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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菩萨·传记

观世音菩萨·传记

补陀洛迦山传题辞

(元,盛熙明)


  九州之山川,具载于书傅,山海之诡奇,亦见于图记,其来尚矣。谨按:补陀洛迦者,盖梵名也。华言小白华,方广华严言,善财第二十八,参观自在菩萨,与诸大菩萨,围绕说法,盖此地也。然世无知者,始自唐朝梵僧来睹神变,而补陀洛迦山之名,遂传焉。盘礴于东越之境,窅芒乎巨浸之中,石洞嵌岩,林峦清邃,有道者居之,而阿兰若兆兴焉。自非好奇探幽,乘桴泛槎者,罕能至也。惟我皇元,际天所覆,均被化育,梯航所及,灵迹悉著,至于兹山,瞻拜相继肸蚃昭答,不可胜纪矣。然图志脱漏,言辞庸谬,四方不传,仆,顷因谢病,偶在海滨,恭叩灵躅,旁搜经籍,首集自在之功德,继考洞宇之胜概,若夫由心所见,光景斯彰,因缘有时,庙塔兴建,具载于篇,能游目者,不起于坐,飞神于大方之外,当知清净光明广大悲心,与菩萨无二,推恻隐之端,躬行于日用之间,非徒空言也。傥欲南询,亦必问津于此,而与善财同乘般若慈舟,共达毗卢性境,入海印之三昧,证大悲之法门,圆解脱之深因,满普贤之愿海,普令法界含生,尽登菩提彼岸者,岂虚谬哉。

  

补陀洛迦山传

自在功德品第一


  释典所载菩萨名号,如恒河沙数,不可胜计,惟观自在洋洋赫赫功德,独显乎世间,凡遇厄难,竭诚称念,稽首请命,亦往往如影响,诚由行愿弘深,大悲无碍之力也。广如藏教,今略陈之。

  梵云阿哩耶婆卢吉帝,此云圣观世音,又梵云阿[口+缚]卢枳帝湿伐罗,此云观自在,诸经所称,或单云观世音,或云观自在,或兼云观世音自在。观音三昧经,及大悲经,悲华诸经说:此菩萨,久已成佛,号正法明如来。又云:后成正觉,号遍出一切光明功德山王如来。楞严经云:观世音菩萨言:我昔于无数恒河沙劫,有佛出现,名观世音,教我从闻思修入三摩地。从于闻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渐增,闻所闻尽,尽闻不住,觉所觉空,空觉极圆,空所空灭,生灭既灭,寂灭现前,忽然超灭世出世间十方圆明,上合十方诸佛本觉妙心,同一慈力,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同一悲仰。由于供养观音如来,蒙授如幻闻熏闻修金刚三昧,身成三十二应,入诸国土,所谓佛身独觉、缘觉、声闻、梵王、帝释、自在天、大自在天、天大将军,四天王及天王太子、人王、长者、居士、宰官、婆罗门、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女主、童男、童女、天龙、药叉、乾闼婆、阿修罗、紧那罗、摩呼罗伽、人非人等,我于彼前,皆现其身,而为说法,令其成就,令诸众生,获十四种无畏功德。彼佛,叹我善得圆通法门,授记我为观世音号,由我观想十方圆明,故观音名,遍十方界。

  法华经说:若有众生受诸苦恼,一心称观世音菩萨名号,既得解脱。若水火雷电,龙蛇恶兽,夜叉罗刹,王难枷锁,军阵怨贼,诸难之中,能施无畏。于苦恼死厄,能作依怙,现三十二身,随类说法,地狱鬼畜生,生老病死苦,以渐悉令灭。

  大悲心总持经云:若有诵持大悲咒者,即灭百千亿劫生死重罪,不堕恶趣,临命终时,十方诸佛,皆来授手,随愿往生诸净土中,能获无量等持辩才,解脱八难,灭除三毒,一切所求,无不成就。大悲总持具载别本。

  藏教密乘经中所载,观自在菩萨,为莲华部主,现诸神变,忿怒则称马首明王,救度则圣多罗尊,满诸愿则大准提尊,及如意轮王,不空罥索,乃至师子吼,并毗俱胝,一髻青项,白衣叶衣,千首千臂,皆有仪轨。真言略举其名,若西天,未译番本,师传本续,真言要门,未易悉究。

  今上即位之初,圣师大宝葛噜麻瓦,自西域来京师,解行渊深,福慧具足,明通三世,阐扬一乘,同自在之慈悲,宣六字之神力,上自宫庭王臣,下及士庶,均蒙法施,灵感寔多,不可备录,将非大士之应化者乎!然江南未之闻也。故略纪其实,若六字咒,师所常诵:



唵嘛呢叭咪吽


功德具在庄严宝王经

洞宇封域品第二


  世传:蓬莱方丈,在弱水中,非飞仙莫能到,昔秦皇汉武穷年远讨,劳神苦体,卒如捕风追影,终不得其涯涘。今小白华山,距四明不远,为圣贤托迹之地。石林水府,神光瑞像,虽在惊涛骇浪之间,航海乘风,刻日可至,故特举其胜概如左。

  昌国志云:昌国州,在东大海西,星纪之次,在牵牛婺女分野,昔夏少康,封世子於越,至句践,灭吴获夫差,欲使居甬东百家。杜预云:句章县,东海中洲也。国语,以为甬句东,今州有甬东村,是也。由秦历汉,属鄮县,唐开元二十六年,以鄮县,置明州,领县四翁山,今之昌国也。五代后,改鄮为鄞,则又属鄞。宋熙宁间,创县为昌国,东控日本,北接登叶,南恒瓯闽西通吴会,寔海东之巨障,皇元至元十五年,升县为州。

  宝陀寺,在州之东海梅岑山。世传:梅福炼丹之所。释所言,东大洋海,西紫竹旃檀林者,是也。自四明陆行,东九十余里,过穿山渡,至大谢,再经嵩子渡,至昌国州,陆行七十里,沈家门止一渡至山,周围仅百里许环绕大海,凭高望昌国诸山,隐隐如青螺,东极微茫无际,日月出没上下若鉴,微风时来,雷轰雪涌,奇极孤回,非复尘世也。山茶树高数丈,丹葩满枝,犹珊瑚林,水仙紫荪,芳菲满地,金沙玉砾,的落璀璨。

  潮音洞,菩萨示现之所,去寺三里,至洞皆黄砂,石洞巉岩,瞰海回顾无畔岸,人迹不及,洞上有穴如天窗,下属洞前,旧有石桥横恒,可以瞻礼,今崩废。

  善财洞在潮音洞右,亦祥异显现,岩石有罅,峭峻蹙逼中,窅叵测,其外则石崖壁立,泉溜如珠不涸,谓之菩萨泉,瓶罂盛贮,以洗目疾。

  盘陀石,平广上坐百余人下瞰大海,五更远见扶桑,五色光发,顷有一轮极大,从海涌出,真奇观也。

  三摩地,在寺西偏,登山由此,有亭,曰极清净,嘉木森秀,清泉甘冽,乱石错出,有耸立者踞伏者,诡奇万状。

  真歇庵,在寺后山深处,真歇了禅师,修道庵中,后圆寂立塔。

  无畏石,在真歇庵前,突然方广,然峻不可陟。

  师子岩,在无畏石侧,形如师踞。

  正趣峰,灵鹫峰,观音峰。

  

应感祥瑞品第三


  尝读楞严,谓:世间旷野深山,圣道场地,皆阿罗汉所住持,故世间粗人,所不能见。是山,自梵僧启其端,而始知大士之宫宅,其信然乎哉!或因风涛怖惧而致祷,或好事寻幽而有遇,使者衔命,至诚所格,缁素夙缘,目击道存,如镜中像水中月,皆由清净心现,往往不同,自昔多失纪录,今姑存一二,俟来者继述焉。

  唐大中,有梵僧来洞前燔十指,指尽,亲见大士说法,授与七宝石,灵感遂启。

  日本僧慧锷,从五台山,得菩萨像,将还国,抵焦石,舟不能动,望潮音洞默叩得达岸,乃以像舍于洞侧张氏家,屡睹神异,遂舍居作观音院。郡将闻之,迎像入城,为民祈福。未几,有僧,不知何许人,索嘉木扃户刻之,弥月像成,僧不知所在,今所奉菩萨像,即此也。元丰中,谒者王舜封,使三韩,遇风涛,大龟负舟,惶怖致祷,忽睹金色晃耀,现满月相,珠璎粲然,出自岩洞,龟没舟行,洎还以奏。上闻,始锡寺额,曰观音宝陀。自是海东诸夷,如三韩日本扶桑阿黎占城渤海,数百国,雄商钜舶,繇此取道放洋。凡遇风波寇盗,望山归命,即得销散,感应颇多。

  崇宁间,户部侍郎刘逵,给事中吴栻,使高丽,及还,自群山岛,经四昼夜,月黑云翳,海面冥蒙,不知向所。舟师大怖,遥叩宝陀,未几,神光满海,四烛如昼,历见招宝山,遂得登岸。

  宋给事中黄龟年,恭礼洞前,亲睹大士,紫金自在相,朗然坐石上,偕游老[禾+犀]俱见,备作赞颂。

  绍兴戊辰三月望,鄱阳程休甫,四明史浩,至此翼早诣潮音洞,寂无所睹,炷香供茶,盏浮花瑞。归寺食讫,哺时,再至洞门,俯伏苔磴,凝睇嵚空,惟乱石累累,兴尽欲返。有僧指曰:岩顶有窦,可以下瞰。攀缘而上,瞻顾之际,瑞相忽现,金色照耀,眉目了然,二人所见不异,惟浩更睹双齿洁白如玉。于是庆快,用书于壁,庶几来者观此无疲,不以一见不见而遂已也。

  又传,史卫王弥远,见茶树上示一目,盖二十年相业之谶也。

  咸淳丙寅三月,范太尉,以目疾,遣子致祷洞下,无所遇。汲泉归洗目,既愈,复命子来谢,洞左大士全现,淡烟披拂,犹隔碧纱,继往善财洞,童子忽现,大士亦现缟衣缥带,珠璎交错,精神顾盼,如将示语。

  绍定庚寅十月,庆元昌国监胡炜,登大士桥,礼潮音洞,倏现光明,左则月盖长者,与童子并立;一僧居右,师子盘旋,两目如电;及至善财,岩童子再现,黛眉粉面,宝盖珠鬘,森列于前,傍现一塔,晶彩焕发。众僧曰:我等云集,历年未睹,今承恩力,共觌色相。遂刻山图于石,以示悠久。

  嘉定岁,僧修者,所礼大士栴檀像,偶毁亡一指,心甚懊惋,后于洞前波间浮一花。视之,乃向失像指,众尤异之。

  淳祐,连岁苦旱,制帅颜颐仲,祷雨洞中,大士并童子,喜悦出迎,自是,随求辄应。

  皇元至元十三年,丙子六月,丞相伯颜定江南,部帅哈剌歹,来谒洞下,杳无所见,乃张弓引矢,射洞而回。及登海舟,莲花满洋,遂惊异悔谢,徐见白衣大士并童子像,于是,施财庄严像设,并构殿于洞上。

  大德五年,集贤学士张蓬山,奉旨祝厘潮音洞,见大士相好,仿佛在洞壁。次至善财洞,童子倏现,顶上端蔼中,大士再现,宝冠璎珞,手执杨枝,碧玻璃[木+宛],护法大神,卫翊其前久之,如风中烟,渐向锁没,但祥光满洞,如霭霞映月,见数尊小佛,作礼慰快而去。

  致和元年戊辰四月,御史中丞曹立,承上命降香币,至洞求现。忽见白衣瑞相,璎珞被体,次及善财洞,童子螺髻素服,合掌如生。适以候潮未行,再叩再现,而善财洞大士亦在,童子鞠躬,眉目如画,七宝璎珞,明洁可数,群从悉见。

  尝询诸耆老,云:自昔游者,至今为盛,若夫西域名师王公贵人,备极精诚,有睹白衣禅定,或冠佩庄严,或千首臂,或坐立异相,有眉目俨若,亲承于咫尺;或景像缥缈,若瞻对乎绘素,至有罗汉长者,童子天龙,前后翊从,宝瓶莲花,森列乎海波,频迦鹦鹉,飞翔于香霭,或共见如一,或独见非常,变化示现,殊不可诘。若夫竭力远来,罔遇恍惚,常居其境,终不得瞻望余光者,亦多有之。

  

兴建沿革品第四


  海峤孤绝,蛟龙呵护,自非遗世高蹈者,鲜能栖息也。草茅以为庐,术芝以为食,岁月既久,辉光焕发,致感王臣之崇重,士民之归仰,大其宫室,广其田畴,以养其徒侣,修习至道,将与山川增重,助益风化于无穷也。

  梁贞明二年,日本僧惠锷,首创观音院,在梅岑山之阴。

  宋元丰三年,王舜封,使三韩,遇风涛有感,以事上闻,赐额曰宝陀观音寺。置田积粮,安众修道,岁许度一僧。

  绍兴元年辛亥,真歇禅师清了,自长芦南游,浮海至此,结庵山椒,扁曰海岸孤绝禅林。英秀多依之,郡请于朝,易律为禅。

  嘉定三年庚午八月,大风雨,圆通殿摧。住山德韶,言于朝,赐钱万缗,七年殿成,潮音洞,无措足地,凿石驾桥,凡六年,御书圆通宝殿,大士桥以赐。建龙章阁以藏之,植杉十万。是时,有田五百六十七亩,山千六百七亩。是年,丞相史弥远,承父志,舍财庄严,殿宇廊庾备具,香灯供养。上闻,赐宸翰,并金襕衣,银钵,玛瑙数珠,松鹿锦幡,陈帅机,施钱一百六万,置长明灯。

  淳祐八年戊申,制帅颜颐仲,祷雨有应,施钱二万,米五十石,置长生库接待,庄仍请于朝免租役。

  皇元大德二年戊戌春,中宫,命内侍李英,降香修缮寺宇像设。明年春,宿卫孛罗奉旨降香,赐金百两,命江浙省臣董其事,一新栋宇,供严之具,金碧璀璨。四年春,遣使魏也先等,饭僧转经,及归,以玉琢圣像献。四年,复遣大出赍彩幡缄香,降内帑二千缗,建演法堂,益修从宇,俾浙省,割官田二千亩供僧,于正五九月,讽诵祈祷,特颁玺书护持。自是,祝香赉锡,岁以为常,敕翰林直学士刘赓制文,集贤直学士赵孟俯,书丹刻石,以彰圣化。

  皇庆二年冬皇太后,遣使法华奴等降香,赐主僧袈裟,饭十方僧,敕浙省,赐钞八百六十八锭,买田三顷,以给佛灯长明。

  泰定四年夏,中宫遣中政同知贴闾,赐钞千锭,僧衣百八,黄金织文幡,金彩绮帛等,供圣饭僧,买田二顷二十六亩,以其入供营缮。

  致和元年四月,中丞曹立,降香币及钞百锭。

  元统二年,宣让王,施钞千锭,建石塔高九丈六尺。

  至顺二年,江西之万安陈觉和,率众化财凡八载,范铜为大士像,千尊佛,钟磬幡盖供具,今置阁上。

  我朝列圣相承,信崇佛法,遣使锡予,实不能备纪,今上践位以来,尤加尊异,祝香集福以锡下民,络绎不绝。

  谨考此寺,自日本锷兆基,真歇了禅师,道风振起,改讲为禅,继以然自得晖办至澜,而恢大基业,恩球以次相续者,曰:雪屋立,坦堂圆,蘧庵成,还庵深,鉴庵宝,小庵高,间云韶,大川济,铁脚清,古岩颛,深谷唤,无咎吉,寒岩悟,梦窗清,石屋环,寒岩举,松州基,东岩日,混溪清,白云恭,愚溪智,东州永,一山宁,次翁元,险崖遇,太虚冲,孚中信,古鼎铭,大方聘,朴翁淳,元虚照,竺芳联,所庵睿。

  

附录第五


  长安南五台,乃观音降火龙处,灵异甚多,难以具载。

  武林西山上天竺寺,自昔相传,海上浮香木现光湍,因刻为观自在菩萨像,多现祥异,士民归向,自春至冬,焚香叩礼,雨旸急难,感应如响,积有年矣。至正二十年庚子,杭城荐罹兵燹,西山祠宇尽毁,圣像不知所在,众共追慕。丞相太尉开府康里公,出金旁求,乃于草莽中得之。遂卜日,斋戒徒跣,率僚佐士庶,自北关恭迎圣像,安奉于今丞相公所建,清平山之西天寺中。时圣像上,大放光明,照耀云汉,分为三道,其一,远属东方,若向补陀山者,其一,属上天竺寺,其一,径属今西天寺。一时咸睹益加敬仰焉。

  大都蓟州之境,控接澶州,有雾灵山。山谷高深,林峦清邃,古昔相传,为菩萨道场。山之上下,旧有寺宇,每岁,士庶敬礼求现当,有绵云起自谷中,洁白弥满,凝蔽天日。或变琉璃境界空洞一碧,次现蒲萄累垂遍布,光映远近,忽见白衣端正之像,陵空而立,鲜见面目,然亦往往或异。夜有天灯,或如列宿,或如爟火,联辉接焰,陵虚远来,殊不可测。山顶寒甚,涧有泉水,起落应潮。传云:潜通大海也。仆,尝游五台山,从密得哩室利师,获聆番本补陀洛迦山行程记。始自西竺,至葛剌拶迦罗国,有灵塔,当昼夜绕道叩礼,自有告以道里方所,乃可前进。中间历罗刹鬼国,诱以声色饮食,慎勿犯之,及种种魔碍之所,但勇往毋退。复遇宝池,获饮甘露,身力增倍,备践胜境,亦莫贪恋,一心径往,渐近圣地,当有马首金刚,远来迎导。至于下岩,圣多罗尊,摄受慰喻。然后诣岩中,紫竹栴檀森橱交荫,流泉清洁,纤草如菌,菩萨充满。观自在菩萨,常住其中,天龙围绕。行者至此,蒙宣妙法,即得开悟。凡有所求,依愿圆满,此其大略,不能具录。以是考之,则决非凡境,岂造次所能至哉!似匪此地比拟也。后至四明,屡有邀余同游补陀山者,心窃疑之,不果往也。一夕,忽梦有人谓曰:经不云乎?菩萨善应诸方所,盖众生信心之所向,即菩萨应身之所在,犹掘井见泉,然泉无不在,况此洞,神变自在,灵迹夙著,非可以凡情度量也。既觉而叹曰:嗟!夫诸佛住处,名常寂光,遍周沙界,本绝思议,何往而非菩萨之境界哉!断无疑矣。既集成传,附以天竺雾灵事迹,并以旧闻,庶显非同非异,无别无断,用袪来者之惑也。


至正辛丑岁四月望,寓四明之盘谷,玄一道人盛熙明记

补陀洛迦山传(终)

  

观音大士赞第六


唐王勃制


  盖闻,圆通大士,乃号观音,接物利生,随机应现。向乾坤东畔娑竭海中,云涛涌金色之山,圣阁起琉璃之界,巍巍宝座,凝然居自在之身;荡荡慈容,皎若现白衣之相。身挂云罗素服,藕丝织而色映寒霜;体严璎珞同心,衣缕盘而丽晶皓雪。翠迎仙岛五云之宝盖玲珑,艳迸摩尼百宝之花冠赫奕。眉横纤黛,如海门之秋月初弯;目绀重瞳,似水面之青莲乍秀。齿排珂玉,舌莹紫檀。丹珠一点艳频婆,两脸朦胧匀琥珀。向静绿波上,圆相舒而有金毫玉毫;虚白光中,胜境现而有佛界仙界。于是,云雷吐辩,宣诸佛秘密之金言;释梵雨华,叹圣德希奇之妙事。献宝子有龙王龙女,奏乐子有天仙地仙。向孤绝回处作津梁,于浩渺波中拔急难。寻声救苦,赴感随缘,如万水之印孤蟾,似洪钟之应千谷。是以,经云:王法贼盗,水火漂焚,恶龙恶鬼,毒药毒蛇,或被人推落金刚山,或恶风吹入罗刹国,或临军阵,或值雷霆,若能仰告观音,应时即得解脱。菩萨有不思议之弘愿,无尽意之神通,悲心誓救于娑婆,遗教遍临于秽土。诚以周尘周刹,普应普观。无遐无迩尽归依,有愿有求皆赴感。河沙功德,亿劫难量,遥望洛伽之山,稽首聊伸歌赞:

  南海海深幽绝处,碧绀嵯峨连水府,号名七宝洛伽山,自在观音于彼住。宝陀随意金鳌载,云现兜罗银世界,众玉装成七宝台,真珠砌就千花盖;足下祥云五色捧,顶上飞仙歌万种,频伽孔雀尽来朝,诸海龙王齐献供;宝冠晃耀圆光列,璎珞遍身明皎洁,脸如水面瑞莲芳,眉似天边秋夜月,绣衣金缕披霞袂,缥缈素服偏袒臂,荢珈珂佩响珊珊,云罗绶带真珠缀,红纤十指凝酥腻,青莲两目秋波细,咽颈如同玉碾成,罗纹黛染青山翠,朱唇艳莹齿排珂,瑞坐昂昂劫几何,化生百亿度众生。发愿河沙救鼻阿,我惭我愧无由到,遥望观音悲赞歌,大圣大慈垂愍念。愿舒金手顶中摩,观音满愿真言曰:唵阿噜力伽娑婆诃。

  

名贤诗咏第七


  缥缈云飞海上山,挂帆三日上孱颜。两宫福德齐千佛,万里恩光照百蛮。涧草岩华多端气,石林水府隔尘寰。鲰生小技真荣遇,何幸凡身到此闲。

  集贤学士吴兴赵孟俯

  金碧玲珑塔影双,绮霞香雾湿疏窗。蛟人织贝为华盖,龙女献珠持宝幢。震海云雷音缥缈,弥山潮汐响舂撞。愿求示现将军相,一鼓群魔尽摄降。

  一轮宝月海波澄,海上观音现大乘。剑佩鬼神来剡剡,烟霞楼观起层层。烧香使者天台客,说法高人日本僧。安得此身生羽翼,还从彼岸快先登。

  江淅分省郎中天台刘仁本

  缥缈蓬莱未足夸,海峰孤绝更无加。入门已到三摩地,携手同游千步沙。碧玉镜开金菡萏,珊瑚树宿白频迦。殷勤童子能招隐,共辨芝英和紫霞。

  惊起东华尘土梦,沧州到处即为家。山人自种三珠树,天使长乘八月槎。梅福留丹赤如橘,安期送枣大于瓜。金仙对面无言说,春满幽岩小白花。

  丘兹盛熙明时图秩八叶芝同游

  宝陀品畔礼慈容,满袖香吹菡萏风。海市障天番雾黑,地轮推日上潮红。悟迷不必分明暗,观照何须了色空。不涉音闻三际断,大千尘刹尽圆通。

  返视何妨更返闻,须知了妄即同真。十虚影现尘沙界,万像光含刹土身。转物头头皆妙境,穷源处处尽通津。普门廓彻无边表,紫竹红蕖别是春。

  灵隐住山沙门竺昙送僧礼补陀

  补陀大士镇南海,弘慈广度娑婆界。三十二相应群机,眼听耳观常自在。蔼若春行陆,皎如月印空。一念超去来,触境皆圆通。东吴沙门乘愿起,笔锋倒蘸九河水。于一毫端转法花,百亿毫头显真谛。一文中现无尽身,一句中含无尽义。一文一句妙难思,了心证入三摩地。是身非相空名模,莲花舌滴香醍醐。见超文句会真说:普门有路升天衢。

  豫章沙门蒲庵为升天衢赞普门品观音

  一毫端现菩萨身,大悲光相离诸尘。无量句中无量义,炽然常说开迷沦。圆音遍法界,万像皆玄文。耳观入真境,眼听融真闻。言词寂灭相非有,心本无生法无咎。香风冉冉散红蕖,甘露溥溥洒青柳。普门妙境包大千,物物显示超虚玄。我愿瞻依发弘誓,利生同证菩提缘。

  天台沙门全室赞普门品观音

  余洪武十七年孟夏上旬,泛海游山,谛观圣境。顿见水天一色,净若琉璃,万像森罗,炳然齐现所睹灵异,难以具陈。是故,踊跃欢喜,自不知形身在于人间世也。信知,如来说华严时,入海印三昧,岂欺我哉!偶于洪武乙亥仲冬,梦游是境,与昔无别。遂乃焚香遥礼,辄伸鄙见,说偈赞曰:

  菩萨常居娑竭海,悲愿弘深无向背。分明化境沧溟东,应现诸方无不在。所证三摩地,那分西与东。突出摩醯眼,八面虚玲珑。海印发辉炳然现,悬河四辩明真宗。花开小白岩,天香吹遍界。紫竹栴檀尽作林,孔雀频伽歌梵呗。昔年亲曾海上游,露山倒卓波面浮。可是圆通真境界,白衣妙像乘莲舟。四围纵周览,浩渺难可穷。上极通宵汉,下瞰龙伯宫。波先潋滟吐阴火,潮音日夜号天风。云铺白银界,地布黄金沙。琉璃相间错,有若优昙花。磐陀上看扶桑日,红轮涌现犹天车。览斯妙境非实相,普门示现如梦想。幻出楼台缥缈间,宝网珠光递辉朗。闻声岂是声,见色原非色。别是一壶天,智识谁能测。经行宴坐水晶宫,受用风清与月白。十圣及三贤,到此应难渡。万派洄漩任参互,潜流密布四神洲,润湿群萌为雨露。我今亲礼赞,惟垂遥鉴知。并却见闻知觉,扫除语默离微。彻底揭翻生死海,普令顿证佛菩提。

  古并崇善住山雁门野衲了庵性彻洞然拜赞

  补陀洛迦山传一卷,元盛熙明撰。案陶九成书史会要曰:盛熙明,其先曲鲜人,后居豫章,清修馑饬,笃学多材,工翰墨,亦能通六国书。今此书,题龟兹盛熙明述,籍贯正合。熙明尚撰有法书考八卷,辨入四库全书子部艺术类,熙明传。原仅五篇,其王勃观音赞,名贤诗咏,皆元释所附益者。观音赞,文笔疲俗,必非子安之制。钦定全唐文凡例,指为伪托,信然。释子无识,阑入俗文。幸熙明原书,未经窜乱,读者分别观之可也。光绪甲申十月,吴县蒋清翊,识。

当你发现自己被贪欲诱惑的时候,一定要降伏自己。
要做心的主人,不要做心的奴隶!
要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使人成佛,也可以使人成为畜生。心悟成佛。
心迷成魔。 所以必须要降伏自己的心, 不要使它离开正轨而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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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普陀山传奇异闻录

(煮云法师)


  (编者注:煮云法师此书著于五十年代,书中所说普陀山的庙宇名胜,时势变迁,恐已非原址原貌,望读者详之。)

  

星云法师序


  记得还是在去年(民国四十一年)的冬天,煮云法师应菩提树主编朱斐居士的稿约,他告诉我拟写关于普陀山的文章,我当时认为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就劝他不要浪费笔墨。

  我所以这么说,因为我的想法是:第一、写普陀山的文章,里面少不了人物、山水、风景,而在我的意思,我们中国人现在受了西洋的风气和影响,终日沉迷在物欲的洪流中翻滚,对于山水风景能陶冶人优美而善良的性情的这句话根本就不相信,你写出文章来,他当然也就无心欣赏。第二、写普陀山的文章,当然是少不了发扬观世音菩萨的圣迹与灵感,这样又恐被人讥为不是外国的「天方夜谭」,也是中国的「聊斋志异」。为了这两点原因,我不得不向我的这位老友下一个「不要浪费笔墨」的忠告。

  然而,煮云法师并未接受我的意见,他凡事只要问心无愧,往往是很固执的不接受别人的劝谏,我懂得他的性情,我看他执笔写的时候,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菩提树第三期上他的文章刊出来了,我看了看题目「普陀山传奇异闻录」,我觉得这个题目很好,可是,说来是很对不起煮法师,内容说的什么,我并不曾去看。

  第四期、第五期的菩提树,那随著冬去春来的一月一月的出版,我云游在各地,很多人都向我提起煮法师写的文章,他们都说写得有趣、生动、活泼,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稍识几个字都能看得懂。你如是说,他也如是说,说的人多了,我心想,我不能不另眼来看「普陀山传奇异闻录」了。

  有一天,我把已出版的几期菩提树拿出来翻阅煮法师的大作,这一看把我的趣味也看出来了。

  本来,煮云法师和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成为最好的同参道友了。我在内地主编怒涛月刊和霞光旬刊的时候,他就是我们刊物的常期撰述之一,他的文章,我当然读了不少。来台后,我负责了一个时期「人生」杂志的编务,关于写稿,当然我是不会放过他,后来,心悟法师主持人生的编务,常谈到佛教里虽然有最高的文化和真理,但毕竟写文章发扬的人太少,我就介绍他多向煮云法师索稿。

  煮法师在各地弘法的演讲稿,就大批的问世了。我和诸位读者们一样,我也觉得他的文章谈笑自如,风趣横生,村言俗语,信手拈来。极不易懂得的佛理,他能很巧妙很通俗的表达出来给读者明白易晓,仅仅这一点,也就够人称道的了。

  虽然如此,我当初无论如何想不到「普陀山传奇异闻录」能得这么多的广大读者的热爱,写到这里,我知道我们中国人不是个个都沉迷于物欲的洪流中,他们实在都爱著我国的大好名山;我更知道,把观世音菩萨的显圣与灵感看作是天方夜谭中的海上遇奇,或是聊斋志异里的孤鬼出现,毕竟为数是很少的。——因此我很高兴写下我的歉意!

  现在,我很幸运的,煮法师把在菩提树上已发表的以及未发表的原稿交给我,带来台北印单行本,让我有机会能从头到尾的阅读一次,真饱了不少眼福,增添了不少见闻。可是煮法师又要我替他写一篇序,这倒是给他难住了我,推之再三,没有办法,那么,我就来写下一点我对于此书问世的观感吧!

  我们做一个中国知识份子,都知道中国有两部伟大的文学巨著,这就是被金圣叹评为才子书的「水浒传」和「西游记」。一部水浒传,把梁山一百零八名的好汉,讲得活龙活现,他们呼朋引类,四海流亡,以及那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描述,不知多少人受了这本书的启示,激励了勇气,不甘再受环境的束缚。这虽然在宋史上只有「梁山有水寇宋江等三十六人,被张叔夜一夜平之」的几句话,而引伸成我国的一部最伟大的文学作品,但它比什么说教的书的影响还要大;一郭西游记,记述唐僧玄奘领了孙悟空等到西天去取经,虽然这部书写得神奇怪诞,莫测高深,与正史大唐三藏玄奘法师传相去几千万里,但玄奘法师的壮志苦行,冒险犯难,慈悲待人,牺牲为众的精神,却因这部书永远深刻的留在人们的脑海里。正史的玄奘传(曾被梁启超誉为世界最伟大的传记)里,玄奘虽然应该更伟大些,但那祗是供给一些士大夫知识阶级的人阅读,与一般大众并无关系。

  我这样说,并非贬值那些被人认为金科玉律的圣典,而是说有更多的人需要大众读物!需要他们能消化的精神食粮!

  一本小书「白蛇传」,把法海禅师的道力完全表扬了出来,使人人都知道和尚是降妖魔鬼怪扶助善良的;一本七字段的「王氏女对金刚」和「目连救母」,把诵经的功德和轻慢三宝的罪过,划分得清清楚楚;这些书的著者,可能不是出诸教徒之手?我们现在不必管他这些书是否有历史或圣典的根据,但我国民间普遍的能知道善恶因果的报应,却都不是因了他们读过三藏十二部,或听过什么高僧大德的宣传,而是因了受这些小书的影响!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我们不可轻视这些小书,这些小书给大众的善良教育,实在胜过学校多多!

  我们中国做弘法工作的佛教徒,专爱谈玄说妙,引经据典。讲佛法的时候,好像不谈「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就显不出自己的学问;写文章的时候,不论「唯识所变,唯心所现」,就显不出自己的才能。这样一来,真正能向广大群众介绍佛教的,倒反而给那些著小书的作者有意与无意的做去了!

  我们有心推动佛法大众化的工作者,宁不惭愧?

  煮云法师见到了这一点,所以由他的口头讲的或文字写的佛法,都是尽力的求其通俗,尽力的走向广大的群众。

  「普陀山传奇异闻录」,把一般应机的佛教介绍给大众,确是很可珍贵的资料!

  我更应该要指出的,「普陀山传奇异闻录」这本书,决不可拿前面所说的「白蛇传」、「王氏女对金刚」、「目连救母」等小书来相比的。因为那些小书大概都是由一些明清时代落第的文人信手写出来的,有真正事实根据的成份很少,而现在这本「普陀山传奇异闻录」,书名虽然是「传奇异闻」,而却都是有事实可信的,有事迹可考的,这点我们是不能不特别注意的!

  这是很遗憾很可奇怪的事,就是现时的人心,一提到菩萨的灵感,总有几分怀疑;一说到菩萨的现身,总认为是神话。不信佛教的人如此,信仰佛教的人也有些犯了这个毛病。最不可宽恕的,就是对佛教已信仰并有相当研究的人,他的口头上以及他的笔下,也不肯提及佛菩萨灵感道交的有形或无形的现身说法,他们也是怕被人讥为神话,高真是极大的错误!

  我们翻阅藏经的时候,在藏经中可以读到「贤愚因缘经」、「百喻经」、「经律异相」、「六度集经」等,那上面不都是记载的一些最奇奇怪怪的事吗?假若把这一切都认为是神话的话,我真不懂,我们对宗教的信心和对宗教理想境界的仰望应该依什么来建立?

  说起神话来,世间上那一件事不是神话?怀特兄弟没有发明飞穖的时候,假若有人说有几千斤重的东西,能在空中飞行,这不是要被人认为是神话吗?佛兰克林没有发明电话的时候,假若说相隔数千万里的亲朋能够相对谈话,这不是被人要指乌神话吗?毕竟,所谓神话者,就是我们自己没有知道和没有见到的事,但不能就说他没有啊!

  氢原子弹在大西洋上试验,这大家都没有见到的事,但大家都相信美国是有氢原子弹;观世音菩萨在普陀山现身显圣(其实整个宇宙中都有菩萨的现身),这是很多人共见共闻的事,但没有亲自见闻的人就说它是神话,这不是很不懂事吗?

  本来,观世音菩萨救人救世的因缘和方便,是有经文可作明证的,佛教里有一部伟大的经典叫做「大乘妙法莲华经」,其中第二十五品「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就是完全说的观世音菩萨。可惜,这一卷普门品,祗是流传盛行在已经走进佛门的佛教徒中,一些广大的群众却不能从普门品中来认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

  虽然,大众没法认识普门品中的观世音,但他们却又人人都知道观世音,说起这个原因是很多的,别的我们不谈,我们所要指出的就是我国民间流传盛行看一本「观音得道」,他们从「观音得道」的这本小书中,人人都能道得出一点关于观世音菩萨的故事,虽说那些都不是十分正确的。

  「观音得道」,一名「大香山」,是说妙庄王有三位公主,大公主爱文才招了一个文驸马;二公主爱武才,招了一个武驸马;三公主爱修行学佛,慈悲爱物,舍己为人,后来在大香山成了正果。这本警世的小书,虽然与经文中的观世音相去太远,但这本书后来编成话剧、电影,被这感化的顽愚,其数之多,谁又能否认它益世的价值?

  关于观世音菩萨,在佛典里不单是法华经中的普门品里说到,在般若经、真言仪轨、悲华经、观音授记经,还有净土宗的经典,密宗的经典,都共同的崇奉尊敬观世音菩萨,但为什么一般人都只知道观音菩萨的名字是叫妙善公主,而不知道观音菩萨还有名字叫做「净圣」、「大悲施无畏」、「正法明如来」、「金刚菩萨」呢?这就是说:「观音得道」是大众的读物,佛经是学者们研究的古书,大众的知识是从大众的读物里而来。今日佛教的流传弘扬,是多么需要创作正知正见的大众读物啊!

  「普陀山传奇异闻录」的发行问世,的确可以说是弥补了这个不足!

  这一个时代,宝在是混乱到极点,群魔乱舞,邪说风行,人心没有皈依,精神没有寄托,苦海茫茫,人生的归宿在那里?天灾人祸,如何才能解脱?这是蕴藏在每个人心头的问题,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信仰观世音菩萨!把自己的一切,皈投依靠给观世音菩萨,明自观世音菩萨是大慈悲、大智慧、大勇猛的示现,即使我们有什么痛苦、zai 难、烦恼当前,只要我们一心不二,虔诚的信仰、称念、礼拜,我们若有观世音菩萨的慈悲、智慧、勇猛,观音菩萨一定能解救我们。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个世情浇薄的社会,实在要观世音菩萨的精神才能挽救。我们中国的社会,从古以来,除了在都市上有现在所谓维持治安的警察人员以外,其他村镇,几百里内可能没有一个警察官兵,社会的秩序和安宁,都是靠几个寺院庵堂,几尊佛菩萨的圣像,几句善恶因果的佛理来维持,人与人之间,再有什么不平,诉讼的事情发生,线香一把,佛菩萨像前一跪,也就可以化得烟消云散了。这里我的意思是说单靠政治、法律、和军警,是不够维持社会伦理道德和安宁的,要使每个人都有宗教的信仰,都明白善恶因果报应,都把自己皈依佛和菩萨,这才是安定社会的最大要素。

  所以,在这些情形之下,每个人都有信仰观世音菩萨的必要!

  很远的事实不谈,即如现时在台湾住著的陆总司令孙立人将军的夫人张晶英女士等,都曾亲口叙述过他们被观世音菩萨施救过的事实,这些,难道还不够叫我们来坚定信仰!

  是的,我国人民多数是信仰观世音菩萨的,我们从「家家弥陀佛,户户观世音」的两句话可以看得出来,不过,究竟懂得信仰观世音菩萨意义和观世音菩萨显圣事迹的人并不多。读了「普陀山傅奇异闻录」,我想,我们会更进一步的认识观世音菩萨了。

  这一本「普陀山传奇异闻录」,不单是介绍菩萨的威德灵感,而且更好像把我们带去普陀山亲自游览了一次。普陀山是佛教的四大名山之一,属于浙江省定海县,古称南海,(因此,现在此书标名为南海普陀山传奇异闻录)在扬子江钱塘湾之外,大约经线东六度又二十七分,纬线北三十度又十分,距离丹山本岛东六十里,蜿蜒绵亘,纵十二里,横六里半,周围曲拆,百里有余。东控日本,北接登来,南恒闽粤,西通吴会,是我国东南的屏障,海港的重地。我们何幸生为中国人,若不知道我国这样大好的名山,也枉在人间走一遭了。现在读了此书。去过的人,可以再增一点了解;没有去过的人,更可以饱饱眼福了。

  我受煮云法师之托,上来啰啰苏苏了很多,实在糟了不少篇幅,读者们也许是厌烦了,因为大家目的是在看书,书中说的让读者们自己去领受比较更好,我到此就收住吧!

