者是已乱之治,若求其速效,所谓头痛医头,腿痛医腿,治其标也。其标既愈,然后再治其本,俾气血周流,营卫舒畅。本既痊愈, 则精神振起,方能奋发有为。现者国家危难,已至千钧一发之际,余以为今日治国,须标本兼治。兼治之法,最莫善于念佛吃素,戒杀放生,而深明乎三世因果之 理。现在世界之劫运,吾人所受种种zai 难,皆是过去恶业所招,以致感受现在苦果。故知此恶业者,即过去恶因之所造成也。欲免苦果,须去苦因。过去已种之苦 因,念佛忏悔,乃能消去。现在如不再种苦因,将来即能免受苦果。何谓苦因,贪瞋痴三毒是也。何谓善因,济物利人是也。若人人明达因果之理,则诸恶莫作,众 善奉行,灾害自无从起矣。唯今人不明因果之理,私欲填胸,无恶不作,只知自己,不知有人。讵知利人即是利己,害人甚于害己。故余平素常言,因果者,圣人治 天下,如来度众生之大本也。捨因果而谈治国平天下,何异缘木而求鱼,吾未见其能有得也。佛言,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如今生所 作所为皆是恶事,来世定得恶果。如今生所作所为皆是善事,来世定得善果。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 善,降之百殃。其理与吾佛所讲因果正同。所谓余者,乃正报之余,非正报也。本人来生后世所享受者,乃所谓本庆本殃也。余报乃在其子孙,余庆余殃,皆其祖父 所积而成者也。  


       世人不知因果,常谓人死后,则告了脱,无善恶果报,此为最误天下后世之邪见。须知人死之后,神识不灭。如 人人能知神识不灭,则乐于为善。若不知神识不灭,则任意纵欲,杀父杀母,种种罪恶,由此而生。此种极恶逆之作为,皆断灭邪见所致之结果。人人能诸恶莫作, 众善奉行,则天下太平,人民安乐。然此尚非究竟法。何为究竟法,是在念佛求生西方,了生脱死。并须敦伦尽分,闲邪存诚,则国运可转,zai 难可消。盖今日之灾 难,皆大家共业所招。如人人念佛行善,则共业可转,而劫运可消。如一二八沪战时,念佛之人家,得灵感者甚多。彼自己单修,尚得如此灵感,况人人共修者乎。 故知国难亦可由众人虔恳念佛挽回也。又如观世音菩萨,以三十二应身,入诸国土,寻声救苦。如至诚诵观音圣号,自能得感应。古今得灵感而见诸载记者甚伙,诸 君可自翻阅之。除普门品中所述外,凡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救度之。应以山河大地桥梁道路身得度者,即现山河大地桥梁道路身而救度之。现在之人,发信 心者太少,不发信心者太多。若人人发信心,则何灾不可消哉。且人之信心,须在幼小时培养。凡为父母者,在其子女幼小时,即当教以因果报应之理,敦伦尽分之 道。若待其长大,则习性已成,无能为力矣。尤重者必在于胎教,孕妇能 茹素念佛,行善去恶,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身不行恶事,口不出恶言。使儿在胎中禀受正气,则天性精纯,生后再加以教化,则无不可成为善人者。昔周太 姜,太任,太姒,相夫教子之淑德懿行,故能成周朝八百年之王业。印光常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良以家庭之中,主持家政者,多为女人,男人多 持外务。其母若贤,子女在家中,耳濡目染,皆受其母之教导,影响所及,其益非鲜。若幼时任性娇惯,俾其自由,绝不以孝弟忠信因果报应是训,长大则便能为杀 父杀母之魔王眷属矣。是故子女幼小时,切须养其善心,严加约束。要知今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之辈,皆从彼父母娇生惯养而来。以孟子之贤,尚须其母三迁,严 加管束而成,况平庸者乎。现在大家提倡男女平权,谓为抬高女人的人格。不知男女之身体既不同,而责任亦各异。圣人所谓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正位乎内 者,即实行烹饪纺织,相夫教子之事也。今令女人任男人之事,则女人正位之事荒废矣。名虽为抬高女人的人格,实则为推倒女人的人格。愿女界英贤,各各认清自 己的人格所在,则家庭子女,皆成贤善,天下岂有不太平之理乎。以治国平天下之要道,在于家庭教育。而家庭教育,母任多半。以在胎禀其气,生后视其仪,受其 教,故成贤善,此不现形迹而致太平之要务,惜各界伟人,多未见及。愿女界英贤,于此语各注意焉。世俗皆称妇人曰太太,须知太太二字之意义甚尊大。查太太二 字之渊源,远起周代,以太姜,太任,太姒,皆是女中圣人,皆能相夫教子。太姜生泰伯,仲雍,季历,三圣人。太任生文王。太姒生武王,周公。此祖孙三代女圣 人,生祖孙三代数圣人,为千古最盛之治。后世称女人为太太者,盖以其人比三太焉。由此观之,太太为至尊无上之称呼。女子须有三太之德,方不负此尊称。甚愿 现在女英贤,实行相夫教子之事,俾所生子女,皆成贤善,庶不负此优美之称号焉。 

   
       其次须认真茹素,人与动物,原是同 等,何忍杀其性命,以充自己口腹。己身微受刀伤,即感痛苦。言念及此,心胆惨裂,何忍杀生而食。况杀生食肉之人,易起杀机。今世之刀兵灾劫,皆由此而来。 古语云,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世有许多人,虽明佛法道理,而视戒杀茹素为难行。民国十年,余往南京访一友,其人请魏梅荪见余,以信佛念佛,而 不能吃素。告余令其熟读文钞中,南浔极乐寺修放生池疏数十遍,即能吃素矣。以其文先说生佛心性不二,次说历劫互为父母兄弟妻子眷属,互生。互为怨家对头, 互杀。次引梵网,楞严,楞伽经文为证。熟读深思,不徒不忍食,且不敢食矣。魏居士未过二月,即绝不食肉矣。又上海黄涵之居士之母,不能食素,且不信食素为 学佛要事。黄涵之函询其法,余令其于佛前朝夕代母忏悔业障,以母子天性相关,果能志诚,必有感应。涵之依之而行,月余,其母便吃长素矣。时年八十一,日课 佛号二万声,至九十三岁去世。余望一切大众,从今日起,注意戒杀茹素。并劝自己之父母子女,及亲友,共同茹素。要知此亦护国息灾之根本方法也。今日余所讲 者,为护国息灾之意义,而实行方法,乃在念佛茹素。诸君幸勿以为浅近而不介意也。

7,第三日申述因果原理并以事实证明


        前昨两日,余曾将因果道理,及护国息灾的方法,略略叙述,今日本可不必再谈因果。但有不得不申述者,拟进一步,将因果之原理,与事实,互证说明,俾大众知 所儆惕。现在世人不晓因果之原理,以为妄谈邪说。处处讨便宜,不肯吃亏。殊不知便宜即是吃亏,吃亏即是便宜。如今之为父母者,多溺爱其子女,不严加约束, 致养成其好钱财,好贪便宜,以为可以保守家产,不致损失。岂知适得其反,遗患终身。间接则与国家社会,亦有无限之影响。兹举一事为例。隋代州赵良相,家资 巨万,有二子,长曰孟,次曰盈,盈强孟弱。其父将终,分家资为二,孟得其上。及良相死,盈尽霸取其兄之产。止与孟园屋一区,孟佣力自活。无何,赵盈死,生 孟家为儿,名环。后孟亦死,生盈家,与盈之子为儿,名先。洎长,而孟家益贫,盈家益富,赵环即与赵先作仆使为活。谚云,天道弗平,盈者益盈。环一日闻其寡 母曰,赵盈霸汝家产,致汝世贫,今至为其奴,可不耻乎。环因怀恨,欲杀赵先。开皇初,环从先朝五台,入峨谷东数十里,深旷无人。环拔刀谓先曰,汝祖,我 父,弟兄也,汝祖霸我产业,致我世贫。今为汝仆,汝其忍乎,吾今杀汝也。先即疾走,环逐之入林,见草庵,遂入。有老衲曰,子将何为。环曰,吾逐怨也。老衲 大笑曰,子且勿为,令汝自识之。各以药物授之,充茶汤,食已,如梦初醒,忽忆往事,感愧自伤。老衲曰,盈乃环之前身,霸他之业,是自弃其业也。先乃孟之再 来,受其先产,父命犹在耳。二人弃家从释修道,后终于弥陀庵。见清凉山志。因果报应,彰明显著,如响应声,如影随形,丝毫不爽也。又如现在流传五台山人皮 鼓一事,亦是因果最显明可畏者,为言其详。唐北台后黑山寺僧法爱,充监寺二十年,以招提僧物,广置南原之田,遗厥徒明诲。爱死,即生其家为牛,力能独耕, 仅三十年。牛老且病,庄头欲以牛从他易油。是夕,明诲梦亡师泣曰,我用僧物,为汝置田,今为牛,既老且羸,愿剥我皮作鼓,书我名字于鼓上,凡礼诵当击之, 我苦庶有脱日矣。不然,南原之阜,变为沧瀛,未应脱免耳。言讫,举身自扑。诲觉,方夜半,鸣钟集众,具宣其事。明日,庄头报老牛触树死。诲依其言,剥皮作 鼓,书名于上。即卖南原之田,得价若干,五台饭僧。诲复尽倾衣钵,为亡师礼忏。后送其鼓于五台山文殊殿,年久鼓坏,寺主以他鼓易之,讹传以为人皮鼓耳。见 清凉山志。盖因果昭彰,无能或逃。然赵氏二子,夙世种有善根,能邂逅高僧,居然成道。若一般凡庸,焉可自蒙,而且拨无因果,自误误人,自害害人。今人皆唯 看目前,不顾后世,好占便宜,不愿吃亏。其子女耳濡目染,相习成风。而社会风俗,亦因之险恶。争夺以起,大乱以兴,杀人盈城盈野,而目不为瞬,心不为颤, 无非职是故也。且杀人者,残忍恶毒,不以为可悲可惧,反自矜其功,而他亦交相赞叹。甚有杀父母,杀兄长者,反自命为大义灭亲。噫,祸变至此,天理绝,人道 灭。不仅道德丧亡,抑将浩劫相续。故现在欲救护国家,应从根本做起。根本为何,即确信因果是。如洞明因果之理,而又笃信实行,则世道人心,自可挽回。余以 为世界之宗教哲学,皆无佛教精奥而易行。今人之不信因果,大多受宗儒之影响。宋代理学,如程明道,伊川,朱晦庵等,由看佛大乘经,略领会全事即理之意致。 及亲近宗门知识,又会得法法头头,不出一心之旨。实未备阅诸经论,及遍参各宗知识。遂窃取佛经之义以自雄,用以发挥儒教之奥。又恐后人看佛经,知彼之所得 处,遂昧心辟佛。精妙处不好辟,即在事实上辟。谓佛所说之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事理,皆是骗愚夫愚妇奉彼教耳,实无其事。谓人死之后,形既朽灭,神亦飘 散,纵有剉斫舂磨,将何所施。又神已散矣,令谁受生。由此之故,大开肆无忌惮之端,善无以劝,恶无以惩。谓天即理也,岂真有冕旒而王者哉。谓鬼神为二气之 良能。谓打雷为阴阳之气击搏而成声。将实理实事,认作空谈。专以正心诚意,为治国治民之本。不知正心诚意,必由致知格物而来。彼以致知,为推极吾之知识, 以格物,为穷尽天下事物之理。而不知物,乃心中私欲,由有私欲,障蔽自心,则本具真知,莫由显现。由格除私欲,则其本具之真知自显,真知显,而意诚心正 矣。正心诚意,愚夫愚妇一字不识者,亦做得到。若如彼说,推极吾之知识,穷尽天下事物之理,虽圣人亦做不到。故知此处一错,治世之根本已失。又以无因果轮 回,令人正心诚意,以无有因果,一死永灭,善恶同归于尽,谁复顾此空名,而正心诚意乎。又理学家谓有所为而为善即是恶,此语直是破坏世间善法。何以故,蘧 伯玉行年二十,而知十九年之非,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欲寡其过而未能,是有所为耶,无所为耶。孔子以德不修,学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为 忧。年已七十,尚欲天假数年,以期学易而免大过,是有所为耶,无所为耶。然自程朱以后,儒者皆不敢说因果。以说则受人攻击,谓非纯儒,谓悖先贤。故凡识见 卑劣者,随声倡和以辟佛。识见高明者,无不偷看佛经以期自雄,无不痛辟佛法,以为后来入乡贤祠,入文庙之根据耳。在程朱当日之心,只欲儒教兴隆,不顾佛教 存灭。驯至于今,由彼破因果轮回之余毒,至今爆发,废经废伦,废孝免耻,以成杀父杀母之恶剧,可不哀哉。  
  