民国四十二年中秋节星云序在宜兰


一、开场白


  在未写本书以前,首先声明一句,笔者不是普陀山的什么嫡派子孙(即在山上剃发的出家人),同时也没有拜法授记(山上有法派,即前山法派,后山法派之别,听说法派的法子,还大于子孙派,要拜一个长老为法和尚此为普陀家风),我不过在普陀山挂了几年清单而已(即普通朝山住客,无职无权)。后来因为曾在前寺客堂当了知客僧(任外交,应付游客),所以对普陀山的情形,比较没有去过的人,稍为知道一点罢了。

  二年前笔者参拜本省名胜佛教圣地狮头山,在狮岩洞元光寺曾为该寺住众谈过普陀山传奇的故事,并承慧峰法师事后笔记出来,预备在觉生上发表,不幸慧法师后来发生一点小障碍,把所有文稿之类,全部遗失了,慧法师对此事至今还引以为憾。这次菩提树杂志创办人朱斐居士来信对我说:「本刊征求四大名山风景片及胜迹纪文,关于普陀山的一切,当然法师是很熟悉的,祈专为介绍普陀胜迹和菩萨显圣的奇迹,著一长文,逐期在本刊发表」。朱居士要我与大家结结法缘,介绍普陀山名胜古迹,以及菩萨在山显化的奇异故事之类的事。在道理上我是佛教徒,为佛教为名山尤其为大悲救世的观音菩萨,这是义不容辞和应做的工作。不过因为我赤手来台,关于普陀山的参考书籍,一本也没有,无法动笔。凭一点传闻记忆,谈一点神异故事,未免有失名山尊严。而且在来台的大德中,也有不少是普陀山出家的法师,例如印顺法师和庆规大德等。尤以庆规大德,住山数十年,关于普陀山的一切的一切,当然耳熟能详,比笔者要知道百千万倍,如果我写得不三不四的,岂不把他们牙齿笑掉下来吗?这倒不是笔者故作杞人忧天,而恐事后被人家骂山门(即说坏话)说:「难道真的看不起我大唐无人吗?你在普陀山能住了几年,也来大谈我们名山胜地,真岂有此理」!因为这是我们中国人的老习惯,做事无人,事后说现成风凉话的人,不知有多少在那里等著。

  这一段开场白,是笔者敬向先进大德们打招呼。我这个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祗能供读者们茶余饭后,消愁解闷,不是什么穷经考古的论作,而是写的「瓜棚豆架雨如丝,姑妄言之妄听之」。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上座大德们原谅。内容我也不曾分门别类,和什么层次先后。我是想到一点记一点,晓得一点写一点,多采故事体材,少作高谈阔论,而来说明从普陀山开山以来,各种传闻记载奇迹故事,以及菩萨显化的感应,各种神异的事实,逐期在菩提树月刊上发表,目的是介绍没有到过内地的佛教同道们,以及到过普陀而没有听闻周的读者们,使大家明了四大名山之一的佛教圣地南海普陀山。

  

二、普陀山名称与佛典考证


  中国佛教有四大名山圣地,是四位菩萨摩诃萨(即菩萨之中的大菩萨)的广化群生的大本营。这四大名山就是山西的五台山,是大智文殊菩萨的道场;四川的峨嵋山,是大行普贤菩萨的道场;安徽的九华山,是大愿地藏王菩萨的道场;浙江南海普陀山,是大悲观世音菩萨的道场。在这四大名山与四位大菩萨之中,能够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那就是南海普陀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的观世音菩萨了。俗说:「家家弥陀佛,户户观世音」尤其在此战云密布,天灾人祸,「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逼身」的今天,除开了一向以「慈眼视众生」的寻声救苦圆满无碍的「观音妙智力」以外,那里还有什么人的力量能救世间苦恼罪恶的众生呢?现在我所要谈的也就是这普陀山和观世音菩萨。

  普陀山是印度话的简称,俱足称是普陀洛迦山、补怛罗迦、布怛落伽等,中国话叫做小白华山。普陀洛迦原为一山之名,因为中国人习性好略,或称普陀或单呼洛迦,久之遂成为两个山了,考普陀山之成为观世音菩萨道场的原因,在佛教经典上也有明文,当时印度就有几个补怛洛伽等之说,我们在华严经第六十八卷读到如下一段经文:「瑟鞞胝罗居士告善财言:善男子!于此南方有山,名补怛洛迦,彼有菩萨观自在,汝诣彼问『菩萨云何学菩萨行,修菩萨道?即说颂曰:海上有山多圣贤,众宝所成极清净,华果树林皆遍满,泉流池沼悉具足,勇猛丈夫观自在,为利众生住此山,汝应往问诸功德,彼当示汝大方便』。时善财童子(中略)渐次游行,至于彼山,处处求觅此大菩萨,见其西面,岩谷之中,泉流萦映,树林蓊郁,香草柔软,右旋布地,观自在菩萨,于金刚石上(今金刚石俗称说法台,石与陀石同在山之西面),结跏趺坐,无量菩萨,皆坐宝石,恭敬围绕,而为宣说,大慈悲法,(中略)我以此菩萨,大悲行门,平等教化,一切众生,相续不断,(中略)或以布施,摄取众生;或以爱语,或以利行,或以同事,摄取众生;或现色声,摄取众生;或现种种不思议色净光明网,摄取众生。或以音声,或以威仪而为说法,或为神变,令其心悟,而得成就。(中略)愿令一切众生,若念于我,若称我名,若见我身,皆得免离一切怖畏;离怖畏已,复教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永不退转」。这就是有名的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的第二十八参,参观世音菩萨于此山中,所闻法要,大抵如是。再说观世音菩萨乃过去正法明如来,早成正觉,因与我们娑婆世界有大因缘,所以他老人家才倒驾慈航寻声救苦,三十二应,普门示现,无非是要令一切众生,脱离苦海而登彼岸而已。

  

三、不肯去观音与慧谔开山


  话说五代后梁明贞二年的时候,因中国佛教在唐时传去日本,当时有很多为了求法留学日本的出家人,都是到中国来访道寻师,其中有慧谔和尚,远渡重洋,航海来到我们中华大国,一方面寻师访道,一方面参礼各处的佛教圣地。有一天来到山西五台山,朝拜大智文殊师利菩萨,遍游五台胜地,参观名胜。看见一尊观音大士的圣像,清净庄严,心羡不已,本想向该寺当家师傅商讨请回日本供养,恐怕人家不允所求,所以他最后的办法,只有不与而取。他以为这是出于善心,能使日本人民睹圣像而生敬信,「皈依者福增无量,礼念者罪灭河沙」,这种做法决不会是犯佛戒中的「不与而取的盗戒」吧?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就偷偷的把这尊圣像拿走了。

  慧谔和尚既然获得这尊无上至宝的圣像,当然不敢再在五台山逗留下去,马上束装就道,买舟东渡,预备回归本国去了。当这条船开到现在浙江定海县所属的舟山群岛,有一名叫新罗礁的地方,忽然海洋中现出无数的铁莲华(今称莲华洋),挡舟不能前进,如是者三日三夜,这只船始终无法开出,只有远远在普陀山四周打转。如果向东开,即有铁莲花从海中涌现出来,阻道不前。慧谔和尚此时已经吓得惊惶万状,心中忐忑不定,俗语说:「为人不做亏心事,空中打雷我不惊」,他这时自己开始静坐思过了。他扪心自问,生平无大过,从来没有做过甚么不可告人的坏事,为甚么今天在海洋遭阻,进退不能呢?佛教徒遇著无法解决的困难事,唯一的法宝,就是跪向佛前,求哀忏悔。当他跪到菩萨像前,忽然想起这尊菩萨是不与而取偷来的,这时他恍然大悟,引咎自惭,很快的跪下去祷告著说:「大士!弟子因见菩萨圣像庄严,我国佛法未遍,圣像少见,我想将菩萨圣像请回日本供奉,假使我国众生此时无缘见您,当从所向,弟子即就该处,建立精舍,供奉圣像」,祷罢舟行,竟至潮音洞边,安然停下。

  那时普陀山还是一片荒岛,野无人烟,虽然在汉时就有汉光武皇帝的好友严子陵先生的岳丈梅子真先生,隐居在这个山上,修真养性(即今梅福庵,内有梅福仙人炼丹井,普陀山又名梅岑山,即指此也)。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海中有此山,一直到五代梁明贞年间,仍然还是一座荒山孤岛,只有几个捉鱼为业的渔翁,在山上搭几间茅草蓬子,住在海边山凹里。当时慧谔祖师靠舟上山,寻了大半天,好容易才在靠潮音洞不远的山旁边,找到一间渔人茅舍,该舍主人就是打鱼为业的张渔翁,经过慧谔和尚说明来意,他大为感动,同时也欢喜得了不得,菩萨连日本一个国家都不愿意去,而要住在我们这个孤岛荒山之中,这一座荒山真是与菩萨有大因缘了。我们住在这里附近的人民,也真是有很大的福德和善根哩,所以才能得到观世音菩萨显化此山。他思想至此即很慷慨的向慧谔和尚说:「师父!你们贵国的人,既无缘见佛,那末你就与菩萨一并住在我们山中,我把住的房子和地方让出来,你可以筑庵供奉菩萨,我过海去,叫各地民众,大家来山拜佛供养你,你不要再回日本去了。」慧谔禅师因此不再回日本而就在山上筑庵安住,呼名曰「不肯去观音院」。他就成了普陀山第一代的开山祖师了。这就是我国普陀山开山之来由。

  

四、唐文宗嗜蛤菩萨无言说法


  唐朝文宗皇帝嗜好吃蛤蜊,下旨要东南沿海的渔民,频年入贡蛤蜊,一班贪官污吏们乘此机会,鱼肉乡民,捐献诈取,害得他们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忽然一日,皇帝的御馔获一巨蛤,刀劈不开,甚为奇怪,御馔把这只巨蛤,送到皇帝面前,奏明其意,万岁接过以手指弹扣了一下,说也奇怪,那个巨蛤,自动张开,其中有一尊观世音菩萨梵相在内,文宗皇帝看见了惊异不已,急令宫监,以金饰檀香盒,贮起来供奉。即召当时德高道隆的惟政禅师入朝请问,禅师对曰:「物无虚应,乃启陛下信心,以节用爱人耳。经云:应以菩萨身得度者,即现菩萨身而为说法」。帝曰:「朕见菩萨矣,未闻说法!」师曰:「陛下信否?」帝曰:「焉敢不信?」师曰:「如此陛下闻其说法竟」!文宗大悦感悟,誓戒永不食蛤蜊。因诏天下寺院,各立观音像敬奉,这是菩萨显化,各地崇奉,盖亦普陀山香火之所由来也。

  笔者没有看到蛤蜊中现观音像,可是亲眼看到在蛤蜊中的罗汉像,此像现存半片在磐石庵珍藏,非有特殊重要香客慕名请看,普通人是不容易见到的,据说已经有五百余年了,那是一个红漆盒子装在里边,半个蛤蜊内天然长成的二九十八尊罗汉像,真是一件无价的宝物,菩萨显化不可思议的神异奇迹,不是可以用科学所能说明的。

  

五、短姑朝圣大士亲送饭来


  相传有一位老翁和姑嫂们虔持数年的愿心,远道航海来山进香,舟抵普陀的时候,翁嫂们预备正要舍舟登岸,上山进香的当儿,忽然小姑天癸适临,因为身体不清净,所以不能跟随父亲和嫂嫂一同上山拜佛,请她嫂嫂在菩萨面前,代为进香以了心愿,其嫂短而笑之,小姑便觉惭恨,自己无福亲见菩萨,只得独坐舟中,静待父嫂上山进香回来。那知正值海水涨潮,潮水不断上涨,把刚才上岸的一条路皆被淹没。道路断绝,无法上岸,而腹中又饥不得食。忽然看见一个老妪,手持饭箪而来,屡搬小石投水中,搴裳濡足登舟说:「特为姑娘送饭来」!说罢置饭箪而去,小姑甚为奇怪,以为是父亲使令此老婆婆送饭来吃的,直至下午天晚,父嫂在山上各处礼佛而归,那时已经潮退路现,他们实在忘记了预备小姑的午饭,迄至回船见面的时候,方才想起来小姑还没有吃午饭,因此忙问:「姑娘受饥挨饿了吗?」小姑说:「午后已经有一个老太婆,送饭来给我吃过了。我以为她是你们遣来送饭的,难道不是你们叫她送来的饭么?」他们公媳两个很惊奇的说:「并没有叫人送饭呀!」小姑娘即将老太婆送来未吃完的饭,拿出来给他们看,表示所言不谬,嫂嫂这时已经悟知一定是观世音菩萨显圣,变现一个老婆婆送饭来,以济这个虔诚远道来山进香拜佛的少女,因身体不净,惭恨自己无缘得睹佛面为辱,所以菩萨现身变化给她看,以增其信念,她与她的公公赶快反殿祷谢,仰瞻莲座,见大士之衣裾犹湿,因此后来就称靠船上岸的那个地方名曰「短姑道头」。就是嫂嫂短笑小姑于此,菩萨显圣送饭的感应,说明小姑诚心的故事,后人名其地以志纪念也。那个地方也就是现在香船来山靠岸停船的码头,菩萨显圣的那个大殿,就是现在的慈云庵,紧靠在码头旁边上岸,不几步就到,笔者曾在该庵大殿后面,见有后人塑供纪念的短姑像,也不断有人来向她进香礼拜。

  短姑道头上有一座「道头牌坊」,是民国八年无锡陈锡周居士捐资建造,钢骨水泥,工程坚固,形势雄壮,较之本省竹南佛教名胜狮山紫阳门,高下悬殊,真是不可以道里计了。上面匾额有不少名人题字,例如滇南王人文题曰「南海圣境」,东海徐世昌题曰「同登彼岸」,河南冯国璋题曰「宝筏迷津」,黄陂黎元洪题曰「金绳觉路」,江朝宗题曰「回头是岸」,又有大兴冯恕联云:「有感即通,千江有水千江月;无机不被,万里无云万里天」,四明王禹襄联云:「一日两度潮,可听其自来自去;千山万重石,莫笑他无觉无知」,简照南联云:「到这山来未谒普门,当先净志;渡那海去欲登彼岸,须早回头」。像这类文字并茂的题词;真美不胜举。

  

六、普济寺的松紧神运殿


  前寺是普陀山的全山祖庭,五代梁时,初建此寺,名曰「不肯去观音院」。宋神宗皇帝敕建命名「宝陀寺」。到了清朝年间,也不知几番更名,近才名之曰「普济禅寺」。因为全山以普济、法雨二寺,分疆管辖。前山所辖的名之曰前寺,后山管辖的名之曰后寺,前山有前山所属的小庵房头若干,皆归前寺客堂管辖;后山也有后山房头若干庵院,也由后寺客堂处理。因为过去山上没有乡公所和警察局,前后寺的客堂说他是行政法庭也无不可。不论僧俗院庵的住众等,如果发生了什么纠纷争论的事,私下无法解决的话,前寺所属的到前寺客堂,后寺所属的到后寺客堂,前后寺的知客僧摇身一变,又成为一个大法官,站堂呼班的无不俱全,因此之故所以住在山上的僧俗人等,皆以前寺后寺名之,不称普济、法雨也。

  前寺为全山的祖庭,所以寺房之多,住众之广,范围之大,可称为全山之冠,前寺最值得称道而神异不可思议的是圆通宝殿。因为普陀山是观音大士的道场,大士修证的是耳根圆通,有时候有人说他是圆通大士,所以全山的大殿差不多都是以圆通宝殿为名的居多。因为这个前寺大殿素有神异著称,因此好事者名之曰「神运殿」,世俗人又叫它为「松紧殿」,顾名思议,再听传闻就是说这个大殿,好像小说上的乾坤袋子一样,能大能小能松能紧,无论你有多少人,它都能大肚包容得进去,从来也没有听到说有人满之患,殿小僧多之感。笔者起初以为这是传闻不实的神话,也不以为然。后来积善庵当家肇祥师,亲自告诉我这是事实,曾经有六千和尚在殿上念经绕佛,不见拥挤。他说:「在民国二十五年,有某香客来山进香,打千僧大斋供众,广结法缘。那时可算是普陀山的黄金时代,全山香客与僧众有三万人之多。各府州县的行脚僧都云水到普陀山过大香会期,大有集全国僧伽之大成的气概。那时我在前寺库房任副寺(有银钱副寺外交副寺不等),因为打斋供众,要有一斋一衬(衬即钱),吃过午饭要大家念佛走出斋堂(念的是消灾延寿药师佛),至大殿前绕佛进大殿。这时有库房副寺站在大殿门前,发给斋衬。当时因库房零碎钱不敷,改发筹子,事后再拿筹子向库房换取钞票,这时并将大殿各处边门关闭,派有专人,作把门将军,不使有投机取巧者,偷天换日,一人可以穿门而过,再来前门领衬,一人只许一份,不许冒领双份的,从我亲手发给筹子,进来一人发一根筹子,如此发出有六千多根筹子。这是我亲手所经过的事,亲眼所见的事,一点不假,而不是传闻不实的神话故事,你能够不相信有此奇迹吗?」

  笔者上面也曾说过,佛菩萨的神异奇迹,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心思言议得到的,如果拿维摩经中的维摩居士的丈室来说,一个方丈之大的小卧房,能容数万人天,问疾听法,一个大殿能容六千人又有什么希奇呢!上面说了一大篇,读者一定要问:「究竟这大殿有多大呢?」对不起,笔者只有一枝笔,请听我慢慢道来。那个大殿子有九九八十一间大,高出文昌阁(即莲池庵)四层洋楼,在国内并不算怎样大,可是在今日的台湾,笔者走遍了全岛,也没有看见有这样大的大雄宝殿。全台湾以笔者看起来,要以大冈山新超峰寺的大殿为最大,可是与普陀山前寺的大殿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媲美了。以现在用科学方法计算,就是八十一间大的地方,也容量不下六千人之多,何况殿中有三尊大佛,两壁供有很大的三十二应身的观音像,再除去香灯殿主的寮房,以及供桌渔磬蒲团的地位,最多能容两千人就足矣。然而事实有六千僧人在大殿上绕佛跪拜,一点也不感觉到人多,所以大家才说它是一个松紧的神运大殿啊!

  

七、千僧斋罗汉应供


  山中自古就有如此的传说:「凡是有斋主檀越来山,供众千僧大斋,必定有一位罗汉降临应供的」。不过罗汉来应供,大多是现比丘相,混杂在大众僧人之中,凡眼不能识得罢了。民国十七年春天,有一位大心居士是江西彭大融先生,来山进香,他知道未成佛道要先结人缘;更知道在三宝门中要广种福田。所以他诚恳的发出无上菩提道心,打一堂千僧大斋,广结众僧缘。真是人有诚心,佛有感应,居然亲遇罗汉,授他一尊古铜佛像,事后遍寻不见,所以他为感佛恩,撰一长文联语,悬于大圆通殿以志感念。今将联语及跋文抄录于后:「航海朝普陀,遍值斋供千僧,蒙老比丘,施我古铜圣像,想是应真阿罗汉;梯山礼大士,喜游驰两名刹,趋梵音洞,看他妙相分形,露出趺坐紫金身。民国戊辰仲春月,奉皖省迎江寺竺老师尊之约,来斯进香,兼酬斋僧之愿,饭僧后念佛到大圆通殿,大融在门首,迎接诸僧,忽一老比丘交我古铜圣像一尊,仰目视人,不见踪影,想系阿罗汉现身示法也。特撰联语悬于殿首,以志纪念,且供诸来客,发信愿心,一诚有感云。江西吉安县皈依三宝弟子彭大融虔诚敬撰」。

  写到这里,有人提议,要笔者将千僧斋的仪式说一说,使没有到过内地的台省佛门中四众弟子,多增一点见闻。可惜我的言钝笔拙,也只有稍为说几句以应某大德的心愿。谈到设斋供僧的由来,是始于佛世时目莲尊者,为欲救拔他的母亲脱离饿鬼饥渴火烧之苦,于七月十五日设斋供养诸大菩萨贤圣像,因此功德,回向其母脱苦生天。后来各方的檀信居士们为了要超度先亡,或者植福延生,就到名山古刹的大丛林里,打斋供养清净福田僧。不过斋供的名称也有各种不同,在本省有什么「红斋」和「香斋」的分别,在内地也有什么腐斋(即豆腐斋)、平斋、上堂斋、千僧斋等种种不同,不过在普通腐斋、平斋和如意斋,没有什么重要,如果打到上堂大斋的话,就得要请本寺和尚(住持)上堂说法。在普陀山大香会期间(从正月初一到二月十九日)差不多每天都有几堂上堂大斋。这是极普通的事。上堂斋的仪式简单的如这次大仙寺传戒期中所见的差不多。现在所要谈的是千僧斋。

  一个大香会期中,都有几次千僧斋的。打千僧斋,小庵是不举行的,就是三大丛林之一的佛顶山也还不方便,唯有前后寺才能举行,因为前后寺的地方大,执事全,如果有一千个和尚来应供(有时多至六千人),必定要有煮饭的千僧大锅,不然粥少僧多很是麻烦。打千僧斋通告的牌子。在三天之前,就要挂在前寺大门外,招示全山僧众,届时来寺应供。千僧斋的仪式相当隆重,和尚上堂说法和斋主请法的那一幕,如皇帝上朝一样的隆重庄严。请僧说法的这种敬师尊道的礼节,见之莫不叹为希有。先由客堂纠察师傅集合大众师至法堂,知客僧引导打斋的,施主随至说法堂站立,由维那师鸣磬说:「钟鼓齐鸣往方丈迎请和尚」!到了丈室斋主执香由知客师引至和尚前礼毕,和尚登座,斋主上香顶礼后,由知客师拈香礼拜,长跪合掌,代表斋主白词,迎请和尚。大意是:「仰白和尚!大慈忍听,今有某省某县某某信士,来山进香,为植福延生事,敬设千僧大斋一堂,供养两序诸师,恭请和尚,上堂说法,普利人天。惟愿和尚慈悲默然允许,下情无任,恳祷之至」!维那师呼「末后先行」,丈室里大钟大鼓一齐敲,这时全班执事随行,最前边有两面长幡大旗导路,跟著两序大众,和尚前面有两只提炉,有传炉的侍者,和尚身边有四个侍者,一人执说法的柱杖,一人执拂麈,一人捧钵,一人捧具,和尚身穿黄海青(大袍),披大红祖衣,挂大念佛珠,严肃威仪,步至法堂,维那师鸣磬一下,停止钟鼓,和尚礼佛升座,大众唱香赞毕,这时有烧香师拈香展大具顶礼三拜,上去接侍者手中柱杖,四个侍者一齐下来,展具拜三拜,维那师呼:「梵音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和尚接过柱杖震地一下,开始说法,斋主跪听。说法毕,维那师又呼:「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呼毕,和尚下坐,斋主谢法,维那师说:「钟鼓齐鸣,送和尚回丈室」。然后佛前上供,和尚过斋堂应供,斋主拜斋,饭毕结斋后念佛,由和尚领班,斋主随和尚后,千僧齐集,在大殿前丹墀里绕佛。这时前后寺的知众师、知客师、纠察师,全部出马,各执各人应执的警策僧值的香板,四边站定;又有好些巡照师各人手执藤条,往来巡查照看,看大众师有无举动轻乖,交头接耳,有犯威仪。知众知客纠察师等,如大队长一样的指挥部下,巡照师执藤条维持秩序如警察一样的负责,看样子真是如临大敌,莫不为之心惊胆惧,千余人整整齐齐的在那里一心不乱的念佛。绕佛毕,和尚进大殿向外站立,斋主跪在和尚前面合掌迎接众师进来。大殿门口有人结缘散衬,简单仪式如此。这虽不是正题,可是也不无有一点小补。老参上座们,固然不屑看这些家常便饭的话,可是一班初发心的菩萨,还是未见未闻,见此也可以作一参考。

  

八、七千斤大钟系草绳


  提起这口希奇古怪的大钟来,在笔者未去普陀之前,就常常听人说:「普陀山有一口大钟,七千余斤重,是用一根稻草绳子吊挂在钟楼上」,那时我也是与一般少见多怪的人一样的固执,认为这完全是骗人的无稽之谈,胡说八道的神话,及至我到了普陀山进香时,有人提议到前寺看草绳大钟,这时又引起我多年来不信的疑事,不过不久就可以有事实可见,存著狐疑不信的态度,随著众人同往。那个钟楼位于神运殿的东南角,可惜该楼楼梯只能容许一人上下,所以在香会期间去看大钟的人,每天前后相继,拥挤不开。上面有一位跛脚的香灯师,在上面招待客人,为人客烧香点烛,有时并为游人解释大钟奇迹的故事,我们看他活像真的指手划脚的告诉我们说:「这口大钟有七千余斤重,是清朝嘉庆十三年铸的,你看,这么大的一口钟,是用一根草绳吊挂的,至今已近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你们诸位看奇怪不奇怪?」当时有一位军官,也和我一样的怀疑不信,并亲自用手在绳索上抽下几根草来看,果然真是草绳,这时事实胜于雄辩,不容我们不肯信了。钟身的庞大,要比唐朝张继诗中所说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那口大钟要大得多了。洪钟所发出来的声音,虽不能说是:「上彻天堂,下通地府」,可是较之其他寺庙里千儿八百斤重的钟声,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们大家都去拉动槌(槌是大木段子用麻绳扣挂的)叩钟三下,有的人还给那位跛脚香灯师的香钱。虽然那个古老残旧的钟楼,已被那口大钟吊得东斜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吃不消似的,可是朝山进香的善男信女们,游山赏景的骚人墨客们,冲锋陷阵的将士们,远足旅行的学生们,还有研究科学哲学的学者们,都要来看看这口众人所称的「草绳大钟」,只有见而生疑,又无法解决此一疑案,恐怕这也不是科学所能解决的问题吧?

  

九、来意不诚退回原处


  到了大香会期间,前寺香客进香献烛之多,真是可以开设一个香烛店,虽然佛前烛台不少,可是大批香客涌进来的时候,还是无法应付,这枝烛刚插上去,那枝烛又送的来,只有把未点完的烛拿下来,换上新来的烛,如此不断的掉换下来的剩烛,每天都有好几百斤之多。尤其是杭州的香客,和上海的香客,佛前供烛,都是一百斤一对,或五十斤一对的送进来,如果香船一到都有好几抬是大蜡烛。放得下的人,看见香灯师把他的贡烛熄了,到也无所谓,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事,同时还有一句俗语,所谓「心到佛知」,「钱进山门,福归施主」,只要出了钱,发了心,我的香烛交与殿主师,随他烧香不烧香,点烛不点烛,总之我的心愿已了。有一种不知进香意义的人,他的心就放不下了。看见人家把他拿来的香烛没有烧完点光,他就有点不开心。

  现在说一段香客进香菩萨显圣的故事:

  有一个远道而来朝山的香客,因为他很有钱,所以买来的贡烛相当大,差不多有五六十斤一对烛,他到前寺进香时,正是进香的人最多的时候,香灯师忙著为香客点蜡烛,真是忙得不亦乐乎,这位香客把他一对大蜡烛,请香灯师点起来,刚插上烛台不久,又有其他的香客将烛送来叫点,所以把这位香客的一对大蜡烛熄下来,没有点,再点其他香客的烛,因此这位施主就大大不满意寺中的和尚,说和尚贪心,有意把他一对大烛不肯点,存下来卖钱。一怒之下就带了随来的小儿子回去,那知这个爱子,不幸在半途得病死了,这位先生也就无可奈何的买了一口棺材,把他的爱子装了带回家中埋葬。那知一到家中,看见这个已死的小孩子出来接他,这一来可把他楞住了!明明这个孩子同我去进香,在半途死去的,为什么又活在人世仍然未死呢?这真可说是千古的奇闻,因此大著胆子问道:「你不是随我去普陀山进香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在家里呢?」儿子答他说:「从那天随爸爸回来,一走出山门外,就不知爸爸到那里去了,我寻了好久,还是找不到你,因此遇见一个老人承他把我送回来,我回来已经有几天了」。他的爸爸这一来如堕进五里雾中,摸不到头脑,明明这孩子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把他放进棺中,不知他从什么时候活转来,还在我前面到家,我到有点不相信哩,恐怕这小孩是变成小鬼来作祟我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带回来的棺材开下来看,那时便见分晓了。当面叫人把棺材开下来一看那知棺材里已经不是放的孩子的死尸,竟变成一对大蜡烛,这好像变戏法一样的有趣,在那对蜡烛上还现出八个大字:「来意不诚,退回原处」!这一来可把这位先生弄得既惭且愧,跪下来就拜祷不止。原来这是观音大士显圣,从此以后,每年都买很大的蜡烛到普陀山进香,再也不和香灯师们争论要点蜡烛不点蜡烛了。

  

十、紫竹林原来还是紫竹石


  「白莲台上弥陀佛,紫竹林中观世音」这两句话,我想凡是一个中国人,皆是耳熟能详的道得出,尤其在紫竹林中坐著的,一手执净瓶,一手执杨枝的观音大士圣像,龙女站在身旁,鹦鹉口衔佛珠,善财童子在下边参拜,这一幅精美的圣像图,不知有多少的人见过而心羡神往啊!老实说笔者在小孩子的时代,就听了很多人的传说,朝南海到紫竹林中参拜活观世音菩萨,当我未去南海时,也以为真的像图像上的一样,有一个活的女菩萨,坐在茂林修竹的紫竹林中,有善财龙女,随侍在旁,常与来山进香的善男信女们,说些成佛作祖的神奇妙法。迄至我三十六年正月,跟随几个同参道友,结伴朝南海,因为后山法雨寺,开期传戒,我们就挂单住在后寺云水堂。那时在船上还没有上岸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上文所写的「道头牌坊」,从人海扰攘的上海,来到这海天佛国,真是心中有说不出的愉快和清凉,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朝山进香」的黄布香袋,跟著多年常来的老香客,往各寺院中烧香拜佛了愿心。我们翻山越岭,前山忙到后山,寺院跑到庵堂,老有一个疑念没有打破,那就是没有看见紫竹林中的活观音,又不敢在同参面前提起来问,恐怕他们要笑我是个「土包子」。好在来日方长,这个疑问只有秘而不宣。第二天有人提议去紫竹林进香,征求那几位愿意同去的,我是第一个举起手来附议,因为有几个去过的不愿再去了,我是一心一意的要到紫竹林中朝拜活观音,恭闻法要。那知跑到紫竹林,仍然还是看见一班善信们拜佛求签,并没有看见有什么活观音菩萨,在那里说法给人听;善财龙女也是一无所见;更感觉奇怪的,连紫竹林的那些茂林修竹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这一来使我大失所望,以为这里决不是紫竹林,询问同来的人,他们说这就是紫竹林。再没有其他第二个紫竹林。因此我这个疑案,不能再不设法解决了。我决意找本庙的大师傅问明一个究竟。我拉了一位该院的知客僧,坐下来和他谈天,请问他紫竹林的由来,为什么看不见紫竹林中的观世音?他用手一指说:「那不就是紫竹林吗!」我依著他的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台上摆了一块大石头,我说:「那是一块顽石,那可算作紫竹林呢?」他说:「你再去仔细看看,那石头上面不是有紫竹吗!」我问他这是甚么意思,请他详细说明,他说这里有一段很有趣味的故事说明紫竹林名为紫竹石的来由。

  

十一、向蛇王借山菩萨显神通


  故事是这样的:相传普陀山,山上有一个蛇王,率领它的子孙,盘据在这个山上,大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势,甚么人也不敢来侵犯它的地盘。有一次观世音菩萨变化一个老比丘,来向蛇王借山开道场,可以广度娑婆世界的迷眛众生,蛇王为了要保持自己的权益起见,执定不肯。它说:「这是我子孙万代帝王之业的根据地,怎么可以随便借给你和尚开道场,度众生呢?」菩萨见蛇王蛮不讲理,也就不客气的说道:「你有甚么能为可以大胆的拒绝我不借呢?」蛇王见菩萨问它有何本领占据不借,它说:「我能现出原形来,围绕此山三匝。」菩萨笑而不信的说:「你真能现原形绕三转的话,我就不向你借山;如果没有本领,不能绕山三匝,那时又怎么说呢?」蛇王慨然的说:「这是我平常绕惯了的,那里有不能的道理?假使我围不到时,我一定把山借给你开道场!」菩萨说:「一言为定,不可失信」。蛇王挺起胸脯来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罢摇身一变,现出原形来是一条千年怪蟒,又粗又长,慢慢的开始围山,菩萨这时也运用神通妙法,把这座山慢慢的放大。蛇王围围围,菩萨的山也放放放,结果一匝还没有到,蛇头和蛇尾都连接不到,菩萨见蛇王无能为力了,对它笑著说道:「现在你不能围绕三匝,还有甚么话说?山该借与我开道场了!」蛇王无可奈何的说:「今天不知倒了甚么运,每次我都能围三匝,今天怎么一转都围不上?借是可以借给你,不过你也显一点神通给我看看,才使我甘心认输!」菩萨说:「那很容易,我手一指,这个地下的一块石头上马上能够现出紫竹来!」说罢用手一指,忽然那块白石上就现出无数的紫竹来,据说就是那块紫竹石。后来有许多朝山进香的男女们,都携带小紫竹石子,带回去做纪念品,这就是普陀山紫竹林的来由和出典。

  

十二、千步沙海潮音声吼如雷


  当笔者初到普陀山的时候,睡在后寺上客堂里,当夜深人静的当儿,听到千步沙那里的海潮音,声若雷轰,震耳欲聋,像万马奔腾似的,比欧阳修秋声赋中所说的声音还要大上百千万倍。我最初以为是开足马力的特快车响声,继而思之,不对,这里是海洋中心,那里有甚么火车呢?简直闹得我大半夜睡不著觉。第二天问他们老住山的人,才知道是「海潮的声音」。这种雄壮宏大的海潮音声,我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法华经普门品的偈语说:「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到今天我才证实不谬。

  传说这个海潮的音声之所以异常响亮,也有著一个小故事,就是蛇王虽然无条件把山借给菩萨开道场,但他要菩萨说出一个归还的日期来,到时候可以物归故主。菩萨对蛇王说:「那一天全山听不到我的弟子敲木鱼的声音;或者千步沙前的海潮音声不响了,那时我就把山让还给你」。普陀山现在发展到三大丛林,八十余家院庵,一百六十多个茅蓬,所以每天木鱼音声是不会断的,尤其海潮的音声是永久不会断绝的!最奇观的海潮拜浪,不管你起甚么东南西北风,千步沙的海潮是始终不会随风转浪的,仍然是一波一波的扑向这一边来。有人说:「这是潮拜浪」,无情的潮水也知道朝拜观世音菩萨。如果遇见大风激荡,那千步沙的波浪,若雷轰云涌,眩目震耳,来若飞瀑,止若曳练,倏然万变,不可名状,笔者往往遇著大风激浪的时候,一个人蹓奔到海边,站在千步沙石上欣赏这俗人难得一见的大海之奇观,那一种身心荡然的境界,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其万一的。

  

十三、前寺山门永不开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前寺还有一件很值一谈的事情,在这里应该追补一下,因为这件事也很少有人提起来讨论,所以容易遗忘了。那就是前寺的山门和其他的山门不一样,其他寺院的大门都是开著的,独有前寺的山门是永久的关闭著。陶渊明所说的「门虽设而常关」,这不啻为普济寺的大门写照。笔者初到普陀山,遍游全山,七八十个大小寺院,没有一家的山门不是开著,唯有前寺的山门老不开。笔者为了此事,也曾问很多本山的子孙(就是在山上出家的和尚),皆是「语焉而不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甚么前寺山门永不开?查问的结果都是似是而非,问不出一个水落石出来,有一个老人对我说:「这个山门要当今天子,皇帝万岁,御驾亲临本寺,方才可以开山门迎接圣驾,平时甚么人来也不许开的」。这位冬烘先生简直困在鼓里做梦,还在想有真龙天子出世,真是可笑又可怜。我说:「现在是民主时代,那里有皇帝出世呢?如果百千万年,没有皇帝万岁来,这个山门也是百千万年紧闭不开吗?再问一句为甚么一定要皇帝来才开呢?」那位老修行,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人云亦云,最后还是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后来一直到笔者进前寺客堂任知客,常常陪游客们谈天,游客们无非是不知本山的历史,以及本寺各种不了解地方,有所疑问,往往游客们的问题就转到前寺山门上去了,「请问大师傅,为甚么此地的山门不开呢?」偏偏我不知道这个来历,而他们偏偏要提出这个问题来问我,真是要命!我又不好用那个老修行告诉我的要等皇帝来才开的话,拿来答覆游客,因此没有办法答出一个所以然来,那只好老著脸皮,装著听不见,来一个「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这不是根本解决的问题,如何要把这一疑案打破,方好应付其他的游客们盘问。普陀山志我也翻过两次;也是找不出根据来,那只好借重神话传说:中国的各大名山,皆有他不可磨灭的神话历史,同时也是一个很有趣味的神话故事,笔者现在把从各方所探访查问得来的各种说法,以及于前寺山门有关的故事,综合起来写在下边,以供读者参考。

  

十四、观音大士游天台


  话说南海普陀山的观音大士,有一天在山上忽然静极思动起来,想另找一个地方游玩一番。换一换新鲜的空气,想罢就高登上山顶的最高峰──佛顶山。睁开慧眼,瞩目远眺,远看天台山国清寺是一个风景幽美的地方,有很多的头陀和尚在那里来往不息,一定是我们一家人:「好吧,我就去天台山上走一遭」!想罢一个飞步,跨过观音跳(按观音跳在紫竹那一边,现有观音菩萨足迹,印于石上,传说观音菩萨是由此跳过海去的),来到天台山国清寺山门外,只见山明水秀,老树成荫;茂林修竹,绿草如茵,真是「别有天地在人间」。国清寺里的五百个阿罗汉,他们每天三三两两的站在山门外,东张西望,希望有甚么善男信女的大心檀越,来山进香,可以广结善缘,随手布施金钱。他们一眼看见观世音菩萨,衣履整齐,威仪庄严,以为这一个有钱的大护法,一定有很多的金钱与我们结缘,因此他们都拿起看家的法宝来了,把衣服兜起来一齐说道:「阿弥陀佛,结结缘」!观世音菩萨以慧眼看出他们皆是活罗汉,应化人间,逢场作戏。一个个的活像真的,把观音围著化缘,他们也不知道彼此皆是一家人,更不知道是南海普陀山的大菩萨,简直被他们围得没有办法,菩萨只有笑而不言。最后还是国清寺的方丈大和尚,道德高尚,另具慧眼,他看这位不速之客,一定是那一座名山的大菩萨,下降人间游方度化的,因此赶紧上前,推开众人,打起招呼,合掌问讯:「请问大德,是从那座名山而来?」观音大士也就答礼道:「我是南海普陀山慈航普渡的观世音,今天特来贵山一赏名山胜境」。那一班傻罗汉,一听说是观世音更加高兴起来;「难得大菩萨光临敝山,使我们增光不少,一定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多盘桓几天,让我们这些小罗汉们供养供养大菩萨,我们大家做罗汉菜,请你吃我们的罗汉斋。」这就是俗人所说的:「罗汉请观音,客少主人多」。

  

十五、菩萨造桥罗汉建塔


  观世音菩萨来到天台山,东游西玩,不知不觉的已经玩了好几天,每天都有不少的罗汉请他吃罗汉斋,同时又看罗汉们不是刀耕火种,就是静坐参禅,不觉从心中生起一种敬慕心来,心想我在这里整天的受他们供养,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一心要想对这名山,有所报效,也好留一点「圣迹」才不负此行。有一天对他们罗汉说:「贵山虽有宽畅的大殿,但缺一座高大的宝塔,这是美中不足,不够庄严。我建议你们,能再建造一座宝塔,那就更壮观了」!其中有一位罗汉插嘴说道:「本山没有宝塔,并不大紧要,最感头痛的是我们千丈岩缺少一座交通桥,实在太不方便,人家来来去去的,总要绕一个大圈子,在我看起来,不如先造桥,然后造塔」。观音菩萨,为欲成就这一件好事,便带著试探的口吻对他们说:「造塔是供养佛的,众生见了礼拜旋绕,有莫大的功德,桥虽重要,可是塔也不能少,现在我们可以分头工作,你们五百位罗汉,共同造塔,我一个人来替你们造一座桥,好不好?」五百罗汉,一听此话兴奋极了,齐声说道:「好呀!好呀,承蒙大菩萨不弃,发心帮助我们,这是再好没有了」。菩萨又说:「我们不妨来一竞赛,限定一夜之中,要把宝塔和大桥造成功,看谁的工作先完成?」罗汉们都是有大神通的人,这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一致的答道:「好!好!说做就做,今天夜里我们就干吧!」

  他们两方面,各人心中皆有各自的打算,观音菩萨心想,要建筑一座高大的宝塔,一夜的时间看他们到那里运这些砖木材料来?我想他们是不容易竣工的,我只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座大桥就能造成功。罗汉们意谓:难道我们五百位大阿罗汉,输给一个观世音菩萨,俗说:「双手难比四拳,你看,千丈岩的地方,有这样高,这样阔,而想造一大桥,一夜的工程,不怕你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也是不能完成的」。因此双方皆存了轻估对方的心理,都以为自己有办法,了不起。

  当更深夜静的时候,国清寺里送出清脆悦耳的钟声,大家也很熟习的知道这是大众的号令(佛家的内行话叫做开大禁,就是招呼大众睡觉的号令)。罗汉们等到大家都睡了觉,他们开始工作,他们这时大显神通,搬砖运石,搬的搬,砌的砌,忙的不亦乐乎的,观世音菩萨为了好奇心驱使,躲在山凹里偷看他们如何建造宝塔,黑暗中只见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忙个不休,他们真是神通广大,很快的时间,就把一座宝塔起得很高,真不愧是得了六神通的阿罗汉,不能怎样的轻视他们无能。这时观音菩萨忽然想起,自己是和人家比赛的,怎么老看著人家造塔,自己造桥的工作还没有动工,天已经差不多四更左右,如果再不动手的话,岂不是要打败仗吗?他赶快的一个飞身,跨上高山,显起大菩萨的神通妙法来,两脚踏住「千丈岩」的两岸,双手拉著两边山头,往中间一合,说也奇怪,山上的石头见了他好像和好的面粉一样的柔软,两个山头,合成一起,就成为历史上千古有名的天台山上的「石梁桥」。观世音菩萨,把桥造好了,外边的天还没有亮,再去看看罗汉们的宝塔,还没有竣工,菩萨忽然故意的和这班罗汉们,开一次玩笑,躲在山凹里学起雄鸡的声音,喔喔的啼个不停,罗汉们正忙得起劲的当儿,只有一个宝塔顶没有盖上去,忽然听到金鸡报晓的声音,以为是金鸡三唱五更明,不管工作完成不完成,时间一到就要住手,因此宝塔的顶没有盖上去,成为历史上有名的五百罗汉一夜建成的「通天塔」。同时也有人说:「罗汉的功德没有菩萨圆满,所以宝塔不能完工」。

  第二天,天台山附近城市里的居民,屋上的烟囱都不翼而飞了,大家小屋早上起来烧早饭,因为没有了烟囱,熏了满屋的烟气,弄得大家莫明其妙,没有办法,只好在墙上开一洞出烟,起初以为一家如此,那知全城皆然,每家的屋上烟囱的砖头都没有,不知被什么人取去了,经过报告地方政府调查的结果,原来天台山国清寺忽然多了一座很高大的「通天塔」。大家听了都涌了去看,宝塔的砖头很不整齐,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黑黑白白,煞是奇观。这时大家才知道全城的砖头皆到了这里来造了宝塔,同时也都知道是天台山的五百罗汉显的神通,他们不但不怨恨,反而更加敬佩罗汉们的法力无边,因此习惯成了自然,一直到今天,天台山附近城市的居民屋上都没有烟囱,这也是成为各个地方的风俗,同时我们也多知道一点地方常识。这就是天台山地方没烟囱的来由。五百罗汉因为所造的宝塔,一夜未能竣工,成为千古遗憾!后来查明还是观世音菩萨暗中与他们开的玩笑,使他们工作不能完成,功亏一篑,这个玩笑开得真大,真是岂有此理?罗汉们心想你为什么到我们天台山来欺人,使我们五百人都被你愚弄,倒了架子,要我们当场现丑,今后我们有何面目见人?他们越想越恼,大家因此开了一次紧急会议,目的是「南海普陀山观音菩萨欺人太甚,我们这次吃他亏,倒了架子,我们应该如何报复他一下」?其中有一位罗汉站起来建议说:「他能到我们天台山和我们取笑,教我们倒了架子,我们也可以一齐到他普陀山去闹他一个天翻地覆,方出我们心头之恨」。大家一起答道:「对!对!我们说去就去,乘著普陀山二月里是大香会期,二月十九又是观音诞,我们就在这时候去正好,乘来山进香的客人特别多,我们可以混进去,使他们人不知鬼不觉,我们可以看时行事。」说罢,纷纷的各显神通,腾云驾雾的直奔普陀山而去。

  

十六、五百罗汉大闹普陀山


  话说五百位大阿罗汉,离开了天台山,一齐来到南海普陀山住下,他们都是变化挂单的穷和尚,衣服不整,破烂不堪,穷相毕露,甚至还有变五体不全的瞎眼哑口的丑和尚,更有什么十不全的疯颠僧,奇奇怪怪的无所不有。他们的目的是来破坏观世音菩萨齐整、庄严、清净美观的道场,倒他的架子,所以他们格外的装出那穷样子,坏形相来,看见香客就把破海青兜起来向香客要钱──化小缘。到处皆听见他们的化缘声:「阿弥陀佛结结缘」。香客见他们可怜的样子,也还随缘乐助,拿出银子来分给他们,因此一直到现在,普陀山化小缘就成了风气习惯。大香会期间,各地都有很多的出家人,赶到普陀山来过香会期,化小缘。笔者在山上挂单时,有时也逢场作戏,跟著大众后边凑热闹,兜起衣服来向施主们化小缘,横竖不要我去叫唤,我是站在人丛中随缘的,看见香客走来,我们一字儿排起来,随著大家把衣服兜起,施主从我面前经过就随手拿出东西结缘,我们可以随手而得到很多东西,有的施针线毛巾线袜,铜钱钞票,种种不一。这种境界因为当时是罗汉在普陀山化小缘的,因此后人就也学起罗汉来化小缘,称这境界名之曰罗汉境界,懂得佛法的施主们并且很恭敬这一班化小缘的乞士,恐怕这些人当中总有罗汉隐藏在里边,所以对他们不敢随便轻慢,这就是普陀山和尚化缘的来由。

  有钱的大斋主,来山进香,打千僧斋供养十方云集来山的僧宝,五百罗汉来过堂应供,在未过堂吃饭以前,他们罗汉私下开了一个会议。今天我们去过堂,我们大家把罗汉肚子放下来大吃一顿,总要叫他斋堂的饭不够吃,也教观音菩萨失失面子,倒倒架子。我们也算报复他一下。因此他们五百个饿虎星下凡似的穷罗汉,念过供养咒后,就狼吞虎咽的、大吃而特吃起来,三碗不够,五碗不饱,七碗八碗仍然不肯休,这一批生力军打起冲锋来,不要三五分钟,把斋堂的饭吃得一干二净,结果五百人吃了五千人的饭还是不肯罢休,弄得大众不得下台,他们还是在斋堂闹著要饭吃,同时还说出好多不堪入耳的话来:「什么四海闻名的普陀山,连我们这几个和尚来吃饭都不够吃,还称什么大菩萨道场呢?不把饭给我们吃饱,我们不走!」他们七言八语的闹成一堆,最后还是纠察师傅说好说歹请他们暂时出去,「今天已经临时煮了好几大锅的饭拿来,还是不够你们吃,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打斋一定给你们吃饱。」「好!明天饭再不够我们吃,我们就老实不客气的把你们的千僧大锅打掉」。说罢恨恨而去,观世音菩萨没有想到他们这一班捣蛋鬼来,以为是那里来的挂单的和尚。现在才知道是天台山的五百罗汉为欲报复前恨有意闹普陀山而来。他们来开玩笑,失了普陀的面子,闹得全寺不安,大家均在纷纷议论:「这些和尚不知那里来的,他们真是罗汉肚子,这样吃得多,如果这样吃下去,我们普陀山还要被他们吃穷呢!明天打斋,他们又要来吃,不知需要几十石米给他们吃?不够还要闹,饭头师现在辞职,不敢烧饭,怎么办」?这时忽然有一个和尚来说:「我愿当饭头,不怕他们有多少罗汉大肚皮来吃,我都教他们吃不了」。第二天果然这班饿虎似的穷罗汉,又在斋堂里打起冲锋来(军人抢著吃饭曰打冲锋此语借用),可是他不知道菩萨已有了准备,这里的饭菜源源而来,无有缺少,吃得他们「大腹便便」的不能再吃了,可是饭桶里的饭,仍然未曾见少,纠察师这时胆子也大起来,提高嗓子大声说道:「请大家发心吃饭,开了一个饭店,决不怕大肚子,你们昨天没有吃饱的人,今天尽量的吃,不怕你有多大的肚皮,我们的饭菜,你们是没有本领吃得完的」!五百罗汉这时也知道观世音菩萨的神通广大,明知罗汉是斗不过菩萨的,因此他们也就一声不响的走了。他们走过以后菩萨吩咐把山门关起来,不许他们再来胡闹,罗汉看见菩萨把山门关起来不准他们进来就说:「好!我看你山门关到什么时候,你那一天山门开下来,我们就来要饭吃」!这就是前寺大门永久不开的来由,同时也是一个很有浓厚神话趣味的故事。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一位饭头师,是菩萨现身的,所以才能对付五百位罗汉,最后才能把罗汉送走,恐怕今后再有什么罗汉们来开玩笑,因此就把菩萨烧的这一锅饭,罗汉们吃不了的陈饭,留下来渗进第二次新饭中,不论临时添多少人,都够吃的,从无粥少僧多之虑,如此新新相陈,一直到千百年后的现在,还是如此。这就是前寺参陈饭的出发点。

  

十七、书记师两谒圣天子


  普陀既为名山胜地,又是菩萨应化、高僧辈出的古道场,当然是天下崇风、四海闻名。因此历代有不少的当今皇帝,御驾亲临。有的是游幸名山,欣赏海上风光,有的是专程前来,朝山拜佛,为太后娘娘还了心愿的。普陀自从开山到现在,也不知有多少当今皇帝,王公大臣,来山进香,朝拜观世音菩萨。

  在过去皇帝出门,不是像现在总统出巡这样随便,因此万岁驾临普陀山时,也不是像现在总统游普陀这样方便了。过去皇帝到那一个地方,或那一个佛寺,圣驾亲临,那真是不得了的了不得,全山清洁运动不要说,就是预备铺张接驾的排场,也不知要煞费多少人的苦心,深恐有欢迎不诚,招待不恭之罪嫌。

  有一次也不知是那一位皇帝万岁(忘记名字),御驾亲临到普陀山,在好多天前,地方官就派人通知普陀山普济寺的方丈大和尚,要他把全山整理清洁,合寺扫洒张灯结彩,欢迎圣驾。寺内大和尚接到通知以后,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万岁皇帝,亲自来山进香,使民众增信心,为名山增光彩;惧的是自己没有学问,深山里的和尚,不但没有见过皇帝,就是地方的县府也很少见过,如果对皇帝的礼貌稍有不周,就有冒犯圣驾之罪名,为了此事,大伤了脑筋。

  在万岁皇帝未来之前,普济寺方丈室开了一次高阶层会议,一方面筹划万岁来山布置欢迎的场面,另一方面就是大和尚不敢出面接驾。可是一国之主的皇帝来了,一寺之主的方丈和尚,怎末可以不出来接驾呢?可是这位大和尚,是一位老修行,平时在寺内,对住众们讲开示,讲得很好,然而一见到大庭广众与大人物接谈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和尚虽然是方外之人,可是一国之君来了,不能不以礼相见呀!见面时一定要有问必答。要晓得在专制时代的君主面前讲话,如果有一言之差,重则名山变色,轻则有慢君之罪,事关全山僧众的安全,一定要推选一位能言善辩、识胆过人的和尚来,代替方丈和尚见驾。开会的结果,大家公推客堂里书记师代表方丈和尚接驾。这位书记师是中年出家,想当初也是政坛上一位风云人物,不但见多识广,而且博学多才。不但威仪严肃,而且貌相庄严,因此这位书记师有两度见驾,面论佛理之荣。

  

十八、假方丈见驾真天子赐衣


  当皇帝的龙船从沈家门开进普陀时,书记师已率领了全山首领执事,早候待在道头的地方,恭迎圣驾上岸,随驾而来的文武大臣,都与这位假方丈行过合十的礼节,沿途道旁,香花结彩,欢迎圣驾莅临的场面,相当伟大,鞭炮之声,不绝于耳。皇帝看这位方丈和尚,威仪整齐,道貌岸然,相与言谈,佛典掌故,应答如流,真所谓「有问必答,言必中肯」万岁皇帝不禁龙心大悦,认为这样的和尚,才不负名山的方丈,随传圣旨,御赐大和尚紫衣袈裟,并乐助斋粮若干担,全寺打斋供众结缘,万岁爷拜佛还愿毕,摆驾回京。

  皇帝走过以后。躲在寺内的真方丈和尚,这才敢出头露面,同时也才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他恐怕书记师有了差错,露出马脚来,那就罪过不小了,现在看书记师不但不辱使命,并且还得到皇上称许,御赐紫衣袈裟,真是无上的光荣!

  书记师送驾走后,回来亲自将皇帝御赐的紫衣袈裟,双手捧进方丈室,献给大和尚,和尚一见书记师进来,很客气的让坐说:「今天如果不是你帮我的忙,我真没办法应付这一场面。你不但为我解了围,也替名山争光不少,这是皇帝御赐给你的宝物,你收下来留作纪念。」书记师说:「和尚,我在常住吃饭,替常住效力,是应该的,请和尚千万不要客气,紫衣袈裟,是皇上赐给方丈大和尚的,我非方丈,故不敢领受,还是和尚收起来,方为合理,将来可以永镇名山,以作纪念。」

  

十九、书记师二次接圣驾


  过了一个时期,这位皇帝,不知为什么,又再驾临南海,拜佛进香,当然还是请这位书记出来代表方丈,前往道头接驾,照理紫衣袈裟,是皇帝亲赠的,皇帝来的时候,要把紫衣袈裟穿起来接驾,以表恭敬,不然就是看不起万岁,犯轻慢的罪名,可是这位书记师,他不是真方丈大和尚,当然不敢穿紫袈裟。因此马脚露出,险遭欺君之罪。

  皇帝来到前寺坐下,看见这位假方丈没有穿他赐的紫衣袈裟接驾,因此便问他为什么不穿我赐的紫袈裟来接我呢?书记师这时不能再不说真话了,「请我主仁王赐罪,我不是本寺的方丈和尚,万岁的紫衣袈裟,是赐给方丈和尚的,我不是方丈,所以我不敢穿」。万岁一听,大为惊奇的说:「你不是方丈,你是何人?你的方丈,为什么不来见我?」书记师说:「请万岁不要责怪,本寺方丈,是一位老修行,他一身苦修,只有领众焚修,从来没有下山与官场人往来。同时他讲话的口音,恐皇上听不清楚,所以怕冒犯了万岁,因此教我代表来接驾,还求皇上赦罪。」皇上说:「你既不是本寺方丈,你是何人?」「启奏万岁,我是本寺客堂里的书记师。」万岁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喜欢的说:「你是一位书记师,有如此丰富的学识,周到的礼节,不是方丈,不穿我御赐的衣物,并把御赐送归方丈,不仗势越权。你不但是一位能言善辩的外交僧,而且也是一位忠厚正道的好和尚,我破例额外再赐你书记师一套紫衣袈裟,等我下次来山,你穿我的紫衣袈裟,来接我。」

  其他丛林里请职事,先请书记,而后升堂主,书记师的职位,等同军营的准尉官一样的是一个起码官。挂了书记号然后再堂主后堂的升上去,可是普陀山前寺与众不同,请职事先请堂主,由堂主升书记,同时全寺只有一个书记位,没有两个书记。不是其他丛林,有数十个甚至一百多个挂书记号的执事。前寺书记师是要经过皇帝敕封的,也就是上面所说的一段故事。书记师两次见驾,亲得御赐紫衣袈裟之来因,笔者在普陀山前寺任知客师时,亲闻同寮知客师对我作如上所述,所以各家有各家不同家风者,一定有他的来因。

  

二十、梵音洞中看来生


  当笔者初到普陀第二天,就有一个老修行邀我去看来生,我问他到什么地方看什么来生?他说:「在那里有一个石洞,有很多人都到洞中去看来生,如果你前世是个猪或是一只狗,那洞中就现出你前生来是猪是狗,」我以为他同我开心,我说:「你为什么要骂人呢」?他一本正经的说:「不是开心,我说的全是老实话,如果你前生是人,他洞中就现出人来」。我说:「这明明是看前生,你怎么说是看来生呢?」他说:「也可以看来生的,只要你祝告一下,愿意要看自己的来生,那洞就现出你来生的形相来,或者生天道,或者变牛马猪羊,就看你现在为人如何而定报应」。我问他离此地有多远的路,他说要跑一两个钟点,我说:「我不去看,我不相信这些鬼话」。因此就不曾随他们去看什么来生和后生,后来住久了,才知道就是梵音洞。提起梵音洞来话就多了,大家都知道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二应身,是「千处祈求千处应」的菩萨,所以法华经上说:「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这是说只要我们真心诚意的祈求菩萨,菩萨定能有感则通,随愿而成,显现色身圣像给我们看。所以凡是来山进香的善男信女们,都是想一睹大士应现的圣像为快,因此大士为欲坚固来山进香的善信们对佛教增加信念,同时更可以化导顽愚,改恶向善,所以梵音洞中,化现圣像随人所见不同,有很多的善根深厚的居士大德们,都能看到各种圣像。据说过去山志记载菩萨是在潮音洞现身的,不知在什么时候改为梵音洞了。近代来山的香客可说没有一个不往梵音洞看菩萨现身,至于能否一一见到,那是另一问题。

  这不是提倡神话,历代有不少的缁素大德,文官武将们,亲自所见菩萨在山涧洞中,或放大光明,或现诸神变的奇异瑞应,那是不胜枚举的事实。我们在普陀山时常见到菩萨在山上显圣的记载,后面会慢慢的说到。

  

二十一、九龙殿明太祖登位


  普陀山三大丛林之一的法雨禅寺,又名后寺,创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其规模之宏敞,建筑之新颖,房舍之整齐,树林之郁茂,比较前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大殿不及前寺伟大和神异,后寺大殿只有四十九间大,(前寺八十一间大),俗称九龙殿,就是在大殿正中顶上雕刻了九条金龙,蟠绕在上面,雕刻精致,神形毕露。据说这个九龙殿是明太祖朱元璋(洪武)曾经在此地登过位的(他曾在皇觉寺出家为僧),故有九条金龙,悬绕宝殿之上,这就是九龙殿的掌故。

  

二十二、无用的万斤大锅


  法雨寺还有几件事物值得向读者介绍的,例如大寮里万斤大锅,能煮二十四石米的饭,可以想见当时住众之多,香火之盛了。那个万斤重的千僧大锅,现在已常年不用,因为锅大僧少,英雄已无用武之时了,只有供游客们参观,善男信女们去拜拜。同时还有掏出钱丢到锅子里去,其用意何在,笔者也不详细知道。还有紫衣龙袍圣诏旨敕等,谓为镇山之宝。前后寺皆有历代帝王御笔字和刻的御碑等纪念物。后寺尤其还有一对乾隆皇帝御赐的龙蜡烛。一直到现在还保存不坏,经太阳曝晒也是不会溶化,可以说这也是一件无价之宝,以供游客们参观欣赏。

  

二十三、五部龙藏镇普陀


  佛家最贵重,最需要的,就是三藏十二部的经典,因为佛教异于他教,佛教是学问的宗教,拥有九千余卷的大藏经,以供教徒们研究。

  即使是社会上,不管他是那一界,不论他是信教不信教,可是每个人都晓得佛教的经典众多,教义崇高,其他的宗教不能望其项背的。

  佛教的经典,不但专是佛教徒所重,同时亦为政府重视,佛经素有东方文化宝库之称,因为它藏经是道地的一部万有文库。其中包括了宇宙万有一切学说在内,而且更超出一切学说之上,因有如上的重要,所以当初佛教的全部大藏经典,皆是由国库支付印成的,那种制版装裱的精致美丽,并不是现在洋装和精装所可望其项背的。

  由国家出版的藏经,称为龙藏。如果那一个大寺院能请到一部皇上的「御赐龙藏」,那真是无上的光荣,所以国内有名的大寺皆请得一部龙藏,作为镇山之宝。普陀山既称四大名山之一的圣地,藏经当然是不能缺少的了。普陀山共有「御赐龙藏」五部之多。前寺两部,一部南藏,一部北藏。后寺也有两部。佛顶山一部。这五部藏经,就是普陀山的镇山之宝。除此而外,另外小院庵里还有日本的续藏,大正藏;双泉庵有一部频伽藏,悦岩庵有碛砂藏等。因为经典是出家人的精神粮食,大凡一个学问广博,道德崇高的僧人,他的人格的修养,智慧的启发,皆是由读诵大藏,如法修行,体证而来的。在普陀山阅读藏经,而为大德高僧者,可以说是代不乏人。远者不说,就以近代佛门中几位权威人物来说,如谛闲印光太虚诸大德皆是潜心大藏,而入般若三昧,成为一代的大师。谛闲阅藏,而中兴天台,大宏法华;印光在法雨寺三十年不下山,一部藏经,三翻详阅,后为净土宗的十三代的大祖师;太虚大师在山闭关三年,阅六百卷般若经,大开圆解,体悟文字三昧,辩才无碍,结果名震寰球,学贯中西,发扬东方文化,为新佛教的运动领袖,成为近代佛教界最伟大的一代大师。

  又如印顺法师,(现在台湾),他就是在佛顶山阅藏楼,深入经藏,才有今天的「智慧如海」的超人慧解。

  

二十四、日僧与海盗欲劫大藏经


  清朝顺治初年,海寇阮俊与日本僧人,曾合谋,硬将明朝万历四十九年,皇上所赐的大藏经载往日本,当时普陀山僧照中,率领数百僧人,到舟山求见,哀告不已,请求将藏经留下来,阮寇怒曰:「汝欲得经,当向龙宫水府中去求见」!遂装运东洋。舟行至海面,忽有大鱼挡舟,不得动者数日,这时不怕你是什么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可是丝毫没有能力和菩萨斗法的,只有大败认输,投降悔过。硬行是行不动的,最后还是此路不通的向后转,仍然把船开回来,不到半天的时间,舟达码头。山上的和尚,得到这个消息,真是喜出望外,欢呼若狂,迎接法宝回山,仍旧安放于藏经楼。

  

二十五、珠宝观音也是不肯去


  后寺最后最高处有一座珠宝观音殿的设备,精致庄严,巧妙美观,可为全山之冠,同时也是全寺的重要一角。所以特别装饰得清洁整齐,小佛龛中的大士像,高约五六寸,有一颗最大的奇珍珠宝嵌在胸部,珠光耀目,上下头脚是金子塑成的,我们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从前人的供施之丰了,同时佛前供桌所陈设的物品以及左右墙壁上挂的山水字画,皆是最上品的奇珍异品。关于珠宝观音,还有一段故事,这里顺便提一下。据说珠宝观音最初是在前寺供奉的。不知清朝那一年,有一个日本人来山进香,游遍全山,大小寺院,各家所供的大小佛像都看过,最后看中了这尊珠宝观音圣像,既珍贵,又精美,真是不可多得的一件宝物,这位日本人和慧谔禅师一样,既酷爱佛像,又贪其至宝,由羡慕而贪恋,贪恋不舍而起盗心。所以他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就轻轻的把这一尊珠宝观音像偷藏起来,随即就下船东渡日本而去。谁知船开去不远的地方,就发生障碍,无论如何也不能使船开出海面,离不了普陀山,结果远远的在普陀山四周围兜圈子。一连几天皆是如此。这时那位盗珠宝观音像的日本人,也因此寒心起来了。不消说这一定是观世音菩萨不愿意东去日本,有意向这位贼骨头开开心,横竖你逃不出我的掌握,看你到底如何?不得到我的同意,你虽想偷走,而你的船是开不走的。结果这位日本人也知道自己不对,不应该偷盗名山的宝物,尤其是名贵的佛像,他良心发现跪在船头上,望空祝祷说:「菩萨!弟子现在知道罪过,不应该偷盗名山珍贵圣像,带回日本供养,因此触怒大士,使我的船开不出境,不过我现在仍想把圣像送往前寺,恐怕前寺主人对我难堪,很无颜面再去,恳求菩萨慈悲,让我把圣像转送后寺供养好吗?如果菩萨哀怜见允的话,我的船就可以直接开到后寺山门外海边。」说罢望空拜了几拜,下令开船,说也奇怪,这只船好像有人主使似的,自动的便向后寺的方向而行,很快的就到了目的地停下来,所以日本人就把这尊珠宝观音像,很恭敬的送到后寺,造殿供奉起来,从此这尊珠宝观音,又成了不肯去的观音了。

  

二十六、张学士等目睹圣像


  元成宗大德五年,有集贤学士张逢山者,诣潮音洞,见观音大士相,仿彿在洞壁间。次至善财洞,童子倏现于顶,止瑞云中,复睹大士宝冠璎珞,手执杨枝,护法诸神翼卫于前,张率众作礼,祥光满洞,良久乃隐。

  明洪武二年春,漕使孔信夫,权盐于昌国,王国英,薛国奇,佐其同行,夏四月道经普陀洛迦山,礼大士于潮音洞,慈相涌现,金光灿然,珠宝璎珞之庄严,天香霞气之芬郁,大众仰观,莫不叹异。

  

二十七、老人睹圣像献身终余年


  清朝有一僧人行义,由长安荐福寺,来朝南海普陀山,真是跋涉万里,备受艰辛,他偕同云水僧七人,雨中炷香潮音洞,虔诚恳祷,愿睹大士慈容。久之忽见洞中现五色光,光中有大士立像,旁有白鹦鹉像,庄严妙好,其他僧人也能看见,但种种不一,良久方隐。

  又有一个张君汉儒,是直隶州人,曾经患大病症,弥留多月,有一天梦三梵僧,以手摩其腹,立愈,遂发愿朝拜四大名山。一日朝至普陀山,拜谒大士毕,出洞欲归,见一老人,因与相谈,老人说:「我看你先生很远的路跑来的,是不是要想看看大士现身呢?」张曰:「我四千里路到此,若得一睹大士圣像,死无憾矣。请问老丈有什么方法才能使我看到大士慈容呢?」老人曰:「只要虔诚至祷,当有所睹」。因此张与同辈十余人,跪祷之,忽见洞口有金光,老人曰:「大士出矣」。众人注目谛观,毕见大士,自石壁中出,唯见侧面。又祷曰:「既蒙大士现身,一睹正面顶礼,以便归去摹塑尊像供养。」大士即又背洞面海,去人呎尺,绀发鬈鬟,高颧隆准,衣绿色,半身在云气中可见,大家欢喜稽首,一举头顷,入石壁中去矣。老人曰:「始余亦以得遇大士现身,故舍身于此,供洒扫之役,在此日久,屡见圣容」。关于在各种书中记载,在普陀山看见圣像的人之多,真是繁不胜记了。

  

二十八、睹牛形宰牛人回心向善


  菩萨现相也不是随便而现的,有的是国王大臣,因为他们看见菩萨显圣给他看,他们能够保护佛法;或者是大富长者,他们相信佛法以后,就肯发心布施财力来宏扬佛法;或者是大恶人,因为他看见圣像或不好的形相,他能改恶向善,回心转意的做一个善良国民;或者是大修行的人,那是他的感应道交,所谓:「菩萨清凉月,常游毕竟空,众生心垢净,菩萨影现中」。普普通通没有佛缘或没有善根的平常的人,还是看不见的多,看得见的少。不过无论你看得见看不见,在当时那一刹那间,至少你的心是干净的,这一念清净心,就种下一点善根。所以笔者以为还是去看看,有益无害。如果不信,现在可以举一个例子来证明一下。

  上海有一个初信佛教的人,因为他过去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平日宰牛为业,虽然皈依了佛教,仍然恶习难除,因为他是闻印光大师之名,而皈依印老的。有一次到普陀山进香,听人说到梵音洞去看前世,所以他也跟随人一道去看,旁人看到的都是各种不同的佛菩萨,唯有他一人看到的与众不同,他看见一只黄牛在洞中很痛苦的样子,悚然不安,他心中想很奇怪,难道我前世是一只牛来投身的吗?他回到寺中把所见的告诉印光大师说:「师傅!我今天到梵音洞中看前生的,不知什么缘故,我看见一只很大的黄牛睡在洞中,师傅!难道我前世是一只黄牛吗?」印光大师听过以后,停了一下,轻声的说道:「这倒不是你前世,而是你的来生,恐怕你死后要做这只牛。你杀过牛没有?如果你杀过牛的,那是因果难逃。」那位居士一听说他死后变牛,即吓得魂不附体的冷汗直流。自然而然的两只脚跪了下来,请求师傅救他。大师说:「这还是你有善根,所以菩萨才现你看,你老实告诉我,你杀害多少生命,我可以在佛前替你求哀忏悔,同时你还要请僧超渡你的冤家债主,发愿从此以后,痛改前非,再不杀害生命,并且年年买物放生,以赎前愆。你能依我的话改过自新,发露忏悔,从此努力为善,才能保持你的人身,不然的话,就是观世音菩萨也无法救你」。那位宰牛的居士,深恐死后变牛被人家宰杀,所以印光大师对他说的话,无不一一应承,从此这位先生不但不存坏心做坏事,而且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凡有利益人群的事,他是无不热烈帮忙的。我们从这个例子看起来,就知道菩萨放光现相皆有很大的道理的。

  

二十九、章嘉活佛睹相放光明


  民国以来,有不少的达官名流,善信护法们,亲睹圣像,上至国家元首(如国父中山先生),下至贩夫走卒,只要与佛有因,与佛有缘,虔诚恳祷,菩萨皆能随愿应现。抗日胜利后,民国三十六年农历闰二月十一日,就是现任总统府资政、中国佛教会理事长章嘉大师,到普陀山,先往前后寺庙参拜观音菩萨后,再到梵音洞,当时有前后寺的知客均陪同前往,及其同来随员一共十九人,大师向洞礼拜后,洞口忽然放光一道,就在光中现出观音大士金身色相来,同来大众均能看见,另有本山警察所长陈世初先生,随护在侧,也是一同亲见大士现身,莫不欢喜,叹为希有。那时笔者也在普陀山住,不过没有陪同前往,惜我无缘睹此瑞相。在三十八年我和一位补给区蒋司令等也看见过一次,是一尊坐像,白面红身,还是蒋司令看见的。至于有没有看见菩萨从光中化现种种色相,那恕「弟子根行浅薄不曾见」,不敢打妄语,自欺欺人。

  

三十、王富翁见观音改邪归正


  记得一位居士告诉我,广东有一个王富翁,他是银行界钜子,本身是信仰ji 督教的,他太太有一个妹妹是信仰佛教,所以她常常劝她姐姐和姨侄女同到普陀山进香,并说梵音洞是如何的灵异,很多的人看见菩萨现身,她们为好奇心所使,横竖有的是钱,因此也随她的妹妹到普陀山来玩玩,她们到梵音洞,真的看见菩萨现身在洞中放光,他的小姐是一个大学生,看见这种不可思议的圣像,也就生起信心来了。同她的母亲回到家中从此供起观音菩萨的像,朝夕礼拜不息。这位富翁很奇怪,最初劝她们母子信耶稣,她们不信,现在忽然相信佛教,查问之下,原来是在普陀山看见观世音菩萨显圣的。那富翁不相信,认为没有此事,他太太对他说:「你不相信可以亲自到普陀山梵音洞看一下,你就相信我的话不错」。他说:「那里真有此事,我相信ji 督教很多年也没有看见过上帝,你们不信佛的人怎么可以看到佛?如果我去亲眼看见,我就不信耶稣,改信佛教」。他的太太极力撮合他到普陀山来看一下,果然,他到梵音洞也是一样的看见菩萨放光现相,给他看见种种的菩萨像,所以他回来后特别欢喜,由信耶稣而改变信仰佛教。同时以全力来拥护佛法,并且还劝化了好多银行界的朋友来皈依佛教。

  

三十一、傅星垣见观音独资重建观音庙


  广州市光孝寺街,有一间很小的观音庙,街坊邻里之中,有一个中医生叫做傅星垣,他平时对于金钱,未免吝啬一点,这也是人之常情,殊无足怪,但他忽然肯拿出八千元来,修理观音庙,这其中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原因。

  傅星垣起初不过是一个先天龙华之徒,但其女傅二姑,自从皈依宝静法师之后,天天去听讲经,自然深通佛理,竟能把他父亲说服了正信三宝,有一次他父女和子侄们,要到宁波观宗寺,拜访宝静法师,顺道便游历普陀,于梵音洞前,亲眼看见观音菩萨,生相之庄严,妙绝人寰,放光现瑞,不可逼视。他们父女们,一见之下,纳头便拜,从此傅星垣,便真正发心了,竟拿出八千多元,修理光孝寺街的观音庙,并请法师说法,庄严道场,欢迎四处的信众,念佛礼忏,他的全家和亲属,全体参加,傅星垣本人没有一晚不到场的,法会之胜,可说是得未曾有,这分明是观世音菩萨现相以后,所得到的成果。

  

三十二、三女诚心拜梵音各人所见皆不同


  莫正熹居士说:我也曾参加过观音楼念佛会有一年之久,认识了不少的佛教徒,其中有一个妇人,是广东高州籍的,其本身是姓莫,与我同宗,也可以说是我的姊姊了,她亲口对我说过:在两年之前,因为环境甚为困难,丈夫失业,儿女要读书,借下人家的钱,无法偿还,她天天到观音庙来,求菩萨大慈大悲,保佑她中一次奖券,果然她中了八千多元。于是把旧债还清,儿女的学费也有了著落,正感谢菩萨的深恩,便到处逢人说项。一天正遇著傅二姑,说及普陀山观音现相之事,又想去朝普陀山,无奈中奖所得的钱,除使用以外,所剩无几,她又天天去禀求观音菩萨,那知又中了第二次的奖券,于是马上搭船由广州到上海去,在上海又找著两个亲人,一同到普陀山。她们三人,跪在梵音洞前,称念观音圣号,念过约有六小时之久,若不是信心坚固,便是如入宝山,空手而回。她们虽是女流,但发愿若不见观音,誓不回头一步。大约在下午四时左右,果然梵音洞里,帐幕拉开,像戏台一般,显出个高大庄严的观世音菩萨,放大光明。但说来又有些奇怪,她左边的女人,只见著一位太太,有一个婢女,拿著张椅子给台上的太太坐,又端上一杯清茶。而莫姓右边的女人,看见一个神牌位,随后又见到一只小狗,跑来跑去。

  她们又听说,佛塔有舍利,会放光的,于是从晚上八时,一路念佛,念到四更时候,忽见塔顶,露出一点星光,越来越大,照见塔的全身,又照到地面上,那时满山的佛徒,都由梦中惊醒,一齐念佛,竟至佛光照遍全山,随后逐渐收缩,只剩得塔顶一点星光,天就亮了。她们一日一夜,辛苦疲劳,总算得到了报酬。第二天,她们要去游山玩水,所不能忘怀者,就是观音现相的地点,她们要去看过明白,于是攀上梵音洞的石头,实地考查,以穷究竟,但见观音现身的地方,绝不希奇,只有大石一块,石上有三处裂缝,长著小树和青草,绿油油的随风波动。她们觉得菩萨的威神,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是块大石,怎么又会现示容华绝代的观音菩萨来呢?