       现在绥远战事甚急,灾祸 极惨,我忠勇之战士,及亲爱之同胞,或血肉横飞,丧身殒命。或屋毁家破,流离失所。无食无衣,饥寒交迫,言念及此,心胆俱碎。今晨圆瑛法师,向余说此事, 令劝大家发心救济。集腋成裘,原不在多寡,有衣助衣,有钱助钱,功德无量,定得善果。要知助人即助己,救人即救己,因果昭彰,丝毫不爽。若己有zai 难,无人 为助,能称念圣号,佛菩萨于冥冥中,亦必加以佑护焉。余乃一贫僧,绝无积蓄,有在家弟子布施者,皆作印刷经书用。今挪出一千圆,以为援绥倡。能赈人灾,方 能息己灾。现在一般士女,务尚奢华,一瓶香水之值,有三四十圆,至二三百圆者。何如将此靡费之资,移作助绥之用。又有一般人,多好敛财,生前既不愿用,死 后仍期带于地下,欲其子女以厚葬之,或留为子女用。殊不知现世有掘墓之危险,留之反受其害。如现在陕西有掘墓团之组织,专门做此工作。为人子者,既孝其父 母,何忍因孝而使其枯骨暴露于地,莫如将此巨款以救济他人之为善也。又有贫苦之人,虽有志于此,而力未逮。余以为可以念佛为助,既可息人之灾,又可息己之 灾,果何乐而不为乎。当沪战时,苏州曹沧洲居士之孙,奉父命由沪赴苏,迎其三叔祖,及叔父等往沪,彼叔祖叔父通不愿去。其人以其妻之珠宝等,缠之于腰,坐 小火轮往沪。忽强盗来,欲跳上岸,适堕水中,所带金珠,可值二三万,均送与为己换衣之一人,而自称贫士,为教蒙学之教师。倘大强盗知,则又不知要几多万令 赎,岂非钱财之祸人耶。今人只贪目前便宜,不能看破,为钱财而吃亏,其例甚多,不胜枚举。昔有某居士,问余以挽回劫运之方。余曰,此易易事,在明因果之 理,而笃行之耳。能发信心,必有善果。且作伪之心自消,心中坦荡荡,任何zai 难,皆冰雪消融矣。洪杨之役,江西木商袁恭宏,被匪所获,缚于客厅柱上,门上加 锁,俟时而杀之。渠自意必死,乃默念观音圣号。良久入睡,醒而身在野地,仰首见星辰,遂得逃脱。以是,甚望大家大发信心,秉乾为大父,坤为大母之德,存民 吾同胞,物吾同与之仁,凡在天地间者皆爱怜之,护育之,更能以因果报应,念佛求生西方之道劝化之。倘人各实行,则国不期护而自护,灾不期息而自息矣。  

8、第四日说成佛大因果并略书“四料简”要义


        前两天余曾将因果谈过,今天仍谈因果。须知前两天所谈者为小因小果,今天所谈者为大因大果。  
  
       佛之所以成佛,常享真常法乐,众生之 所以堕地狱,永受轮回剧苦者,皆不出因果之外。凡人欲治身心,总不能外于因果。现在人徒好大言,不求实际,辄谓因果为小乘法,实为大谬。讵知大乘小乘,总 不外因果二字。小乘是小因果,大乘是大因果。小因,是依生灭四谛,知苦断集,慕灭修道。小果,是证阿罗汉果。大因,是修六度万行。大果,是证究竟佛果。种 瓜得瓜,种豆得豆,有其因必有其果,未之或爽也。所以不独世间人皆在因果之中,即菩萨佛,亦不出因果之外。若谓因果为小乘,则菩萨佛,亦是小乘矣。其言之 狂悖可知矣。  

  
       本会是护国息灾法会,余以为但息刀兵水火之灾,尚非究竟,须并息生死烦恼之灾,乃为彻底办法。吾人昧己法身,断佛慧命,可悲可痛,较之色身被祸,何止重百千万倍。故必能护持法身慧命,断生死烦恼,方算尽息灾之能事。 

    
       佛教大纲,不外五宗。五宗者,即律,教,禅,密,净也。律为佛法根本,严持净戒,以期三业清净,一性圆明,五蕴皆空,诸苦皆度耳。教乃依教修观,离指见 月,彻悟当人本具佛性,见性成佛耳。然此但指其见自性天真之佛为成佛,非即成证菩提道之佛也。密以三密加持,转识成智,名为即身成佛。此亦但取即身了生死 为成佛,非成福慧圆满之佛也。此三宗,均可摄之于禅,以其气分相同也。以故佛法修持之要,不过禅净二门。禅则专仗自力,非宿根成熟者,不能得其实益。净则 兼仗佛力,凡具真信愿行者,皆可带业往生。其间难易,相去天渊。故宋初永明寿禅师,以古佛身,示生世间,彻悟一心,圆修万行,日行一百八件佛事,夜往别 峰,行道念佛。深恐后世学者,不明宗要,特作一四料简偈,俾知所趣。其偈曰,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作佛祖。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 若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无禅无净土,铁床并铜柱,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此八十字,乃如来一代时教 之纲要,学者即生了脱之玄谟。阅者先须详知何者为禅,何者为净土,何者为有禅,何者为有净土。禅与净土,乃约理约教而言,有禅有净土,乃约机约修而论。理 教则二法了无异致,机修则二法大相悬殊。语虽相似,意大不同。极须著眼,方不负永明之婆心矣。何谓禅,即吾人本具之真如佛性,宗门所谓父母未生前本来面 目。宗门语不说破,令人参而自得,故其言如此。实即无能无所,即寂即照之离念灵知,纯真心体也。(离念灵知者,了无念虑,而洞悉前境也。)净土者,即信愿 持名,求生西方,非偏指唯心净土,自性弥陀也。有禅者,即参究力极,念寂情亡,彻见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明心见性也。有净土者,即实行发菩提心,生信发 愿,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之事也。倘参禅未悟,或悟而未彻,皆不得名为有禅。倘念佛偏执唯心而无信愿,或有信愿而不亲切,皆不得名为有净土矣。至于虽修净 土,心念尘劳,或求人天福报,或求来生出家为僧,一闻千悟,得大总持,宏扬佛法,教化众生者,皆不得名为修净土人。以其不肯依佛净土经教,妄以普通教义为 准,则来生能不迷而了脱者,万无一二。被福所迷,从迷入迷者,实繁有徒矣。果能深悉此义,方是修净土人。眼中无珠者,每谓参禅便为有禅,念佛便为有净土, 自误误人,害岂有极。此已说明禅净有无,今再将偈语,逐段剖晰,方知此八十字,犹如天造地设,无一字不恰当,无一字能更移。  

  
       其第 一偈云,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作佛祖者。盖以其人既彻悟禅宗,明心见性,又复深入经藏,备知如来权实法门,而于诸法之中,又复唯以信 愿念佛一法,以为自利利他通途正行。观经上品上生,读诵大乘,解第一义,即此是也。犹如戴角虎者,以其人禅净双修,有大智慧,有大禅定,有大辩才。邪魔外 道,闻名丧胆,如虎之戴角,威猛无俦。有来学者,随机说法,应以禅净双修接者,则以禅净双修接之。应以专修净土接者,则以专修净土接之。无论上中下根,无 一不被其泽,岂非人天导师乎。至临命终时,蒙佛接引往生上品,一弹指顷,华开见佛,证无生忍,最下即证圆教初住,亦有顿超诸位,至等觉者。圆教初住,即能 现身百界作佛,何况此后位位倍胜,直至四十一等觉位乎。故曰,来生作佛祖也。    


       其第二偈云,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若得见弥陀, 何愁不开悟者。以其人虽未明心见性,然却决志求生西方。佛于往劫,发大誓愿,摄受众生,如母忆子,众生果能如子忆母,志诚念佛,则感应道交,即蒙摄受。力 修定慧者,固得往生。即五逆十恶,临终苦逼,发大惭愧,称念佛名,或至十声,或止一声,直下命终,亦皆蒙佛化身,接引往生,非万修万人去乎。然此虽念佛无 几,以极其猛烈,故能获此巨益,不得以泛泛悠悠者较量其多少也。既生西方,见佛闻法,虽有迟速不同。然已高预圣流,永不退转,随其根性浅深,或渐或顿,证 诸果位。既得证果,则开悟不待言矣。所谓,若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也。 

   
       其第三偈云,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若现前,瞥尔随 他去者。以其人虽彻悟禅宗,明心见性,而见思烦恼,不易断除。直须历缘锻炼,令其净尽无余,则分段生死,方可出离。一毫未断者勿论,即断至一毫未能净尽, 六道轮回,依旧难逃。生死海深,菩提路远,尚未归家,即便命终,大悟之人,十人之中,九人如是,故曰,十人九蹉路。蹉者,蹉跎,即俗所谓耽搁也。阴境者, 中阴身境,即临命终时,现生,及历劫善恶业力所现之境。此境一现,眨眼之间,随其最猛烈之善恶业力,便去受生于善恶道中,一毫不能自作主宰。如人负债,强 者先牵,心绪多端,重处偏坠。五祖戒再为东坡,草堂青复作鲁公,此犹其上焉者。故曰,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也。阴,音义与荫同,盖覆也。谓由此业力,盖 覆真性,不能显现也。瞥,音撇,眨眼也。有以蹉为错,以阴境为五阴魔境者,总因不识禅,及有字,故致有此谬误也。岂有大彻大悟者,十有九人,错走路头,即 随五阴魔境而去,著魔发狂耶。夫著魔发狂,乃不知教理,不明自心,盲修瞎炼之增上慢种耳。何不识好歹,以加于大彻大悟之人乎。所关甚大,不可不辨。 