  

三十三、姊妹双双归佛化


  莫老又继续说出一段故事:香港庇理罗士女书院,和皇仁书院,是同样出名的学院,有一个姓庞的女子,在该女书院读书毕业的。

  她闻普陀山有观音现相之事,就从香港跑到上海,她有个妹妹,庞小姐,正在上海启明学校读书。启明乃是ji 督教会学校,妹妹庞小姐,在校多年,薰陶浸润,对于那一种教,未免倾心信仰,满拟于一周后,正式洗礼。如今姊姊从远道而来,目的在于要见活观音,不禁嗤然一笑,以为姊姊真是梦里做人,迷信消极,与普通愚蠢的老婆婆,同一见地。但他们都是知识份子,当然你有你的舌剑,我有我的唇枪,于是姊妹之间,竟抬起杠子来,做父母的不能为左右袒,但是做姊姊的一定要妹妹陪她一同去游普陀山,而做妹妹的一定要姊姊不要去拜偶像,双方争辩,未定输赢,竟然互相立下了约法三章,庞妹妹说:「假如我陪你去朝普陀,真得见到观世音,我马上就跟你信佛,假如大家都见不到的话,你要与我一同洗礼」。庞姊姊答应了。双方还订下了好些条件,这才买舟前往,双双丽影,跪在梵音洞前,口中不断念念有词。果然,帐幕开了,现出一位光华灿烂,艳绝人天,德相庄严,千花现瑞的观世音菩萨。菩萨神通广大,大抵早就晓得她们二人是赌赛而来的,是正邪分界之时,所以从前现相,多数都是一位观音,未免清淡寂寞了一点,今回庞家姊妹到来,竟现出一二十个罗汉相来,好像走马灯一样,合掌绕佛。这个镜头,比平剧的天女散花还要精彩多哩!至于说到罗汉,读者也许见过吧!有人家书房里的壁间,不是也有挂著纸画吗?罗汉有高的有矮的,有肥的有瘦的,有俊美少年,也有突兀怪相,还有单眼的,歪嘴的,跛足的,千奇百怪,不可名状,庞氏姊妹,越看越出神了,叹为观止了,自然而然的五体投地,真是心悦诚服,钦崇极了。于是姊妹二人,皆大欢喜而去。庞小姐到家以后,一五一十,禀告她的双亲,拿著她从前认为天经地义的厚皮书,化作千万分,付之一炬,从此奠定她超凡入圣,度己度人的基碍了。

  男婚女嫁,本来是人之常情,何况尼山圣哲,早就认为天经地义,然而庞小姐,夜夜思惟,很精确的考虑,与其投降为管家奴,曷若清净自居,做大菩萨?从此跟著姊姊,研习教典,皈依于海仁法师座下,成为升堂入室的弟子了。

  海仁法师,德高望重,学问精深,曾于民国二十二年,到过广州西关弘法,宣讲首楞严经数月,每日下午三时,还要他的女弟子复讲,佛门教做讲小座。那时,本人适在公评报做事,俗语都有说过,「满瓶不动半瓶摇」懂得一点佛法,半通不通的人,特别喜欢卖膏药的,因此公评报的馆长,秘书,编辑和采访员,都受了我的影响,我请他们试往复讲法会一行,听听女子说法,他们好奇心胜,果然西装革履,橐橐而来,法筵开处,庞家姊妹,舌灿莲花,狮吼坛场,中西合奏,天乐齐鸣,公评报的人,从来以为自己有生花之笔,倚马之才,如今听到庞氏姊妹,言言金玉,字字珠玑,认为得未曾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回去以后,曾向我问道:「老莫!你会说得那末好吗?」我答道:「我不过是东剽西窃,还未嗜到法海之一滴,怎敢拿来比她,若要比她真是千分不及一,百千万分不及一分了。」

  话又说回来,庞家姊妹之所以能够折服知识份子者,其动机还是在于观世音菩萨,若不是观世音菩萨现身,又怎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呢?然而上头所说的话虽然是千真万确,但观世音菩萨,怎样有那么不可思议的辩才呢?凡是信佛的人,对于观世音菩萨,是怎样成道,应有寻根问底的必要,若只是天天去拜观音,求观音,不如想个办法,要自己去做成一个观音,儒书亦有说过:「舜人也、我亦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又说:「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佛教的道理,根本就与儒家同一样的主张,那末,假如我要亲自做成一个观音,又须要什么手续呢?那就欲知其详,且待下回分解了。

  (以上三个小题,是莫正熹老居士,在人生刊上发表过的,因为三题皆与普陀梵音洞有关,再版之便,一并加入,作者不敢掠人之美,特此附识)。

  

三十四、虔诚问去就洞中现台湾


  有位军人,何焕文者,江苏武进人,卅八年冬跟随部队,来到普陀山,他因为从小在家中就知道有南海普陀山,是一个名山佛地,现在无意中能够到达普陀圣境,因此他许下一个誓愿,在普陀山上一天,要吃素一天,一日不下山,一日不开荤,经过很多同事劝阻和破坏,他都是坚持到底,保持他的初愿。他说:「有一天我与很多人,一同去朝梵音洞,闻当地人说能够虔诚恳祷,焚香礼拜,就能在洞中看到圣异的境界。」因此我们到了梵音洞中,大家都以好奇心情来看到底有无什么境界出现。这时,我一心一意的只想也能够到达台湾,不料正在默祷时,洞中忽然现出「台湾」两个字来,并且很大很明,未几又出现一尊无量寿佛的圣像,足足有三分钟之久,然后才隐隐幻灭。我这时的心境有说不出的愉快和清凉!过后我问他们同去的人,有没有看到这种境界,他们都说一无所见。

  从这个奇迹发现之后,不到十天,我们就真的来到台湾了。这时我才知道,佛法无边,同时更体验到「诚则灵」,「有感则通」的那两句至理名言。上面的这段事实是何居士来莲社与我谈起他所见的经过,并嘱笔者代其为文表彰菩萨圣德,以志不忘。

  

三十五、业障消除菩萨光中现瑞相


  经云:「众生心垢净,菩萨影现中」,我们往往看不到菩萨现身,那是我们业障深重,不要怪人,「各有前因莫羡人」,这是不错的。我有一个同学密显法师,他和我一样的是一个业障鬼子,他到梵音洞看过几次,都没有看见,他在前山住茅蓬为了要亲见大士圣像,每天要往返二十几里路,第一次去看不见,第二次再来,跪上一两点钟,仍然是看见乱石堆子,什么也看不到。第三天再来,跪拜恳祷,痛责自己的业深障重,无缘见佛,可是仍然看不见一个所以然来。第四天再来,他对我说:「我每天来一次,不达目的誓不休,如此的跑了二十多天,结果得到最后胜利,亲见光中显佛,如愿而还。」这位法师如果没有至诚心和恒常心,不能每天跑几十里路的傻劲,那里能目睹圣像呢?我们从这一点来看,如果我们没是福德因缘,去过一次看不到,决不可因此灰心,也不能认为这是迷信神话,更不能加以侮辱和毁谤,我们要痛悔前愆恶业,业障消除,我们方能和其他的人一样,很容易的看到圣像。假使我们不求自责,反加辱骂,那是罪过不小,果报身受,不要怨天尤人。

  

三十六、无缘见佛破口大骂遭恶报


  笔者为什么要说这一段话,目的是要请未去过普陀的读者,和已去过普陀未见圣像的读者,千万不可因自己没有亲目所睹,就轻意的加以毁谤,恐怕要遭到极不幸的后果。现在就说这一个侮辱毁谤,恶口骂詈,不信佛法的人,遭到最不良的恶报给读者诸君听听。

  在三十八年的秋天吧,那时局势很紧张,上海宁波已相继失守,差不多已经进入舟山保卫战的时候,所以舟山各大岛屿都有大军云集,尤以舟山本岛沈家门等地,更是连营接寨,处处皆兵,沈家门与普陀山隔海相望,帆船只要两小时就可以到,同时也是普陀的进出的咽喉要地,所以住在沈家门的驻军,也就不断的乘著帆船来游普陀佛地,参拜名胜古迹,有一天下午有大批军人来山游观。玩过前后寺以后,他们三五成群的丘八先生们结伴到梵音洞去看观音菩萨现身。

  军人中有各种知识各种信仰的不同,有的是忠实的佛教徒,也就很诚心的焚香礼拜,跪下来默祷著,专心一意的想菩萨慈悲接引,放光现瑞给他们看。有一种人是无所谓的不定份子,跟随在人家后边跪拜著。也没甚么己见存在,更不加以反对。另有一种最危险的份子,因为他受了几年新教育,喝过几天洋墨水,看过几本唯物史观,读了几篇马克思的文章,就趾高气昂的自命新学者之流的知识份子。在这些人的心中认为拜佛睹像,信仰宗教,皆是愚人不智的迷信举动。因此佛教徒的军人来到普陀山,认为这是难遭希有的奇遇,纵然不能有时间去参拜善知识,做访道寻师的工作,千万也不能「既到了宝山空手回」,所以都发出恳切至诚心来求佛加佑,显圣像现给他们看。另一种亦自命新学者之流的军人们,他们主观太深,以鄙视好奇的眼光看佛教,以游山玩水的心情来欣赏普陀。根本他脑子里就否认有什么佛菩萨存在,所以虽然同到普陀,同往梵音洞,因为心情不同,也就所见各异了。

  在这一群往梵音洞参拜的军人中,就有上面所说的一个,他是什么也不相信的,所以旁人皆能看到菩萨现身,他是始终一无所见。能够目睹圣像从洞出现的同志们,这时真是惊喜若狂,五体投地的拜祷著,有的欢喜得热泪狂流,不禁的就手舞足蹈起来,口中也就赞扬不已,自己庆欣自己有福有德,今天来能得到大士现身给他们看见。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啊!可是那位受了唯物史观毒化的同志,这时为了好奇心的驱使,也想看一下,结果因为他业障深重,不能看见。同去的人十之八九都能看见,只有这个业障深重的人没有看到,因此同来的人,就笑他没有福气,与佛无缘,菩萨现身,独独你一个人看不到。这位同志竟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他说:「你们这班迷信的东西,真是白天看见了鬼。在这么一个乱石洞中,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你们要妖言惑众的乱说鬼话,见神见鬼。也不知这是什么世纪──廿世纪,什么时代──原子时代。那里还容许你们这班迷信宗教的愚人,胡说八道的来欺骗人民,既然说有什么菩萨现身?为什么我看不见?也许是你们见鬼了!」大家被这一番奚落臭骂,也不甘示弱的和他争斗起来说:「你不怪你自己业障重而福德浅,无缘见佛菩萨现身,譬如瞎子看不见太阳,这是因为瞎子眼睛有病,不能看见太阳,不能说没有太阳。你的罪过重,看不见佛菩萨。不能因你看不见就否认没有佛菩萨。你自己应该痛悔你过去不是,引咎自惭,反而大言不惭的来侮辱佛菩萨,你这个人真是罪过无边。千佛出世,不通忏悔啊!阿弥陀佛」!「哼!我说了这么两句就有罪过,我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罪过不罪过,你们这班愚人,在这里白天见鬼,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才是真正罪过呢!」

  

三十七、阿兵哥显威风怒打三枪


  「阿弥陀佛,你这位同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亲眼所见的菩萨圣像,那里还假的吗?难道我们大家都是眼睛花了,不然为什么我们都能看见呢?你不说你的罪过重,反而骂我们白天见鬼,你把佛菩萨当作鬼一样的看,真不怕因果,下地狱,遭恶报」!

  「我就不相信有什么因果,这都是你们宗教徒,欺骗愚人的话,有什么鬼神祸福,轮回地狱,我为了要破除迷信,我不但敢骂啦,我还要动枪打哩!如果真的有什么佛菩萨显圣的话,你们可以教佛菩萨使我遭报,那时我才相信真有佛菩萨呢?」说罢从肩上把卡摈枪取下来,描准洞口,砰!砰砰!连打三枪,他打过三枪以后,还骄傲的说:「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佛菩萨显圣,令我遭到什么恶报?」他洋洋得意的把枪掮上身,这时已有几个虔诚佛徒们,吓得目瞪口呆,认为这个人是发了疯颠,得了神经病,同来的人也不敢再和他啰唆。看看时间不早,大家纷纷地回前山,下船返回沈家门,这位打枪骂佛的朋友也随众人下了船。

  

三十八、现恶报浮海面魂往水晶宫


  当船开出约一小时的当儿,这位先生挂在肩上的一枝卡摈枪,不知为了什么,忽然不自主的从肩臂上掉到海里去了!我们知道;军人的一枝枪,等同第二生命一样,那能随便让它失落呢?所以他看见他的一枝步q掉入海中,吓得他魂不附体的,直叫起来,然而说也奇怪,照理那枝步q铁多木少,应该沉入海底,可是神使鬼差似的偏偏这枝步q不但不沉,反而浮出水面,随著帆船往前飘流,这时这位同志还认为他大走洪运哩,独独我这步q入水不沉,贴近船边,因此他就俯曲著身子低下头,伸手到海中想把枪从水中捞出来,回去可以太平无事,可是事不尽然,当他头靠近海面,手去拿那枝步q时,不知怎么的,身不由主,碰咚一声,来一个倒栽葱,船上的人想救也是来不及了,海水翻了几个浪花,从此这位破除迷信,打枪骂佛的朋友,投奔海龙王宫报到,与屈大夫为友了。

  说来奇怪,他的死尸在第二天早晨,已由道头浮到梵音洞前现出。从道头码头至梵音洞,约有二十里,他的尸头独独要在梵音洞前出现,同时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海鱼吞去一只腿,这件骂佛招报的事实,一时传遍了全岛,凡是在普陀的驻军,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件奇迹,笔者那时仍在普陀山,事件发生以后,是由他们一同去梵音洞的同志们把这个经过的情形告诉我的,后来也有不少的人,发生疑问来请解释,说:「观世音菩萨是大慈大悲的,寻声救苦的,为什么这个人骂了几句,打了三枪,菩萨就与我们凡夫一样的放不下,忍心把他处死呢?」

  我说:「你这话初听似有道理,可是佛教最主要的是讲因果,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种恶因,自食恶果,这叫做自作自受。孟子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同时你更知道,观世音菩萨,仍然是大慈大悲,决不因你毁谤辱骂,而生嗔恨,不过佛教中某一座名山古道场,皆有不少的护法神将在冥冥中保卫名山,护持道场,赏善罚恶,这是护法神应负的责任,如果佛教中名山道场,没有金刚降魔韦驮护法,那里还能生存到今天,岂不早为魔外摧残殆尽了吗?」

  

三十九、王县长毁像护法神生嗔


  现在我说一个故事证明我言不谬,在明朝正德年间有一位江阴县的王县长,其人粗暴无比,素不信佛。有一天招集部下,官员皆不到,怒甚!那天正值附近观音寺,做观音法会,寺中有一尊沉香观音像,很有灵异,是日全县的胥吏,皆在那里参加法会。这位县太爷侦查得悉,在盛怒之下,毁庙焚像。不久县令入觐,中途忽然心痛不已,医药罔效,自知焚像获咎,迎请高僧,为之忏罪,僧曰:「大士普照十方,幻躯犹舍,岂为一像真嗔恨者?但护法之神,欲彰现前之报,恐不免矣」。此县令果不治而死,我们从这个故事就知道那位军人,落海而死,皆是护法诸神的赏善罚恶。奉劝诸位你们宁可心中不信,切切不可加以侮辱和毁谤,佛菩萨虽然大慈大悲,大肚子包容,可是护法神的嗔心是很大的,恐怕容你不过,到了那时已经悔之晚矣。诸位今后当以此事为鉴。

  

四十、知未来老和尚肉身装金


  笔者未进普陀时,也曾听人说过:「普陀山有观世音菩萨的肉身像,是观音菩萨修行成道以后,装金塑像的」。这一种传说之讹,一直到今天,仍然还有很多人信以为真。同时笔者就遇著不少的人问我:「法师在普陀山有没有看见肉身的观音像……」等传闻不实的话。因为以讹传讹,有的人说得有声有色的,甚至比笔者亲目所见的还要说得奇妙好听。关于这一疑案我现在把真相写在下面,以释众疑。

  从前(约在清代)有一个老和尚,很有德行,对禅定的工夫也还不错,老和尚活到九十几岁,门下的信徒弟子也不少,有一天预知时至,吩咐他的门徒说:「我死后,我的尸体不要火化,把我盘膝坐在寿缸里,埋进土中三年以后,再把缸开来看,如果我的尸体坏了作罢,假使我的身体依然如故,一点不坏的话,你们可以把我肉身请出来装金塑像,供在石洞中,留为后人礼拜供养」。他的徒弟依他的话,过了三年开出寿缸来看,果然尸身一点也没有动,面目如生,像活人睡觉一样,因此他的一班信徒们就依著他的遗言,替他装金塑像,至今已有数百年,那个肉身到现在只剩了一把皮包骨头,双膝盘坐在莲花座上,只有一尺多高的肉身(骨架)。因此后人称此洞名为曰古佛洞,洞中的肉身像,就是这个老和尚,并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的肉身像,更不是观世音菩萨在那里修练得道的传说之讹。

  

四十一、飞沙澳菩萨渡河显圣


  据说过去飞沙澳是一条小溪流,无船不能得渡,因此一班善男信女们要去梵音洞进香,必定要从此摆渡而过,可是那位摆渡的船家,以为奇货可居,无论什么人从此经过,一定要若干钱方可渡过去,不然只有望洞兴叹,不能过去。有很多的远方而来挂单的穷和尚,他们从遥远的地方来看观世音菩萨,为了一溪水之阻。无钱不能过去,每每徘徊而不忍去。这个狠心的船家是一点没有慈悲心的,没有钱不肯渡他们,从此就有很多的虔诚佛子,默祷大士慈悲,显圣除去此一障碍,使一般人都能见到菩萨圣像。有一天忽然来了一个穷和尚,要摆渡过去,那个船家是惯例,先给钱后渡河,无钱不摆渡,因此互相争吵起来,穷和尚说:「你这人真可恶,来在此摆渡,应该看人有没有钱,无钱的穷人应该慈悲做好事;有钱的香客,你才可以向他们讨钱。像我们这些穷和尚那里有钱给你,不给你的钱,就去不了梵音洞,见不到菩萨圣像,你这个人真是地狱种子,罪过不少」。船家说:「除非你不去,你要去就得坐我的船,坐我的船就得要把钱,没有钱就不渡你过去」。那个和尚说:「我不坐你的船,你看我能不能过去?你看,那边不是来了一只船吗?」哄得那船夫回头一看,和尚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往溪中一洒,煞时就长成功一个飞沙澳,使那只渡船也被飞沙盖下去了,从此以后,也用不著渡船摆渡了,再看这个穷和尚已不知去向,这时大家才知道是菩萨显圣的,从此以后,这个专敲竹杠的坏船家,也就没有竹杠可敲了。

  

四十二、国父游普陀亲见大士现金身


  国父孙中山先生,于民国五年八月,与同志胡汉民等诸先生来山,在佛顶山,国父亲睹灵异,兹录其亲笔所记之「游普陀志奇」原文于下,以飨读者:

  「余因察看象山,舟山军港,顺道趣游普陀山,同行者为胡君汉民,邓君孟硕,周君佩箴,朱君卓文,及浙江民政厅秘书陈君去病,所乘建康舰舰长则任君光宇也,抵普陀山骄阳已斜,相率登岸。逢北京法源寺沙门道阶,引至普济寺小住,由寺主了余唤笋将出行,一路灵岩怪石,疏林平沙,若络绎迓送于道者。纡回升降者久之,已登临佛顶山天灯台。凭高放宽,独迟迟徘徊。已而旋赴慧济寺,才一遥瞩,奇观现矣!则见寺前恍矗立一伟丽之牌楼,仙葩组绵,宝幡舞风,而奇僧数十,窥厥状似乎来迎客者。殊讶其仪观之盛,备举之捷!转行益了然,见其中有一大圆轮,盘旋极速。莫识其成以何质,运以何力!方感想间,忽杳然无迹,则已过去处矣。既入慧济寺,亟询之同游者,均无所睹,遂诧以为奇不已。余脑藏中,素无神异思想,竟不知是何灵境,然当环眺乎佛顶台时,俯仰间大有宇宙在乎手之概,而空碧涛白,烟螺数点,觉生平所经,无似此清胜者。耳聪潮音,心涵海印,身境澄然如影,亦既形化而意消。呜乎!此神明之所以内通。已下佛顶山,经法雨寺,钟鼓镗错声中,急向梵音洞而驰。暮色沉沉,乃归至普济寺晚餐,了余、道阶,精宣佛理,与之谈,令人悠然意远矣。民国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孙文志。」

  按国父亲笔墨宝,现珍藏普济寺客堂。笔者在普济寺客堂任知客时,常有很多政府里达官显贵者,慕名索观国父墨宝,同时因看此文中国父自述所见灵异,不信佛教者也肃然起敬,咸生信心;已信佛者,更加坚定。此文国父不啻现王者身而为文武大臣说法也。也许大士在国父面前放光现象,其意亦在此乎?国父之文中说:「余脑藏中,素无神异思想,竟不知是何灵境」,这明明不是那些不信佛教的人所说,这是心理作用,神经过敏,种种遁辞,而想推FAN事实所见的灵异,表示我是堂堂伟大丈夫,身为一国元首,那里还来相信这些古老陈旧迷信的佛教,认为把所见的事实记载下来,给人家知道看见岂不有损我的身价吗?然而国父不但不如此想,反而把亲目所睹的事实,一字不漏的和盘托出,也不怕人说他思想不新,迷信佛教。我想读者诸公决不因国父有此文发表,而减轻他的身价,这里笔者希望不信佛法的读者们,也有国父一样伟大的心胸,不存主观,这是笔者一点赘意和希望。

  

四十三、国父游普陀述异


  丙辰夏,护国军奏凯,袁世凯暴卒,黎元洪继任中华民国总统之职,吾党革命告一段落。是时,国父方驻节沪滨,慨然曰:「黎公出,天下定矣。」顾北洋军阀犹将伺隙而动,吾侪第徜徉山水间,静观世变可也。未几,率党人胡汉民,邓家彦,冯自由,但焘,戴天仇,朱卓文,周佩箴等,纵游东西浙。浙督吕公望,张乐设宴以迎。天仇独剧饮沉醉,翌日且未能游西湖,冯但二君,亦以事滞杭,国父乃命胡邓朱周诸君随行。有浙江民政厅秘书陈去病,赖家彦绍介亦与焉。于是济曹娥,探禹穴,博涉乎宁波,镇海,而登涉乎普陀。

  普陀山者,南海胜地也,山水清幽,草木鬯茂,游其间盖飘然有逸世独立之想。至若蜃楼海市,圣灵物异,传闻不一而足,目睹者又言之凿凿。国父是日乘便舆最先行,次则汉民,又次则家彦,卓文、佩箴、去病、以及舰长任光宇焉。去观音堂,(即佛顶山之慧济寺)里许,抵一丛林,国父忽瞥见若干僧侣,合十作欢迎状,空中宝幡,随风招展,隐然簇拥,尊神在后,国父凝眸注视,则一切空幻,了无迹象。国父甚惊异之,此至观音堂,国父依次问随行人者曰:「君等傥亦见众僧,集丛林中作道场乎?其上宝幡飘扬,酷似是堂所高悬者。」国父口讲指授,目炯炯然,顾盼不少辍。同人咸瞠目结舌,不知所对。少顷,汉民等相戒勿宣扬,恐贻口实。嗣是遂亦毋敢轻议其事者。

  民国十四年,国父崩,余适在北京,佥传国父前生为洞天古佛,遂牵涉普陀山见佛之异。未几某杂志披露陈去病笔述普陀山游记,其时事过境迁,亦不遑追究陈氏之泚笔也,不图近又发现国父遗墨!呜呼!异矣!国父笔迹,举世皆知,兹篇非真,固不待言;况陈去病交余久,其字效东坡,一望而知;吾敢断言曰:膺也。或曰:国父命秘书执笔,则亦不翅已出也。余曰:不然,诚如是言,应有亲笔签署,一如其他簿书。今既无之,而其事又于国父身后流布人间,岂死人能命秘书执笔也耶?吾更下一断语曰:国父见异诚有之,独记述非遗墨耳。

  中华民国四十二年十月,桂林邓家彦书于台北一枝庐。

  

四十四、普陀山志奇的来历


  现在再将印顺法师答覆这一问题的话,抄录于后,以供读者们参考,更证明此事实非后人作伪。

  关于中山先生的「普陀志异」一文,有的说是陈去病代笔,有的不相信代笔。然无论是伪是真,而在普陀山,确乎见到奇迹,这是不可否认的。我读了赵君的来稿,想起我事后所听的说明,所以也把他留下来,作为考论此文的参考。

  民国廿三年旧五月底,我从武院回普陀,上佛顶山阅藏楼去阅藏。知客师月静、颂来,来告诉我,说普陀山新近发见了国父的墨宝。他手拿照片给我看,我对于如何发现一层,探问了一下,觉得也还入情入理。这才为他写了一篇短文,发表在佛教日报上。

  事情是这样:前寺的大知客万松,虽是十方人,却在山上过得很久,很熟。这年夏天,接任了净土庵的住持,净土庵是比较荒凉的小庙,交卸时,附带的交出此项文件。净土庵的旧住持,名字我已忘了,他怎会有这项文件呢?据说:中山先生游普陀时,前寺方丈,是了余和尚,似乎陪同去各处游览。游览归来,在前寺丈室晚餐,谈起所见的瑞相。了余和尚当下请他留个纪念。了余和尚说:这篇「志奇」在前寺方丈室写的。中山先生等当晚下山,了余和尚送客归来,一时忽略,等到第二天早上问起,已不知那里去了。原来,后来在净土庵当家的那位,当时在方丈室当侍者,他年纪还青,不懂事,而对中山先生却有一种景仰,因此就把他藏起来。过了二十年,他已潦倒不堪,净土庵荒落得无法维持,自己也知道堕落,没有保持该项的资格与必要,因此就一并交出来。

  该项文件的来历,照这样说,也还入情入理。假使说伪造,净土庵的那旧住持,文章与书法,都还造不出这一篇来,那末,作伪者是谁呢?

  我们看了邓先生与印法师的两篇说明,使我们更进一步的了解此一事实的来历。邓先生的意思,中山先生确实是看到神异,当时有他在场,亲聆国父说明所见的灵异,他之所以为文否认者,我想不出下面两点,第一点他以为他们都是不语「怪力乱神」的革命党人,应该要破除迷信,那里可以去提倡呢?第二点,他是ji 督教徒,极不愿意国父把佛教的灵异之见,「出之于其口,笔之于其书」,增加了佛教的信众。所以他要否认此一文件为伪出。可是印顺法师把当时情形来历,来一个详细的说明,证明此文实是国父墨宝,若言作伪,作伪者何人?因此我们对此文,更能进一层的坚信不疑。

  

四十五、日军血污名山知罪撤兵


  抗战期间,日本人占据中国各地,民国三十二年七月间,有日军七八千人来山,沿海各庵皆驻军官,士兵则在海滨沙滩上露营而宿,对于山上并无什么损害的地方,不过他们每天到四周各小岛上,搜来牛羊鸡鸭等动物,在山上宰杀,血污名山(按普陀在日人未至之前,从无荤腥进山)。有一天晚上,忽然在善财礁外,发现红灯,日军用探照灯视之,雾露之中,似觉有同盟军舰来攻的样子,遂惊惶起来,开炮射击,不料一炮开出去之后,忽然一灯变成多灯,在海中往来不息。日军认为真有盟军,一连开了数炮,奇怪的海中竟变成无数的红灯,漫向千步沙营地而来,其灯渐明,照见岸上人面了然,但不达岸,这时日人知道是菩萨显化,不高兴他们在名山道场随便胡来,因此一齐跪下向著红灯拜祷,三日后即自动撤兵而去。

  

四十六、慧济寺阅藏楼的好规则


  佛顶山亦名白华山,或菩萨顶,居四山之中,高达百十六丈之奇,凭高放宽,海阔天空,「大有宇宙在乎手之概」(国父语),俯睇光熙,妙应诸峰,累累如杯瓢覆于积水之上。旧有石亭,供石佛其中,今改建灯塔,为行舟的指南。国父文中有「登临佛顶山天灯台」之句,就是这个地方。由天灯台下来不多远就是慧济寺,该寺为全山三大寺之一,创于明时,至乾隆五八年,才建筑圆通宝殿。光绪三三年,请得北京大藏经典,经过文正和尚大加建造,遂成巨刹,与前后二寺鼎立,并称为普陀三大丛林,所遗憾的这是子孙丛林而已。慧济寺俗称佛顶山,确实是一个好地方,最适合人静心潜修,研读佛典,地高人寂,为全山最清净用功的好道场。规模亦甚可观,其藏经楼之整洁,与阅藏楼之设备,供养阅藏者之完善,为诸方寺院所不及的,规定长期供八人阅藏,定有优待办法,如当代佛学大师印顺法师,曾在佛顶山阅藏数年,深入经藏,所以他才智慧如海。

  笔者三十六年,朝普陀山,因见碑石刻藏,阅藏如此优待,所以也曾约会数位同参道友,到佛顶山讨阅藏单,我们最初发愿都是三年。承该寺住持,说明阅藏者一切优待办法。(按供养八位法师,有一茶役侍奉,此项费用,是有护法施田若干亩,以作阅藏者食粮,所以连阅藏楼都与该寺无涉,是前人发愿供养十方僧众,阅藏住的,本寺子孙是不得占住的,皆有碑文为证,可见前人苦心为法,成就僧材)有这么好的阅藏楼,这么好的环境,有这么好的规则,可以说是全国罕见。可是轮到我们去,常住斋粮不够,不能照前人规则做,生活清淡得使人无法住下去,不几天就走了。笔者后来也因前寺讲法华经,到前寺客堂讨单听经,因此也离开了佛顶山。

  

四十七、佛顶山沙弥祖师辟丛林


  据说佛顶山的开山祖,是一个小沙弥,这是一个很有趣味的传奇故事。后山有四大房头之一的悦岭庵,全山以此庵子孙为最多,一直到现在,人数与规模还是不少。有一天悦岭庵的小沙弥,无事想穷究山岭,那时佛顶山还是一片荆棘蔓草,更是无人问津的一座大高荒山,这个小沙弥好像探险家似的,手攀葛藤,脚踏乱石,目的是要到最高山顶上去看看,有志竟成,不多时竟被他在荒山顶上发现了新大陆,见有平地一块,古石碑一方,上面刻有「慧济禅林」四个大字,因此他就若有所悟似的沉思良久。他想这个山上过去已经有人在此建筑过寺院,不然那里有平地和这块方石碑呢?前人既能在此建庙住众,我也一定想在此地建个丛林,以供来山静修的僧伽,使他们在这高山上可以静心用功办道,继而可以了生脱死,这我的心愿才满。小沙弥打定了主意,心中特别高兴,下山回去与他师父商量到佛顶山开辟丛林的事,他的师父见他如此稚气,说话也不量力,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就生气的回答他的徒弟说:「你说可以兴建丛林,你自己去建筑好了,这么高的山,你简直说话不自量力!」小沙弥见他的师父看不起他,就肯定的发誓说:「师父!我一定设法到山岭上兴建丛林,方满我心头之愿」。他的师父见他大言不惭,因此更生气的说:「你如果能够在佛顶山上建起丛林,我做师父的去替你烧三年大火,煮饭供养你们三年」。小沙弥见师父如此瞧不起他,料定了我一定没有办法兴建丛林,而我一定非要完成我的志愿不可,今天就下山过海去,往各地募化,不达目的誓不回。从此这个小沙弥,离开了清净庄严红尘飞不到的佛国圣地,离开了与他朝夕相见的暮鼓晨钟之处,拜别了剃度出家的教经学赞的师父与师兄们,虔诚的跪在观音大士圣像前默祷著道:「菩萨!弟子此次下山化缘,为了要兴建丛林,供养十方僧宝,用功办道,惟愿菩萨大慈大悲,冥中保护,随愿所成」。祝罢拜了三拜,就下山去了。

  

四十八、小沙弥立大愿三年募化


  小沙弥辞别了水秀山明的普陀山,投入了茫茫的人海,过著那栉风沐雨栖风宿露的艰苦生活。早晨往街道闹市上磕头募化,晚上回到山野古庙里栖身,为了要实现他心中的愿力,所以他就是肝脑涂地也不出一声怨言,因此他每天跑到大街小巷里,不论有人无人都打著木鱼子,沿门募化,受尽了人们的冷眼,奚落和讥笑,出家人过惯了深山里清净生活,忽然跑到攘往熙来的尘寰中,已经是过不习惯,看不顺眼了,加之还要沿街磕头跪拜,又遭受不信佛教者辱骂,讥笑,这种内心里的痛苦,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啊!

  小沙弥赤足露顶的如此跪拜了三年,在这三年之中,不知到过多少城市,走过多少高低不平的山路,真是千山万水,万水千山,过著人生最艰苦的日子,挨过了三年漫长的岁月,头也磕肿了,脚底的皮也跑烂了。真是够得上说一句:「尝尽了人世的辛酸」,然而佛菩萨和施主们好像有意与他开玩笑似的,或者以为他太年青,三年之中从没有一个人发心布施过一文半钞,小沙弥等同做了三年穷叫化子,讨了三年饭一样。三年的光阴是过去了,在山上与师父负气下山化缘,三年来一无所有,不幸被师父一言料定,今天我还有什么面目回见「江东父老」呢!想起来不禁仰天号哭起来!

  

四十九、投木鱼水边苦修


  「人到伤心处,难免泪两行」,小沙弥奔波劳碌,茹苦含辛的三年,在此三年之中,吃了人所未吃的苦,走了人所不能走的路,结果还不能引起善信的同情,发心出资为他修建丛林,他就自叹自己业障深重,恐怕永久没有办法完成心愿。小沙弥这时痛苦已极,再也提不起勇气来募化下去,他走奔到一个小河旁边,望著河中的流水,自言自语的默祷著说:「菩萨!弟子自恨业障深厚,福薄德浅,苦化了三年,仍然未见有什么信士檀越,乐助钜款,兴建丛林,安单养众,弟子也不知什么地方有善信护法,乐助功德,唯有仰杖菩萨冥中加庇,我今将手中木鱼子,放于水中,随著木鱼子流奔的方向走去,如果菩萨有灵,木鱼停步那个地方,弟子就在那个地方住下化缘」。说罢就把手中木鱼子放进水中,随著水势流去,鱼子流到那里,他就跟著跑到那里,流了几天,到了一个地方,奇怪得很,忽然这个木鱼不随著水流了。停止在水中不动,小沙弥看见木鱼停止不流,一定附近有什么大护法,因此他就把木鱼子从水中捞出来,就坐在水边林下,手敲木鱼,口诵圣号,同时自己心中发誓,如果在此再不能感应大心居士前来护法,我也从此不吃饭,饿死河边,了此业报身。主意打定了以后,他就专心一意的坐在那里念菩萨的圣号。

  

五十、现感应念咒治病


  小沙弥如此一连苦了三天三夜,三天之中,没有吃一粒米,没有喝半杯水,还是无人前来问津,因为这个地方附近没有人家居住,所以他一连敲了三天的木鱼,连小孩都没有一个跑来看他一看。小沙弥到这时候认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所以万念俱灰。可是往往没有办法当中,忽然又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却说离此约有一里多路,有一个大富贵人家的太夫人,生病数年,卧床不起,医药罔效,无法治疗,她因此度日如年,总希望有人把她的病治痊愈,无论花多少钱,她都愿意拿出来。有一天睡在床上听到远远有人敲木鱼子声音,她听到了这个声音,心中就感到无上的安慰和愉快,好像忘记她的病苦一样,所以她特别的认为希有,认为这个打木鱼的人一定就是无上医王。因此叫了两个佣人,去寻这个敲木鱼的人,一定要把他请来为我医病,我的病这个人一定会医得好的。两个仆人跑了很久,才在水边看见一个小沙弥坐在那里面朝著流水,手中敲著木鱼子,一字一鱼的在那里闭目念经,两个仆人跑向前问道:「小师父!你会看病吗?我家太夫人生病多年,没有一个大夫能看的好,我家老太太叫我来请你去替她看病」。小沙弥说:「我是出家人,不是医生,从来没有学过医道,我那里会看病呢?你家老太太有病,应该去请医师呀,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呢?」仆人又问道:「你这位小师父坐在这水边,敲鱼子做什么的?」「我在这里化缘建丛林!」小沙弥想建丛林的心已成了一片,所以他对什么人也是这样讲。「这里又没有人家,你向什么人化缘呢?难道你向水中海龙王化缘吗?你不要发呆,我家老太太听到你敲木鱼子的声音,她心中非常舒服,一定要请你到我家中坐坐,如果你能把我家老太太的病医好了,那你化缘要多少有多少」。小沙弥听说有人出钱,同时也有几天没有吃饭,虽然自己不会看病,或者菩萨怜我之诚,有了感应也说不定,因此就随著两个仆人来到这位生病的老夫人家中坐下,仆人进去禀告以后出来说:「老夫人有请!」小沙弥就随著仆人走进太夫人的病室,说也奇怪,老太太一看见他,病就减轻了不少,再问小师父会不会看病,他说我没有学过医科,不会看病。老太太又问他会念什么经?他说:「我出家没有几年,也不会念什么经!」「那末你会什么呢?」「我会念大悲咒,其他什么也不大会」。老太太说:「我听到你的木鱼子声音,我心中特别好过,就请你念大悲咒吧!」因此小沙弥就一字一鱼的诚诚恳恳的念了几遍大悲咒。真是佛法无边,老太太的疾病忽然好了,一点痛苦也没有了,如同好人一样的,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的病会这样好得快,这一喜真是乐也无穷,认为这个小沙弥就是活菩萨应化,特为前来救她的病苦的。

  

五十一、报佛恩太夫人独资建寺


  老太太病愈之后,精神特别好,把小沙弥当为活菩萨看待供养,吃过午饭后,老夫人就开始问道:「小师傅!你是从什么地方来此的?为什么要在那个水边敲鱼子呢?」小沙弥说:「我这次是从南海普陀山下来的,目的是下山化缘,想在普陀山最高的地方建筑一个大的丛林,供养十方朝山的僧宝,可以安单办道,那知年青福浅,苦化了三年,没有一个人发心出钱,所以我最后请菩萨指示我应走的方向,我把木鱼投入水中,听其所之,流奔到那里停止不流,我就在那里住下来化缘。后来到了此地,木鱼子就不肯随水流去,所以我就在此地化缘,一直到今天也还没有一个人肯出钱」。小沙弥说到这里,一阵伤心,不觉掉下泪来了!老太太一听他是南海普陀山下来的,又是经过菩萨指引才到我这里来,这位小师傅虽然年青,可是为了此事吃尽千辛万苦,我的病又是他念经治好的,这明明是菩萨指引他来替我治病,救我脱苦的,我应当知恩报德,尽我的力量,到普陀山建寺,以报佛恩,因此对小沙弥说:「小师傅!请你不要为此而操心,我现在已经好了,我可以尽我所有的力量,来帮助你完成你的心愿,你也不要再向外化缘了,一切皆有我来负责,你回到佛顶山搭一个茅蓬,你就在那里每天念佛看经好了,不日我会派人到佛顶山看地方,替你建筑丛林」。小沙弥听到有人负责,替他建寺,这一下子可把他高兴了,默念了两声「南海观世音菩萨!」真是菩萨不负苦心人。他依了老太太的话,回到山上搭起一间草茅蓬,住下来每天敲木鱼子念佛。

  自从小沙弥回山后,老太太写了一封烧角急信给他在朝为官的儿子,大意是:「为娘疾病转重,朝不保夕,望儿见信速返,早来三日还相见,迟了不得见亲娘。」因为她的儿子在朝做了很大的官儿,并且还是一位孝子,得到他妈妈这封快信,火速连夜赶回来看他妈妈的病,那知赶到家看见他妈妈好好的在家里,一点病也没有,心中不免怀疑起来,经过他的妈妈把最近菩萨显圣,有一小师傅来念经救活她的命的事说了一遍,她的儿子这才明了,老太太又说:「为娘为了此病,已经在病中许下大愿,发愿到普陀山独资建寺,现在你到普陀山去一下,领土木工程师先到,普陀山最高的山顶上察看一下地方,择一平地,然后回来依据地势把房子在山下做好,再用船运到山下海边,搬运上去,就可以上梁盖瓦」。她的儿子是一个孝子,妈妈的话那敢不听,横竖家中有钱,满他妈妈的心愿,赶快带领土木匠人,到普陀山会同小沙弥察看, 山地,择日开工。

  

五十二、乘愿再来有志竟成


  因为山高路远的关系,加之工人众多,那时山顶上连吃水都没有,工作的人不能在上面工作,所以老夫人的远见不错,在家中一切雕刻的木材,以及应用的砖瓦石头等,皆在底下做好,用大船运至普陀后山,然后再到山上把基地打好,就可以上梁盖瓦,如果一切木料要从前山道头上岸,化费的时间工程太大,同时这段山路也特别难行,决定从后山海边上山。那一天真是菩萨感应,适有福建的鱼船几百只停在后山海边,顺便就请了几百只鱼船上的渔民,一齐帮忙,人从海边站立,一个人靠一个人,一直站至山顶上。就用如此传递的方法,把船上的木料砖瓦接上去的。因此直到现在,凡是福建的鱼船到佛顶山吃饭不要钱,以此为酬。

  当开筑基地的时候,忽然从地下掘出一个老人像的木偶来,就同这个沙弥祖师面貌一模一样,因此大家才知道这位小沙弥是那位老人的乘愿而来,兴建丛林,完成他老人家的宿愿。经过数年时间,吃了很大的辛苦,结果有志竟成,达到目的。笔者初到佛顶山祖堂里看见当中供著两个一样面孔的祖师像,最初我以为是兄弟两个同在一处出家的,后来看普陀山志才知道一个是从地下掘出来的,一个就是现在的开山的沙弥祖师。

  因为他是沙弥出身,所以佛顶山一直到现在,沙弥可以挂单,按佛家的规矩没有受过三坛大戒,没有戒牒,丛林里是不挂单的,因此沙弥到前后寺挂不到单,就到佛顶山去挂单。不过沙弥始终是沙弥,没有研究过经典,也不大懂得佛法,有的地方立的规矩不合佛理。例如每天早晚殿功课完毕要拜四十八拜的愿。那些菩萨名号之中,还拜什么玉皇天尊菩萨,因此,一直到今天,仍然如此的拜著,该寺的住持还是依著老祖家风,不知道把他纠正过来,堂堂的菩萨比丘,拜起玉皇大帝来(天宫),你看笑话不笑话?他是沙弥,我们不是沙弥,为什么堂堂比丘一定要跟著沙弥学呢?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笔者住在佛顶山的时候,朝晚拜愿,他们拜天宫,我拜佛号。今后笔者希望身为佛顶山住持的大德,赶快把这一条改正过来,以免贻笑大方!

  

五十三、佛顶山水瓢观音现真身


  佛顶山还有一件事,值得提一提的,那就是「水瓢观音」。观音大士是随类化身,只要我们对佛菩萨俱足了坚定的信心,最后的结果是功不唐捐。菩萨是千处祈求千处应,随众生应现色身,有感则通的,不信且看佛顶山的水瓢菩萨的故事。

  民国三十八年重阳节,普陀山驻的最高机关是浙东行署,那一天有很多的长官上了佛顶山,作重九登高之游。笔者那时陪同行署主任俞济民将军,军务处长袁建勋先生等同游佛顶山,该寺住持庆规和尚,设斋招待,饭后有人提议要看水瓢观音,在平时是用电筒或灯火照进去看,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铜水瓢连柄供在桌上,还用最好的木料做成一个小佛龛子,是宝塔式的,上面刻有一卷金字的普门品。水瓢是从上面放进去的,普通人是不能拿下来看的,那天因为人多,同时皆是军政要人之流的知识阶级,所以笔者提议把龛顶卸下来,把水瓢拿出来让大家看个痛快。免得不信者有所生疑。那时,由笔者动手把水瓢观音请来让大家开眼界。菩萨圣像是现于铜水瓢柄上,似乎像童女像,神光奕奕,令人见了肃然起敬。因为大家不知道水瓢观音的来历,所以就一定非要问一个水落石出不可。由该寺住持告诉我们:这是不多年的事,约在二十年前,大寮里(即大厨房)有一位茶头师(即烧开水的人),是一个在家居士,发心在本寺大寮烧开水,供养大众。他是一个最信仰观世音菩萨的,他身子虽然工作,可是他心里在修行。他是修行不碍工作,工作不妨修行。不是现在的一班不知修行的人,你如果劝他修行,他或者说出「不得闲」三字来回答你,不知搬柴运水无非是上乘禅。工作是用的身和手,修行办道是用的心和口,这是一点也不妨碍的,这位老居士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烧了二十年的开水,念了二十年的观世音菩萨圣号,并且很有规律的,使他工作和念佛打成一片,烧开水是从早上三点钟起来,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止,因此他念佛修行的时间也是如此之多,并且因为修行引起他工作的兴趣,他的心、口、手是在一起的,他手里盛一瓢水,口里念一声观世音菩萨的名号,手一边动,口一边念,手中工作不停,口里圣号也不停,如此不间断的念了廿年,结果人有诚心,佛有感应,菩萨现身度他出家了。有一天他拿起瓢盛水的时候,忽然发现水瓢上有一尊观音菩萨圣像,应现在铜柄上,分分明明的,这一来他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要高兴,赶快忙不叠的跑到方丈室,报告大和尚(即那时的住持僧),这是一个奇迹。大和尚也知道这是老修行道德的感应,全寺上下人等都知道这位老修行是盛一瓢水,念一声观音圣号的,说句俗话「皇天不负苦心人」,何况是寻声救苦随类应现的观世音哩!所以这一来轰动全寺,随时就把这个水瓢珍藏起来,后来有发心的信士檀越,做成如此的一个佛龛,将水瓢观音供奉起来,这位烧开水的老修行,深感佛恩,随时就发愿出家为僧,听说这个人还没有死,已经不在山上多年了,是被什么信众弟子请去供养也不一定。大家听了这个故事,再看看事实,不容你不信的,当时有好几位不信佛的县太爷们,因此就皈依三宝,进入了佛门。

  

五十四、发心朝山舍身得救


  普陀山自从开山以来,已有一千多年,从没有听说过什么人因朝普陀山进香,遭巨浪落海而死,更没有听说有来山进香的香船,在海里翻沉,或溺死了多少香客。这就是感应的威灵。甚至有存心舍身投海,以报佛恩的人都不得死。相反的不是朝山进香的船,往往在海中遇险,好多的大轮船的沉翻,时有所闻。现在说几个来山进香感应获救的事实,以证我言不谬。

  明朝时候有一个信佛的汪居士,他是安徽省人,客居在江苏昆山王澄老对门,为了要到普陀山进香,三年之前就诚心诚意的吃长斋,到了三年后元旦那一天,一切预备好了,刚要束装下船,忽然他的店旁起火,有人赶来急报,促其速回救火,恐怕马上就会烧到自家的店房,汪居士说:「我积诚三载,今天方才如愿去朝南海菩萨,岂以一店易吾去志乎?纵然被毁,吾亦不归矣。」因此竟命船家扬帆南行,往普陀山进香而去。迄至汪君朝山进香已毕,返回昆山,但见四面的店屋以及王氏大宅,俱成焦土,唯有汪家的店面楼房独存无恙,万人惊叹不置!这种不可思议的感应,不信佛教的人听了,怎么能不来信仰佛教呢?

  明朝时还有一个姓曹的童子,江苏江阴人,自幼持戒精严,曾发愿舍身供佛,自己凡有所积,都转施穷饿的苦人,万历庚戌二月,跟随姓庄的长老往普陀山进香,到了梅岑山(即普陀)瞻礼观世音金容后,该童子默祷菩萨并发誓愿言:「愿舍此身,以报佛恩」。既而舟出海口,船行到大莲花洋,风涛骤作,曹姓的童子遽合掌吁空,踊身跳入波心,眼见随波逐浪沉入海中,带他来的长老无法挽救,又重返山,便择日与合寺僧众,广修忏法,超度舍身的童子,然而奇怪的到了七月中旬,曹姓童子寻至庄长老处,庄长老惊问其详,他说:「那天我初跳入海洋时,当时一无所见,不久忽然下流数步外,见一胡僧,自水上乘一舢板来,口称:『吾来度汝!』轻疾如驶,倏忽已及舟山浅沙,携我投鱼翁家,便求寄宿,须臾不见胡僧,其家推询缘由,经我说出,共相怪叹,都说这是菩萨显迹世间,明日他们送我到舟山镇海寺,从首座披剃,教习诸经咒,今归故乡探亲,故我仍寻访长老至此」。长老喜而留下,携其还归故地山庵,父母见儿,悲喜万分,由是远近缁俗,龛然皈依,大家从此都念起观世音菩萨的圣号来了。

  

五十五、童子睹异老人免遭沉溺之灾


  再说明朝有一个张老头儿,他是江苏苏州皋桥人,平常崇敬佛教,最喜斋僧。在万历辛亥年的春天,将往普陀山朝拜观音大士,携带了一个八岁的小孙子同行,张老头儿乘第一只船,他的孙子忽然看见满船上的人,手足皆是绳子捆缚,特别骇怕,就在后边,拉住他祖父的衣服,不肯跟他上船,并说明所看见到的怪异,祖父一听生大恐怖,立刻就舍船登岸,换乘第二只船,他的小孙儿复曰所见如初,又不肯跟公公上这只船,他公公也听他的话登岸。再乘第三只船,再问他孙子所见如何?他的小孙回答说:「只见前面两只船上的人都被捆缚,这只船没有。」张老儿心犹未决,忽有两人立船首大呼曰:「勿乘彼船而快来此,此船甚稳!」此时好像有人从后推他似的,遂抱其孙登船。他们刚刚坐好,再看那个讲话的人以及推他的人,都无所见。后来,日暮潮至,云涌山立,前面两船所装载的,都是江湖卖技之流,舟人又不善迎潮,即时覆没,全船的男女,没有一个幸免生还。张老者所乘的船,安平无恙,过了三日,仁和县令,出巡江口,检阅溺死的群尸,每人腰缠中,各有两大锡锭,小刺刀一把,检验以后,知是钩淫之具,深深的信知阐提无赖,恶贯满盈,遭此横溺,恶人自食恶果,所以小儿见此应死之人,皆有死相可畏。老人因有朝山之诚,及平日之善,所以菩萨感应,没有遭到此厄。

  

五十六、女医卖药千年疮三日即愈


  李图净老居士说:「我的胞姊昌和,在谛闲法师座下,曾经皈依三宝,常常诵大悲咒。民国十五年的冬间,指上忽然患了千年疮,形似螺蛳肉,她说触之痛入心肺。后来到我的地方来医治不能见效,又再求其他的医生,还是无效,心中很是忧愁。到了春三月的时候,她赴普陀进香,来到山顶,见一个女医,面皱发白,貌若六十许人,坐在地上卖药,为人治病,皆能够立刻痊愈。男女环绕,途为之塞。家姊也就上前请医,女医向姊指上,持大悲咒一遍,又给她丸药三粒,说:『你还家以后,买放螺蛳一元,三日可愈。』家姊朝山完毕归家,即以一元买螺蛳,至第三日,坐人力车,为一身穿白衣人的袖口,在家姊指上一擦而过,略觉疼痛,说也奇怪,她所患的千年疮,已不知去向了!到了四月初旬来湘,我目睹其异,且无裂痕,足征菩萨的灵感,实在不可思议,故特志之。」这就是说:只要众生有感,菩萨无有不应,如不应者,皆是我们业障重,心不诚也。

  

五十七、太平轮失事海上渔翁想发财


  这是民国三十八年的事,继江亚轮船失事的就是太平轮。说起太平轮失事,差不多全国人氏都知道,因为该船的沉没所损失的黄金美钞真是无法估计,乘该船的旅客都是往台湾来的大亨。据说有一个渔人捞到一个女尸,从她身上所得黄金就不下数百两之多,那女尸的两手臂两脚腿胸前胸后都是黄物,这个渔人就因此发起洋财来。这一个消息传出去,很多渔人都想做黄金梦了。岱山一带的渔人,竟异想天开的整天在海里希望有此奇遇。有一天忽然远远看见一个很大的东西,随著海水的波浪起伏著,隐隐而来,这时有两只渔船上的渔人看见了,真是欢喜的了不得。以为这一定又是那话儿来了。如果真如我们理想的话,我们这个捞什子船也不要了,大家一心无二用的聚精会神的看住那个东西浮水飘来。这时两个船家,争相打捞,约定不论有多少黄金,我们二一添作五,所以两只船合起来,把这很沉重的东西捞上来后,原来是用布包裹得很紧的,他们以为里边一定不是黄金,便是什么宝物,认为这一下子,他们可以大发洋财了。

  

五十八、水上飘来不沉的铜佛像


  话说这些渔翁打开包裹来一看以后,这一下子把两家渔夫呆住了,因为既不是什么黄金美钞,更不是什么奇珍宝物,原来是一尊很庄严的廿几斤重的西藏式的铜佛像。他们真是大失其所望,只有自叹命运不佳,无福发财。不过还好,他们都是信仰佛教的人,虽然不是黄金美钞,得到这一尊很庄严的铜佛像,也算是很不容易,尤其是二十几斤重的铜佛,不沉入海底,反而浮在水面上,随波飘流,从很远的地方浮到岱山,也是我们佛缘不少,能够捞到这尊佛像,因此两家现在也不想分黄金,互相争著要供养这尊佛像,两下互不相让,结果没有办法解决,由地方上转送定海县政府,因此轰动全县的军民,因为这又是科学家无法解答的问题,每天有数千老百姓前往焚香顶礼膜拜,弄得县政府的人员啼笑皆非。最后为了减少麻烦,把这尊铜佛像,送到普陀山供养,这是最合理的处置。当时县府派员送这尊佛像来山,最初是送到普陀山房屋最好的地方──文昌阁。那时江苏省政府就设在文昌阁,丁治磐主席和建设厅长钱召如居士等,皆亲目所睹。后来经全山会议,这尊佛像应该送到前寺大殿供奉,因为前寺是全山祖庭之故。当佛像进前寺大殿时还特别热闹一场,笔者与一位研究科学的工程师许复成先生看过这尊佛像,因他不信有此奇说,他说:「一定佛像上有什么可以浮水的东西,那里有二十几斤重的铜像,能够浮水不沉下去的奇事」。结果详细的审察查看,什么也没有。那位迷信科学万能的先生,这时科学也失去作用了,他这才知道佛法是不能完全用科学所能解释的,更不能以凡情来难圣境,佛法是不可思议的,只好说他不可思议,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说明这尊佛像,为什么会浮起来的。

  

五十九、太虚大师普陀山闭关开悟


  佛教中有名的大德高僧,有很多都是从名山中孕育出来的,好比说近代就有好几位高僧是从普陀山出来的,如谛闲大师、印光大师等皆在普陀山闭关和阅藏多年。再如名震寰球的佛教领袖太虚大师。他老人家也是与普陀山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九岁时曾随他的外祖母去普陀山进香,从那时候起,就种下出尘的种子。后来大师十五岁时看破人情势利,不堪受有钱人的奴化,发奋往普陀山出家修行,那知乘错了船,背道而行,到了另一个地方投奘年老和尚出家,做了奘老的徒孙。大师出家后,仍然与普陀山有缘。普陀山的志圆老和尚是大师的戒兄弟,他们都是八指头陀奇禅老和尚的戒弟子,因此大师在很年青的时候,就常在普陀山跑,曾任普陀山化雨小学的教师,前寺客堂的知客,并且在后山还住过一个小庙子,名禅那禅院,至今门外石上还有大师的亲笔写的四个大字「太虚兰若」刻在石上,那个地方也很雅静,大师在山上闭关时常与志圆、昱山诗赋往来,当时称为普陀三老,除此,大师也常与印光大师往来甚切。大师闭关,就是印老替他封关的。

  提起大师闭关也有著一段因缘。那时,大师因为在广州白云寺参加辛亥革命,后来清政府逮捕他,在广东无法住下去,回到江浙提倡佛教三大革命,(教理、教制、教产)与仁山法师大闹金山,又遭到很多的守旧派的诸山家的重大打击。因此大师于民国三年到普陀闭关潜修,充实自己的德智。在未到普陀以前,他先和志圆和尚通信,请他帮忙,觅一个地方,闭关自修。志圆和尚替他找好关房,去信请他来闭关。大师到山上,去锡麟堂去见他受戒时的引礼师,那知道这位引礼师的老和尚对他特别客气,问他来山做什么的?大师说:「我想到山上来闭几年关,自己静修。」老和尚说:「你预备在什么地方闭关?」大师说:「志圆戒兄已经替我找好地方。」他说:「志圆闭关还是我帮忙的,他那有力量供养你闭关,你在我锡麟堂闭关,我供养你吧,看那一个房子你合适,我就把那座房子让你闭关,如果你愿意我的大殿我就把大殿,让你闭关。」大师因见他的引礼师对他如此的热心,盛情难却,因此就承认在锡麟堂闭关三年。大师闭关的地方,笔者也曾去参观了一下,还有很多的字是大师写的,可惜该庵当家师,没有把大师的关房陈设出来,以作纪念,留为四众弟子们参观。

  大师在山闭关的时候,有很多的政界名流都去皈依他,最值得提一提的是民国五年八月间,国父中山先生与胡汉民先生等游普陀时,曾与大师相见。笔者在大师年谱上看到有一位与大师有关系的某居士,(记不起姓名)曾说大师由普陀寄给他与国父合影的一张照片,可惜这张照片现在不易见到了。我们现在只能看见大师与总统合影的相片。那时大师有一本「昧龛诗稿」请国父题字,并有呈赠国父一首诗云:「卓荦风云万里身,廿年关系国精魂,舒来日月光同化,洗出胡山看又新,佛法指归平等性,市民终见自由人,林钟送到欢声壮,一惹豪吟起比邻。」

  大家都晓得的,大师在普陀闭关,看六百卷大般若经开悟,得入文字般若,那是一天晚上,大师坐养息香,听到前寺撞钟开大禁,忽然不知不觉的直坐到第二天早上,前寺上早殿撞大钟的时间,他在禅定之中,只有很短很短的时间,他还以为前寺仍然在开大禁,钟还没有撞好呢?再仔细看壁上的挂钟,已经是早晨四点多钟了。因此他随时就信口说出几句诗来,以述定中境界:「刹那无尽即千年,应笑长生久似仙,世相本空离寿夭,人心积妄计方圆,圣尧盗跖名希择,白骨红颜色并鲜,万物虽然齐粉碎,一椎今亦不须怜。」大师能够学惯中西,著述千余万言者,皆得力于此定中证悟出来的智慧。这不是用意识妄想,由外边学而知的妄觉的邪智慧,所以我说大师与普陀山有很殊胜的因缘。

  

六十、天福庵与总统


  总统从小就常随他的慈母王太夫人,到普陀山进过几次香,也住过好多天,因为王太夫人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我们在总统「哭母」的一篇文章上就知道王太夫人对佛教是如何的敬信和修持,不但能够念金刚、弥陀,并且能够熟读法华、楞严;她不但是一个修行吃素的老太太,而且是一个精研佛法的学者。所以她对各大名山都去朝拜过,尤其是南海普陀山,因为相离不远,因利就便,差不多每年都要去一次,王太夫人到普陀山进香,都是住在前山天福庵。所以总统到普陀山不住别的地方,一定要住天福庵。普陀山最好的庙是莲池庵,四层楼洋房,政府什么大官要人来,皆住在文昌阁(即莲池庵),然而总统为了纪念他的慈母,偏要住到天福庵那个小地方。民国三十八年,总统在普陀山住了几天,在未来以前,先由浙江省政府派员来山把天福庵的客修理得焕然一新,地板窗格皆油漆得亮光光的,总统与公子蒋经国先生等住过以后,该庙当家师就把这座房子关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去睡觉,把它当著帝制时代的行宫一样的看待。笔者曾与一位杨专员积之先生去参观一下,并承该庙当家告诉我们说:「这一间是总统睡的房间,那一间是蒋经国先生睡的房间」。

  

六十一、我在双泉庵会见总统


  有一天,总统很高兴,全山几处有名的寺院,差不多都亲自去玩过。那天下午到笔者挂单的双泉庵来玩,我们正在吃下午饭,忽然有一位哨兵跑来通知说:「总统要到这里来玩」!我和明道法师听了赶快把大殿上香烛点起来,穿起海青在大殿门外迎接,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没有出山门迎接,总统到大殿脱帽对佛像敬礼,然后与笔者们谈话,他很赞成双泉庵的西方三圣像塑得好看。我们把大殿后边的门开开来,请他看双泉。总统是「入太庙每事问」,他问此地有多少人,房子有多少?田产有多少?饭够吃不够吃?……他走著问著看著,笔者陪在他身旁也就走著答著。我们请他坐一息,吃一点茶果。他说:「时间不早,还要看其他的地方。」我们把他送出大门外,总统坐上轿子(兜子),很客气的说声:「谢谢!再见!」随从的人拿出两块银元说:「这是总统送的香钱」。后来听说此次总统到前山梅福庵去玩,因喜欢该庵仙人洞里的水好,特在那里取水烧茶吃。(按仙人洞是汉时梅子贞先生隐居该地,用功修炼的地方)梅福庵的当家庆耀师,不知道他是总统,还特别与他谈得很起劲,有时总统见他说得发笑,他也跟著笑笑。

  

六十二、总统与佛教的关系


  有人说:「总统是不信仰佛教的,因为他已公开承认是ji 督徒。」关于这个,我不否认,可是我要说:总统信仰佛教也是真的呀!同时我们更应该研究,总统幼年时代的家庭教育。总统的慈母王太夫人,大家知道她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所以总统从小儿一直到长大成人,在这段时间里,一朝一晚皆在家里,一切都遵从母亲的指导。依照一虔诚佛教信徒的母亲教养,自然而然地,能潜移默化成为高尚人格了。不但如此,就是总统在外做事,回到家中,王太夫人还是讲解佛法给他听的。恐怕我说这些话,读者一定不肯相信的,以为你自己是佛教徒,硬要说总统也是信佛的,如果不相信,笔者可以在总统「哭母」一文中找出证据来,以证我言不谬。恭录数语于后。总统说:「先妣生平笃信佛法,深通教典,佛语机声,常相和答。」又说:「先妣长斋礼佛已二十余年。人尝谓先妣清素坚操,险难不足动其心者,盖得力于释氏为多。先妣于楞严,维摩,金刚,观音诸经,皆能背论讲解,又复深明宗派,正中回里时,先母必为谆谆讲解,指示不倦。」(见「蒋介石全书」内哭母一篇)。

  我们读了总统这一段自述,也就知道总统是出生在一个佛化家庭里,是一位佛教徒的母亲抚养成人的,他们母子在家里,不但敬佛拜佛,而且还是「佛语机声,常相和答。」互相研究佛法哩!

  总统说他的母亲能够「险难不足动其心者,盖得力于释氏为多。」我们在「中正回里时,先母必谆谆讲解佛理,指示不倦」的两句话中,就可以证明他是受慈母对他讲解佛家救世之仁,是大雄大力大慈悲的那种大无畏的精神所感召。

  关于总统与普陀山的关系,那就是他的母亲常常到普陀山进香,所以与普陀山结下了不解的佛缘。现在不妨再举出一两件事来,证明总统就是到今天,他内心还是信仰佛教的。

  

六十三、总统紫竹拜佛问签


  「紫竹林中观世音」,这一句话,差不多全国皆知。三十八年秋间,总统小住在普陀山的天福庵,到紫竹林很近的路,走过飞沙滩,就是紫竹林。有一天,总统偕其长公子经国先生,同往紫竹林参拜观音圣像,其时政府迁都,国事蜩螗,总统为国心劳,忧烦万分。总统与长公子在大殿中上香行礼后,由蒋经国先生在佛前代表总统,虔诚默导一番,抽出一签来,见是第八十签,查出签条纸来一看,上面是七言诗四句,今将签上四句诗句,抄录于后,以供读者参考。

  观音大士灵签第八十签,上上。

  直上高山去学仙。岂知一但帝王宣。青天白日常明照。忠正声名四海传。

  这四句签诗,好像专为总统预备的,总统一看诗句,大为高兴,菩萨有先见之灵,指示机宜,真如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因此总统到各寺院参拜以后,还皆送一点香钱,买香进佛。

  

六十四、八十老年僧相会总统


  普陀山前寺的退院融通老和尚,民国三十八年在他的前山白华庵里闭关,潜修梵行,其时已经是八十高龄的头陀僧了。有一天总统游玩到白华庵,向他们庵中的出家人说:「听说你们庙中有一位老和尚,现在在家吗?」「我们老和尚已经八十岁的老人,他在里边闭关修行,不能出来见客」,总统一向是敬老尊贤的,听到老和尚在关中用功,很和霭地说:「老和尚关房在那里,带我们进去看看他好了。」

  融通老和尚,也是浙江人,他与总统的家乡是不远的,所以语言相通,老和尚一见总统就说:「姜太公八十遇文王,我今八十遇总统。真是三生有幸,山僧与总统有缘,能得总统驾临敝山也是全山僧人的荣幸。」总统见这老和尚,慈眉善目,已经心存好感,再加所说的「姜太公八十遇文王,我今八十遇总统」的话,很有意义,所以大为赞赏,吩咐随从副官,取出一百块银元来,供养老和尚,老和尚再三的不肯接受,说:「总统为国勤劳,我们老百姓,能够安心办道,已经感恩不已了,那里还能受总统的布施呢?」可是总统硬将此一百元放下去了。

  另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不妨也写在下边。

  大概是三十八年的秋天吧?上文曾说总统漫游全山大小寺院,一日至常乐庵参观,时间是下午二时许,该庵住持了尘老和尚,正值午睡未醒!总统已经走进大门,庵中的人自然是不知不觉,等到香灯张仲宣居士看见总统莅临,赶快去把横在进大殿前的晒衣杆子拿开,总统已经站在前面,须要前进了。因为进路皆为障碍物所阻,上有衣架竹杆,下有芙蓉花缸,弄得张仲宣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总统无法,即绕由右边走廊侧边,又是一所厨房,适有驻军某伙夫,在那里烧火,那位火头军是个大老粗,他又没有见过总统的真面目,总统又是穿的长大挂子,光著头,掌中拿著根手杖,他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的游客呢?即大声呵斥的说:「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是厨房,没有什么好看的,出去!出去。」

  总统看见这位大老粗,无理可讲,只有向他点头笑笑而已。转身进入大殿,行三鞠躬礼,徐步而出。那位伙夫老爷,以为这位游客,给他斥走了,还洋洋得意的由厨房走出。及至抬头朝外一看,见有很多的军官恭候在门外,戒备森严,他这时才知道,刚才此人,不是等闲之辈。经过他的长官告诉他,「刚才进来,就是我们的领袖总统。」这一下子,可把他的魂吓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很多异教徒专以总统不信佛教为号召,再不知总统一直到今天,还是一位崇敬佛教者,我们看上面列举事实就知道了。

  

六十五、圣天子三游普陀山


  普陀山是一个中外皆知的名山胜地,尤其在我国真是妇孺皆知,历代的帝王不是圣驾亲临,就是御赐敕奉。因此普陀山很多有道德的和尚得到了帝王的恩泽,御赐紫衣龙袍,一直到现在普陀山前后寺仍还保存不少历代帝王的圣旨和御赐的宝物,他们珍藏得比什么也宝贵。如果问起山上古稀的老修行,谈起历代有什么国王大臣到过普陀山的,他们真是津津乐道,如数家珍的与你谈个不休。因为普陀山的和尚太多,所以也有良莠不齐,龙蛇混杂,行为不端的当然是少不了的,不过,有些是罗汉示现,隐德露疵,如小说上济颠和尚,俗眼凡夫见这些和尚衣履既不整齐,威仪又不庄严,就有点看不顺眼。下面传说有乾隆皇帝三游普陀山的故事,就证明一班人通常的看法,都是一样的。传说曾经有一个皇帝,三次私访普陀山,故事相当有趣。有人说这就是乾隆皇帝三次下江南,便衣私访顺便去过普陀山三次。横竖是传说,姑且作如是说,有人说乾隆皇帝是佛教徒,其实他不见得是真佛教徒,有很多的名山道场皆被他破坏了风水。他到一处地方,都美其名曰赐一御碑,立一御碑亭,结果这一块好地方的风水就被他破坏了,这不但是佛门中人说,就是世俗人也有很多人谈起此事,普陀山过去前寺前面的地方没有御碑亭时,海里的潮水涨潮时,东西两边海水的波浪,能够涌到前寺山门外,连接起来,后来经过乾隆皇帝的御碑镇压以后,就渐渐的水退地长,现在东边退至千步沙,西边退至西方船,同时山上也很少有德高道隆的祖师出现。大家都晓得的雍正皇帝,是一个大彻大悟的佛教徒,据说在乾隆儿时有国师进宫,雍正皇帝都令乾隆对国师顶礼下拜,而乾隆想他是千乘之尊的皇太子,为什么向一个穷和尚下跪行大礼?但迫于父皇严令,真是敢怒而不敢言,那时他就这样想,如果我将来权柄在手的时候,一定对这些坏和尚不客气,后来,他所以不极力破坏佛法者,因为他的国母皇太后是一个忠实的佛教徒,他还不敢违背他母后的慈意,下边就是他三游普陀的经过。

  

六十六、见坏僧誓毁佛地


  乾隆皇帝私下江南,漫游各大名山胜地,有一天来到南海普陀山,因为他是私访,所以人不知鬼不觉,大家不知道他是当今皇帝圣驾亲临,所以一切都是随随便便。普陀山有一个不好的风气,那就是和尚看见人就要人化小缘。平时坐满了山门外路边石上或树下,谈天说地,听到敲梆打板的号令,齐集斋堂应供吃饭,吃过饭还是坐到外边去说笑谈天,他们的心中是那么安闲自得,悠哉游哉。难怪为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烦恼纷乱的顺治皇帝,对这些与人无争的出家人,要说出「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的羡慕话来。乾隆皇帝就不然,他看见这一班吃饭不做事的和尚,就老不满意,更加看见有三五成群的坏和尚把化小缘要来的几个钱,还不务正业,就坐在石地上赌起钱来,甚至有的吃起烟来,这一来可把乾隆帝的怒火引起来了。他想想;我在宫中常听母后对我说普陀山的和尚,是如何的有道德,有威仪。那知还是这一批坏和尚,我回宫一定奏明母后,发兵来捉拿这班坏和尚。乾隆回宫就把在普陀山所见所闻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母后听。并且说我要派兵去杀这些坏和尚,毁灭普陀山。他的国母见他对佛教起了如此的反感,就很慈祥的劝他说:「皇儿呀!你的父王祖父以及我,都是忠实的佛教徒,你不能因看见几个不良俱相的和尚,就想把名山毁灭,那是千万动不得的。再说你能知道那些坏和尚是什么人,也许他们是菩萨化现,试试你的心理也未可知,总之,你要听为娘一句话:皇儿呀!佛功德是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第二次乾隆又下江南,又想起普陀山的坏和尚来,想再去看看,是否还是如此。来到普陀山一看之下,又是顿然大怒,那些和尚像有意和他过不去似的,一看见他来,一齐把他围起来要钱:「阿弥陀佛结结缘!」化了钱就去吆五喝六起来,到处皆看见这些坏和尚,吃香烟喝老酒,吵吵闹闹的,你拉他拖的,一点出家的样子都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如此,他说他们是海外家风,罗汉境界,你管不了他。这一下真要把乾隆肚皮气破:「哼!我管不了你!我回去发兵来杀你们的头,看我能不能管你们!」这些和尚吃得醉醺醺的,并不管他说什么,鼓掌大笑而去,乾隆帝这一下子可真的放不下了,回到朝廷入了皇宫,母后看见他的面色不对,便问皇儿你这次到普陀山怎么又很不高兴的回来?乾隆皇帝答道:「不要提起,母后!那些坏和尚简直把我的肚皮气破,他们什么坏习气都有,无所忌惮,他说他是海外家风,罗汉境界,我管不了他们,他们真是不服王化了,我管不了他,我一定要发兵去杀他一个痛快,一个不留,但看我管得了管不了」。他的母亲等他脾气发过以后,还是以好言来劝慰他,不要为这一点小事,动嗔心,起杀念,他说他们是罗汉境界,恐怕他们就是罗汉变化的,可能是他们有意试试你的心,务望皇儿看在为娘面上,不要造此杀罪,最后她还是这一句话:「皇儿呀!佛功德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六十七、大士显神通乾隆帝忏悔知罪


  第三次乾隆帝又游江南,这一次他对普陀山是不怀好意了,带著兵船驻在海里,他打定主意,如果这班坏和尚仍然如此恶作剧,不改前非的话,我再不回奏母后,一定随时带兵清剿,杀他一个不留,方泄我心头之恨。他就一步一步的来到山门外边,看见这班和尚反而变本加厉的在大殿外面赌起钱来,同时还有男女杂聚在一起,乾隆帝站在旁边看他们赌钱,心想这些穷和尚真是活得不耐烦,死到临头还不觉,能有几个臭钱,还忙得津津有味,我身边有的是钱,让我来和他赌,使他们钱都输光了,看他们还有钱再赌吗?想罢伸手掏了一把银元押上去,就被他们吃去了,一连数把都是输的,最后的孤注一掷也是被和尚吃光了,输得身边一文钱都没有了,气极了把头上戴的帽子脱下来押上去也被旁边一个和尚赢了去,一拿就往自己头上一戴,乾隆帝见自己帽子输掉,愤起气来,就把身上披的一件很华贵的袍子脱下来押上去赌,结果又被正中推庄的一个像尼姑的女人赢了去,往身上一披,并且还问他再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赌吗?这一下子直把乾隆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这些坏和尚不杀还了得,随时就命同来的便衣队,暗中看住他们,不放一个逃去,把大殿四周门窗守住,以防他们从任何一门偷走。自己赶紧回到码头,带来很多御林军,把前寺围困起来,捉拿赌钱的这班和尚,当乾隆皇帝进山门时,还看见他们说说笑笑的走进大殿里去,等到他带军队跑进大殿去捉人时,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不知他们跑到那里去了,找翻了也寻不出一个人影子来。问问侍从,大家都异口同音的说看见这些人一齐跑进大殿去的,结果鬼也找不到一个,真是有点奇怪。最后有一个人看见皇帝戴的那顶帽子,在一尊很庄严的菩萨戴著:「奏明陛下,你的帽子不是在那里?」大家看见很奇怪,再注意看看皇帝的龙袍,不知怎么又到了观世音菩萨身上披著。这一下子可把乾隆皇帝楞住了。原来我所见的一班赌钱的坏和尚,还是观音菩萨变化示现的,吓得万岁爷跪在菩萨座前磕头不置,并说:「弟子肉眼凡夫,不知菩萨示现,心起恶念,死罪死罪,从此我再也不敢随便轻视僧人,千祈菩萨大慈,勿降灾祸于我。」祝罢回京,进宫拜见母后,将此次上山所见的一五一十的情形,以及菩萨如何显圣的经过也告诉他的国母,自己也表示很后悔的样子。这时他的国母对他说:「我早就对你说过,你不听为娘的话,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不错了;不过我最后还是吩咐你这么一句话,今后你如果看见僧人,行为不端,衣帽不整,当你动怒的时候,你就记住为娘的这句话:「皇儿呀!佛功德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

  现在有少数的在家菩萨,他们以专谈比丘的过咎为能事,大德居士(其实如此者不是居士)当以此一故事为诫,更记住皇太后的两句话!「皇儿呀!佛功德不可量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菩萨早知道后来山上要有一些狮子虫出来败坏名山,所以他预先示现,以警当时的帝王,同时也就是说:你们不能因为看见有少数的坏和尚,就看不起名山圣地,最大的目的还是要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六十八、彭玉麟游山巧遇劣僧


  佛教与社会党团皆是一样,良莠不齐,忠奸并见。普陀山最初当然都住的是「堪作人天功德主」的清净福田僧,因为年深日遥,法久生弊,就不无有几个不守清规的和尚出现。这就如社会各团体皆有贤愚不等一样。世人往往不察,发生错见,有时看见一二不守佛戒,行为不端的劣僧,他们竟因此说全体的和尚不好,甚至连佛教都批评在内,这等同看少数**员,做了作奸犯科的坏事,我们是否也说全体**皆不好,甚至也连国父中山先生也说他不对呢?这种极不合理的说法,若见于无知者之口,倒也罢了,可是最奇怪的是历代有很多的王公大臣,皆有如此谬见。普陀山如果不大士慈悲,冥中护佐,恐怕早就被历代的那些不信佛法的贵官大人们消灭得一干二净了。远者无论,据说在清朝就有一位彭大人彭玉麟先生,因见劣僧行为不端,就想藉此杀尽山僧的事。

  是在清朝末年,正闹太平天国的时候,湖南出了一位大官叫彭玉麟,他与曾国藩,左宗棠等齐名。可惜这些人,只知有孔子,不知有佛陀,排外的心理特别强烈,他们受了韩愈和欧阳修的传统思想所染,以为佛教是外国来的宗教,非得根本排斥不可。僧侣在他眼中以为皆是国家的赘疣,社会上的懒人。他未去普陀,就存了讨厌和尚的心情!他的心目中,和尚早就应该取缔,就是没有事端可以借口。有一次他到了普陀山,到处皆留心找和尚的毛病,看看有没有破坏佛戒,行为不规的和尚。事有凑巧,合该普陀山有事,刚好前寺有一个挂单的下流和尚,不知从什么地方买了一块大肥肉,携进山门(全山禁止卖荤腥),一不小心,就给这位彭大人看见了。

  

六十九、彭钦差仗势欺僧人


  彭大人正在留心此道,一见和尚吃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心想,你们这些坏和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我正好借此机会取缔全山的坏和尚,因此他就尾随著这位和尚后边,看他住在那一个寮房,我把人证认定了,再去找住持和尚算总账,他站在远处,目不转睛的注意著,看见那个吃肉的和尚洗肉切肉,烧火,他直等到开始下锅煮肉的时候,彭大人这时才怀著既毒狠又愉快的心情,去见方丈和尚讲话,方丈和尚一见彭大老爷来了,赶快的请坐,招待吃茶,彭大人因为争取时间,恐怕那位和尚把肥肉吃了,入口无赃,而且也无须与这些和尚寒喧客气,开门见山的说:「大和尚!你们寺里共有多少和尚,这些和尚是不是皆能遵守佛法的清规?」「我们寺内约有二千多出家人,我们山上既无女人住,又无荤腥卖,每一个和尚皆很守佛家的规戒。」「哼!未免自夸了吧?刚才我就看见一个和尚在那里煮肥肉吃。」住持一听赶快抢著否认说:「请大人不要开玩笑,我们山上绝对没有此事。」彭大人说:「还说什么全山,我就是在你这寺内看见的!」「你如此讲我不能承认有此事实,我们寺内和尚都是严守佛戒的,请大人不要和我们开心。」彭大人见住持僧,肯定的否认没有此事,不禁勃然大怒,大骂道:「你们都是朋比为奸的坏和尚,我是亲目所见的事实,你还要和我强辩,你们这些坏和尚,一个一个都该杀头!」住持和尚见他震怒,自己又不知道真有此事,也就无可如何的说:「你如此冤枉好人,我是不能接受的,你果真查出证据来,那时任凭你如何处罚山僧!」彭大人说:「好!你同我来,我还你的证据,我查出来,非杀你全山的和尚不可。」可怜的老住持僧,战战兢兢的跟随彭大人走出了丈室。心中不断的默念大士圣号,祈祷菩萨慈悲,如果真有此不幸事件发生,恳为冥中救护,以免全山遭厄。