    
       其第四偈云,无禅无净土,铁床并铜柱,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者。有谓无禅无净,即埋头造业,不修善法者,大错大错。夫法门无量,唯禅与净,最为当机。 其人既未彻悟,又不求生,悠悠泛泛,修余法门。既不能定慧均等,断惑证真,又无从仗佛慈力,带业往生。以毕生修持功德,感来生人天福报。现生既无正智,来 生必随福转,耽著五欲,广造恶业。既造恶业,难逃恶报。一气不来,即堕地狱,以洞然之铁床铜柱,久经长劫,寝卧抱持,以偿彼贪声色杀生命等种种恶业。诸佛 菩萨,虽垂慈愍,恶业障故,不能得益。清截流禅师谓,修行之人,若无正信求生西方,泛修诸善,名为第三世怨者,此之谓也。盖以今生修行,来生享福,倚福作 恶,即获堕落,乐暂得于来生,苦永贻于长劫。纵令地狱业消,又复转生鬼畜,欲复人身,难之难矣。所以佛以手拈土,问阿难曰,我手土多,大地土多。阿难对 佛,大地土多。佛言,得人身者,如手中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犹局于偈语,而浅近言之也。永明禅师,恐世人未能将禅净之真义, 观察清晰,故作此偈以明之,可谓迷津之宝筏,险道之导师,厥功伟矣。良以一切法门,专仗自力,净土法门,兼仗佛力。一切法门,惑业净尽,方了生死。净土法 门,带业往生,即预圣流。世人不察,视为弁髦,良堪浩叹。今人每以话头看得恰当,临终去得好,便为了脱,不知此语,乃未开正眼之梦话也。兹引数事为例。如 清乾嘉间,有三禅僧,为同参,死后,一生江苏,为彭文章,一生云南,为何桂清,一生陕西,为张费,三人,唯彭记得前生事。后入京会试,俱见二人,遂说前生 为僧事。二人虽不记得,一见如同故人,成莫逆交。殿试,彭中状元,何榜眼,张传胪。彭也放过主考学台,然颇贪色,后终于家。何作南京制台,洪杨反,失南 京,被皇上问罪死。张尚教过咸丰皇帝书,回回要反,骗去杀之。此三人,也不是平常僧,可惜不知求生西方,虽得点洪福,二人不得善终,彭竟贪著女色,下生后 世,恐更不如此生矣。又苏州吴引之先生,清朝探花,学问道德相貌俱好。民十年,朝普陀会余,自言伊前生是云南和尚。以烧香过客,不能多叙,亦未详问其由。 十一年,余往扬州刻书,至苏州一弟子家,遂访之,意谓夙因未昧。及见而谈之,则完全忘失了,从此永无来往。迨十九年,余闭关报国寺,至十一月,彼与李印 泉,李协和二先生来。余问,汝何以知前生是云南僧。伊云,我二十六岁做一梦,至一寺,知为云南某县某寺,所见的殿堂房舍,树木形状,皆若常见,亦以己为 僧。醒而记得清楚,一一条录。后一友往彼作官,(张仲仁先生,尚知此人姓名。)持去一对,丝毫不错。余曰,先生已八十岁,来日无多,当恢复前生和尚的事 业,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庶可不负前生修持之苦功矣。伊云,念佛怎么希奇。余曰,念佛虽不希奇,世间无几多人念。顶不希奇的事,就是吃饭,全世界莫一个人 不吃饭,此种最不希奇的事,汝为什么还要做。伊不能答,然亦不肯念。伊问二位李先生,君等念否。答曰,念。伊仍无下语。至十二月三十夜,将点灯时去世,恰 满八十岁。此君前生也很有修持,故今生感得大功名,大寿命。今生只尽伦常,佛法也不相信了,岂不大可哀哉。然此四人,均尚未有所证,即已有所证,未能断尽 烦惑,也难出离生死。如唐朝圆泽禅师,晓得过去未来,尚不能了,况只去得好,就会了乎。唐李源之父,守东都,安禄山反,杀之,李源遂不愿做官,以自己洛阳 住宅,改做慧林寺,请圆泽做和尚,伊亦在寺修行。过几年,李源要朝峨眉,邀圆泽同去。圆泽要走陕西,李源不愿到京,定规要由荆州水道去。圆泽已知自己不能 来矣,遂将后事一一开明,夹于经中,尚不发露,遂随李源乘船去。至荆州上游,将进峡,其地水险,未暮即住。忽一妇,著锦裆,在江边打水,圆泽一见,双目落 泪。李源问故。圆泽曰,我不肯由此道去者,就是怕见此女人。此女人怀孕已三年,候吾为子,不见则可躲脱,今既见之,非为彼做儿子不可。汝宜念咒,助我速 生,至第三日,当来我家看我,我见汝一笑为信。过十二年,八月十五夜,至杭州天竺葛洪井畔来会我。说毕,圆泽坐脱,妇即生子。三日,李源去看,一见,其儿 即笑。后李源回慧林,见经中预道后事之字,益信其为非平常人。至十二年,李源预到杭州,至八月十五夜,往所约处候之。忽隔河一放牛孩子,骑牛背,以鞭打牛 角唱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易性常存。李源闻之,遂相问讯,谈叙。叙毕,又唱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 吴越江山游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遂乘牛而去。此种身分,尚了不了,况只话头看得恰当,去得好,就会了乎。仗自力了生死,有如此之难,仗佛力了生死,有如 彼之易,而世人每每捨佛力而仗自力,亦莫明其妙。今二语为之说破,只是要显自己是上等人,不肯做平常不希奇的事之知见所误也。愿一切人,详思此五人之往 事,如丧考妣,如救头然,自利利他,以修净业,方可不虚此生此遇矣。    

9、第五日略释天台“六即”义兼说吃素放生


        净土法门,三根普被,利钝全收,契理契机,至顿至圆,洵为利生唯一无上法门。唯现在之人,或者自高自大,谓既云众生即佛,则我即是佛,何必再念佛乎。或者 以我既为苦恼凡夫,何能了生脱死,唯求来生不失人身耳。此两种人,皆不明因果所致,故今日仍讲因果。须知众生即佛者,以其具有佛性之真因也,设不修念佛妙 行,佛性无由显现,何能得了生死成佛道之实果乎。譬如宝镜蒙尘,光明不现,实未失之也。若肯用力揩磨,自可照天照地矣。若言我是苦恼凡夫,不能生西方了生 脱死,以至成佛者,乃业深障重,自甘堕落也。且今世之人,有下棋噪麻雀而累死者,不知有多少。若能以此劳苦,修行念佛,何愁不往生西方,上证佛果乎。盖佛 本是众生修持得证佛果之人耳。隋天台智者大师,著观无量寿佛经疏,立六即佛义,以对治自甘堕落,及妄自尊大之病。六即佛者,一理即佛,二名字即佛,三观行 即佛,四相似即佛,五分证即佛,六究竟即佛也。六明阶级浅深,即明当体就是。譬如初生孩子,与其父母形体无异,而力用则大相悬殊。不得谓初生孩子非人,亦 不得以成人之事令孩子担当也。若能知六而常即,则不生退屈。知即而常六,则不生上慢。从兹努力修持,则由凡夫而圆证佛果,由理即佛而成究竟即佛矣。     

       理即佛者,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虽背觉合尘,轮回三途六道,而佛性功德,仍自具足,故名理即佛,以心之理体就是佛也。无机子颂曰,动静理全是,行藏事尽 非,冥冥随物去,杳杳不知归。以一切众生,未闻佛法,不知修持,而一念心体,完全同佛,故曰,动静理全是。由其迷背自心,作诸事业,故曰,行藏事尽非,事 完全不与佛性相应也。终日终年,昏昏冥冥,随烦恼妄想之物欲而行,从生至死,不知返照回光,故曰,冥冥随物去,杳杳不知归也。 

   
       名 字即佛者,或从善知识,或从经典,闻即心本具寂照圆融不生不灭之佛性,于名字中,通达了解,知一切法皆为佛法,一切众生皆可成佛,所谓闻佛性名字,即得了 解佛法者是也。颂曰,方听无生曲,始闻不死歌,今知当体是,翻恨自蹉跎。以从前只知生死轮回,无有了期,今知佛性真常,不生不灭。既知当体就是成佛真因, 则汲汲修持,反恨从前虚度光阴,以致未能实证也。    


       观行即佛者,依教修观,即圆教五品外凡位。五品者,一随喜品,闻实相之法,而信 解随喜者。二读诵品,读诵法华,及诸大乘经典,而助观解者。三讲说品,自说内解,而导利他人者。四兼行六度品,兼修六度,而助观心者。五正行六度品,正行 六度,而自行化他,事理具足,观行转胜者。颂曰,念念照常理,心心息幻尘,遍观诸法性,无假亦无真。既圆悟佛性,依教修观,对治烦恼习气,故曰,念念照常 理,心心息幻尘。了知一色一香,无非中道,一切诸法,无非佛法,一切众生,皆当作佛,故曰,遍观诸法性,无假亦无真。


  相似即佛 者,谓相似解发,即圆教十信内凡位也。初信断见惑,七信断思惑,八九十信断尘沙惑。颂曰,四住虽先脱,六尘未尽空,眼中犹有翳,空里见华红。四住者,一见 一切住地,乃三界之见惑也。二欲爱住地,乃欲界之思惑也。三色爱住地,乃色界之思惑也。四有爱住地,乃无色界之思惑也。初信断见,七信断思,故曰,四住虽 先脱。然由色声香味触法之习气未尽,故曰,六尘未尽空,此但指七信位说。八九十信,尘沙惑破,习气全空矣。习气者,正惑之余气耳。如盛肉之盘,虽经洗净, 犹有腥气。贮酒之瓶,虽经荡过,犹有酒气。眼中犹有翳,空里见华红者,以无明未破,不能见真空法界之本体也。   
 
       分证即佛者,于十信 后心,破一分无明,证一分三德,即入初住,而证法身,是为法身大士。从初住至等觉,共四十一位,各各破一分无明,证一分三德,故名分证即佛也。以无明分四 十二品,初住破一分,以至十住则破十分,历十行,十回向,十地,以至等觉,则破四十一分矣。初住,即能于无佛世界,现身作佛,又复随类现身,度脱众生,其 神通道力,不可思议。何况位位倍胜,以至四十一位之等觉菩萨乎。颂曰,豁尔心开悟,湛然一切通,穷源犹未尽,常见月朦胧。豁尔心开悟,湛然一切通者,颂其 分破分证之景象也。穷源犹未尽,常见月朦胧者,颂其犹有无明云,未能彻见性天真月之光辉也。  

  
       究竟即佛者,从等觉,再破一分无明, 则真穷惑尽,福慧圆满,彻证即心本具之真如佛性,入妙觉位,成无上菩提道矣。颂曰,从来真是妄,今日妄皆真,但复本时性,更无一法新。从来真是妄者,未悟 以前,只此皆空之五蕴,而妄生执著,色法心法,互相形立,则苦厄随生。既悟之后,亦只此五蕴,而全体是一个真如,了无色心五蕴之相可得。故曰,从来真是 妄,今日妄皆真也。然此所证之真,并非新得,不过复其本具之真如佛性而已。故曰,但复本时性,更无一法新也。又众生在迷,见佛菩萨,及一切众生,皆是众 生,故毁谤佛法,杀害众生,不知罪过,反以为乐。佛既彻悟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之心,见一切众生,完全是佛,故于怨于亲,皆为说法,令得度脱。纵令极其恶逆不 信之人,亦无一念弃捨之心,以见彼是未成之佛故也。    


       今晨黄涵之对余曰,圆瑛法师言,道场将近圆满,于圆满日,举行放生,于十六 日,说三归五戒,祈为大众宣说放生受归戒之大意,俾大家同发利人利物之心,故不得不为宣说也。本法会原为护国息灾,若推究灾之来因,多由杀生而起。欲止杀 业,须从戒杀吃素护惜物命,及买放物命而起。大家各须发心,护惜物命。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半夜声,此语当奉为箴铭,力加警惕。盖放生之意义,即是使 大家发心护生,自己放生,当然不再杀生,即己不放生,看到他人放生,抑又何忍杀生。如人人能护惜生物,不加残害,则杀劫可消,而国运可转矣。但世人,尚有 一面出资放生,一面仍照常杀生吃肉,如此,虽有放生之小功德,何能敌杀生之大罪过乎。现本会定于圆满日举行放生,愿诸位发心捐助,自利利物,功德不可思 议。至于此次皈依弟子之供养,决定完全作为赈灾之用,印光绝不取用分文。盖余一孤僧,既无庙宇,又无徒弟,除衣食外,留钱何用。一旦命终,用火烧后,骨烬 投入大海,不须造塔,及作任何纪念也。且此皈依之事,最初余本不应允,卒以圆瑛法师,及屈文六居士之敦劝,以为诸人求法心殷,为满彼等之愿,情不可却,故 乃允许。余素轻视金钱,不似他人每名弟子须出香敬若干,始准皈依,余则即无钱亦可皈依,祈要其能有虔心修持耳。盖勿以皈依一事,如做买卖,须出价若干,方 能购货几许看,则方是真实皈依佛法之信徒,方可得了生脱死,超凡入圣之大利益矣。


10、第六日以真俗二谛破诸执见及说近时感应


        世人执空执有,妄生己见,故迷而不觉。世尊设教,即欲令众生破此二见,特设一念佛法门,俾其从有而至空,得空而不废有,则空有二法,互相资助,得益甚大。 况仗弥陀愿力,故其力用,超过一切法门,而为一切法门之所归宿也。世有一种下劣知见人,教以念佛求生西方,则曰,我等业力凡夫,何敢望生西方,但求不失人 身即足矣。此种知见,由不知众生心性,与诸佛之心性,一如无二。但以诸佛修德至极,性德圆彰,众生唯具性德,绝无修德,纵有所修,多属悖性而修,反增迷悖 耳。又有一种狂妄知见人,教以念佛,则曰,我就是佛,何须念佛。汝等不知自己是佛,不妨常念,我既自知是佛,何得头上安头。此种知见,由于只知即心本具佛 性之佛,不知断尽烦惑,圆满福慧之佛。此种人若知性修理事,不可偏执,力修净行,则远胜生下劣知见者。否则自误误人,永堕阿鼻地狱,了无出期矣。故执空执 有之谬知,下劣狂妄之谬见,唯念佛最为易治。以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若不作佛,则不是佛矣。此二句经文,为破下劣狂妄二见之无上妙法也。克论佛法大义,不 出真俗二谛。真谛一法不立,即圣智所见之实体也。俗谛万行圆彰,即法门所修之行相也。(俗,即建设之义,不可作世俗,俗鄙讲。)  

  
       学佛之人,必须真俗圆融,一道齐行。以其一法不立,始能修万行圆彰之道。万行圆彰,始能显一法不立之体。今为易解,特说一喻。真如法性之本体,如大圆宝 镜,空空洞洞,了无一物。而胡人来则胡人现,汉人来则汉人现,胡汉俱来则俱现。正当空空洞洞,了无一物时,不妨胡来胡现,汉来汉现。正当胡来胡现,汉来汉 现时,仍然空空洞洞,了无一物。禅宗多主真谛,即在万行圆彰处,指其一法不立。净宗多主俗谛,即在一法不立处,指其万行圆彰。明理智士,自无偏执。否则宁 可著有,不可著空。以著有,虽不能圆悟佛性,尚有修持之功。著空,则拨无因果,成断灭见,坏乱佛法,疑误众生,其祸之大,不可言宣。吾人念佛,当从有念而 起,念至念寂情亡时,则既无能念之我,亦无所念之佛,而复字字句句,历历分明,不错不乱,即所谓念而无念,无念而念也。念而无念,无念而念者,正念佛时, 了无起心念佛之情念。虽无起心念佛之情念,而复历历明明,相续而念。然此工夫,非初心所能即得。若未到无念而念之工夫,即不以有念为事,则如毁屋求空。此 空非是安身立命之所。古之禅德,多有礼拜持诵,不惜身命,如救头然者。故永明寿禅师,日课一百零八种佛事,夜往别峰,行道念佛。况后世学者,不重事修,而 欲成办道业乎。以大悟一法不立之理体,力行万行圆修之事功,方是空有圆融之中道。空解脱人,以一法不修为不立,诸佛称为可怜悯者。莲池大师云,著事而念能 相续,不虚入品之功。执理而心实未通,难免落空之祸。以事有挟理之功,理无独立之能,故也。吾人学佛,必须即事而成理,即理而成事。理事圆融,空有不二, 始可圆成三昧,了脱生死。若自谓我即是佛,执理废事,差之远矣。当用力修持,一心念佛,从事而显理,显理而仍注重于事,方得实益。如等觉菩萨,尚以十大愿 王,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以期圆满佛果。今以凡夫而不自量,视念佛为小乘,不足修持,则将来定入阿鼻地狱矣。又念佛人,要各尽己分,不违世间伦理,所谓 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若不孝父母,不教子女,乃佛法中之罪人,如此而求得佛感应加被,断无是理。故学佛者,必须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己立立人,自利利他。各尽己分,以身率物。广修六度万行,以为同仁轨范。须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亦在六度万行之中。世之不信佛者,如戴著色眼镜,以观察 事物,红绿彩色,由镜而异,不得事物之本色。故大学有格物致知之说,良有以也。我等学人,切勿妄执己见,如妄执己见,坐井观天,一俟阎罗索命,方悟前非, 亦悔之晚矣。斯世浇漓,社会紊乱,天灾人祸,叠环相生。欲谋挽救,须人人敦伦尽分,孝亲慈幼,爱人若己,大公无私方可。以人心和平,世界自安,国难自息 矣。现在最大之祸患,在于人存私心,私心之极,则亲子可杀其父母。世人多羡唐虞之治,熙熙皞皞,天下太平。而叹今之世风颓丧,人心浇漓。然一究其何以至 此,则公与私耳。公极,则世界大同,私极,则子杀其父母。若彼此破除私见,无相残害,则唐虞三代之世,又何难复见于今日哉。昔普陀一老僧行路,适腿碰其 凳,遂将凳踢倒,连踢几脚。此种知见,皆因任己我慢,绝不返省之所致也。此见大发,则必至杀父杀母,尚不以为耻,反以为功矣。现在杀机更盛,杀人之工具亦 益见巧妙,大劫当前,谁能逃得,唯有大众虔诚念佛,哀冀佛力之加被。沪战时,闸北房舍,多成灰烬,独余皈依弟子夏馨培之寓所,未曾波及。盖当战事剧烈时, 彼全家同念观世音圣号。且最奇异者,战事起后第七日,渠一家人,始由十九路军救出。及战停归家,室中诸物,一无所失。非菩萨之佑护,何能如是。渠供职新闻 报馆已数十年,夫妻均茹素念佛甚虔。是知观音菩萨,大慈大悲,遇有zai 难,一称圣号,定蒙救护也。或曰,世人千万,zai 难频生,观音菩萨仅是一人,何能一时各 随其人而救护之耶。即能救护,亦不胜其劳矣。殊不知并非观音处处去救,乃众生心中之观音救之耳。观音本无心,以众生之心为心,故能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 身而为说法。如皓月当空,所有水中皆现月影,千江有水千江月,此月为多为一耶。不可言一,万水之月各现矣。不可言多,虚空之月常一也。诸佛菩萨之救度有 情,亦复如是。其不得感应者,唯以众生之不虔诚,非菩萨之不救护也。如一池污浊之水,欲月现其中,岂可得乎。明乎此,我等大众念佛,犹有不正心诚意,虔恳 而为之者,吾不信也。山西闻喜县,一弟子叶滋初,骑骡行于大岭间,一边高峰,一边深涧,雪冻成冰,骡滑而跄,遂跌下涧,半崖有一株大树,恰落到树之中间, 得以无虞,否则粉身碎骨矣。此树何由而有,乃观音所示现也。又民十七年,宁波蔡仁初,于沪开五金玻璃店,人极淳厚,与聂云台善。云台令常念观音,意防绑 票,仁初信之。一日,将出,自己汽车在 门外,绑匪以S Q赶开车者去,匪坐其上。仁初一出即上车,随即开去,方知被绑,乃默念观音,冀车坏得免。已而轮胎爆裂,车行蠕蠕。再前行,油缸炸破,车遭 火焚。匪下车恨甚,向之开三枪,而蔡以三跳免,遂乘人力车归。其年六月,与其夫人,同至普陀皈依。又张少濂,为某洋行经理,素不信佛。一日,坐汽车行于冷 静处,二匪以小六门赶开车者去。张云,君上车坐,令彼开往何处即已。二匪人各持S Q向张。张默念观音,行至闹热处,适有二人打架,巡捕吹啸,二匪跳下车逃 去。盖以念观音之故,致匪误会为捉己故也。其舅周渭石,先皈依,一日请余至其家,少濂亦皈依。又镇海李觐丹之子,为洋行买办。得吐血病二年,有时吐,即不 吐时,痰中亦当带血。一日,为匪绑去,觐丹畏惧异常,全家念观音求救,复请法藏寺僧助念。后匪索银五十万圆,李家只允五万,匪魁谓非五十万不可。然每说五 十万时,头即作痛,竟以五万圆赎回。且自匪绑去,不但不吐血,连吐痰也不带血了。二年多之痼疾,由被绑而全愈矣。以上所述感应事迹,宜深信之。  


       现在学佛人颇多,然能深知佛法者甚少,外道之语,人多信之。江浙俗传,谓念佛之人,血房不可入,以产妇血 腥一冲,以前所念之功德,都消灭矣,故视作畏途。虽亲女亲媳,皆不敢近,犹有预先避居别处,过月余方敢回家者。此风遍行甚广,亦可怪也。不知此乃外道邪 说,蛊惑人心,何可妄信。民十二年,袁海观之次媳,年已五十多岁,颇有学问,有二子,二女。其长媳将生子,一居士谓曰,汝媳生子,汝家中一个月内供不得 佛,也念不得佛。彼闻而疑之,适余至沪,彼问此事。余曰,瞎造谣言,归告汝媳,令念观音,临产仍须出声念,汝与照应人,各大声念,定规不会难产,及无苦痛 血崩等事,产后亦无种种危险。彼闻之甚喜,不几日而孙生,其孩身甚大,湖南人,生子必称,有九斤半。且系初胎,了无苦痛,可知观音大慈悲力,不可思议。平 常念佛菩萨,凡睡卧,或洗脚,洗浴时,均须默念。唯临产不可默念,以临产用力,默念必受气病,此极宜注意。须知佛力不可思议,法力不可思议,众生心力不可 思议,唯在人之能虔诚与否耳。明高僧寿昌慧经禅师,生时颇难,其祖立于产室外,为念金刚经,以期易生。开口念出金刚二字,即生,其祖乃取名为慧经。长而皈 依,及出家,皆不另取名,其人为万历间出格高僧。由是观之,可知佛法之有益于世间也大矣。念观音于生产有如是利益,岂可为邪说所惑,而不信奉耶。     


       世人食肉,已成习惯,当知无论何肉,均有毒,由于杀时,恨心怨气所致。虽不至即时丧命,然积之已久,则必发而为疮为病。年轻女人,若生大气后,喂孩子 乳,其子必死,以因生气而乳成毒汁也。人以生气,尚非要命之痛,尚且如此。况猪羊鸡鸭鱼虾要命之痛,其肉何能无毒乎。余十余年前,见一书云,一西洋女人, 气性甚大,生气后喂其子乳,其子遂死,不知何故。后又生一子,复以生气后喂乳而死,因将乳令医验之,则有毒,方知二子皆乳药死。近有一老太婆皈依,余令吃 素,以肉皆有毒,并引生气西妇药死二子为证。彼云,伊两个孩子,也是这样死的,以其夫横蛮,一不顺意,即行痛打,孩子看见则哭,便为喂乳,遂死,亦不知是 乳药死的。其媳亦因喂乳死一子。可知世间被毒乳药死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因西妇为发起,至此老太婆,方为大明其故。凡喂孩子之女人,切勿生气,倘或生大 气,当日切不可即喂孩子。须待次日心平气和,了无怨恨时,乃无碍矣。若当日即喂,或致即死,纵不即死,或迟迟死。是知牛羊等至杀时,虽不能言,其怨毒结于 身肉者,亦非浅鲜。自爱者固宜永戒,以免现生后世种种灾祸也。此事知者甚少,故表而出之,幸大家留意焉。由此证之,须知人当怒时,不独其乳有毒,即眼泪口 水亦有毒。若流于小儿眼中身上,亦为害不浅。一医生来皈依,余问医书中有此说否,彼云不知。世间不在情理之事颇多,不可因非科学而鄙视之。如治疟疾方,用 二寸宽一条白纸,写乌梅(两个)红枣(两个)胡豆(按病人岁数多少,写多少颗。如十岁,写十颗。二十岁,写二十颗)折而叠之,于未发一点钟前,男左女右, 绑于臂膊上,即不发矣。百发百中,即二三年不愈者,亦可即愈。非符非咒非药,而能愈痼疾,岂可以常理推之乎。世间事体,均难思议,如眼见耳闻,乃极平常 事,人人知之。若问眼何以能见,耳何以能闻,则知者绝少矣。佛法有不可思议而可思议者,有可思议而不可思议者。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岂可以常情测度乎。  