  

七十、大士显神通山僧免难


  彭大人与住持和尚,来到方才那个烧煮肥肉的和尚面前,可怜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在那里烧肉哩!彭大人对住持僧用手一指说:「你问他锅内煮的什么东西?」老和尚对那个烧肉的和尚说:「这位大人问你锅里煮的什么?」那个清众抬头一看,是本寺住持大和尚,陪了一个相貌堂堂,怒容满面的大老爷,特为前来调查他的秘密,这一下子可把他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了!这真是贼人胆小虚,他战战抖抖的说:「是……是煮的老……老豆腐,和尚!」「大人你听见吗?他说是煮老豆腐?」「哼!老豆腐,我亲自看见他煮的肥肉,还来骗我说老豆腐哩!」彭大人这时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去就把锅盖揭开来,满以为人证就在眼前,那时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我可以大兴问罪之师,那知菩萨显圣,满锅肥肉,这时竟变成了油煎的老豆腐。这一来又把那个毁庙遂僧的彭大人楞住了。他心下想:「分明我是看见这和尚方才买肉回来,在此地切肉烧煮的,现在怎么竟成豆腐呢?这真是奇怪之极!难道我的眼睛白天会看错了事吗?」他正这样想,住持和尚这时看见不是什么肥肉之类的荤东西,也就理直气壮的大起胆来说:「我说我们山上的和尚皆是循规蹈矩的好和尚,勤修梵行的比丘僧,你始终不信我的话,现在你总相信了吧?」彭玉麟这时真是又恨又愧,恨的是自己的眼睛不行了,怎末连肉与豆腐都看不清!愧的是自己不应该想与和尚作对,错怪了和尚,现在弄得当面难堪,实在有点难以为情!不得已,只得改口认错说:「对不起!方才是我看错了,现在我已知道你们皆是好和尚,我是久慕名山,特为来山参拜观音菩萨的,你们今后如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尽力保护你们名山道场!」彭玉麟从此做了佛教的护法,这也是说明菩萨大慈大悲,冥冥中救活了全山僧众的生命,使不信者生信,可见菩萨的威德是无穷了。

  

七十一、为见活观音不孝屠人朝南海


  相传某地有一个杀猪的屠夫,嗜酒好斗,同时对自己母亲很不孝顺,举动非常粗暴,常常在外边吃醉了酒回家辱骂老母,有时还动手毒打母亲,这位寡妇母亲,生此忤逆儿子,对自己如此不孝,唯有自恨前世业障深重,嗟叹苦命而已。她家中供有南海观音圣像,每当她杀猪的儿子不在家时,她就跪在观音像前忏悔宿业。哀求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怜愍她的老苦,冥中感化她的忤逆儿子,回心转意,改恶向善,再不要来打她骂她。真是人有诚心,佛有感应。这个恶屠夫,虽然不孝老母,可是对佛教还有点信心,尤其对南海普陀山特别羡慕响往,因为看见春正二月间,朝南海的香客,一批一批的往南海普陀山去朝拜观音大士的太多,如果菩萨没有感应,那里能感动这些人?同时他还听到很多人从南海回来说,在山上看见活观世音菩萨。因此这个屠夫发起道心来,伴随著一批香客,同往南海朝山进拜,一路上晓行夜宿,走马行船,有一天到了普陀山。

  

七十二、反穿衣倒踏鞋观音老母


  屠夫至山,各处遍访寻求,想见一见活观世音菩萨,可是跑遍了全山各寺院岩洞,也没有看见那里有活观世音菩萨,真是大失所望,心有怨意。菩萨知他是一个忤逆不孝的恶屠夫,所幸还有一点善心,知道来山进香,就是不知道孝养家中的老母亲,今天点化他一下,使其能改恶为善,做一个孝子贤孙,免得死堕轮回。菩萨想罢,因此就变化了一个年老比丘,坐在潮音洞前,指引世人的迷津。不孝子看见这位老和尚道貌岸然,想必住山有时,定能详知山上的一切,想罢打躬作揖的问道:「请问老师傅!你们普陀山的活观世音菩萨在那里?我来寻访了几天,也没有看见,老师傅你是否知道,祈为相告。」老和尚(大士变化)说:「你要想看见活观世音菩萨,你现在赶快回去,菩萨已经到你里家去了,火速回去拜见,切莫错过机会。」他说:「我就是回去我也不知道菩萨是个什么样子,见面若不相识,岂不当面错过了呢?」老和尚说:「观世音菩萨很好认识的,你回家看见一个反穿衣,倒踏鞋的老婆婆,那就是你所要求见的观世音老母,你看见了,要好好的诚心诚意跪下拜见,不可稍怠。」那位屠人听了老和尚的吩咐,兼程赶回,想一睹观音老母的圣容。话说他到家时已经是夜间十二时许,他的老母,自从儿子发愿要去朝南海,心中就暗暗的欢喜起来。不断的在佛前焚香点烛,虔念观世音菩萨圣号。哀求菩萨显圣,感化这个忤逆不孝的儿子。

  这位老婆婆,自从儿子朝南海去了以后,她每天皆在佛前求拜,拜了多时,方安心就寝,那一天夜间,刚刚拜佛上床睡去,万想不到她的儿子会在深更半夜的回来,屠儿回来看见双门紧闭,因为他一向对他妈妈没有好声好气的称呼过,大声小叫的喊他妈妈赶快来开门,他的妈妈从睡梦中被他吵醒,一听是他不孝儿的声音,已经在外叫骂起来了,老太婆这一下子可吓坏了,自恨自己太大意了,为什么如此熟睡,触怒了活阎罗(指其子),又逃不了一顿毒打!赶快起来开门,嘴里连连答应道:「来了!来了!」因为骇怕心慌的缘故,所以也来不及穿衣拔鞋,衣服反穿身上,鞋子倒踏在脚上,点了灯火,匆匆忙忙的来开门。

  老太婆战战兢兢的把门开下来,恐怕今天又逃不了忤逆儿子的毒打,那知这位忤逆子,走进门来抬头一看,吓得他慌忙的对他的妈妈跪下来纳头便拜,磕头如捣蒜似的礼拜不休。嘴里还连称「弟子某某,拜见观音老母」,他的妈妈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还说你不要认错了,我是你的妈妈,不是什么观音老母。他说:「我在南海有位老和尚告诉我,你回去看见反穿衣,倒踏鞋的人,就是活观世音菩萨,我没有看错,你就是观音老母!」老太婆经她儿子说是反穿衣,倒踏鞋,这时自己看看自己才知道自己衣履穿反了,也不觉哑然失笑起来。

  

七十三、知罪愆逆子回头成孝儿


  他的妈妈这时才知道观音大士的感应,教化逆子回头,现在逆子既然把她看成观世音菩萨,老太婆也福至心灵起来,理直气壮的教导她的儿子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你在家中不肯孝养自己的母亲,你那里能得到好处呢?还想到南海见活观世音,那里有忤逆不孝的人能得亲见菩萨圣容的。你要知道,那个对你讲话的老和尚就是观世音菩萨,因为你忤逆不孝,恐怕你死遭恶报,所以要你回来孝养老母,就如同拜见活观世音菩萨一样的功德。」儿子跪在地上经他妈妈这一顿教训,忽然良心发现,感觉过去完全不对,不应该对自己的妈妈忤逆不孝,就在佛前发愿从此痛改前非,做一个孝顺儿子,改恶向善,再也不杀生当屠夫,改业做小生意,奉侍老母,以终余年。

  很多人只知道远庙烧香做功德,而不知孝养父母,和乐家庭,古人说:「堂上双亲你不敬,远庙拜佛有何功?」读者看了上面的这一段故事,就知道佛教徒不但是烧香拜佛,更要孝养父母才是真正学佛哩!

  

七十四、小姐施衣罗汉乞服


  某朝有一位宰相的千金小姐发心朝南海,在普陀山大作功德,广结众僧缘。因为她有的是金银钞票,既到了宝山,当然不能空手而回,她想:「我之所以能够出生于宰相之门的原因,那就是前生广种福田,多行布施,修得来的善果。现在既生到富贵之家,若不利用现前的财富,多种福田,去布施山上的清净福田僧,那岂不是空在人间走一遭吗?」想定主意。视其寺内僧众所寡有者,即布施之。

  小姐一看寺内的和尚,大多数穿的衣服都是非旧即坏的破衲袄,所以她发心每人布施他们一件僧衣,先点清人数,开列名单,购布做成,然后按著名单发给每人一件僧服,当分发僧衣的那一天,把寺内所有的和尚齐在大殿丹墀里,由一人呼名,领衣服的和尚就应点走至小姐面前,由小姐亲手施予。本来一人一件,早有预算,可是分发到最后还有一个人没有分到,她不知此人从何而来,寺中的住持也不认识此人是谁?临时又没有办法做成一份来给他,可是这位和尚蛮不讲理的非要衣服不可。他骂小姐看不起他:「为什么别人都有,而我也是出家人,独独没有我的一份,是什么理由?」小姐很和善的陪著笑脸说:「大师傅!实在对不起,我们事先皆有预先登记报名的,先报过名的人才有,现在你没有名字在册,暂时没有,俟我另做一份送你好不好?」「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我没有时间在此地等候你做,不然的话,你把你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我,你不肯脱,我就自己动手。」小姐被这位蛮不讲理的和尚,弄得哭笑不得,羞惭不已。她深感善门难开,好事做不得。最后被这位和尚缠得没有办法,无可奈何的只有把身上的裙子解下来给他,以求无事。

  

七十五、宰相爷生嗔下令伐普陀


  小姐的裙子被这位不知名的和尚强行化了去以后,心中真是羞愤到极点,随时就下船回相府去了。回家后把在普陀山被那个和尚蛮不讲理的强把她身上穿的裙子化去的事件,一五一十的哭诉他的父亲,宰相一听自己相府的千金小姐,居然被一个野和尚欺侮,勃然大怒,大骂不已。在盛怒之下,立刻下令发兵清剿普陀山。带兵的大将,领了相爷的符印令箭,点齐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奔普陀山来了。

  小姐禀明父亲以后,回到自己的闺阁绣房里一看,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忽然看见她施给和尚的那条裙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又在自己睡的床上摆著,一点都不错。小姐心慌意急了,赶快奔到前堂,禀告她的父亲:「爸爸!奇怪得很,我的那条裙子,明明是我在普陀山,被那个坏和尚硬化了去的,可是我回到自己房中,这条裙子忽然又在我的床上放著,不知是什么意思?」宰相一听女儿所禀告的一番话后,到底是一个有见解的人,他说:「这一定是南海的菩萨,变化一个老比丘,亲自试试你有无忍辱施舍的大心,我差去的军队,如果杀害了普陀山僧,岂不是造下了弥天的大罪吗?」小姐听了父亲的这一番话,既惭且愧,万万想不到是罗汉菩萨试我有无施舍的大忍辱心,现在父亲因为我的事,已经发大兵去清剿普陀山去了,如果无辜的和尚遭受了杀害,那我的罪过是千佛出世,「不通忏悔」了。小姐这时情不自禁的跪在父亲面前,哭起来了,恳求父亲火速把人马追回来,免遭恶业死堕地狱。宰相爷自己也怕造罪,亲自骑上快马,打马加鞭的追上前去,意想在途上,追回自己的人马,免得到山上惊吓了山僧。

  

七十六、两个罗汉打上了天


  老宰相带领了从人,星夜赶到普陀山附近,路上碰见了自家人马,已由普陀山回来了,他以为普陀山的和尚已经被他们杀害了,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似的,一见面第一句首先问:「普陀山的和尚杀了没有?」领兵的大将摇摇头说:「没有!没有!简直把我们吓坏了,我们不敢动手,也没有这种本领,要杀请宰相自己去杀好了!」宰相听说没有杀害了人,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部将误会了他的来意。宰相又问:「你们到普陀山看见了些什么?为什么不敢下手呢?」那位将军回禀宰相道:「我等奉了丞相命令,发兵到了普陀山,我们兵马驻扎在兵舰上,我们先上山看个究竟,那知走到前寺,就看见有两个穷和尚在山门外打麻雀牌,我们看了真气,就想下手杀他们,可是他们还不知死活,自己为了赌钱,互相争吵的打起架来了,我们想让他们打过以后再动手不迟,那里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凡夫僧,眼看他们打架上了天,两个和尚又在半天空中相打,越打越高渐渐的高升到云端中去了,我们简直看得发呆,再也不敢把山上的和尚当作凡夫僧看待,他们一定是什么罗汉现化,游戏人间,所以我们就领兵而回」。

  宰相听完此段谈话,念一声阿弥陀佛,好在你们没有动手误杀了贤圣僧,不然我和小女儿的罪过弥天了,宰相也把在家中所见的事,告诉一番,互相惊叹普陀山的罗汉僧们的游戏神通,不可思议。罗汉们的行动,不是我们肉眼凡夫所能测量的,这位宰相从此以后虔诚的信仰佛法,保护名山了。

  

七十七、普陀山怪人怪事


  俗说:「和尚不作怪,斋主不来拜」。固然有少数这样装魔作怪的坏和尚。但是也有真正不少的很古怪的怪和尚,恐怕每一个名山上都有几个怪异的和尚,点缀点缀。没有烦恼显不出菩提,没有坏的那里有好的呢?说起普陀山的怪人怪事也很多,这里只能略谈其一二:在笔者未去普陀以前,听人说有一个和尚叫小广东的(广东人)是一个怪人,有人说他是半仙,有人说他是罗汉。他很少与人说话,甚至三年说不到六句话,既不向人要钱(化缘)也看不见他吃饭。他不但不说话,连你想特意看他一面,都很难看见。他听见你叫他他就跑,甚至跑上山顶爬上树,都不给你会面。你送钱给他他不要,纵然接了去随时转送别人,再不然丢进香炉里去。据说他死的时候,是自己到山上寻了一些乱草枯柴,跑到沙滩上,放起一把火来,自己把自己火化了。

  这里提起了普陀山怪人,就令人忘记不了的还有一个小罗汉,他本来的名字叫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据说他过去是一个喑哑的人,三年说不出一句话来,但他有一位哥哥,听说还是什么大寺里的方丈和尚,因此对他的半哑巴的弟弟特别关心。因为怜愍他的喑哑知苦,就叫他在更深人静的时候,至诚恳切的礼拜大悲救苦观世音菩萨,菩萨定能有求必应,有感则通,使他哑病痊愈。小罗汉因此听了哥哥的吩咐,每天等到开过大禁,大众睡了觉以后,就开始礼拜救苦观世音,如是者不断的拜了几年,真是人有诚心,菩萨定能随愿感应,小罗汉真的会慢慢的讲起话来了。从此小罗汉不但不是哑巴,而且很有人缘,心胸宽达,少病少恼,大有唐朝奉化布袋和尚的风度,全山上下僧俗老幼,没有一个不认识小罗汉,同时也没有一个不喜欢小罗汉,可是因为小罗汉疯疯傻傻,全山也就没有一个看见小罗汉不拿他开心取笑,但从来没有看见小罗汉与人发过脾气,吵过嘴,他每天老是笑容可掬的对待一切人。

  小罗汉最奇特的是有一个大肚皮,他的肚子可不能等闲视之,不但能忍受人所不能忍的侮辱,而且还能装得下人所不能吃的饭食,他和弥勒菩萨的大肚皮不相上下,你没有饭给他吃他也能够几天不吃;你若有饭,不论多少,要他吃下去,他也毫不推却的全部受下,一粒米不留的装进他那皮袋子里去,同时,最怪的是不管你是什么臭而不可闻的酸甜苦辣的坏饮食,他也是一扫而光的吃下去,决没有嫌丑爱好的现象。有的人有意和他开玩笑,看见小罗汉吃下去很多很多的剩饭残食以后,再提来一大铜茶壶开水,对小罗汉说:「小罗汉!这里有一茶壶开水,你能喝得了吗?」他笑笑说:「试试看!」他的嘴对著茶壶嘴,骨碌骨碌的不消一息工夫,他把一大壶水吃得滴水不留,伸一口气,笑笑说:「还有吗?」大家都惊奇的敬佩著,这位小罗汉有如此的大肚皮,因此他就名闻全山,无人不知了。小罗汉,还有一个怪癖,他自从拜观世音菩萨得到感应,会开口讲话后,就没有生过病,每天冷的热的多的少的,酸的甜的,臭的剩的饭菜茶水吃下去,迎风仰卧,既没有打疟疾病,又不泻肚皮,所以大家才称他是小罗汉,这实在是名符其实,一个应真的傻罗汉。最惹人发笑的是他怕人叫他离开普陀山,你骂他,打他,侮辱他,他皆可以忍受,千万不能说迁他的单(开除他),你如果说:「大和尚(住持)要迁你的单!」他就要和你拼命,非把你拖到大和尚那里,要大和尚说:「没有此事,是他们和你开心的,我决不会迁你的单」。他才放下手来,顶礼大和尚而去。我想这位傻罗汉,不愿意离普陀的原因,是想暗中保卫名山,示现一个傻罗汉的样子罢了。

  后寺有个挂单的老道士(因为普陀山道士道姑,la ma皆可以挂单的),这个老道士在后寺挂了二十几年单,跟随大家上殿过堂,他每天还念不少的佛经,普贤菩萨行愿品,他每天要念一遍,念得很熟,他化小缘的钱,或一月一次,或半月一次,全部送到库房供众,已经有七十多岁,看见我们很客气的合掌让路,笔者在山上很欢喜与这些人谈天,有人说这都是菩萨化现外道来供养佛法,观音菩萨三十二应,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内中有很多的菩萨是现外道相的。

  除此笔者也亲眼看见几个老修行,有的不要钱,有的专要钱,不要钱的你送钱给他,他笑笑摇摇头,专要钱的跑得老远的向人要钱,佛顶山有一个老修行,他每天到外边化小缘,要来的钱都放进海青(大袍)袖子里去,一文也不肯用。一个袖子里重量约有十多斤,都是钞票,十年二十年前的钞票,都在他袖子里装著,大票子小票子,法币,储币,金圆券,银圆券,银元,角子一切皆有,真是集钞票之大成。假若你想动他一文,他就和你拼命。他白天化小缘,夜里拜大方广佛华严经,两脚站的脚印,印得很深,日夜都看不见他睡什么觉,几十年也没有洗过一次澡,可是他身上也不臭,也没有虱子,这也可算得上是一个怪人怪事。

  是在三十七年吧?前寺有一个蒙古la ma,在山上挂单几年,因为北方有共匪,不能回去蒙古,那个la ma很好,笔者在前寺任知客时,就在那里随众上殿过堂,后来客堂成就他,有一间小房子给他住在里边,自己可以自由用功,他白天也是化小缘,或者随众出坡(做事),夜里拜八十八佛,磕大头(密宗五体投地),持密咒,念佛,忽然有一天自己知道要往生西方,在未死以前两小时,还在街上化缘买蚕豆吃,回去即往前寺云水堂与些老同参告别要回去。他们以为他要回到蒙古家乡去,劝他不能回去,路上不好走,他说不是的,我要回到西方去。又到客堂向知客师告假,回去把香烛点起来拜了几拜,上床盘膝打坐被单往身上一裹,眼睛一闭,就往生西方去了。笔者曾亲自去看他死后的样子,坐在床上,如入禅定,一样的安然不动,他就这样子坐化了。像这些都可以说他有一点怪异。

  我们要知道,一个菩萨道场,既然示现在人间,他就离开不了人间的社会相!无论是好是坏,是神是异,我们最好不必起分别心,凡夫的心境,终是不能测量菩萨境界的!看这些怪人怪事,以我们人世的一点小聪明,或小知见,那能有所批评呢?

  

七十八、关房关房德光照十方


  却说在普陀山闭关的和尚,过去有谛闲法师、印光大师、太虚大师等。抗日胜利后,笔者在山时,有五个闭关和尚,他们也是各有千秋。有一个是本山的出产,那就是悦岭庵修福师,是一个很有道德的老修行,他闭的是净土关,专修念佛法门,笔者也时常去请他开示。其他四位是外来的宝器,笔者最先认识的是闭关最早的妙善和尚,谈起这位大和尚来,他的行为品德是很值得我们效法的,真是「闻其风,贪夫廉,顽夫有立志」之概!因为他与笔者是小同乡,所以见面时无话不谈,关于他逃俗出家的一段传奇性的趣话,与本文无涉,这里暂不谈他。但说他未来普陀山前夕的一幕,在普陀山已传为笑谈的佳话,笔者因传闻不详曾亲自向他本人问过详细,现在把他告诉我的一段话写在下边,也可以做出家人的一个借镜。他说:「我过去在常州天宁寺住禅堂,曾吐过几次血,后来到扬州高旻寺住,已经是第三期的肺病,人都说无药可救了,承来果老和尚慈悲,有一座房子给我静养三年,不念佛,不参禅,不看书,不做事,一切放下,经过三年的修养,不可药救的三期肺病,已经不药而愈,不久就付法受记。三十三岁任高旻寺方丈,在位三年劳心焦思,身体又不好了,可是老和尚又不肯我退休,因此我就挂印而逃,摆脱了一切,无官一身轻,去过那行云流水的生涯。从此我可以为我己身大事打算了。那时逃到杭州灵隐寺挂单,封一个殿主当师,在大殿上打扫佛殿,上上佛前的供水,闲下来还是看我的老话头(坐禅),寺主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我可以安心住下。可是好景不长,住了不到一个月,已经被人识破认出来了。灵隐寺的大和尚预备明天请我到丈室吃斋,我得到这个消息,赶快打起包袱来又再开小差,一逃就逃到宁波阿育王寺挂单,当小门头兼打扫,每天扫扫落叶,除除乱草而已,还是参我的念佛是谁?满以为这一下子可以没有人知道我了。那知住不到两个月,有一天我正在园中扫落叶的时候,有一个曾在高旻寺挂单的禅和子,对著我纳头便拜,并说:『大和尚什么时候来的?』我真气他不过,为什么跑来打破我的饭碗,抛下扫帚,背起二斤半来又是三十六著走为上策,心想天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南海普陀山在海当中,恐怕没有人,认识我了,后来就来到普陀山在前寺挂单,那是民国三十三年,前寺上客堂里人多,又有蚊子虱子臭虫,天气又热,常住生活很苦,每天两顿稀饭,我并不怕饮食苦,蚊子臭虫实在吃不消,后来有一个茅蓬和尚介绍我到洪筏房讨念佛堂的单,我们到大殿拜佛时,他们正在敲钟预备上晚殿,那知有个老修行看见我,又是跪下来就拜。这一下子又把我急坏了,怎么海岛上都不容许我住下去?回到前寺就预备打起包袱来过海去,可惜天晚无船,洪筏庵当家圆曌法师,又赶来坚请,不得已就到那里住了六个月,未出山门半步,后来就在茅蓬闭了三年关。」

  笔者听完这一段传奇式的自述,半趣笑的对他说:「和尚挂印而逃,弃方丈如撇屣,曹父许由之流也!」他听了也是笑笑。他的生活简单得一无所有,颜回箪食瓢饮的陋巷生活,人谓之大贤,今见妙善和尚的生活较之颜回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三十六年七月出关,住茅蓬,他是研究天台止观的。关于四教仪的教理他是无师通,说起来头头是道。三十八年二月又在妙峰庵闭起法华关来。有一天笔者去叩关问道,在开示之余,我说:「请问和尚每天用些什么功?有没有时间和我谈话?」他被我这一问,笑笑说:「你不问我,我也没有算算时间,现在可以算一下,我每天诵一部法华经四小时,拜佛八百拜四个小时,静坐三枝香三小时,早晚两堂功课两小时,吃两顿饭两小时,睡觉六小时,共二十一小时,还有三小时可以与你们谈谈话!」笔者真是惭愧,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出家以来,专打穷混,学德无成,马齿徒增,尤其是来台后,东奔西跑,美其名曰弘法,其实是阿弥陀佛,那里还谈到什么用功办道呢?

  再有一个是寿冶和尚在百子堂闭关,提起寿冶和尚在国内是一位有名的大德僧伽,他是四大名山之一的五台山广济寺大和尚,也是上海普济寺的方丈。他曾经发无上道心,刺血写经,把舌尖和手指头刺出血来,写了一部八十一卷的华严经,他在百子堂掩关静修,笔者也是不把他放松,不时去叩关请示,他是江苏无锡人,出家的小庙子是在笔者的敝县──如皋。承他不把我当外人,也是无话不谈。他是研究华严五教的,在关房里很用功,他说每天夜间只有两个半小时睡觉,白天也不午睡,由此可见他老人家加功用行,解行并进的程度了。

  更有一位尘空法师,他是在双泉庵闭关,法师是湖北荆门人,九岁出家,精研戒律,追随佛教领袖太虚大师前后达二十年,曾任汉藏教理院教务主任,数度主编海潮音,一生不做方丈,两袖清风,是一个道地的禅和子穷书生的样子。大师门下的穷弟子,可算他是一个安贫乐道者。他在三十七年来山闭关,关房是在后山四大房头之一的双泉庵,该庵当家性涌法师,也是笔者的小同乡,所以我也在双泉庵挂单自修与尘空法师同住一庵,他在楼下闭关,我在楼上自修,朝夕相见无话不谈,笔者无形中成为他的护关,我们共住一年多,更成为知音的道伴。妙善和尚,寿冶和尚,尘空法师,他们三人是同年生,那年都是四十一岁,有人说他们是西方三圣乘愿同来普陀闭关的,这句话我们也不可把它等闲视之。

  还有一个关和尚是德圆老和尚,他是北京白衣庵的老和尚,他老的道德戒行都很不错,供养心特别好,在位二十年,不背大众私下吃一顿饮食,喜舍心也很大,贫苦无告的穷人,他都热心布施。他逃难到普陀,住在百子堂寿冶和尚处,想闭关没有人成就,因为梅福庵当家庆耀师,也是笔者的好朋友,所以我介绍德圆老和尚到他那里闭关,这几处关房,这几位大德,不但可称为是佛教僧众的模范,而且可以说是人类善良的慧星。这虽是一席之地的关房,而他们的德光却能照耀十方。

  

七十九、导游普陀全山


  普陀山是善男信女的精神寄托处,中外的士女们,他们礼佛游览者,四时不绝;出家僧侣,参访朝拜者,亦是三五成群,络绎于道。随时可以赶斋,到处可以化缘,号称罗汉境界,海外家风。相传二月十九日为观世音菩萨圣诞,六月十九日为菩萨入山出家之期,九月十九日为菩萨得道之期(均为农历)。三期中尤以二月大香会期为最盛;六月则游山避暑者较多,盖海洋空气流通,气温调匀,暑天中午最高温度不过华氏八十五六度,早晚必凉,且有海水可浴,宜于消暑。有很多接待香客的大寺庵,招待避暑旅客的设备也很完善。九月则称小香会,香客较少,并无拥挤之苦,秋高气爽,玩赏最宜。每届大小香期,上海、宁波、温州、海门等处,均有轮船,直放来山。内地各省,均须先到上海搭船,或转宁波,则终年有船直驶沈家门,距山只隔一海峡,帆船顺风时,一小时可到。

  山上有三大寺,庵堂八十余家,均可招待香客,大都设备完善,宽者能容数百人。一遇香期,山中恒集数万人,食宿均可无虑,游客抵山时,码头有肩舆可以代步,若有熟识处所,可以迳往下榻。若系初到,原无目的,可就本书所列各寺庵,随诣一处,寺僧都很欢迎,大有宾至如归之概。行脚僧则以前后两寺,为云水挂搭之所。住定后,或朝拜菩萨,或游览圣迹(大多参拜兼游览),若无向导必迂曲往返,或有遗漏之憾。今读此书,再阅导游,定能明如指掌,笔者把全山主要寺庵景物故事名目路线,一一述明,用作导游。惟各人所寄住之地方不同,出发之点有异,而主要的路线则同。试以前寺为中心,分前山后山两大干线及洛伽山,作三日游程。

  第一日先游前山,普济寺为全山供奉观音之主刹,开创最早,规模宏大,为朝山者所必到。大殿之神运已见前文,中供观音菩萨坐像,坐下有小龛,藏有十八金罗汉像,须请殿主师把锁开下来,用烛火方见。七千斤重的草绳吊大钟亦见前文详记,大寮有千僧锅,罗汉锅等大铜锅三口,大者一次可煮米多石,可供千余人食之不尽,其余陈陈相因,永不间断。有时僧多粥亦多,有时僧少而饭反少,而米固未增减,诚不可思议之事也。此出点即前文五百罗汉来普陀与菩萨斗法的来因。出寺向右有积善堂、晏坐堂、承恩堂、锡麟堂、息来院、土地堂(洪山上的土地公),西上可观天柱峰。达摩峰、或沿石道西行缘白象庵、修竹庵、圆通庵、梅福庵(有梅福井传为梅子真炼丹处)而至灵石庵,参观磐陀石,又名金刚石、说法台、二龟听法石、五十三参石等。南下经大佛头、金刚洞、观音洞、芥瓶庵、而达海边。或由前寺向西平行,那是经磐陀庵(门前有一大放生池)、普慧庵、宝莲庵、清虚阁、伏羲庵、而达金刚洞,北上至磐陀石、再回至海边。沿海岸向东行,至福泉庵(天后宫)、西方船(钢骨水泥所建船亭一座,悬于海岸,象征慈航普渡到彼岸之意,用意颇善,惜乎内中含有先天外道之气味,实是美中之不足也),再前行经广福庵,慈云庵(即供短姑处),而达道头(上山码头)。此时或由妙庄严路经佛顶山下院、海岸庵、白华庵(有竹禅壁画甚多)、三圣堂、而回前寺。或更东南行,至南天门,转经金沙至佛首庵、观音眺、西方庵、再转紫竹林、潮音洞(此洞古时灵感最多,在此可听潮音之怒吼),再转西北,经西竺庵、普门庵、正觉庵、天福庵(即总统所住之处)、天华堂、百子堂、多宝塔、莲池庵、而回前寺。

  第二日由前寺出发,向左经普陀街,有药师殿、澄心堂、龙王宫、法喜院、清一堂、大悲殿、兴善庵、法如庵、洪筏房。至此或左上至法华洞、东天门、妙峰庵、南下至金仙阁过后山。或由大道直行至仙人井,金仙阁翻岭过后山。顺大路经悦岭庵、鹤鸣庵、大乘庵(后殿有卧佛长达数丈),常乐庵、香林庵、长生庵、光熙亭、新清凉、雨华庵、禅那庵、龙寿庵、旃檀庵、双泉庵(庵后有双泉,吃之不尽用之不竭)、海曙庵、积善庵、伴山庵、定慧庵、上清凉(已塌),常明庵、转下过弥勒庵、杨枝庵、而达后寺(法雨寺)。后寺有大铜镬重万斤,能容米二十四石(详情已见前文另题介绍)。出寺由左上山,一路石级铁栏,且行且住,回首东望,海阔天空。经雷祖殿、云扶石(刻有海天佛国四字),而达佛顶山慧济寺,为三大寺之一,其规模亦甚可观(见前专题介绍)。山后东北面有法喜庵(产茶为全山最佳者)、舍利塔、云水洞、天竺庵、均隐修之佳地也。出寺由山岭向东行,经菩萨顶、光熙峰、狮子洞、古佛洞过飞沙澳而至梵音洞。在此可叩求菩萨现象(灵异均见前文专题介绍)。转经飞沙澳,沿海边行,过极乐庵、羼提庵、经千步沙金沙布地,软若兜罗棉,且行且观潮,至朝阳洞(观日出),折返仙人井。会归原路前寺,此为全山之大概也。详略当视游者之精神与兴趣及个别之因缘自择焉。全山茅蓬甚多,不及备列,路旁多有立石标名,倘具慧眼而虚心访求者,自可随处参印。地灵人杰,名山胜地,宜于养道,当不乏大德高僧潜修其间,而真修之人,每多隐晦韬光,不求人知,如谛闲法师曾于光绪二十五年来山住茅蓬(即莲蓬),民初太虚大师在山闭关后,曾静住于禅那庵。至于印光大师在山住三十余年,则人所共知也。

  第三日可雇帆船往洛迦山,经莲花洋据云有二十四个莲花浪,翻腾汹涌,船之颠簸亦甚,惊心动魄,洪波巨侵,荡浴日星,水分五彩色,亦奇观也。山上有景,曰水晶宫,有茅蓬四:曰妙湛、曰通达、曰观觉、曰自在。其下为洛迦门,舟楫之往来闽广外洋者必经此。东北角上设有灯塔。明时屠隆有诗云:「荧荧一点点迷津。光夺须弥日月轮,万劫灵明应不灭,五灯传后与何人。」

当你发现自己被贪欲诱惑的时候,一定要降伏自己。
要做心的主人,不要做心的奴隶!
要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使人成佛,也可以使人成为畜生。心悟成佛。
心迷成魔。 所以必须要降伏自己的心, 不要使它离开正轨而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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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菩萨传


(曼陀罗主人)


第一回 溯源流书生说法 警痴顽菩萨化身


  话说我们中国的宗教,向来分为儒道释三大支派,三教之中,除了儒教道教是中国本部所创始,释教却是由西域传入的,因为他拿觉世渡人为宗旨,信仰的人也就不少,势力也与儒教道教鼎足而三,一直流传到现在,依然保持著他的地位。在佛家的区分,把全世界划成四大部洲,称为东胜神州,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我们中国是属于南瞻部洲的。南瞻部洲有四座名山,号称佛国,这四座山就是九华,五台,峨嵋,普陀,管领这四座山的,就是地藏王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音菩萨,等四位大士;故九华礼地藏王,称为大行,五台礼文殊,称为大智,峨嵋礼普贤,称为大勇,普陀礼观音,称为大慈,领域也是很分明的。在这四位大士里边,最受一般人所敬礼的,无疑的要首推观世音菩萨。因为我们若然在人群中提起他的佛号,端的是老幼咸知,妇孺都晓,差不多人人的一脑海里,都深深的嵌著一尊观世音菩萨的法相。这种普遍的敬礼,是观音法力所感化的么?这却未必,其中倒有九分以上是迷信的观念所造成的。他们的理想,并且与观音大士相反,观音的宗旨,是要使世人大澈大悟,共登觉岸,照法华经上说「苦恼众生,一心称名,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以是名观世音。」我们看了这几句话,就可以知道世尊的宗旨。可是现在我们看见那一班信仰观音的人,谁不在迷信里讨生活哩!他们以为只要相信了观音,随便自己的作为如何,观音就会来保佑的,一切不遂的欲望,观音也会赐予圆满的。他们最怕的是死,就以为只消平日多烧香多念佛号,便可以却病延年。最怕的死了打入地狱,永不超生,就以为只消平日多持斋多诵经卷,便可以死后到天堂佛国中去享乐,甚而至于一切的罪恶,都可以念几声观世音菩萨,就可以完毕的。因此念佛人的心理,就不免弄坏了,以致会有「若要心凶人,念佛淘里寻」的两句俗语来了。相信观音的人,存了这种自私自利的心理,就开出许多畸形的供奉来:寻常求福求寿的,供著白衣观音;求子的供著送子观音,渔户人家求打鱼利市,便供著鱼篮观音;形形色色的附会著,越是如此,越是与佛理相去得远。故世人崇奉观世音的,虽然多似牛毛,却没有个能登正觉,这的确是很可叹息的。闲言少叙,我摇笔做这部观世音传,并不是提倡迷信,一则是将观世音菩萨的前后事迹,介绍给世人,使他们有相当的认识;二来揭出佛经的奥旨,使一班误走迷途的佛弟子,能修大澈大悟,同登觉岸。但是虽然是有此宏愿,还不知一枝拙笔,可能助我达到目的否?我现在既决意替观世音菩萨作传,在这开宗明义的第一回,有两个疑问,却不容不先解决。第一点,观音菩萨究竟是男身还是女身?我们现在所看见的观世音法相或是画像,很不一致,有的打扮似男身,有的装束似女身,就引起了这一个疑问。依著世俗的见解,都当她是女身,所以有许多人还会称他观音娘娘哩!但是据胡石麟笔丛,王凤洲观音本纪,又都指观音菩萨是男身,说得有凭有据。另一方面根据了北史的记载,徐子才病中所见,以及北齐武成皇帝梦中所见的观世音菩萨,又都是美妇变的,因此这个疑问竟不易解决。不过根据了观世音菩萨的前后事迹,这问题不难迎刃而解。因为观世音悯念众生,随缘普护,曾经三十三度化身,到各处去点化众生,到处都现化著不同的庄岩宝相:或者化为菩萨学徒,宰官玉人,天龙神鬼,因时地而变换,以便利她点化的工作,因此世人所看见的观世音宝相,也就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各各不同了。这不是我的无稽之谈,冰署笔谈里面也明明载著这些事迹。到此,观音男身女身的疑问可以搁过。第二点就是观音菩萨只有一位,如何会有许多不同的头衔出来呢?像什么白衣观世音、高王观世音、送子观世音、鱼篮观世音等名目,法相也就因之互异。这许多名衔不同的观世音,还就是南海普陀落迦山紫竹林中的那一位观世音菩萨么?还是另外有这不同的几位观世音菩萨?关于这一点,我敢说就是因为当初应化时所现的法相不同,譬如他老人家在这一个地方化身的是一位美女,穿著白素的衣服,去设法点化众生,到临了人家知道这位白衣美女是菩萨化身,造像供奉,自然依著他们所看见的法相,于是后世就有了白衣观音。因东海鳌鱼有害,海边的居民不能安居乐业,观世音菩萨就化身为渔人,前去降鳌,以救众生,于是就有了鳌头观音的法相。其余种种的宝相,也都是化身时留下的,后人不察,就发生种种附会了。这并不是作书的胡说乱道,诸君不信,待我在正传的前面,先举一段观世音化身的历史,来做个引子,证明以上的说话。我现在别处的观音宝相都不说,单说少林寺里的那一尊观音法相,又是与众不同,塑得环眼巨鼻,阔口广额,头上边乱发如蓬,两只耳朵长大无比,穿著一对粗而且大的金环,直垂两肩,衣折痕也散乱不整,赤著一双大脚,手中还斜支著一条黄金宝棍。这尊法相,倒像五百罗汉里边的鸩摩罗多尊者,俗眼凡胎的人,谁也不会当他是观音大士。但少林寺却又明明的将他供在观音阁中,僧徒们也都认为观世音菩萨,这不是很奇怪么?可是少林寺的观世音法相,所以塑得这般模样,中间也有一段故事,待我慢慢讲来。少林寺本是中国一大丛林,有很悠久的历史,自从初祖达摩禅师开山以来,非但禅乘远播,就是武功也极著名。但是在初建的时候,却并没有观音阁,直到元朝时代,红军作乱,兵祸蔓延到中州。那个红军首领李全,已深知少林寺的武功,要想招致寺中的僧徒,收为己用。不料少林寺僧众等是严守戒律深明大义的人,不肯相从,因此李全便老羞成怒,率众围攻少室山,声称非扫灭少林寺不肯罢休。那时,少林寺僧虽说是擅长武功,到底众寡悬殊,势不能敌,竭力防守,后来渐渐不支。正在危急的时候,忽然杀出一个莽和尚来,手提铁棍,直抢到红军队里。众人看时,却正是新来的挂单和尚,只见他宝棍起处,如同疾风猛雨一般,寒光万道,杀得那班红军马仰人翻,声声叫苦,就是那为首的铁枪李全也大败亏输,率众远遁。那时众人都觉眼前金光一闪,就失了那莽和尚的所在,四下探望,才见他正站在嵩山御寨之上,现出丈六法身,自称是观音大士化身紧那罗王来解厄的。于是少林寺就依他显化的宝相,塑成此像,盖造观音阁供养。这件事在少林寺志上也载得明明白白,可见并非虚造了。也可知观世音有种种不同宝相,正是显化时遗迹了。欲知观世音的一生事迹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回 浊酒三杯凉亭小宴 明珠一颗好梦投怀