11、第七日论大妄语罪及佛大孝与致知格物老实念佛等


        法会今日圆满,七日之期,瞬息过去。但是法会虽圆满,而护国息灾,当尽此一报身而为之,非人人吃素念佛,往生西方,不能谓为究竟之圆满也。 
   
       现世学佛之人,多有自谓我已开悟,我是菩萨,我已得神通,以致贻误多人。一旦阎老索命,临命终时,那时求生不得,痛苦而死,定堕阿鼻地狱。此种好高务胜,自欺欺人之恶派,切勿染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戒之戒之。 

    
       杀盗淫等,固为重罪,然人皆知其所行不善,不至人各效法,其罪尚轻。若不自量,犯大妄语,未得谓得,未证谓证,引诸无知之辈,各相效尤,坏乱佛法,疑误 众生,其罪之重,莫可形容。修行之人,必须韬光隐德,发露罪愆。倘虚张声势,做假场面,纵有修行,亦被此虚伪心丧失矣。故佛特以妄语为各戒之根本戒者,以 防护其虚伪之心,庶可真修实证也。修行之人,不可向一切人,夸自己工夫。如因自己不甚明了,求善知识开示印证,据实直陈,不可自矜而过说,亦不可自谦而少 说,按己本分而说,方是真佛弟子,方可日见进益矣。


  六祖大师云,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是知世间一切 事事物物,均为佛法。吾人举心动念,都要了了明明,不要为妄念所迷。即如世间极恶最坏之人,以及孩提之童,如有言其不善者,则怒,言其善者,则喜。其怒不 善而喜善者,岂非其本觉之真心发现乎。所可惜者,不知自返而扩充之,仍复日为不善,致成好名而恶实,入于小人之域矣。使其自返曰,我既喜善,当力行善事, 力戒恶事,近之则希贤希圣,远之则了生脱死,成佛觉道矣。其所重在自觉,觉则不肯随迷情去,卒至于永觉不迷。若不自觉,则日欲人称善,日力行诸恶,岂不大 可哀哉。即自喜人称己为善之念,足证众生皆有佛性。而顺性逆性之行为,一在自勉自弃,一在善恶知识之开导引诱也。现世之zai 难频生,由于人多不务实际,徒事 虚名,好名而恶实,违背自己本心之所致也。若能回光返照,发挥原有佛性,不自欺欺人,明礼义,知廉耻,则根本既立,无悖理乱德之行,灾患自息矣。   
 
       学佛之人,最要各尽其分,能各尽其分,即是有廉有耻。如父慈子孝,兄爱弟敬,皆当努力行之。大学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上明字,即是克己省察之修 德。下明德二字,即是自心本具之性德。欲明自心本具之明德,非从克己省察修持不可。进之,始可言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此之亲民,即是各尽其分之意。止于至 善,即是居心行事,自行化他,悉皆顺乎天理人情,不偏不倚之中道。能如是,为圣为贤,可得而致矣。且佛法之教人,在于对治人之烦恼习气,故有戒定慧三学, 以为根本。盖以戒束身,则悖德悖理之事不敢为,无益有损之语不敢说。因戒生定,而心中纷纷扰扰之杂念渐息,糊糊涂涂之作为自止。因定发慧,则正智开发,烦 惑消灭,进行世出世间诸善法,无一不合乎中道矣。戒定慧三,皆是修德。由正智亲见之心体,乃明德也。此之明德,在中庸则名诚。诚,指淳真无妄,明德,指离 念灵知,诚与明德,皆属性德。由有克己省察修持之修德,性德方彰,故须注重上一明字,则明德方能彻见而永明矣。佛法世间法,本来不是两样。或有以佛辞亲割 爱,谓为不孝者,此局于现世,不知过去未来之浅见也。佛之孝亲,通乎三世。故梵网经云,若佛子,以慈心故,行放生业。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 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而杀而食者,即杀我父母。佛之于一切众生愍念而度脱之,其为孝也,不亦广且远哉。且世间之孝,亲在则服劳奉 养,亲没则只于生没之辰,设食祭奠,以尽人子之心。设或父母罪大,堕于异类,谁能知所杀而食之生物中,决非曾为我之父母乎。昧三世无尽之理,而以数十年之 孝责人,其所知见之浅小,为可怜也。故佛教人戒杀放生,吃素念佛者,其慈悲救济也大矣。或又谓,猪羊鱼虾之类,乃天生以资养人者,食又何罪。此以身未历其 境而妄说,若亲历其境,则望救之不暇,何容置辩。劝戒类编载,福建浦城令赵某,长斋奉佛。其夫人绝无信心,诞辰之先,买许多生物,将欲杀而宴宾。赵曰,汝 欲祝寿,令彼等死,可乎。夫人曰,汝之话皆无用,若依佛法,男女不同宿,不杀生命,再过几十年,满世间通是畜生了。赵亦无法可劝。至夜,夫人梦往厨房,见 杀猪,则自己变成猪,杀死还晓得痛,拔毛开肚,抽肠割肺,痛不可忍。后杀鸡鸭等,皆见自己成所杀之物。痛极而醒,心跳肉颤,从此发心放所买之生,而吃长素 矣。此人宿世有大善根,故感佛慈加被,令亲受其苦,以止恶业。否则生生世世供人宰食矣。世之杀生食肉者,能设身处地而作己想,则不难立地回头矣。   

 
       又有一类人说,我之食牛羊鸡鸭等肉,为欲度脱彼等耳。此说不但显教无之,即密教亦无之。若果有济颠之神通,未为不可。不然,邪说误人,自取罪过,极无廉 无耻之辈,乃敢作是说耳。学佛者,须明白自己之身分力量,不可妄自夸大,至嘱至嘱。梁时,蜀青城山,有僧名道香,具大神力,秘而不露。该山年有例会,届时 众皆大吃大喝,杀生无算,道香屡劝不听。是年,乃于山门掘一大坑,谓众曰,汝等既得饱食,幸分我一杯羹,何如。众应之,于是亦大醉饱,令人扶至坑前大吐。 所食之飞者飞去,走者走去,鱼虾水族,吐满一坑。众大惊畏服,遂永戒杀。道香旋因闻志公之语,当即化去。(有蜀人,在京谒志公。志公问,何处人。曰,四 川。志公曰,四川香贵贱。曰,很贱。志公曰,已为人贱,何不去之。其人回至青城山,对香述志公语。香闻此语,即便化去。)须知世之安分守己者,一旦显示神 通,当即去世示寂,以免又增烦恼耳。否则须如济公之疯颠无状,令人疑信不决,方可。 

   
       学佛者,务要去人我之见,须己立立人,自利利 他,然后方可言入道。即如大学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 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此所谓物,即是与天理人情不合之私欲。既有私欲,则知见偏邪,不得其正矣。如爱妻爱子者,其妻子再坏,彼不见 其坏,以溺爱之私欲,锢蔽本具之良知,以成偏邪不正之恶知。若将溺爱之念,格除净尽,则妻与子之是是非非,直下彻见矣。是知格物一事,所宜痛讲,切不可以 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为格物。格除自心私欲之物,乃是明明德之根本。穷尽天下事物之理,乃末之又末之事。以末之又末之事为本,宜乎天下之乱无可救药也。佛法之 去贪瞋痴,即是格物。修戒定慧,即是致知。贪瞋痴之物,蕴之于心,亦若戴著色眼镜,以视诸物,皆不能见其本色耳。物之祸害,可不畏哉。     


       念佛之人,勿自仗聪明智慧,须抛之于东洋大海外。不然,恐为所误,自贻伊戚,盖以其知见多而不一也。反不如一般愚夫愚妇之念佛,正心诚意,而受益甚众。 故念佛一法,最好学愚夫愚妇,老实行持为要。俗言,聪明反被聪明误,可不惧乎。如云南保山县,皈依弟子郑伯纯之妻,长斋念佛多年。其长子慧洪,上前年死, 其母以爱子故服毒,了无苦相,端坐念佛而逝。且死后面色光润,惊动一方。伯纯以老儒提倡,而信者甚少。由其妻子之死,而信者十居八九矣。端坐念佛而逝,虽 无病而死,也甚难得。况服毒而死,能现此相,若非得三昧,毒不能毒,能有此现相乎。    


       宋杨杰,字次公,号无为子,参天衣怀禅师大 悟。后丁母忧,阅大藏,深知净土法门之殊胜,而自力行化他焉。临终说偈曰,生亦无可恋,死亦无可捨,太虚空中,之乎者也,将错就错,西方极乐。杨公大悟 后,归心净土,极力提倡。至其临终,谓生死于真性中,犹如空华,以未证真性,不得不以求生西方为事也。将错就错者,若彻证真性,则用不著求生西方,求生仍 是一错。未证而必须要求生西方,故曰将错就错,西方极乐。莲池大师往生集,于杨公传后,赞曰,吾愿天下聪明才士,咸就此一错也。此可谓真大聪明,不被聪明 所误者。若宋之苏东坡,虽为五祖戒禅师后身,常携阿弥陀佛像一轴以自随,曰,此吾生西方之公据也。及其临终,径山惟琳长老,劝以勿忘西方。坡曰,西方即不 无。但此处著不得力耳。门人钱世雄曰,此先生平生践履,固宜著力。坡曰,著力即差,语绝而逝。此即以聪明自误之铁证,望诸位各注意焉。     


       净土法门,契理契机,用力少而成功易,如风帆扬于顺水,以仗佛力故也。其他各宗,用力多而成功难,如蚁子上于高山,全凭自力故也。等觉菩萨,欲圆满佛 果,尚须求生西方。何况我等凡夫,业根深重,不致力于此,是捨易而求难,惑之甚矣。且今世杀人之具,日新月异,若飞机大炮,毒气死光等,山河不能阻,坚物 不克御,我等血肉之躯,何能当此。而人生朝露,无常一到,万事皆休。是以欲求离苦得乐者,当及时努力念佛,求佛加被,临终往生。一登彼土,永不退转,华开 见佛,得证无生,方不辜负得闻此法而信受也。唯愿大众精进行持,是所至祷。    


12、第八日法会既圆为说三皈五戒十善及做人念佛各要义


       今日为汝等皈依之日,汝等既已皈依,当明皈依之道理,兹为汝等述之。   
 
    汝等为何而皈依,余想总不外欲求生西方,了脱生死而已。如何 方能达到此等地步,即须皈依三宝,所谓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也。能皈依三宝,如实修持,才得了脱生死,往生西方。且所谓三宝,有自性,住持二种。佛者觉 悟义。自性佛者,乃即心本具离念灵知之真如佛性也。法者规范义。自性法者,乃即心本具道德仁义之懿范也。僧者清净义。自性僧者,乃即心本具清净无染之净行 也。住持三宝者,释迦佛在世,则为佛宝。佛灭度后,所有范金合土,木雕彩画之佛像,皆为佛宝。佛所说离欲清净诸法,以及黄卷赤轴诸经典,皆为法宝。出家染 衣,修清净行者,皆为僧宝。皈者,皈投,如水皈海,如民皈王。依者,依托,如子依母,如渡依舟,人在生死大海,若不皈依自性三宝,与住持三宝,则便无法可 出。若肯发志诚心,归依三宝,则便出生死苦海,了生脱死矣。如人失足,堕于大海,狂涛汹涌,有灭顶忧,当此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忽有船来,即便趋赴, 是归投义。由知自性三宝,则克己省察,战兢惕厉,再求住持三宝,及十方三世一切三宝,则可消除恶业,增长善根,即生成办道业,永脱生死轮回矣。如遇救登 船,安坐到岸,曩时凶险已过,现在得庆更生。无限利益,由此而得,是依托义。世事纷庞,烦恼苦痛,处此生死大海,当以三宝为船,众生得所归依,鼓棹扬帆, 不懈不退,自可登于彼岸。既皈依佛,当以佛为师,始自今日,直至命终,虔诚敬礼,一息无容或懈,再不得皈依天魔外道,邪鬼邪神。既皈依法,当以法为师,自 今至终,不得皈依外道典籍。既皈依僧,当以僧为师,自今至终,不得皈依外道徒众。若已皈依三宝,仍信仰外道,尊奉邪魔鬼神,虽日日念佛修持,亦难得真实利 益。以邪正不分,决无了生死之希望,其各凛诸。(皈归二字通)    


       三皈之义既明,再述五戒之义。所谓五戒者,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 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也。不杀生者,好生恶死,物我同然,我既爱生,物岂愿死,言念及此,何忍杀生。一切众生,原是同等,轮回六道,随善恶业,形体 以变,升降超沉,了无底止。我与彼等,于多劫中,互为父母,互为子女,如是思之,何敢杀生。一切众生,皆具佛性,直下与三世诸佛,无二无别,于未来世,皆 可成佛。但以宿世恶业之力,障蔽妙明佛性,不能显现,沦于异类,当具怜悯心,慈悲心,以拯救之,何忍宰割其体,以饱己腹。我辈今生既得为人,乃前生之善 果,宜保此善果,使之发扬光大,继续永久,当戒杀生。如其广造杀业,必堕恶道,酬偿宿债,展转互杀,此仆彼起,无有穷期。欲求生西方而免轮回之苦者,又何 敢造杀业乎。故须首重戒杀。    


       不偷盗者,即是见得思义,不与不取也。此事凡知廉耻者,皆能不犯。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盖私欲若 起,则易为物迁。若大利现前,能避之若蛇蝎,狂奔急走者,不数数觏也。且所谓盗,并非专指盗人财物而言。即居心行事,有类于盗者,亦名为盗。如以公济私, 损人利己,以势取财,用计谋物,忌人富贵,愿人贫贱,皆是。又如阳取为善之名,若遇诸善事,心不认真,事多敷衍。如设义学,不择严师,误人子弟。施医药, 不辨真假,误人性命。凡见急难,漠不速救,缓慢浮游,或致误事。但取敷衍塞责,不顾他人利害,如是之类,皆名为盗。心存盗心,事作盗事,社会因之紊乱,天 下亦不太平矣。故须并重戒盗。


  不邪淫者,阴阳相感,万物以生,男女居室,人之大伦,生男育女,教养成人,上关风化,下关宗祧,故 所不制。若非己配,苟合交通,是为邪淫。此乃逆乎天理,乱乎人伦,生为衣冠禽兽,死堕三途恶道,千万亿劫,不能出离。然人从淫欲而生,故淫心最难制伏。如 来令贪欲重者,作不净观,观之久久,则见色生厌矣。又若将所见一切女人,作母女姊妹想,生孝顺心,恭敬心,则淫欲恶念,无由而生矣。此乃断除生死轮回之根 本,超凡入圣之阶基,宜常儆惕。至如夫妇相交,原非所禁,然须相敬如宾,为承宗祀,极当撙节,不可徒贪快乐,致丧身命。虽是己偶,贪乐亦犯,不过其罪较轻 耳。故须并重戒淫。 
   
       不妄语者,言而有信,不虚妄发也。若见言不见,不见言见,以虚为实,以有为无,凡是心口不相应,欲欺哄于人者,皆是。又自未断惑,谓为断惑,自未得道,谓为得道,是为大妄语,此罪极重。以其坏乱佛法,疑误众生,定堕阿鼻地狱,永无出期。故须并重戒妄语。


  以上四事,名为性戒,以体性当戒故。不论出家在家,受戒与否,犯者皆有罪过。未受戒,按事论罪。已受戒者,于按事论罪外,又加一重犯戒之罪。故此杀生,偷盗,邪淫,大妄语,四种,一切人皆不可犯,犯皆有罪。已受戒者犯之,则两重罪。

  不饮酒者,酒能迷乱人心,坏智慧种,饮之令人颠倒昏狂,妄作无耻之事,凡修行者,绝不许饮。要知一切妄念邪行,皆由饮酒发生。故须并重戒酒。此是遮戒,唯受戒者,得犯戒罪,未受戒者,饮之无罪。然以不饮为是,以其能生种种罪之根本也。

       至于十善,亦当遵守。十善者,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是为身三业。不妄言,不绮语,不两舌,不恶口,是为口四业。不悭贪,不瞋恚,不邪见,是为意三 业。若持而不犯,则为十善。若犯而不持,则为十恶。十恶分上中下,感地狱,饿鬼,畜生,三恶道身。十善分上中下,感天,人,阿修罗,三善道身。善因感善 果,恶因感恶果,决定无疑,莫之或爽。此十善,总该一切善法,若能遵行,无恶不断,无善不修。汝辈既皈依受戒,全须遵守。又须一心念佛,求生西方,不可疏 忽。若不介意,及至临终,方感为紧要,而业风所飘,不得自主,悔无及矣。    

       学佛之人,于三皈,五戒,十善诸义,既已明瞭,当竭力敦 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尤当注意者,任作何事,须凭天理良心。如作医生,有良心者,救人危急,当可大积阴功。无良心者,可使人轻病转重, 从中渔利,良心丧尽,定得恶果。清苏州孝廉曹锦涛,精于岐黄,任何险症,无不著手回春。一日,欲出门,忽有一贫妇跪门外,泣求为其姑医病。谓家道贫寒,难 请他医,闻公慈悲为怀,定可枉驾为治,曹公遂为往治。曹公归后,贫妇之姑枕下,白银五两,不知去向,想为曹公偷去。妇登门询之,曹公即如数与之。贫妇归, 其姑已将银取出,妇大惭愧,复将银送还谢罪。问,公何以自诬盗银。曹公曰,我欲汝姑病速好耳,我若不认,汝姑必定著急加病,或致难好。故只期汝姑病好,不 怕人说我盗银也。其居心之忠厚,可谓至极无加矣。所以公生三子,长为御医,寿八十余,家致大富。次为翰林,官至藩台。三亦翰林,博通经史,专志著述。孙曾 林立,多有达者。彼唯利是图之医,纵不灭门绝户,则已微之微矣。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所谓余庆余殃,乃报在子孙者。本庆本 殃,乃报在本身者。余庆余殃,人可见之。本庆本殃,乃己于现生,及来生后世所享受者,世人不能见之,天地鬼神佛菩萨,固一一洞知洞见也。须知本庆本殃,较 之余庆余殃,大百千万倍。故望世人,努力修持,以期获庆而除殃也。曹公甘受盗名,救人性命,而善报在于子孙。若自己更能替子孙念佛,求三宝加被,令子孙亦 各吃素念佛,善报当在西方矣。汝辈既已皈依,当虔受三皈,为翻邪归正之本。谨持五戒,为断恶修善之源。奉行十善,为清净身口意三业之根。从兹诸恶莫作,众 善奉行。三业既净,然后可以遵修道品,了生脱死,得预极乐嘉会。善恶因果,如影随形,莫之或爽。实行其事,实得其益。若沽名钓誉,好作狂言,自欺欺人,自 谓已得佛道,是大妄语,应受恶报。修行人,须心地光明,三业清净,功德无量。观经云,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是为三世诸佛净业正因。放 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为者亦若是,愿各勉旃。


13、隐居灵岩时期


          民国二十六年(七十七岁)冬,为时局所迫,苏垣势不可住,不得已,顺妙真等请,移锡灵岩。  


       归隐灵岩后,大师住在DA法堂隔院之关房,潜心修习,虽然已是是七十七岁之高龄的人了,但依旧以昏花之目,借手、眼三镜支撑笔墨,为人作题、跋、序、赞等,及其为四方缁素回复书信。   


       大师住灵岩时,妙真师又令于《弘化半月刊》等报抄录师之信稿。师只好顺明道、妙真二师之意,详校令排流通。是为《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其实,当时大师并 不想离开报国寺的,如《复游有维居士书》回顾20年来为人忙。苏州屡被轰炸,有劝师转移者,师不为所动,日唯念佛、念观音、念大悲咒,为护国、护民、护己 之据,“如定业难逃,炸死,随即往生,亦所愿也。”(续编216页复郑斐谌居士书)。 

 
       在《复宁德晋居士书十七》中说:“又现今战争酷烈之极, 为从来所未有。以后凶器愈精妙,人民愈难生活。无论老幼男女,均当念佛求生西方,庶不至生生世世受此苛虐。现在国难甚剧,凡一切人,均当一心念南无观世音 菩萨。以祈战事速息,人各安生。光于六月廿八,以所作普劝全球同胞,同念观音圣号之广告,寄上海新闻报申报馆,令各登十天。七月初八开仗,报虽出而发送难 周,又令漕河泾习勤所印七寸见方单张五十万,邮寄各省佛教机关,以战事停印。此文不独为战事,平靖后不妨再印。达生编后所附,当于平靖后相机而办。战事未 息,事事不能进行。劝念观音广告,于报裁寄一分,祈展转普告大众,则利益大矣。(廿六年八月初三)”。又作《重修九华山志序》、《释门法戒录序》、《药师 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重刻序》。  


       1938年,78岁,民国27年,作《灵岩山寺净土道场念佛仪轨序》、《历朝名画观音圣像珂罗版印流通序》、《劝修念佛法门序》。 

 
       1939年,79岁,民国28年己卯,作《印光法师文钞续编》发刊序、《思归集发刊序》、《香光庄严匾额跋语》,孟夏作《因果实证序》。  


        “民廿八年冬,外国人某氏至灵岩,谒见大师。有所请问,互用笔谈。大师自述略历、行愿如左。   


       【经历】光绪七年,出家;八年,受戒;十二年,往北京红螺山;十七年,移住北京圆广寺;十九年,至浙江普陀山法雨寺,住闲寮,三十余年不任事。至民十七 年,有广东皈依弟子拟请往香港:离普陀,暂住上海太平寺。十八年春,拟去,以印书事未果。十九年,来苏州报国寺闭关。廿六年十月,避难来灵岩。已满二年, 现已朝不保夕,待死而已。──此五十九年之经历也。一生不与人结社会,即中国佛教会,亦无名字列入。  


      【近来动静】自到灵岩,任何名胜,均不往游,以志期往生、不以名胜介意故。 

 
      【行事】每日,量己之力念佛,并持《大悲咒》,以为自利利他之据;一生不收一剃度徒弟,不接住一寺。   


      【主义及念佛教义】对一切人,皆以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为劝。无论出家在家,均以各尽各人职分为事: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 人无贵贱,均以此告,令一切人先做世间贤人、善人,庶可仗佛慈力超凡入圣、往生西方也。并不与人说做不到之大话,任人谓己为百无一能之粥饭僧。此其大略 也。”  


       即便是在八十高龄的时候,大师还坚持给人回复书信,并作《礼念观世音菩萨求子疏》、《吴江费陂龙灵岩藏经图偈》等。 

 
       大师最后的十年,真是整日为别人而忙,以区区直身艰难支撑笔墨之事,以及校对经书事。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往往是熬夜至三更天,早晚课诵一起作。这心怀绝非是凡小之心怀,是以出世度生之本怀也。