  话说时在周朝的末年,中原列国互相征伐,刀兵相乘,连结不解,正闹得人无安枕,野无净土。那时西方兴林国,却正值承平之世,端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讲起这兴林国,在西域诸国之中,可称是巍然独立的大国;领袖各邦,但因地势关系,与中原素来不通往来,双方隔绝。这也只因两国中间,隔著一座须弥山,这一座山高可接天,广懋有数千里,横亘在西北高原上,好似天生的界限一般。在当时交通不便,中原人虽知道有这座名山,只因此山幽深险阻,气候又异常寒冷,山上的积雪,就是盛暑的天气,也一般的不会融化,终于没人敢去冒险西行。那兴林国又恰恰建立在须弥山的西北,在闭塞的当时,自然不会与中国相通了。这兴林国在西方诸部落中,历史最为久远,开化也比较早些,又占著三万六千里的国土,几十万人民,自然雄长一世,惟我独尊,各小部落不容不臣服了;那时在位的国王名叫婆伽,年号妙庄,倒是个贤明之主,统治著数十万人民,使得男耕女织,各安生业,在位十多年,把一个兴林国治理得国富民丰,蒸蒸日上。妙庄王是一国之主,安富尊荣,自不必说;正宫王后名叫宝德,又是个贤良妇人,与妙庄王十分敬爱,家庭方面也充满了和融气象。但是天下无十全十美的事,人生虽富贵无双,到底不能没有缺陷,妙庄王贵为国主,富有天下,只是有一桩事情,不是国王威力所能攫取,也不是金银所能买到的,即是膝下只有二位公主,并没一个太子。妙庄王已是六十多岁的人,嗣位无人,自然望子情殷,为著此事,常使他闷闷不乐,有时不免要长吁短叹。俗语说得好,子息是有钱买不到的,有力使不出的;他纵然烦恼,也终归于无用,他在希望和焦急愁闷的环境中,一天天的过去。春来秋去,匆匆的又是数年,那时正是妙庄十七年的夏季,御花园中的一池白莲,正迎风争放,香雾轻浮。宝德王后因这几天来,觉得妙庄王愁闷不乐,便在莲池的凉亭之中,设下筵席,请妙庄王饮酒散闷。当下夫妻二人在亭中分上下首坐定,宫娥彩女分班斟酒送菜,妙庄王心中虽然为著子嗣问题不自在,但深体宝德后的一片好意,不免强颜欢笑。另一方面看著池中的万朵白莲参差的开放著,衬著碧绿的荷叶,静雅可爱,微风过处,轻轻的颤动著,好像含羞欲语的神情,那一阵阵淡淡的清香,也从风中传播过来,泌人心脾;妙庄王在这种环境里边,也觉别有天地,很是有趣,心上的一片愁闷,早被清风吹散,莲香荡净。就此与宝德后互相传杯,开怀畅饮,有说有笑起来。宝德后见他快乐,也自欢喜,亲自执壶斟酒,又命群姬当筵歌舞,正是笑声纵,乐声扬,风光异样。如此一闹,早就是明月西斜,妙庄王酒已过量,不觉玉山颓矣,乘著一团酒兴,命人撤了席,扶著宫娥,携了宝德后,迳回寝宫安息去了。一觉醒来,已是红日满窗,宝德后已梳洗完毕,便伏伺妙庄王起身,让他洗盥之后,一面端整饭食,一面向妙庄王道:「妾昨夜得一奇梦,未知主何吉凶?梦到一处地方,正是海边模样,一片白茫茫的无边无岸,波浪滔滔,很是怕人。正看间,忽然哗的一声响亮,海中就涌出一朵金色莲花。初出水时,大小与寻常莲花无异,离水面也很近,不料这金色莲花,却愈长愈高,愈放愈大,金光也越发耀目生辉,连眼也睁不开来。于是便将眼合了一会,待到重新睁开来时,那里有甚么金色莲花?兀立在海中的,却好端端是一座神山,山上却缥缥渺渺的,似有许多重叠的楼阁,以及那宝树珍禽,天龙白鹤。这许多景象,究竟距离得远,倏现倏隐的看不真切,中间只有一座山头,峰上涌出一座七级浮屠,浮屠顶上端端正正安放著一颗明珠,放出千万道奇光异彩,十分庄严。我正看得出神,那一颗明珠,忽然冉冉的升空,转瞬之间,变著一轮旭日,渐渐逼近海岸,不多时已高高的悬在我的头顶上,又是轰的一声响亮,那轮旭日,竟抛抛滚滚的落到我的怀中来,我吓得忙了手足,欲待逃去罢,两足又好似生了根的一般,我不觉拚命的一挣,竟自挣醒过来,好端端睡在床上,那里有甚么海?有甚么山和一切的景象?到此始知是南柯一梦。这种梦不知是何预兆?主何吉凶?」妙庄王闻言,心中暗暗欢喜,向宝德后安慰道:「御妻梦中所见,分明是佛国极乐世界的真形,凡人难遇,自然是大吉之兆。再说那明珠,分明是佛家舍利,化为旭日,就是阳象,投入怀中,不消说是孕育之兆。御妻得此梦征,今番怀孕,一定生男无疑,正是大可庆幸哩!」宝德后听了这番话,自然欢喜不尽,此事传遍宫中,于是合宫上下,都存著万分的希望;再说宝德后自从这天起,怀孕的象征,逐一的显露出来,经过了两三月时间,腹部也显著的彭亨起来。可是自从怀孕之后,身体倒很强健,只是有一桩,凡是鱼肉一类的荤腥,一点也不能入口,就是平日间最爱吃的东西,只要是荤的,一见了便要起恶心。勉强吃得一点儿,包管会连苦胆汁都呕将出来,这也是孕妇常有的事情,人家也不以为怪,又那里知道内中却另有一番奥妙哩!如此一天天的过去,不觉又是冬尽春来,宝德后的产褥之期,也愈迫愈近。妙庄王满拟今番一定生男,非常的高兴,忙著先预备起庆贺的事情来,合宫上下,也自有一番忙碌,不在话下。直到妙庄十八年二月十九那一天,妙庄王婆伽正在园中观赏美妙的春天景物,出神的幻想,忽有宫女岔息奔到面前奏说:「王后在辰时三刻,又添了一位公主,请赐题名。」妙庄王一听生的又是一个女孩子,就把心头的高兴早消灭了一半,但这是无可如何的事,只怪自己前世没有修透,才致如此。当下便向宫女问起王后生产后可安好如常?那宫女道:「启奏我王,娘娘当生产的当儿,有许多异色良禽,集在庭树争鸣,如奏仙乐,屋中也有奇香发现,氤氲阵阵,隔不多时,便产生了三公主。如今大小平安,娘娘精神健旺,公主啼声也自洪亮。」妙庄王听了此话,暗想仙禽集树,异香绕室,又想起宝德后怀孕时的一梦,遮莫此儿有些来历,生具夙根,也未可知。他便题取妙善二字,做三公主的名字,因为上肩两位公主一名妙音,一名妙元,都拿自己年号的首字来排行的,当下便亲用金笺朱笔,书就付与宫女去了,正是

惟善堪称妙,儿生有慧根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回 怪老人妙舌说慈航 小公主停哭听佛偈


  话说妙庄王在先听说又生了一个小女儿,心中老大有些不高兴,及至听得生时有许多异兆,想起宝德后怀孕时的梦境,暗想这孩子遮莫有些来历,心中才宽慰了不少,就挨著妙字的排行,替他取名叫妙善。朝野的臣民,闻知国王又新添了一位公主,人家都欢欣鼓舞,开起庆祝的大典来。妙庄王就在宫中大宴群臣三日,在这三天里面,兴林国中端的举国如狂,到处悬灯结彩,演剧开筵,喜气冲天,欢声雷动,好一派升平气象。本来百姓在承平丰稔之余,又逢到如此喜庆之事,自然值得快乐了。闲言休表,再说妙庄王在宫廷欢宴的第三天,命宫女将妙善公主抱到殿上,与群臣相见。不料这小孩子在宫中倒也无事,一到殿上,见了群臣酒醺肉炙的情形,马上放声大哭起来,再也休想住口,连乳她都没用,闹得乳娘慌了手脚,群臣停了杯箸,妙庄王满腹不快。正在此时,忽有黄门上殿奏说:「门外有一位龙钟老叟,说他有物献与公主,求见我王。」妙庄王便命宣到殿上,只见那老者仙风道骨,品貌不凡,妙庄王便向他问道:「老人家你姓什名谁?何方人氏?今天到此有什么事情?快快从实说来。」老人道:「我王且休问老拙姓名来历,先把我今天来此的原因,讲给我王知晓。老拙闻说我王新添了一位妙善三公主,大宴群臣,故而特地赶来,一则替我王道贺,二来要将这公主的来历告知我王。须知这位公主是慈航降生,来救世间万劫。我王不要小看了这位公主,她会将现在人王的国家,将来化作佛王的国家哩!」妙庄王听了这一番玄妙的话,不觉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偌大年纪,倒会胡说打谎,那慈航大士,不在西方极乐世界享受清福,倒肯重堕尘劫,托生这里来,做个凡夫俗子,这岂不是情理以外的事?还说什么人王国佛王国哩!根本就是你这老头儿编的谎言,你想骗得信孤家么?」老人道:「我王有所不知?佛门之内,虽大都是抱出世观的,但也未始没有抱入世观的,慈航大士因为看了世人尘劫深重,苦厄难消,故发了寻声救苦的宏愿,今番投胎人世,岂是偶然!老拙何人,敢在我王面前打谎?此事委实是真。」妙庄王又道:「就算老儿的话有些来历,纵使慈航大士发愿入世救劫,也该化作男身,不合投生一个女儿,这也出于常情之外啊?我终有点不信。」老者闻说,连称「善哉善哉!此中因缘,岂能一一向我王说明?不信只管由你不信,但到将来,终有分晓的一天,如今老拙也正不必分辨。」正在说话之时,那位抱在怀中的妙善公主,哭得益发厉害了。妙庄王听了小儿的哭声,不觉心头一动,接著向老者道:「如此说来,你这位老人家,既然知道此儿宿世之因,想来是个有道之人,现在这小儿如此狂啼大哭,究竟是为了些什么?你可知道不知道?」老者打个哈哈道:「知道知道!一切前因后果,无有不知道。公主的哭啊,这就叫做大悲!公主因为见我王为了她诞生,大开筵席,不知共残杀了多少牛羊鸡豕,虾蟹禽鱼,伤了许多生命,供人家口腹之惠,增自己无穷之孽,因此大大不忍,故而啼哭不住。况且大悲的主旨,不仅限于人类,凡是有生机之物,一概包括在内,就是一草一木,也同样的慈愍,又何况牛羊禽鱼的生命呢?」妙庄王道:「既然如此,你老人家可有什么方法,使这孩子住哭吗?」老者道:「有有有,待老拙念一偈,她听了,自然不会哭。」他于是便走到妙善公主身旁,用手摩看她顶门,喃喃的念道:

  「莫要哭,莫要哭,莫要哭昏了神,闭塞了聪明,莫要忘了你大慈的宏愿,入世的婆心,须识有三千浩劫,须由你去度,三千善事待你去行,莫要哭,听梵音。」

  说也奇怪,那老者如此一念,那妙善公主果然像懂得的一般,竖著耳朵听,睁著眼睛向老者看了一看,已理会得他的意思,立刻就止了哭,两只小眼晴,却钉住了老者。这么以来,把妙庄王与合殿群臣惊异得面面相歔,啧啧称奇。正在此际,忽听得老者说道:「如今公主哭是止了,老拙也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告辞了。」说罢,向妙庄王打了一个躬,两袖一挥,清风起处,迳自扬长下殿而去。看他腰轻脚稳,健步如飞,不像是老人的行动,妙庄王到此,知道他是一个有道高人,失之交臂,岂不可惜?便吩咐值殿侍卫,快去追赶,将老人请回,说孤家还有事要请求指教,务必请他回转,但是要善言相请,不可卤莽得罪于他。侍卫领命而去,直到朝门,已不见老人踪影。于是人家乘著快马,分东南西北四路出发追寻,可是寻遍了六街三市,终究没有老者的影子。向众百姓问问罢,他们又都处身在狂欢极乐的环境中,忙著饮宴取乐,谁也没有留心什嬷老者不老者,因此也问不出一个究竟来。那一班侍卫弄得没有法子想,只得再向四处寻访了一番,依然不见,只好回宫覆命。妙庄王向群臣道:「分明看那老者走的,只一瞬之间,就命他们去追,如何就会不见,难道那老者竟会插翅飞去不成?」群臣个个惊异,大臣婆优门奏道:「臣想今天百姓庆祝,六街三市,热闹异常,老者又健步如飞,当他闯出朝门,混在人丛之中,自然一时不易一寻觅,若著侍卫逐户挨家的寻访去,定有老者的著落。」话声未绝,早有左相阿那罗接著奏道:「使不得!使不得!今天百姓正自欢欢喜喜的庆祝盛典,若挨家逐户的搜寻老者,岂不打断了他们的高兴,扰乱了大典?照老臣,看来,那老者决非等闲之辈,只听他刚才一番议论,和来去的行动,就可以知其大概,他既不肯少留,寻访也终于没有,不如任他去罢。我看此位老者,多半是佛祖现身点化哩!你道他如何指说老者是佛祖呢?」原来这位年高有德的阿那罗丞相,却是深信佛法的,故无论何事,都会拿佛法来解释的。再说妙庄王一听了阿那罗的那一番说话,又将顷间之事,仔细思忖了一番,不觉也有些将信将疑,说道:「倘果如贤卿所言,难得佛祖降临,十分有幸,只可惜肉眼凡夫,当面竟识不破,不然,多多请求佛祖指点,岂不是好!偏又当面错过这种良机,不曾求到一点半点的指示,真是可惜。这算来都是孤家德薄所致,如今也没得说了。」当下阿那罗丞相又不免用言语,将妙庄王安慰了一番,君臣又畅饮了一番,方才欢然而散。不过那佛祖显化的一番情事,从此就传遍了民间,大家都当一件奇事宣扬,几乎街谈巷议,没一个不拿此来做谈助。本来这兴林国的百姓,根本早被佛教所化,大部份都已倾信佛祖的,另外一小部份虽非倾诚相信,但脑海里也一般的有佛祖的印象存留著。故一闻此事,都认起真来,还加上许多推测和许多附会,闹得满城风雨,通国皆知,好像释迦牟尼佛祖竟坐了兴林国的宝位一般,正是

众生诚扰扰 我佛总闲闲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四回 物色乘龙欲传大位 闲观斗蚁引动慈心


  话说自从阿那罗丞相几句说话,把那寻觅不著的老者,认为佛祖显化以后,传说出去,兴林国的百姓,没有一个敢于不信,而且又不免加油添酱的加上许多穿凿附会命之谈,闹得通国人的心理,都移向佛门,这也是西方佛教发达的开始。本来呢,自从释迦牟尼创设佛教,立志要普渡众生以来,大家都视西土为佛国,兴林国与佛国甚为接近,早就有些同化,再经如此一闹,自然益发要认真了。话休絮烦,再说那一位妙善公主,由宝德后悉心抚育,渐渐长大,脱离了襁褓,转眼之间,已是三四岁了。出落得美丽聪明,能说能笑,比了两个姊姊更是高出一筹。不过她的脾气大大的与人不同,若是寻常的小孩子家,总是欢喜红红绿绿的衣服,喜吃美好的东西,她虽然小小年纪,对于那繁华锦绣,山珍海味,一概不爱,只欢喜布草粗粝,最奇怪的便是生来就吃素,不要吃荤腥。这并不是她不愿吃,实在是不能吃,油腻荤腥一入口,立刻就哇的呕吐出来,再也不能下咽。妙庄王与宝德后见她如此情形,虽觉有些奇怪,但这是无可如何的事情,又不忍使娇女呕吐伤身,只好备净素的食物给她吃,方才合她的意。六岁上学读书,好似有夙慧的一般,端的是一教就朗朗上口,并且过目不忘,远出两位姊姊之上。因此,妙庄王与宝德后都十分爱她,真视同掌上明珠一般,老怀也很安慰,以为有女如此,也无异男儿。妙庄王常向宝德后说:待妙善公主将来长大成人,一定替她招一个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十全十美的人物,来做他的驸马。非但郎才女貌相配,就是到那时再不生太子的时候,那座兴林国王的宝位,也好传与驸马,还不至斩断婆伽氏的血统。宝德后对于这个主张,也非常的赞成,夫妻两个安了这个心眼儿,连望子的心也渐渐的冷淡下去,只顾暗中物色相当的人才。这件事不知如何传到妙音、妙元两位公主耳朵里去,都不免自叹命薄起来。有一天妙音、妙元两位公主一同在花园中观赏桃花,无意间走到仙人洞旁边,只见妙善公主蹲在地上,旁边立著一个宫女,二人都默不作声,不知在那里做些什么。妙音、妙元两位公主见了这种情形,不免动了好奇之心,缓步走过去看,却原来是蚁斗。那时妙善也看见二人,便喊道:「两位姊姊快来帮我将这些斗死的蚂蚁,掘潭埋葬。」妙音、妙元两个相视的笑了一笑道:「妹妹,你自去闹了,我们怕污了手,却不耐帮你做这些爬地皮的玩意。」谈著便携手走将开去,妙元低低的向妙音说道:「姊姊,你看三妹妹专门欢喜干这些爬土掘泥的村野勾当,父王母后倒当她宝贝一般,说什么要找一个文武全才的人,招为驸马,万一母后就此不再生育,驸马还有继承大统的希望,她还得做皇后娘娘哩!世上几曾听见过爬泥的公主,你想可笑不可笑?」妙音道:「三妹妹的举动,我也看她有点下流,只是父王母后偏爱著她,这就是没法的事,只恨你我生得命薄,轮不到那些好处,这正是命中注定的啊!」她二人怨天尤命,我且不表。再说三公主妙善,她究竟在那里干些什么?这倒不容不叙个明白。原来那天妙善公主在宫中闷坐无聊,便带了一名宫女,到花园中闲游,无意之间,就走到仙人洞旁,蓦然间瞥见地上一队黄蚁,一队黑蚁,在那里斗作一团,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双方死伤累累。妙善见了,好生不忍。暗想这小小的蚂蚁,就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一生的性命也已短促透了,何况还有异类的残害?自保尚且不暇,为什么还要自相争斗自促寿命哩!你看那许多死伤的遗骸,是多么凄惨啊!倒不如让我来替他们分解了罢。于是就蹲下身去,欲待用手去拂,却又呆住了,不敢下手。你道为何?原来黄黑两队蚂蚁已入了混战状态,斗成一团,身体又小,那里分得清楚,若是捉对儿的替他们去分拆,分到何时,方始可以终了!况且蚂蚁这种东西,不斗便罢,若是斗将起来,真是除死方休,并且敌人如被他咬住,就是自己到力尽而死的时候,依然不肯放松。故每次蚁斗以后,总有许多捉对儿同死的蚁骸发现在战场上,若有人真的一对对去分拆时,两蚁一定同时受伤。就算不受伤的话,你一松手放下地去,他依旧会找敌人死斗,如此一对没分开,一对又斗起来,周流不息,永远也拆不完结。妙善公主想到了这一层,不由她不缩住了手,她毕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细细的一想,就被他想出一个方法来。她想蚂蚁的争斗,无非是为了食物,只消双方人家有了充分的食物,自然大家各去搬运食物回洞,争斗就可以解开了。她于是就命宫女去取了许多香甜的饼屑,一方面又察看了两队蚂蚁的巢穴,把饼屑撒在洞口的四周。果然两队蚂蚁后队出来的生力军,见了食物,不再前赴战场,都来搬运粮食,前敌的战争也渐渐的松懈下来。她于是取过一把小扫帚儿,将斗住的蚂蚁,轻轻的拨扫,阵线散乱了,只向四面的乱跑,此时后面传令的蚂蚁也来了,大家得了信,也都赶回后方去运粮,一场恶斗才算结束。可是战地死伤的蚂蚁,已有好几百个,妙善看了那种折手断足的情形,好生伤感,暗想蚂蚁虽然是个小小虫儿,到底也是一条生命,只这么一斗,就涂炭了这许多生灵,不知它们前世造了什么孽,要如此惨酷的横死。如今搁在这里却不妥当,万一被异类来啄食。岂不是惨上加惨吗?不免待我来掘潭埋葬了罢。于是她就在近处掘了一个小小潭儿,正在收拾蚁尸去葬,恰好遇到妙音、妙元二位姊姊走来,便喊他们来帮忙,不料她们竟不顾而去,她也不再呼唤,只将蚁尸完全捡得,送到潭中,用土掩埋了,圆满了这场功德,方才带看女侍回宫,心上才觉舒适。再说那妙音、妙元二位公主,因为父母偏爱著妙善,又听了物色驸马,预备承继大统的话,女儿家胸襟是最狭的,就不免由慕羡进而为妒忌了,故对于妙善的行动,有点看她不过。今天见她干这爬泥葬蚁的勾当,将 她讥笑了一阵,又先行赶回宫去,将此事告诉宝德后。在二人以为如此一来,可以减少母后钟爱之心,移念到自己身上。但是宝德后听了二人的话,只付之一笑,还说她这种举动,真能体上天好生之德哩!妙音、妙元不防宝德后会说出这般的话来,心上怎不气苦,几乎连眼泪都迸出来了。那时妙善公主正圆满了她的功德,带了侍女回宫,见过母后,看了两位姊姊那种气苦的神情,只当是受了娘娘的训斥,不敢动问。宝德后见了她,问起向在何处闲玩,妙善便将顷间的事,细细的述说了一番。宝德后笑道:「你也恁煞淘气了,好有心思去干这些勾当,不嫌污了双手。若遇著毒蚂蚁,被它咬了,生起蚂蚁疮来,才够你受用哩!以后快别再闹这些玩意儿才好。」妙善公主听了她母后的教训,一面唯唯的答应,一面却又说出一段道理来,正是

看她多夙慧 小语畅禅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救孤蝉公主受伤 医创瘢国王悬赏


  话说宝德后听了葬蚁之事,将妙善公主教训了一番,她一边连连称是,一边待娘娘住口之后,便又接看说道:「母后有所不知,蚂蚁虽然是微小的虫类,但到底也是一个性命,孩儿看了它们两队争斗,死伤累累,好生凄惨,心上十分不忍,故设法将它们排解开来,以免继续的残杀,那些蚂蚁也好似有灵性的一般,却并没有一个咬了孩儿呀!」她正说到这里,恰好妙庄王也回进宫来,问起人家在这里讲些什么?宝德后又不免将此事告诉了一遍,妙庄王听了也笑著说道:「这孩子聪明伶俐,别的都好,只是生就这种古怪脾气,全没有小孩儿家的气息,举动有些像老佛婆一般,使人不大快意。还得你多费一点心,好好的教导,使她改了这种习惯,才讨人欢喜哩!」宝德后唯唯应诺,妙庄王这一席话,在妙善公主听了,倒不在意。可是妙音、妙元两位公主听了,十分快意,把刚才一片气苦之情,完全压下,渐渐的满面春风,露出笑容来了。她们明知妙善公主这种脾气,生就在骨子里,终究是更改不得的,父王既然有这几句话,由她闹下去,一定有失欢的一日。本来呢,古人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说三岁定终身,这就说人的生性,从小到老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啊!妙善公主既然生就了佛性婆心,任你外界的力量如何,休想改变得她一分一毫。宝德后虽时常用温言去劝导她,她依旧是我行我素,半点不动心。有一天正是炎夏,傍晚时候,她因为室内闷热,到外边散步。走在柳阴之下,清风徐来,甚觉凉快。便在柳阴之下的石凳上坐看纳凉,好风送爽,清静异常。有一只孤蝉,倚在枝头,不住叫著,好似在那里自鸣得意。妙善公主在这一片天机寂静之中,忽然一个人自思自想道:世上的人,劳劳碌碌争名夺利,到头来终不免遭到许多魔难,受尽一切苦厄,至死不悟,多么可怜啊!如何想个方法出来,使举世的人都大澈大悟,免了尘劫才好。因此她的思路,越想越远,凝神静坐好似入定的一般。正在出神的当儿,那一片很和悦的蝉声,忽然急噪起来,似乎遇到了甚么侵袭,这一来妙善公主心上一惊,把遐思收住,循著叫声寻去,只见一根绿柳枝上,一只鸣蝉抱在枝头,嘶声极叫,旁边另有一只螳螂,两把利斧已将那只蝉抓得牢牢的,昂起了细长的头颈,正待去咬来吃哩!妙善公主见了如此情形,暗想那只蝉分明是在那里向我求救,我若坐视时,她的一条命就断送在螳螂爪牙之下了。好得那枝垂柳并不算高,站在石磴上尽管攀得够,她于是便不迟疑走将过去,立到石磴上,一伸手就去捉那螳螂。那螳螂见有人来,急撇了蝉,举起他一对利斧来斫公主的手。那只蝉得了如此一个好机会,吱的一声,刷翅飞去。公主看得一呆,那只右手正待抓住螳螂,现在见蝉已飞去,不劳再去捉它,欲将小手缩回,不料在此一转念之间,那螳螂的利斧,却毫不留情的斫住了她的手背,使劲的一拖,早深入皮肉,拖出两条一寸多长的血路,鲜红的血直冒出来。公主当时受了此创,痛澈心肺,不料手上一吃痛,眼前就是一暗,两只腿随之酸软起来,一个站脚不稳,倒栽葱一般跌下石去。这一跌非同小可,右额角正磕著一块石子,成了一个小小窟窿,左足踝又摔在树根之上,扭脱了筋,头上血流如注,妙善公主如何经得此等创痛,故立刻晕厥过去,不省人事。醒过来时,已在寝宫的卧榻上,直到觉得满身疼痛,妙庄王和宝德后都守在旁边,人家都著手忙脚乱的情形,见她苏醒,都道:「好了好了!如今清醒过来了。」公主才想起刚才的事情,觉得痛的厉害,头上的疮口已经裹好了,足踝的脱筋尚没有拍上,这两处的疼痛格外难熬,不禁哼呼呻吟起来。读者诸君,你道她昏倒在绿柳树下,如何会到寝宫?原来宝德后独自坐在宫中,好久不见妙善的踪迹,心上十分记惦。便叫宫女到园中去找,找到树下,见她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跌在地上,于是忙了手脚,急急奔回宫中,告诉了宝德后,大家才七手八脚用软垫将她抬回宫中,敷上止血药,裹了疮口,好容易待得她苏醒过来。当下妙庄王便向她问道:「儿啊!如何跌得这般模样,如今又觉得身子怎样?快快的告诉给为父的知道。」妙善公主虽然心惮妙庄王的严威,明知说了出来,一定要受到埋怨,但她生性就诚实,不肯打半句谎语,硬著头皮将刚才驱螳救蝉以及跌扑的情形,是一是二的讲了出来。妙庄王听了不觉摇头砸嘴的说道:「儿啊!我不是常常向你说,叫你不要干这些无益之事,你偏不肯听,今天为救一个鸣蝉,就跌得这般模样,岂不是自讨苦吃么?俗语说得好,吃一番苦,学一回乖,今天你既然吃了这么一个大苦,往后去总该牢记,不要再任性的胡闹了。」公主闻言,只得连应了两个是字,接著又呻咽起来。此时宝德后见了她那种痛苦的神情,十分伤心,也向她问道:「儿啊!你如今到底觉得如何?」公主忍著痛答道:「满身都有些疼痛,只是右额与左足踝痛得更是厉害,左足踝还有点像脱落的一般哩。」娘娘便用手去在她左足踝上一摸,骨臼果然不衔接了,急得直跳起来,连说怎好怎好!妙庄王便传旨去宣了一位大夫入宫,替她接骨上筋,又开了药方给她吃,忙乱了好一会,疼痛少止,悠悠的睡去,大家方才定心。妙善公主这么一睡,就是个把月不能起身,竟似生了一场大病,若在旁人以为蝉和螳螂的缘故,累自己吃如此的大苦,一定要生怨恨之心。可是这位公主却大大不然,她一些儿也不懊恨,反以为如此一来,身体上虽吃了点苦,心中却得到万分的安慰,缠绵在床第中,并不感受到多少痛苦。一月之后,渐渐的起坐,步履如常,足踝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其余如手背被螳螂抓伤等轻微的伤痕,也都退尽,只有右额角的创处,还不肯合口。大家又不免求取好药给她敷擦,又经过好多日,才算收功,但额角边却添了一个龙眼大小的黑瘢,好似美玉上有了瑕疵,很不雅观。宝德后见了此瘢,心中甚是不悦,向妙庄王说道,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孩子,现在额上有了一个瘢,岂不损了美观?我想国中不乏善医才人,陛下又贵为一国之君,若是降旨招求,找个灵验方儿,来治女儿的创瘢,想来不是难事,陛下何不下诏试试呢?妙庄王听了,点头称是。次日临朝,真的降旨广求治瘢的良方,说如有人退得三公主额上瘢痕,赏白银千两,封为御医之职。此旨一下,国中的大夫希图重赏,争著进献方药,端的络绎不绝,可是依他们的方法试去,一连试了几十种方药,竟没有丝毫应验。妙庄王心上不悦,以如此一座大国,竟都是些庸医,没有一个有本领的人物,看来女儿额上的瘢痕,是终于没法子除去的,美玉微瑕,怎不叫人惋惜。他自顾的著恼,事有凑巧,此时却来了一位奇人,正是

莫愁瑕不去 尚待有缘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六回 众庸医都无丹鼎药 怪修士指说雪山莲


  话说妙庄王因为得不到良好方药,退去妙善公主额上瘢痕,心中老大不悦,他就立意要把国内医生,一齐驱逐出境,不准在兴林国内存身,以免百姓受他们的欺骗。他曾将此意与阿那罗丞相商量过,在他恨不得立刻行,还亏阿那罗多方相劝,才算定下七天的限期,如其七天之内,再没人医得好公主额上瘢痕,就实行驱逐医生。这一个消息传出朝去,把一班靠医吃饭的人,都赫得面如土色,叫苦连天,只希望苍天保佑,降个奇人治了公主的疾患,免得医人受流离之苦,可是这种希望如何会有成验呢?一天过去了又是一天,兀自没个好消息儿,再过一天依然是石沉大海,那一班医生的苦心焦思,真个是如与日俱增,转眼之间已到了第七天,只剩这短短限期,希望自然是格外少了。可是天不绝人之路,正在大家希望垂绝,妙庄王召见阿那罗丞相商议下驱逐医生的旨意之时,忽黄门官上殿奏称,朝门之外现有一位青年书生,要见我王,说是他有方法治三公主的疾患,待我王旨下。妙庄王为了此事心上异常不快,现在听说有人能治,自然欢喜,便命宣书生上殿相见。黄门官去不多时,带来一位青年上殿,妙庄王举眼将他一看,只见生得风流儒雅,相貌端庄,态度大方,好一个青年学子!当下书生行过大礼,妙庄王赐锦墩给他坐下,开言问道:「卿家姓什名谁?家居何处?从实详细说来。」青年躬身答道:「草民楼那富律,在南方多宝山中居住,向来采药研医,专替人家救治疾苦。今番闻说公主额上瘢痕,医治无效,我王大发雷霆,意欲尽驱国内诸医,草民想此辈虽属庸劣无能,其实公主这种疾患确非庸俗所能治,尽行驱逐,未免有点冤枉,故特地赶来向我王陈述,路远来迟,还望我王恕罪。」妙庄王听了此话,发声冷笑道:「好大胆的书生,我道你来此献什么灵丹妙药,却原来替那一班庸医做说客,就该治个妄上之罪。」楼那富律也微笑道:「灵丹妙药倒是有的,我王既欲治草民之罪,草民却就不说。」妙庄王道:「如此,你且说来,果然治得公主,无罪有功。倘然不灵,就是欺骗孤家,两罪俱发,决不宽恕。如有灵丹妙药,快快拿来!」楼那富律打个哈哈道:「我王倒底是贵人,不知高低,这是何等之事,谈何容易?你道公主的疾患,是寻常药物所能治得么?」妙庄王听他如此三真七假的说著,心上有些发怒,厉声说道:「不是凡药可治,难道要仙丹不成?如此,不遇真仙,依然治不得公主,看你这个小小书生,难道会有仙丹吗?」楼那富律点头说道:「毕竟我王聪明,若说此物虽然也出在人间,多少却带些仙佛灵根,草民有虽没有,知却是知道的。」妙庄王道:「光是知道,有什么用,寻求不到,仍旧是枉费劳心,有何益处?」楼那富律道:「凡事只要有虔诚的真心,肉身还可以成佛,莫说这人间所有的东西,如何会寻不到。」当下阿那罗丞相躬向妙庄王道:「老臣眼看此人却有点儿来历,他的言语也似乎可信,倒不如著他讲个明白,再作计较,或者能有效的。」妙庄王点了点头,又向楼那富律说道:「兀那书生,你且不要三真七假的说废话,果真有什么灵药,此药产于何处?如何寻求?快快详细说与我知道,好著人去寻求。倘使果真将三公主的瘢痕除去时,我一定重加封赏,酬你的功劳,决不有负你的,你如今不必再恁般吞吞吐吐了。」楼那富律这才正颜厉色的说道:「草民何敢戏负我王,刚才只因我王信心未坚,故不愿说。如今既蒙我王不再狐疑,自当说个明白,草民所说的东西,不是他物,却是一本莲花罢了。」妙庄王哈哈大笑道:「此物何奇,现在御花园荷池中,宝贵青莲不下万本,要一本有何难处,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楼那富律双手乱摇道:「非也非也!那种青莲莫说万本,就是百万本也一般的不中用。草民所说的莲花,不长在池中,却生在山上,根不沾泥,盖不染尘,冒雪而开,闻声而隐,如得此花一瓣,公主的疾患不难立刻全愈。」妙庄王听了此话,那里里肯信,连连摇头道:「这分明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欺人,世上那有如此的莲花。」楼那富律接口道:「有却是有,只是少有,从古到今,一共只有三朵,一朵被王母移上天宫,种入瑶池;一朵被佛祖带往西方,做了莲台;还有一朵流落人间,专待有缘的人哩!」妙庄王道:「如此说来,此莲花终非凡人能够得到,说了半天,还是白费唇舌,毕境这流落人间的一朵,在于何处?如何才可以弄得到?你且说说看。」楼那富律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此间东南有座须弥山,居中有座笔陡高峰,唤作雪莲峰,那流落下的一朵莲花,就生长在此峰的冰窖雪窟之中。山下有时可以望见,白云环护,香露远闻,委实是件宝物。若要求取此物,无缘之人虽吃尽千辛万苦,也得不到手,若是有缘的人,只要一念诚心,不避艰苦,迟早总会如愿。」妙庄王沉思了一回,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既然知道莲花的下落,有许多好处,难道你就不能发一愿之诚,前往求取,反来此间饶舌何为?这分明全是一片胡言乱道,还是替一众医生做说客,来到孤家面前捣鬼。如今我也不必与你分说,权且将你监下,待我派人往须弥山雪莲峰下探个明白,得了回报,若果真有此物发现,那时用上宾之礼相待;倘然没有此物的话,那么休怪我执法如山,不肯饶你的性命。」楼那富律连声称好,又道:「既然如此,那驱逐医生出境的事,也得暂缓,待见了分晓再说。」妙庄王也答应了下来,当下便吩咐将楼那富律软禁起来,好好款待,一面便和阿那罗商量采莲的人选。阿那罗道:「这倒是个难题,一来此去须弥山遥远,广漠高原,深林绝壑,奇险百端,非是个勇武绝伦胆识俱佳的人,如何去得?再有一层,此人还得是心腹,否则难免路上畏难躲避,造言虚报,故请我王三思。」妙庄王低头沉思,一时也想不出一个相当人物,便道:「此事待明日早朝,召集众文武共同商议,再行定夺。」说罢,便退入宫中,阿那罗也下殿回归府第不提。次日早朝百官齐集殿上,行过了礼,分班站定,妙庄王便将以上事情向大家说了一遍,问谁可去得?当时即有值殿将军迦叶愿往,此人在武臣中好算得智勇双全,的确当得此任,妙庄王甚为喜悦,赐了三杯御酒壮行。迦叶退朝之后,回到府第,挑选了五十名勇武精壮的兵士,豫备下清水粮食,一应蓬帐,各各乘了骆驼,收拾妥当,即刻启程,一路东行,去寻须弥山头的宝物。这一队人马,在广漠中一路行去,端的是一路十分艰难,万般困难,正是