14,大师对灵岩创建历史的概述


         灵岩,乃天造地设之圣道场地,吴王夫差不德,不依乃祖太王,泰伯,仲雍,正心诚意,勤政爱民之道,唯以淫乐是务,遂于此筑馆娃之宫,其获罪于天地祖宗也大矣。宫成数年,国亡身死,可不哀哉。  

       至晋,司空陆玩,筑室其上,后闻佛法,遂捨宅为寺,此灵岩最初开山之缘起也。至梁,而宝志公祈武帝又为重兴。智积菩萨,屡以现身画像,显示道妙,引导迷俗。至唐,宰相陆象先(苏州人)之弟,病于京师,国医无效。一僧求见云能治, 令取净水一盏,向之念咒几句,含水噀之,立即全愈。谢以诸物皆不受,曰,我名智积,汝后回苏,当往灵岩山会我。后其人至山问之,无有名智积者,心甚惆怅。 遍观各殿堂,见壁间画像,乃为己治病之僧也,因特建智积殿,而寺复中兴。自晋至唐,所有住持,皆不可考。至宋,而凡为此山住持者,皆宗门出格大老,灵岩道场,遂为江苏之冠,以地灵故人杰,以人杰故地灵也。明末清初,又复大兴,圣祖高宗两朝,数次南巡,皆驻跸山上行宫。洪杨之乱,焚毁殆尽。后念诚大师,住塔洞中,适彭宫保玉麟公游山相见,因为查出田地六百多亩,盖十余间殿堂房舍。至宣统三年,住持道明,系军人出家,性粗暴。因失衣打来人过甚,山下人起哄,道明逃走,寺中什物均被搬空,成一无人之寺,此即灵岩道场复兴之机。否则,纵能恪守清规,亦决不能成此全国仅有之净业道场。祸福互相倚伏,唯在人之善用心与否耳。   


       嗣由木渎绅士严良灿公,命宝藏僧明煦,请其师真达和尚接管。真师派人往接,并命明煦暂为料理,意欲有合宜人,当作十方专修净土道场。民十五年,戒尘法师 来,遂交彼住持。住僧以二十人为额,除租金数百圆外,不足,则真师津贴。不募缘,不做会,不传法,不收徒,不讲经,不传戒,不应酬经忏。专一念佛,每日与 普通打七功课同。住持无论台贤济洞均可,只论次数,不论代数。但取戒行精严,教理明白,深信净土者即可。若其他皆优,而不专注净土者,则决不可请。自后住 人日多,房屋不足,于二十一年,首先建念佛堂,四五年来,相继建筑。  


       今大雄殿已落成,只欠天王殿未建,然亦不关要紧。光于十九年二月来此,四 月即入关,已六年多矣。以老而无能,拟老死关中。因佛教会诸公之请,祈于护国息灾会中,每日说一次开示,发挥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之理,提倡信愿念佛,即生 了脱之法,以挽救世道人心。固辞不获,遂于本月初六日出关往沪,以尽我护国之义务。十五日圆满,十六日为说三归五戒。

  
       今晨由沪径来此间,而苏 垣季圣一等诸居士皆先来。至山,见其殿宇巍峨,僧众清穆,不禁欢喜之至。兹由监院妙真大师,请来堂中,为诸位演说净土法要。若但说法要,不叙来历,及现在 各因缘,则住者来者,均莫知其所以然,或致于此道场与他道场一目视之。在大通家则无所不可,在愚钝如光,又欲即生出此三界,登彼九莲者,则莫知趣向,故先 为叙述缘起焉。  

15、大师对灵岩山的贡献


        印光大师的入灭灵岩,才使名山道场与祖师的道德、文章相辉映,千年古刹得以重兴。昔日智积菩萨示迹之场,竟成印祖归真之地。  

    关于大师对灵岩之贡献,难以尽述,今就摘《言行录》中六事以表聊耳。  


一、道场肇始 


       苏州灵岩山寺,肇始於晋。屡兴屡废,至清季而式微益甚。

  
       民国元年,地方人士公请真达和尚住持。十五年,戒尘法师自鄂来申,真达和尚商请於师,以灵岩归戒师住持,永为十方专修净土道场。师手订规约五条,悬诸山寺以垂久远,是为师肇建灵岩道场之基。 

 
       十七年,戒法和尚赴滇弘法,寺事由慈舟和尚代理。是年,监院师明本西逝妙真法师继院职。慈舟和尚应各方请,出外讲经时多,寺事皆由师及真达和尚督促妙真监院措置。道场规模,於焉大定。 

 
       盖妙法师於净土法门固有深契,故能劳怨不辞,为师所许。及慈舟和尚赴闵不返,师屡以法席属之,妙真监院,辞不获命,乃於二十九年师生西前,受任为住持。综观终始,灵岩寺十方专修净土道场,皆由师慈悲愿力所成就者也。  

二、灵岩息影 


       师自民国十九年,驻锡苏州报国寺以来,即拟於此终老,本无意於灵岩。惟以灵岩往昔,高僧大德代有其人,今则道场沦落,目击心伤。爰敦属老友真达和尚协同 妙真和尚努力兴修为恢复道场之计。所赖妙真一切秉承师命,苦心经营,手胼足胝,复得真达和尚指导辅助之力,规模於焉大备。迨至功底於成,妙真为欲求师广弘 法化,兼报师恩,特辟关房一所求驻灵山。适中日战起,师乃顺妙真之请,移锡山中,宏宣佛化。迄今灵岩蔚为全国第一净宗道场,实赖师无量功德也。 

 

三、关中示疾


       民国二十九年,师年八十。在关精修,法体素健。农历十月廿七日略示微疾。翌日午后一时,即命召集在山全体职事及居士等至关房谈话。
  
       师告众曰:“灵岩自民国十五年,由戒尘法师住持,慈舟法师继之。慈师以弘法离寺,妙真监院代理。十余年来,妙师经营道场,不辞劳怨,众所共知。屡促实任其职,彼皆不就。今住持一席不能再悬,当以妙真任之,俾道场得人,众有所依。”皆赞同。  


        乃择十一月初九日,为妙师升座之期。师云:“太迟。” 

 
        改选初四,亦云:“迟了。”  


       后择初一,乃曰:“可矣。”议定后进晚餐,即休息。

  
       十一月初一日,早起,精神甚佳,并讨论升座仪式颇详。盖师意自为送座也。旋因真达和尚由沪赶至,送座之事,乃由真师行之。师虽未出关,仍恬适如常,无诸病态。 

 
       四、坐化生西  师初示微疾,精神犹健。十一月初三日始见萎顿象。夕间仍食粥碗许。  


       食讫,语真达和尚及诸侍疾人云:“净土法门,别无奇特。但恳切至诚,无不蒙佛接引,带业往生。”  


       夜一时半,由床起坐云:“念佛见佛,决定生西。”

  
       言毕,即大声念佛。二时十五分,索水洗手。  


       起立云:“蒙阿弥陀佛接引,我要去了。大家要念佛,要发愿,要生西方。”说竟,即坐椅上。面西,端身正坐。三时,妙真和尚至。师乃以“维持道场,弘扬净土,勿学大派头”为嘱。此后即唇微动而念佛。至五时,乃於大众念佛声中,安详西逝。 

 

五、舍利证信


       民国三十年,农历二月十五,为师生西百日,举行茶毗之期。时国内各大名山丛林、莲社、居士林,国外如菲律滨、新嘉坡、槟榔屿、南洋群岛等各佛教团体,暨地方公共团体等,均派代表参加典礼。  

       先日雨雪,是晨天忽晴朗。送者二千余人。真达和尚举火,烟白如雪,现五色光。 

 
       火后检骨色白质坚,重如矿质,触之作金声。顶骨裂五瓣,如莲华。三十二齿全存。发现舍利无数。其形,有珠粒、有花瓣、有块式。其色,有红、有白、有碧、有五彩。别聚六盘摄影留纪。  


       检余灰烬,辄有祷求而复得各色舍利者,如新嘉坡广洽法师,五台山法度和尚,及菲律滨吴国英,上海乐慧斌居士等是也。无锡袁德常居士,因来迟,见继检者皆得舍利,后来十余人亦各有获,遂益诚求,得三粒,同少许骨灰,奉之返锡,至锡集众同观,则有五色舍利无数。 

 
       益知师净德难思,悲愿无尽焉。 


六、宝塔流芳


       师西归后群弟子思永遗泽,乃议建舍利塔於灵岩。 

 
       三十六年九月,全塔落成。塔石质,高一丈六尺五寸。复建大殿三间,以免风雨侵蚀,亦便学人参礼。其各方分请舍利建塔供养者,则有江苏无锡,四川华陽,广东九龙,陕西终南,上海真如等处。至皈依弟子所供小型之舍利塔,难以数计。 

 
       盖由师之德化,入人至深。故群弟子皈向之诚,历久弥笃。论者曰,师禀善导专修之旨,阐永明料简之微,中正似莲池,善巧如云谷,宪章灵峰,步武资福,弘扬 净土,密护诸宗,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临终预知时至,端坐念佛西归,阇维舍利缤纷,教泽遍乎寰宇,“三百年来,一人而已”。  


       然则师之本迹,讵可思议哉。


16,大师所楷订灵岩山之五条共住规约


        其实,灵岩山之所以成为十方专修净土道场,其功归于印光大师所制订的五条共住规约。正因人人络遵这五条规约,才得以灵岩道范常新。大师制订这五条规矩的始终原委,皆写在了《灵岩寺永作十方专修净土道场及此次建筑功德碑记》中,今摘录原文如下:

 “得最胜之地,方可宏最胜之道。建非常之事,必须待非常之人。虽否极泰来,属于天运。而革故鼎新,实赖人为。   

       灵岩山,乃天造地设之圣道场地。吴王夫差,于此作馆娃之宫,唯以淫乐为事,其污辱此山也,甚矣。故致筑宫未久,随即亡国殒命,实为相当之因果。使其立德 施仁,以追乃祖太王,泰伯,仲雍之流风善政,当与文王之灵台相埒。生膺景福,没遗令名,又何至跪请活命而不得,竟以幂面自刎,而辱及祖先乎哉。是知无胜德 而有胜地,反为祸本。愿后之君子,咸以夫差为鉴,其为利益,何能名焉。晋司空陆玩居此山,因闻佛法,捨宅为寺,此灵岩道场之肇始也。  


       至梁又增拓之,至唐又重兴之,其间屡由智积菩萨画像现形,启人信仰,致灵岩道场,为吴地冠。而昔之淫乐宫阙,今成圣道场地,足见诸法随缘,人杰则地灵也。  


       晋、唐间,住持无所考。 

 
       自宋迄清,其住持均教海老龙,禅窟巨狮,德为人天师表,道续佛祖慧命。清初,弘储师住此,大启法筵,殿堂寮舍,焕然一新。圣祖,高宗南巡,驻跸于此,法门之盛,耀古腾今。 

 
       咸丰十年,遭兵燹,焚毁殆尽。同治中,僧念诚,蒙彭宫保玉麟公护持,以期逐渐兴复。   
       光绪十八年,僧遍玉铸大钟,尚未造楼。宣统三年,僧道明,因失衣,妄打可疑人,犯众怒,逃去。寺既无主,所有什物,一无存者,田地亦复遗失不少。木渎乡 绅严公良灿,启请真达和尚住持。真师即令其徒明煦代理,先建钟楼。至民十五年,鄂乱,戒尘法师,与学者南来,真师即以灵岩相委,永为十方专修净业道场。概 不讲经,传戒,传法,收徒,应酬经忏。常年念佛,其章程与普通佛七同。田租只收八九百圆。限住二十人,用度不足,真师津贴,亦不募缘。  


       十七年,戒师特往普陀,求真师添建房屋,以五六千圆为准,真师许之。彼回山,即起单往云南去,盖避建筑之烦也。因以院事,托慈舟法师。慈师色力单薄,不耐其苦,遂屡往汉口讲经。去夏,又应鼓山之聘,不辞而去。   


       近二、三年,檀越多知灵岩道风,有欲荐先亡,祝亲寿者,求为打七。人已住四十余,堂不能容,兼矮小,夏天甚热。今盖五间高楼,下为念佛堂,宽广敞亮。此 外又添三十余间,约用五万余圆。真师出二万二千余圆,余系常住用度所余,及檀越喜助。现已圆工,妙真当家师,以两次建筑,真师出近三万,此次亦为发起,此 功德与改十方,均当立碑。请余为叙其事,以纪功德而示后来,固不得以不文辞也。  


       其最初所立规约五条: 

 
       一、住持不论是何宗派,但以深信净土,戒行精严为准。只传贤,不传法,以杜法眷私属之弊。  


       二、住持论次数,不论代数,以免高德居庸德之后之嫌。

  
       三、不传戒,不讲经,以免招摇扰乱正念之嫌。堂中虽日日常讲,但不招外方来耳。

  
       四、专一念佛,除打佛七外,概不应酬一切佛事。  


       五、无论何人,不得在寺收剃徒弟。  


       五条有一违者,立即出院。   


       明紫柏大师,一生兴十余处大丛林,不作方丈,不收徒弟,工成即去,置诸度外。妙峰大师,凡寺,塔,桥梁,道路之工程,他人不能办者,请彼办,经手即成, 成即告退。当修造时,或令其徒代理,工成,绝不安己一人。其心之正大光明,数百年后闻之,令人钦佩不已。宜其王臣恭敬,龙天拥护,生有令名,没证圣果也。   


       今人多多谋夺他人道场,谁肯以己所有者让人。真师慨然行之,虽其道远逊于紫柏、妙峰,而心迹光明无私,殆相近之,殊为可钦。愿作住持,及执事,与随众修 持者,同秉大公无私专精办道之心,庶不负佛说净土横超法门之恩,与历代老祖宏法,及真师建立,妙师经理之一番厚爱辛勤也。”


  此文作于民国廿一年。  

17、对妙真法师的临终遗训


      在妙真法师升座三日后,大师就安详舍报生西。大师临终前惟独对灵岩道场放不下,除此之外则唯佛是念,唯西方是求。故临终对真妙法师对最后遗训曰:“汝要维持道场,弘扬净土,不要学大派头。” 
 
       大师的最后遗训,对妙真法师来说,犹若醍醐灌顶,甘露入心。一生为灵岩仆仆奔波,鞠躬尽瘁而已。  


       后来,妙真法师在《印祖周年特刊宣言》中追忆大师云:  


        “天愁地黯,雨雪将霏。举世凄怆,天龙震悼。此去年今日导师弃我西去之晨,最后趋蹡,一声霹雳,曰,‘宏扬净土,维持道场,毋大派头,汝之责也’。

  
       呜乎!小子何人,敢肩斯任。言犹在耳,瞬及一周。战战兢兢,寝不安席。此一年之经过,乃不肖四十八年中,如坐针毡之日也。诸葛当年受命于危急之秋。小子命薄,亦丁此世乱时危之日。兹承法侣追念导师,将有特别之刊。 

 
      (不慧)无文,敢不谨将此一年之经过,为关切灵岩道场、导师遗教之诸护法君子一告耶。净土自远祖匡庐开社以来,千百余年,若续若断,得历朝各大祖师苦口 宏扬,仅能存一线之命,以至于今。虽曰最契时机,最关重要,而举世之大学问大知识,每谓持名一句,不足以展其鸿猷,遂至颇遭一般人所轻视。近数十年来,蒙 印祖瘏口哓音,光大而发扬之。故今日多数佛子,深沾利益。  


       然而今年春夏两季,络绎于途,来山请益者,无非村农樵采之徒,谓之为净土中坚,殊难 尽信。不过山中道侣,绝对保持导师所造之家风,决不致稍有更改,此可以自信。而为诸君子敬告者,一也。十余年前之灵岩破刹,风雨飘摇,固不能梦想今日之概 况。在此十数年中,而能树立此基础者,何一非我导师,暨真公老和尚之惨淡经营。妙真一息尚存,只有秉承师座,力求诸外护而益增整饬,以适合夫修行之要求, 决不妄肆铺张,有靡檀施恩惠,二也。妙真生平苦恼,忧患余生。一钵一衣之外,决不敢离经叛道,何敢违戒犯科,而妄自尊大,为法门败类耶。导师期望甚殷,遂 有最后婆心苦口之训。敢不敬遵遗命,书诸绅而悬诸座,以为终身戒条之必守者,三也。  


       特是妙真业深责重,智短才疏,犹冀缁素法侣,时匡不逮。倘能随时辱教,作我之暮鼓晨钟,未有不馨香祷祝者。”  


       又在《纪念文》中云:  


        “慨自老法师示寂,七载于兹。建造塔院,本年始成。谨择于古历九月十九日,恭奉舍利入塔。窃不禁深有感焉。老法师塔院本拟于荼毗后即行建造,嗣以经济及时局之关系,遂致搁置。幸蒙龙天护佑,檀越扶持,得观厥成。喜可知也。 

 
       老法师临寂时,尝诲真曰:‘汝当维持道场,当弘扬净土,不要学大派头。’ 

 
       呜呼!金河顾命,双树垂教,言犹在耳,寤寐难忘。盖尝战兢惕厉,夙夜以思,诚有虞于陨越而贻老人之忧焉。近来道场僧众,有增无减。净风不替,佛号同宣。六时礼诵,九品志归。悉遵遗教而不敢稍违。  


       呜呼!导师往矣。启诱何人!真不敏,承乏灵岩,愧无寸善。所耿耿者,即对于老人遗训,一一要切实奉行。俾净土之教,光耀于人间,庶不负老人付托之重。敬祈缁素大德,进而教之。”  

       观二文之言语,足见妙真法师对印光大师的仰慕心切之殷勤。   

18、灵岩山寺护关侍者的《印光大师示疾记》


       印光大师,今年八十,法体素健,夏历十月廿七日,为寺中沐浴之期,是日清晨七时许,大师自关房策杖赴浴室,步履稍急,足忽踬,由随侍人扶回关房,即延吴无 生居士诊视,毫无损伤。二十八日早起,精神如常,午间亦进饮食,下午一时,大师召集在山全体执事及居士等三十余人,告众曰:”灵岩住持,未可久悬。“即以 妙真师任之。于是詹于十一月初九日,为妙真师升座之期。大师曰:”太迟了!“次、改选初一日,大师曰:”斯可矣。“议定后,进晚餐,即休息。至后夜分,抽 解六次,皆溏泻。二十九日晨,精神少现疲乏,过午即恢复,行动如常,晚食稀粥一碗,且准备翌日亲为妙真师送座。入夜安寝,十一月初一日,早起精神甚佳,并 讨论接座仪式颇详。因真达老和尚由沪赶至,故送座之事,乃由真老行之。来宾有叩关问疾者,一一与之周旋。是日略进饮食,入晚就寝。初二日早起,精神体力稍 有不适,延王育阳、李卓颖两居士,及本寺昌明师,合拟一方,服药后,眠息二三小时。晚来众为助念,安卧入睡。初三日,早午均见良好,尚能自己行动,至解房 大小净,便后洗手,佛前礼佛。及在室外向日二次,食粥一碗。入晚又进粥碗许,食毕,对真达老和尚云:”净土法门,别无奇特,但要恳切至诚,无不蒙佛接引, 带业往生!“说毕,少须,大便一次,尚不须人扶侍。嗣后精神逐渐疲惫,十时后,脉搏微弱,体温低降。  


       初四日上午一时三十分,大师由床上起坐 云:”念佛见佛,决定生西。“言讫,即大声念佛。二时十五分,大师坐床边呼水洗手毕,起立云:”蒙阿弥陀佛接引,我要去了!大家要念佛,要发愿,要去西 方。“说竟,即坐椅上。侍者云:”未坐端正。“大师复自行立起,端身正坐,口唇微动念佛。三时许,妙真和尚至。大师吩咐云:”你要维持道场,你要弘扬净 土,不要学大派头!“自后即不复语,只唇动念佛而已。延至五时,如入禅定,笑容宛然,在大众念佛声中,安祥生西矣。直到现在,矗坐如故,面貌如生。 

护关侍者谨白一九四零年夏历十一月初四日下午八时记。  


   〔编者按〕妙真和尚升座之期,詹日两天,大师均以为迟了,是乃预知时至,特不明言耳。舍报之前,易榻而椅,整身端坐,从容念佛,泊然而化。大师之上登安养,瑞相已昭然矣。  


       1941年,农历2月15日,大师示寂百日,举行荼毗,荼毗后三日,检骨得五色舍利珠百余颗,又有大小舍利花及血舍利等,共一千余粒。  

      

附:


袁德常之《印光大师舍利灵变记》


       印光大师于去年庚辰十一月初四日,预知时至,身无病苦,面西端坐,念佛而逝。时予亦若有所感召。适于是冬十一月初二日,领同最后一般弟子,朝山皈依。 
 
       灵岩僧众,且惊为侍疾而来,何以预悉?其实恋恋师门,已近十载,恩同父母,年必三五至,至必一二宿,多所摄受,深沾法益。此行遂得亲侍左右,执手晨夕,训迪殷殷,遗音在耳。不意圣凡顿别,再觐无由,最后一面,言之痛心。

   
       今年二月十五日,师尊百日纪念,举行荼毗,予以无锡净业社代表,参加典礼,先二日到山,灵前助念;十四日风雪交加,十五日风和日暖,十六日又骤变阴雨, 一若人天同此悲感,众生福薄,此后谁来度生者!荼毗时,但见白烟西去,不绝如缕,遍山善信,一路跪拜,悲壮念佛,声震若雷,此情此景,岂非师尊道德所感? 予既参加荼毗典礼,当欲亲睹舍利。

  
       又以十九日,观音圣诞,社中祝圣,不能不返。十七日早餐后,向方丈和尚告假起行,忽闻人云:灵骨已出,舍利 无数,遂往化身窑探视,则见尚有少数余灰,二三僧人,伏地检寻。问之,果然。随即礼拜,跪请舍利。相继而来者,又有十余人,莫不获得舍利,满愿而去。予独 一无所得,同人有以圆正不具之舍利见赐者,感激非常,承以掌心,虔诚念佛,继续检寻,后见一小舍利,光明触目,亟欲取出,几乎得而复失。幸有同人代为检 得,再放掌中,则见掌中已变有两粒,其他一粒,不知从何而来,并此则已得其三矣。此岂非师尊慈悲愍我愚忱,灵感所赐欤!舍利既得,于愿已足,但见灰中尚遗 极小骨屑,窃思此皆师尊精血所成,小大何别,尤当珍重。发愿专检灵骨,当与舍利一并供养社中,永久纪念。 

 
       午餐后,乘车返锡,抵家时已七时许 矣。晚餐后,唤集家人,焚香顶礼,迎请舍利暨师尊灵骨;启而瞻视,忽见骨中尚有无数舍利,光耀夺目,亦不知从何而来!此又是师尊怜愍吾锡一般苦恼众生,特 垂灵异,照开昏蒙,令启正信。此之利益,叹莫能穷矣!翌日,供奉社中,大众礼拜参观,则见五色舍利,大小不等,光明烂灿,有如明珠,莫不悲喜交集,惊为希 有之圣瑞。从此吾邑善信,皆可礼拜获福,增长善根,佛恩师恩,可谓重矣!    

后记:  


        余虽多年读大师《文钞》,仍未理出头绪来。因精力不足之缘故,今就此搁笔,以待来日。

    转载注:


    作者曲槐,法号昌莲,1977年9月7日出生于甘肃甘谷,自1998年出家后就读于中国佛学院灵岩山分院,最近几年在苏州寒山书院任教。今年休息,因身体不好,便抽空写此讲义,拟讲于今年七月十五前,可未能如愿,故陆续收录于此,以飨来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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