有心医瘢额 去访白莲花

欲知后事如何?须待下回分解。


第七回 须弥山迦叶寻莲 兴林国宝后受病


  话说迦叶准备了一切,带了五十名从人,各各乘著骆驼,马上出发,取道向须弥山而来。一路上不是广漠沙碛,便是幽壑深林,十分不易行走。日间赶路,夜间就在旷野搭了蓬帐休息,常常数十里之内不见人烟羊犬,就是水草也不易得到,幸而骆驼能耐得饥渴,否则就更感困难哩!如此晓行夜宿,一连半月有余,方才看得清须弥山各峰的雪顶。你道为何峰峰都是雪顶,原来须弥的山峰,高可接天,上面的气候实在寒冷不过,就在盛暑之时,也比了平地的冬天要冷上两倍,故冬令下了雪,积将起来,永远没有融化的机会,因此,山顶就成了一白无垠,远远的望上去,好像有许多白头老人,参差著并立一般,别是一种奇观。这一队人既然近了须弥山,一个个都非常欢喜,进行也更是迅速,如此不止一日,已到了须弥山的北麓。可是在近围十里之内,却找不到一个部落,却又不知这三五十个高峰之中,那座是雪莲峰,真弄得信都没有处问。天色又是不早,势难再走,于是迦叶带著这一队从人,拣了个僻静所在,搭下篷帐,权且歇宿一宵,预备到了第一天再行设法寻访,大家饱餐一顿,各就篷帐休息。迦叶有事在心,兀自不能入睡,翻来覆去,好生不自在。于是便披了一件长毛的大氅,佩了一口长剑,独自走出帐外,观赏这须弥山下的夜景。他一个人走到树林边,只觉得月暗风高,刺入肌骨,举目远望,只见黑越的长林,在昏沉的月光中摇摆,反是山顶上面积雪被月光一映,发出耀耀的银光,极为灿烂。迦叶挨著一峰一峰的看去,甚觉有兴,看到居中一峰上,忽然觉得光彩有异,心上就是一动,暗忖这一座山峰莫非就是雪莲峰,那异光莫非就是我们欲采的莲花罢!他怀了此念,便聚精会神的观看,果见有一朵钵盂大的白莲,亭亭的立在积雪里面,奇光果就从莲花上射出!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一口气奔回篷帐中,唤醒了一般从人,领著一同出帐观看,那些人却是俗眼凡夫,何曾看见过这层奇珍,故一见之下,都欢喜得手舞足蹈,不知不觉的脱口欢呼起来。只大家这么一阵欢呼之下,就惊动了那莲花,竟渐渐的隐到雪中去了,迦叶才知此物果然是闻声而隐的。当下大家只好回帐安睡,豫备第二天再看他一个清楚,不料他不再出来,一连三五夜不见影响,迦叶知道等也无益,好得今番是奉命来探有无的,如今既有了著落,又大家都看见的,也可以覆得命了。于是整队由原路回去,如此一来一往,前后共历三个多月,不料回到兴林国都,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迦叶著实惊骇。原来妙庄王后,宝德国母竟在一个月之前逝世,此时举国都哀痛异常,迦叶屈指一计算,国母辞世的日子,正是自己在须弥山前发现宝莲的时候。暗中不觉有些奇怪,以为如此凑巧,这里边定有什么因缘,决非偶然之事。当下他安顿好了从人,便迳自入朝覆命,把沿途险阻以及发现雪中白莲的详细情形,从头说了一遍。妙庄王在王后新丧之时,心中沉闷不乐,如今听说雪莲有了著落,更增了许多惊悔,勉强向迦叶慰劳了一番,竟悒悒回宫。论情论理,雪莲有了著落,正是一件可喜的事,他正该喜悦,为何反而惊悔呢?他惊些什么?原来他惊的世间果然有这一品的莲花,悔的是不该一时糊涂,非但不信楼那富律的金玉良言,反而将他幽囚受苦,终于被他脱身逃跑了,要不然非但雪莲可以求到,就是其余的事,也不难靠他指点而解决,如今一切都没有希望,叫他如何不惊悔呢?慢来,那位楼那富律不是仅予软禁,还优予款待,以待迦叶的回报么?怎么说是幽囚受苦,与脱身逃遁呢?这里边却另有一个原因,且待我慢慢讲来,原来自从迦叶动身之后,楼那富律起初本来软禁在一个花园里,行动很是自由,一切供应也很周到,只不放他走出园门罢了。隔了没有几天,宫中那位宝德后,忽然生起病来,起初不过感到精神欠缺,终日沉睡昏昏,但是喊醒了时,却也清清楚楚,并没有什么病状,只是不喜和人谈话,立刻就睡去。妙庄王向他问时,也说没有什么痛苦,妙庄王不免有些奇怪,为了谨慎起见,即召御医替她诊察之下,连连摇头,说是六脉全无,不知何病,无从下药。妙庄王听了,怎不著急,一连召了好几个医生,却都是一般说法,大家束手无策。妙庄王急召众人臣商议此事,阿那罗奏道:「前天那个楼那富律,他不是说过在多宝山中采药研医的话么?我看此人倒有点来历,也许有奇才异能,现软禁在庭园之内,何不将他唤来一问,或者他倒会得治此奇病。」妙庄王也很以为然,即命人去将楼那富律唤到,问起此病,他说要诊了脉再讲。于是便命内侍同去诊了宝德后,经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方才回到外面。妙庄王一见急问如何?你可会医此病?楼那富律摇著头道:「不行了不行了,六脉全无,这就是魂升魄降之兆。草民在初按的时候,也当是六脉全绝,但照例就不会生存著,很觉奇怪。后来仔细一按,却原来六脉还有游丝般的一线隐伏著、若断若续,所以还不至于马上就升天,可是神魂已经离了躯体,至少不过七天的寿命,这大概是前孽未满,还要受几天床席之灾,才得咽气哩!」妙庄王听了,心上好似油煎的一般,含著两眶眼泪说道:「你且莫讲这些无益之话,我只问你,此病毕竟从何而起?现在可有什么医治的方法?快快的说来,好救王后的性命。」楼那富律摇头叹息说:「不行不行,若要医此病,除非佛祖家中药,老君炉内丹,或者可以重生魂魄,得庆更生。若要靠凡间的医药却是无能为力的了,我王不必存著万一的希望,还是快些替她预备后事罢!至于此病的起因,却非三天二天之事,说来很长,待草民从头说来。人生在世,到了智识开时,就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感于内,色声香味触法六贼诱于外,把一片浑然凝聚的精气神,扰乱得分崩离析,不能相驭。故人生短短如一场春梦,上寿也不过百年,到得精气神完全散失时,就免不得长眠不起,况且国母生长富贵,在表面上看来,自然件件都比常人好,可是这七情六贼的侵袭,也比了常人来得凶,精气神的崩离,也格外来得快,平日间妄自杀生,以充口腹,造下了许多恶业,才有这许多日子床席之灾,只待业满便自然咽气了,若问这个病名,就叫七情六欲之症,是无药可救的。」妙庄王听了楼那富律这一番言辞,不觉大怒道:「你不会治此奇症,倒也罢了,如何却编造出此等话来,自掩庸陋,侮辱国母,还当了得!左右与我将厉口的贼绑去斩了,看他还敢胡说!」当下两旁武士,一声答应,便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楼那富律五花大绑,捆个结实,簇拥著向殿外走,刽子手已亮出晶光耀目,寒气逼人的钢刀,只待行刑。楼那富律的性命,正在千钧一发之时,殿上忽闪出一个人,在妙庄王面前替他乞免,正是

良言招祸至 险上断头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八回 留偈语暗藏后事 感死生了悟禅机


  话说众武士绑了楼那富律,正待下殿去斩首,忽见班中闪出阿那罗,匍匐案前奏道:「臣愿我王暂息雷霆之怒,听臣一言。楼那富律此人胡言乱道,罪故应诛,但现在国母得此奇病,尚未得个治法,反在此间杀人,似乎有点不吉。何苦自己讨蹇钝,依臣愚见,倒不如权且赦了他,别商救治的方法。」妙庄王道:「既然老卿家替他讨情,都看你的分上饶了他,但是死罪可恕,活罪难饶,便命推回来,给我打二百大棒,然后发到死囚牢里受罪。」阿那罗几句话总算救了他一条性命,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归班侍立。众武士将楼那富律松了绑,揿倒在地,结实的打了二百大棒,押下殿去送到死囚牢里,钉上镣铐,穿上铁炼,让他去受罪。不料到第六天的夜间,狱官查监到楼那富律所坐的地方,不觉大吃一惊,那里还有他的踪迹,只见那镣铐铁炼都折毁了,抛在地上,坐板上放著一张纸条儿,写看四句歌偈道:

妙法从来净六根 善缘终可化元真

观空观色都无觉 音若能闻总去寻


  狱官便传齐一般牢役军头前来询问,都说收号之时,明明将他加锁在总炼上,因为他是个重犯,还另有链子穿了头发,将他吊定。如今门不开,户不启,如何会得逃走呢?于是人家点起灯球火把合监搜寻,连阶石缝中也寻到,那里有个影踪?狱官因为职责所在,不敢怠慢,急忙去禀告提刑大臣。提刑大臣拿了那纸条儿,连夜入朝启奏,当时妙庄王因宝德后病已垂危,正集群臣在殿上商议后事,闻得此报不觉大怒,正欲将提刑大臣斥革,狱官斩首,以正疏忽之罪;一面派官府军兵,四出搜寻,务必捉回楼那富律正罪。他心中这么想,话却还没有出口,忽见一个宫女[匆/心][匆/心]上殿伏地奏称:「王后已于顷间升天了。」妙庄王一听此话,心中十分悲伤,两泪直流,就再没有心情去问楼那富律的事,霍地立起身来,直奔寝宫而去。原来宝德后自从那一天诸医束手之后,虽由大家定了一张滋补的药方配给她吃,但是终究像浇在石头上一般,丝毫不发生效力,却越发显得力疲神瞀的神情,一天不是一天,直到九月十九这天晚上,竟伸伸腿瞪瞪眼与世长辞了。当时妙庄王心悲意乱,一切事务,统由各大臣治理,忙乱一场,不在话下。那楼那富律失踪一件事,自然也不追究。过了几天,妙庄王忽想起楼那富律留下的那首歌偈,取来读之再四,终觉得可解不可解之间,有些玄妙莫测,那四句却是并行横写的,无意之间,忽悟到是藏头隐语,第一第二两句头上明明嵌著三公主的芳名,妙善二字,但三四两句的头上却是观音二字,又不得一个适当的解释。他想观是用眼的,声音只可用耳去听,眼睛是看不见的,这二字如何连用一起呢?妙庄王对于这四句偈语,虽得不到确当的解释,但心中知道楼那富律此人,决非寻常之辈,故能脱了锁械,如神龙般的破空而去。可是他既然脱逃了,总不见得会重新来,想他也是没用,只索放过了此念。我在此且将这边之事暂时搁过,再来谈谈宫中那位妙善三公主。她自从跌伤病愈之后,宝德后对于她的行动,异常注意,闲常不放她往外游玩,就是到园中去,也得命三五个宫女相伴,不准再作救蝉葬蚁的勾当,如发现此等事情,不加阻止,闯出祸来,要将作伴的宫女处以极刑。妙善是心地最软不过的,经这么一来,她生怕因自己的行动害他人受苦,增加罪戾,故改变了不少。她因此也不愿常到外面去走动,终日的宫中习静观书,闲时便和两个姊姊下弈抚琴,消遣寂寞,一向安然无事。万不料快快乐乐过著安逸日子,宝德后会生起奇病来的。其时妙善公主虽只有七岁,但夙根甚深,天性独厚,一见母病,心上就焦虑万分,终日求神问卜,吁地呼天,愿折自己的寿算,以延母亲的寿命。但是宝德后大限已尽,任你如何求祷,终于一些应验也没有。三位公主日夜侍奉汤药,陪伴著时刻不离,直到她弥留之际,宝德后握了妙善公主的手,有气没力的说道:「儿啊!为娘的等不得你长成,半途抛撇了你,是多么伤心啊!为娘的死后,你须善事父王,不要再使那平日执拗的脾气,使父王多增伤感。」说到这里,便哽咽著不能成声。妙善公主听了此话,正如万箭穿心,忍不住两股热泪,直淌下来。忽然眼前一暗,晕倒在地,宝德后也就在这一刹那间,长辞人世了。当时大家将妙善公主唤醒过来,不免悲伤痛苦。在许多人里面除了妙庄王以外,要算妙善公主哀毁最甚,但在她哀毁之中,却又悟了一片禅机。她想母亲生我育我,辛辛苦苦一直把我扶养这般大,恩深德重,今丝毫没有报得,她已弃我而去,这深重的罪孽,如何可以消得呢?她灵机一动,忽想起了慈悲的佛祖,她想佛法能超越三界十力,救这一切苦厄,使同登乐土,最具神通,如今欲报答慈母深恩,和忏自己的罪孽,只有向这一条路上去求。她存了此心,便发愿修行,舍身佛门,在当时却也并不将己意告人,惟终日诵经礼佛,把长日光阴都消磨在经卷里面。可巧她有个寡姨,也是个虔诚奉佛的人,现在宫中作她的保姆,二人聚在一起,端的是水乳相融,有了伴侣,越感到清修之趣。但是妙音、妙元二人看了她们的行径,老大的不以为然,背地里自然不免笑她们痴顽,生在王宫之中,大富人贵却有福不要享,反作此空心之想,岂不令人齿冷。有时也在妙庄王前絮聒著,在初妙庄王心烦虑乱,也没闲心绪去问这些细事,以为这一种也是消遣方法,倒可免再去救蝉葬蚁,闹出意外危险,只索由她,但并没想到这位妙善公主,却早已舍身佛门,发愿修持到底的了。世上任便什么事,大半由心理所幻成,现出种种不同的境界来,这就是所谓境由心造是了。别的且不必讲,但就我们做梦来谈谈,一定在作梦以前,心中有了一种理想,然后熟睡之后,这种理想就在梦中实现,梦境万勿出于理想以外的。当时妙善公主信心既坚,故心中常盘旋著西方佛祖,以及将来功行圆满之后,如何救苦渡劫,使世人同登极乐。她常存著这种观念,不免造出一种境界来了。那一天,她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蒙眬之间,忽觉满屋三间里大放光明,光明之中涌现出佛祖庄严宝像,丈六金身,顶上舍利放光,脚下莲花遮地。妙善公主见了,便倒身下拜,请求佛祖指点迷津。佛祖道:「尘劫未消,苦难未受,如何便得成道?只能够坚心耐苦,修持下去,心境自能逐渐明澈。到得净如明镜时,一切都能了悟。」妙善又问成道的日期。佛祖道:「早哩!早哩!只待你取得须弥山下白莲花,有人送你白玉净水瓶,那才是你成道之时,记著记著,我佛去也。」说罢这几句话,就觉金光收敛,眼前万象都灭,依旧蒙蒙眬眬的睡在床上,何曾有些什么佛祖?这明明是黄粱一梦。可是在妙善却以为刚才的佛祖显化,特来点化自己的,信心更是坚决,正是

妙境由心造 黄粱转眼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梦见佛容喜出望外 违逆父命罚作灌园


  话说妙善公主因为心中萦绕著佛祖二字,积久便幻成梦境,竟见释迦光临。但她毕竟相信得过分,却并不当是梦境了,认定是我佛来指点她迷途的,当下便起身向空拜谢指点之恩,然后回到床上,这一来休想再睡得著,不住的将佛祖说的话,往复寻思,想到须弥山白莲一事,更是喜出望外。分明以前听父亲说过,楼那富律曾指此物可以医额上瘢痕,且曾派迦叶前往探访过,果然是有此珍品,佛祖今番又如此说法,看来这朵白莲花,倒和自己命运有很深切的缘法,要想超凡入圣,势非寻觅到这朵宝物不能成功。她一路想去,不知不觉已是雄鸡三唱,东方发白,她那里睡得稳,一骨碌爬起身来,恰好那位保姆也起身入内。大家洗盥过了,妙善公主便将夜来之事,绘声绘色的向保姆说了一番,她听得目定口呆喜形于色,合掌当胸,不住的宣诵佛号。她本来信佛甚虔,现在听了妙善有成道的希 望,就存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观念,倘使妙善将来得成正果,自己少不了也有相当的好处,如此一设想,怎不叫她喜出望外呢?自此之后,妙善公主心中又平白的嵌上一朵白莲花,魂梦之中时常不期然而然的涌现出来,但她也曾想自已深处宫中,不能出外一步,须弥山又去此千里之途,纵然有了那白莲花又如何可以求得到手?欲仗他人之力罢,却算不得自己的功德,看来此事倒是困难。忽又心想道:「不对不对,修道之人是不知有难字的。越是艰难当前,越是要将难关打破,才会有光明之路,才能超登彼岸。纵然千劫万难当前,也不可贪安趋避,如此一步步做去,缘法来时,莫说相距千里之遥,终必有机会可到,就是再烦难些也一般可以达到愿望的。」她这么一想,便将一切杂念完全摒绝,一心一意的研究佛家的经典,专等缘法的降临。光阴荏苒,转眼已是数易寒暑,妙善公主已是十六岁了,她的功行自然与日俱进,从静修达到内观之境,再进便可以入定了,到得此时心地更觉得光明朗澈,一尘不染。不料到此却起了一重魔障,你道为何?原来宝德后服满之后,妙庄王因为长次两位公主年纪已长,便先后替她们择配,各招一位驸马,一文一武,都是国中有名的英俊少年,但对于妙善公主的姻事,格外来得注意,因为在前与宝德后有过传国的说话,如今膝下依旧无子,意欲实行前言,可巧妙善年已长成,此事也急于办理。一方示意各大臣,叫他们留心物色,一方面便向女儿说明,不料妙善公主一听他议婚的话头,却大大的吃了一惊,一口回绝父王,只说是情愿终身修道,拯拔苦厄,决计不愿嫁入,并且早已在佛祖前发下愿力,舍身佛门,若然违背了信誓,永堕泥犁,万劫不复。她这一番说话,正把个妙庄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白瞪著眼,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才向她善言开导道:「你不要执迷不悟,你不想世上的人,那一个没室家之好,琴瑟之欢?岂有放看现成的荣华富贵不要享受,反去修那虚无渺茫的道,妄冀成佛之理。你现在不过是一时受了佛经的蒙惑,闭塞了本性,才至如此。终究是不免要后悔的,还是听了我的好。」妙善又说道:「孩儿立志已决,要修行到底,一则报父母生育之恩,替父王和已故的母后积些功德,将来好同证正觉;二来孩儿自己忏除恶业,愿替众生受一切苦恼,已发过严誓,决不生懊悔之心,愿父王成全了孩儿的志向,莫要再提婚嫁之事。」妙庄王到此,不觉震怒道:「这都是保姆的诱惑,就著保姆解劝公主,限三天之内覆命,如其三天之内,仍旧不能将公主劝得回心转意,听从王命,到那时定叫你二人一同受罪,决不宽恕。」保姆唯唯应诺,妙庄王便拂袖而去。保姆虽知这是个大大难题,但王命又不可违背,只得苦苦劝解公主,那知她竟是铁心肠,任你如何也劝不动分毫。说得急了,她便咬钉嚼铁说道:千刀万剐,一切都凭处置,只有嫁人却万万不依。保姆也弄得没了主意,只准备看这身躯受罪罢了。三天的光阴转眼就过去了,妙庄王便传保姆来问话,保姆照直说了一番,妙庄王恨恨的说道:「谅来这贱骨丫头,不给她些苦水吃,终究不会觉悟。」便命将妙善公主贬入御花园,充当莳花灌水的杂役,倘有过失另行处罚,非到悔悟前非,顺从王命,不复公主名号,与杂作宫女同样待遇。这道旨意下来,大家都吃惊异常,但妙善却处之坦然,同了保姆迁到园中居住,清晨起来,便不敢躲懒,凡是汲水浇花扫地洗桌等事,无一件不是躬自去操作。园中地方又广大,收拾周到,却非容易,幸得保姆帮同料理,才算省力了些。可是她究竟是骄养惯的,一向深居宫中,百事都有他人奉侍,不用自己操劳,何曾做过这些劳力的工作,不数日间已弄得手胼足胝,筋疲力竭。在妙庄王的所以忍心出此,也总以为她一定受不了这种魔折,吃苦之后,自然会回心转意的。不料妙善公主却是另有一番心肠,她以为修真的人,一定要身历许多魔难,劫满之后才会有成正果,现在所受的痛苦,不过是魔难的开始,算不得多大的困厄,这些如其受不了,那就永久不会有成道的希望。她打了这么一个主意,非但不回心转意,信道的心,益发坚决,身体上虽受到不少痛苦,心中却闲适,后来作做得惯了,竟连劳苦也不觉得了。妙庄王也时常暗中伺察她的行动,见她如此,心中兀自气恼,但也无可如何。那一天恰值妙庄王的小生日,妙善公主清晨入宫祝寿,妙庄王见她乱头粗服,举动之间,竟像个尼僧,心中好生不自在。及至看了憔悴的神情,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有些不忍。当下也不说什么,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向她问道:「儿呀!你受得恁般苦,总该有些醒悟了!」妙善公主答道:「孩儿没有苦,所经历的一切,皆人生分内之事,算不得苦楚。至于孩儿的心境,一向朗澈,本来没有蒙闭过,无从说到醒悟,还求父王明鉴。」妙庄王听她如此说法,便冷笑一声道:「好!谅来你苦还没有吃够呢!回头两位姊姊和驸马都要拜寿,我须在园中排筵相待,好好的到来侍候,稍有差池,叫你受用。还不去与我洒扫来!」妙善公主领命,回到园中,将各处洒扫收拾。本来这座园林,自从由她管理以来,所有各树花木,都栽培得欣欣向荣,生机畅茂,各处的亭台殿阁,都整理得次序井然,十分清洁。今天再加一番洒扫,端的是几净窗明,一尘不染。她和保姆收拾道地,专等妙庄王等到此开筵。到了停午时候,只听悠悠扬扬的一班宫女前导,后面接著一阵笑语之声,知道他们来了,正是


清修由我愿 富贵让人骄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回 祝寿筵前畅言旨妙 再贬厨下杂作苦工


  话说妙善公主将园中整理清洁,时届停午,耳边厢一阵悠悠细乐之声,随风送到,接看又是一片融和笑语之声,知道他们来了,本来就想迎上去接驾,后来心中一动,想起刚才妙庄王说过,有两位驸马同来,男女有别,昧然出去相见,倒觉不妥,且看两位驸马是否同来,再作计较,于是就在僻静之处站定,暗中观瞧。只见一队宫女奏著细乐前导,妙庄王居中,大公主妙音,二公主妙元各携著驸马的手,依次随在后面,再后面便是一班从人,看他们一个个都是满面春风,喜形于色,妙善公主不觉微微吁了一口气,暗想人生上寿不趟百年,这种荣华欢乐,能够享得多时?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梦,又何苦呢?当下她见两位驸马果然同来,便一转身回到佛堂中去,再也不肯出去相见。我且按下不表,再说妙庄王带了一班人,一路向逍遥阁而来,却不见妙善的影子,起初以为她总在阁上相候,不料到了阁上依然不见,只有保姆一人接驾。妙庄王在阁上坐定,两位公主驸马也赐了坐,才开言向保姆问道:「妙善往那里去了,缘何不来见我?」保姆与妙善公主相处既久,知道她的脾气,便答道:「三公主本则早在园门候驾,后来因见两位驸马同来,因避男女之嫌,这才躲开去的。」妙庄王道:「胡说,这分明是伊目无尊长,故意规避。两位驸马是自己姊夫,相见也该的,难道就能够永远避面么?快与我去将她传呼到此,若再如此装模作样,我就著人来抓。」保姆听了,如何敢道个不字,连连答应,连跌带撞的奔下逍遥阁去,直到佛堂,将前话向妙善公主学说了一番。起初妙善还坚执著不肯去,经保姆再三苦劝,情知也躲不过,只得硬硬头皮,跟著同走,到了逍遥阁上,参见过父王和两个姊姊,妙庄王又叫她过去和两个姊夫见礼,这一来真把妙善公主窘得无处藏身,勉勉强强的各下了一礼,就退在一旁。她又将阁上四下一瞧,只见共排著四席,居中一席自然是妙庄王,下回上首一席是大驸马兴大公主并肩坐看,下首一席是二驸马与二公主并肩坐著,最下一席却一般设著两个位置,却是空著没人坐,她心中免不得狐疑万种。正在独自猜详,忽见那妙音公主扯了妙元公主,一同走到自己面前,开言说道:「好妹妹,我们自从分手之后,时常记惦著你,又闻你忤了父王的意旨,被贬谪在这园中受苦。今天相见,果然清瘦到如此地步,这虽说是父王的加罪,算来到底也是你自取的啊!你想人生在世,为著些什么?荣华富贵人家求还求不到,你有了却不要享,岂不是愚蒙透了么?况且男婚女嫁,这是礼上应得的,如何可以违背?你看我和你二姊姊,现在不是享尽闺房之福么?别的不说,就是同来同去,同息同游也就够人艳羡,这不仅作了一个人应当如此,你不看那梁间的燕子,岂非也是双飞双宿的么?」说到这里,妙元公主也接口道:「是啊!大姊姊的话,说得一些也不错,我们且将眼前的快乐丢过不讲,传宗接代也是必然要的,倘使世间女人都和三妹妹一般见识,人类不就要因而灭绝,那时还成什么世界?父王的希望也就在于这一点上,故今天也替三妹妹设下了一个双坐的席儿,你就去坐了末席,虚左以待乘龙客罢!好妹妹,你看在我们两个姊姊面上,也不能再使性执拗了。」说完,妙音、妙元各牵著她一条臂膊,想送她入坐,不料妙善一听了两位姊姊如此一番说话,不觉心头乱跳,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又见她们动手来拉扯,急得她双手一阵乱摇,连吁带喘的说道:「二位姊姊且休动手,听小妹一言。两位姊姊的话固然是不错,但是对寻常人说的,也就是世俗的见解,却决不是对于修真学道之人说的。世俗之人看不破的荣华富贵,因为看不破,就人人都想享受这荣华富贵,于是倾轧争夺,甚至狡谋暗算,不屑拼死的去争求,争夺得到的,又是百无一二,就算争到了,又能有几时的享受,转眼都成为泡影,又何苦损德败行的争夺?那些争不到的呢?就寡廉鲜耻无所不为,一切劫夺盗杀的事,都从这里边产生出来,造下弥天的罪恶。可见荣华富贵这四个字,实是迷人灵台的毒雾,闭人聪明的魔障,也就是沉人的苦海,一堕其中,永不能自拔。惟有佛门广大,佛法清静,打破一切魔障,使人澄心绝虑,一念归真,可以修成正觉,六根清净,无人无我,无相无空,永远得大自在,然后发慈悲愿,为众生说法,救度世间一切苦厄,使同归极乐,惟我佛祖能够与天地并寿,这就是不慕荣华富贵的善果。小妹因看破了这些机关,故而才立志皈依我佛,决不再堕尘世的魔障业缘,却并非敢故违父王的意旨。两位姊姊一片真心好意,小妹只有铭诸心版,多替两位姊姊祈福罢了,至于那一席委实不敢僭坐,一则不成体统,二来小妹生来即茹素,向未开戒,席上都是荤腥滋腻之品,断断不敢下箸,请二位姊姊坐了用酒,待我来侍候父王就是了。」妙音、妙元二人听了她一篇玄妙的解释,似乎含著讽刺,心上都有些不悦,即便各各回坐。那位妙庄王本来已带著几分怒气,却未发作,如今听了如此说法,不由将案一拍,骂声「我把你这不识抬举的贱骨头,你情愿做下作货,倒也罢了,不合造出这一派胡言乱语来惑人。还敢当面冷嘲热讽的,连自己生身的父亲和两位同胞的姊姊,也一同骂在里边。好一个真学佛的公主,你几曾看见无父无君的人,到得极乐国成得活佛来!」妙善公主道:「父王息怒,孩儿斗胆也不敢犯上,刚才的话委实从至诚中所发出来的,不料触怒了父王,该死之极,还望恕罪。待孩儿侍候父王饮酒,替父王上寿。妙庄王怒冲冲的瞪了一眼道:「谁要你这不识抬举的贱骨头假殷勤,不把我气死就够了,提得到上寿吗?」便命左右取了百结鹑衣,褫了随身便服,使她换上,连鞋袜也不准穿,从今日起,发往灶下去充执炊婢女的工作,每日要汲满一七石缸清水,劈两担硬树木柴,一切淘米烧火的事情,都要一身担当,不准他人帮忙。另派一名宫女随时监察,如有差池,或有偷懒情事,即用皮鞭责打。中间如有闲暇,还得编织细草芒鞋,不得有丝毫偷闲。当时妙庄王打发过了妙善之后,方才与两位公主两位驸马,开樽饮酒。你道这位妙庄王如何这般忍心,用此惨酷手段去对付亲生女儿?这是他一则在气恼头上,不免责罚的过分些儿。二来也有他的用意,他以为妙善充灌园的职司,痛苦尚轻,故还能安之若素,并且空闲时间也多,一有空闲就不免诵经念佛,所以才如此发放。一方面使他受到极度的痛苦,易生悔悟之心,一方面使她一天到晚,不得须臾空闲,白日里做劳苦的工作,到晚神疲力倦,睡眠休息,再没有诵经礼佛的机会,使与佛逐渐脱离,自然不再会执迷不悟了。可是妙庄王这一番的心计依然是归于失败,正是

立志如金石 宁为挫折渝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一念精诚感彼宫女 半宵操作怜此劳人


  话说妙庄王与妙善公主,毕竟是情关骨肉,所以忍心将他发往灶下受苦,原想使她受此磨折,回心转意,顺从自己的主张。不料这位公主,立志坚决,情愿身体上受尽苦恼,却始终不改变修道的信念。她自从发往灶下之后,清晨起身之后,便去井中汲水,虽然力量不够,还是勉强做去,直到一七石缸水汲满,日已停午,便去淘米烧火,午饭之后,再拿了刀去劈柴,到规定的柴劈完,早是日暮时分,又要去淘米烧夜饭,一日之间,却没有一点的闲暇,照这么繁重的工作,就是年青的壮汉,也必然感到痛苦,何况她是个骄弱的公主呢?不消说要腰瘫背折,力尽筋疲了,这么一来,她果然不似灌园时可以按时做她的清课。但她坚决的信心,又怎会因此磨灭,于是她熬忍著身体上的痛苦,在晚饭之后,燃起一炷清香,一方面取过麻皮编织草履,一方面却一念诚心的念佛,到夜深了才就草榻上安眠。第一天如此,在灶下执役的下人们,还以为她是一鼓作气,勉强忍受,不足为奇。以后却见她每日都是如此,不荒不怠,大家不觉都敬佩起来,很可怜她的处境,就是妙庄王派来监察她的宫女永莲,也向她表十二分的同情。大家既然一致同情于她,自然不再冷看,你去帮她汲水,我去替她劈柴,争著帮她去做事。不料那位妙善公主,却又生就的古怪脾气,一一将她们谢绝,她只说我因为得罪了父王,端的论罪时,就死犹轻,幸父王开格外之恩,贬我到此间罚作苦力,已属万分从轻,若还不肯自己去做,要借重他人,莫说对不起父王,也对不起天地,更对不起自己良心,此事断断乎使不得。我应做的事,还得我自己做的好,你们众位的厚爱,我只有感激于心罢了。永莲等劝道:「公主的话也自有理,但公主一心礼佛,平日朝夕都做清课,如今一天到晚,只忙了汲水劈柴等事,再没有余暇及此,修也有修的时间。我们因此愿替公主分担这些杂务,等公主好腾出功夫来礼佛修道,早成正果,那时我等也要叨公主的化度,公主可以不必坚执了。」妙善公主闻言喜形于色道:「善哉善哉!看不出你们倒也具有夙根,但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礼佛修道只在一颗心上,心上若是虔诚向佛,就是不诵经不礼忏,也终会得到感应。要是心不向佛,虽然做尽许多诵经礼忏的形式,也决不会见功德的。我如今虽然没有空闲做形式上的课诵,但一颗心却无时无刻不在佛祖左右,故那些杂务,尽管由我自做,不劳你们费心。至于你们真心向佛的话,大家可依我刚才的话做去,自然迟早会有感应的。」永莲等见她如此坚执不从,当下也不好再去相强,只得由她,暗中却商议了一个方法出来。等妙善公主睡觉之后,大家瞒著她,将缸中汲得满满,木柴也替她劈碎捆好,只剩淘米烧火等轻淡的事让她自已去做。妙善公主第二天起身,正就井中汲了一桶水想去倾入缸中,不料那七石缸中清水已满,心中很觉奇怪。再到柴场上一看,应劈的柴,也完全劈端整了,她便向灶下执役的男女问道:「缸中的水是谁汲的?场上的柴是谁劈的?快快说来,切不可增我罪过。」那班人却一个个都说我们恰才起身,谁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就算要做的话,也没有这般的飞毛快手,在片刻之间,就能了当这许多的事。此事端的有些奇怪,难道御厨中出了甚么神灵不成?众人七张八嘴的说著,那位宫女永莲,却乘机进言道:「公主啊!婢子倒有个见解,这些事并不是谁替公主做的,也不是甚么精灵,只是公主诚心礼佛,佛祖鉴于公主一片丹忱,故特施法力,暗中帮助公主也未可知。我等只要静观以后,倘然每天都是如此,那么一准就是佛力护佑无疑。」妙善公主一听此话,也点头称是,不免口宣佛号,表示申谢的意思。她现在水不消汲,柴不消劈,日常做惯的事,倒有两桩吃重的放开了,时间的闲暇,也就多了,但她却并不将这闲暇的时间去诵经礼佛,还依准了妙庄王吩附,有了闲暇,便编织草履力行不辍。那许多执役的人,因此益发尊重她的能够守信义,端的当如来佛一般的看她,自此以后,每日背地里替她将汲水劈柴的苦工做去。在妙善公主每日见是如此,也只当真的是佛祖法力,故除了诚心礼佛,报答护佑之外,其余的事,一概不去问她。你道她是聪明伶俐的人物,对于这一点小小机关,如何竟猜不透呢?这都是心只在佛,并不旁骛,一听了永莲之言,不再疑心到别处,故没有察破她们的设计。妙善公主有了这么的闲暇,对于灶下的一切,自然更是十分注意。凡是富贵人家的灶下,暴殄的天物,自然不免,何况是王家的御厨呢?她见了杀鸡宰鸭的那种惨状,恻然心悯,必替念上百十来遍的往生宝咒。又见她们对于米粟不知宝贵,一方面用善言劝化大众,使以后注意惜谷,一方面又将他们所抛弃的败粟冷饭,收拾起来,霉腐的淘漉干净,放在日光下晒干,然后用布袋盛好。稻草上的剩谷也一般的加以收藏,这也算了她日常的功课。光阴易过,转眼之间,她执炊灶下,[匆/心][匆/心]已是一年。妙庄王也时常召监察她的宫女永莲问话,无奈那永莲已受了公主的同化,两人已心心相印,自然一味庇护著她,那里肯说她半句坏话。妙庄王听了,心上虽不以为然,但见她能耐得恁般劳苦,没有怨忿之心,倒也不免有些佩服她的毅力,惟有付之一叹。他已明知前次的希望,是永不会成为事实的了,但终究还有些看不破,趁著元宵佳节,宫中闹花灯,长次两位公主入宫庆贺的时候,叫他们再去善言劝导她一番,看是如何,这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二位公主奉命之下,便到妙善公主的卧室中去,姊妹相见之下,自有一番契阔,然后渐渐的谈到正文。妙善公主不等两个姊姊开言,便先说道:「两位姊姊的好意,小妹一概都知道的,只是小妹立志已决,自不能中途改变,如其两位姊姊端的见爱,看在同胞分上,只求在父王面前添句好话,求父亲如了小妹修行的夙愿,拨个寺观给小妹做梵修之地,那就感激不尽,这场功德胜造七级浮屠,还望两位姊姊成全。」妙音、妙元两人见她如此说法,明知劝不醒她,多说也是没用,便略略敷衍了几句,告别出来,见过了妙庄王,将前事告诉一番。临了妙音公主反劝妙庄王道:「依孩儿看来,三妹妹是不会回心转意的了,她到底也是父王亲生之女,如其使她在灶下杂作受苦,倒不如成全了她的志愿,竟让她去祝发空门,或许她生有宿根,将来竟会得成正果,万一果能得道,与父王也多少有点好处的。」二公主妙元也是一般的从旁相劝,不由妙庄王不回心转意,当下摇了摇头,接著说出一番话来,正是

精诚能感格 金石亦为开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鉴精诚老父回心 愿修行女奴宣誓


  话说妙庄王听了妙音、妙元两位公主一番劝解之后,不觉长叹一声说道:「儿啊!你们还只道为父真的忍心叫你三妹妹受苦?却不知为父的另有一片苦心,原想使她受些磨折,抛弃修行的心念,好好的招一个驸马,共享荣华之乐,不料她的意志,却如此坚决,端的百折不回,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若讲到你家这三妹妹,看来是注定要修行的。她自小就是茄素,而且言语行动,都带著几分佛家气息,人家说是夙根,或许有的。最奇怪便是三朝庆贺时的怪老人,几句偈语就止了她的哭;还有那个楼那富律临逃时留下的藏头偈语,隐嵌著妙善观音四个字,凡是这些,似乎都有关系,如今想来,都应在她身上,或者她有修成正果的希望,也未可知。如今是没法使她改变意志的了,只得由她。城外耶摩山下有座金光明寺,在前本有僧侣住持,后来因为山中出了猛虎,常常出来为害,寺中的僧侣一个不小心,便被猛虎攫食,吓得一般光头,亡魂丧胆,不敢再在寺内居住,四散逃奔到别处存身,这金光明寺就此荒废。以后凡是行脚僧人等过此,也不顾而去,一来寺中没有招待食宿,歇不得脚,二来又怕猛虎伤害,不敢存身,以后便成了习尚,故荒废到今已有十来年之久,依然没有僧徒法侣,可是虎患早就没有了。如今妙善既要求个舍身之所,这金光明寺正是个绝好的所在,待我命人前往修茸一番,待功竣之后,择了吉日,送她入寺便了。」妙音、妙元二人听了这一篇话,才明白了妙庄王向日所以命妙善灌园和发往厨下作工的用心,当下大家庆贺令节,不在话下。到次日,妙庄王果然下旨,命在国库拨了款项,派定大臣监督,招工兴修金光明寺。那时三公主执炊灶下,本来不知此事,可是宫女永莲最先听到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一路手舞足蹈的跑到妙善公主的寝室,大呼小叫地闯进去,连称三公主喜事来了。这么一嚷,倒把个妙善公主吓得一跳,因为她那时正坐在佛前闭目定心,做她内观的功行,忽然被永莲一嚷,乱了心神,又听得喜事二字,怪觉刺耳,亟睁开眼看定永莲道:「有何喜事,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要不是我,神魂都被你扰出窍去,毕竟何事?快快从头讲来。」永莲也自觉莽闯,便含笑认错道:「我因为欢喜过了份,才致如此,不料惊吓了公主,真是万分的罪过。可是这一件事,却是出人意外的,如今我且不说,三公主,你是绝顶聪明的人,生就的九窍玲珑心眼儿,这件事我请你猜上一猜,看是中也不中。」妙善公主也带笑说道:「你这伶俐鬼儿,怪会弄乖巧,叫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如何猜得你心中之事呢?好在我也不一定要知道这闲事,可以省却些精神哩!」永莲见她又要合目入定,便道:「我说我说,原来主上自前次大公主二公主苦苦相劝之后,他知道你三公主立志坚决,不再阻挠你的意念,听凭三公主舍身空门。又从了两位公主的请求,命将城外耶摩山麓的金光明寺做梵修之地。三公主啊!你想这不是天大的一桩喜事么?」妙善公主听了,也自暗暗欢喜,还恐她的说话不尽可靠,便道:「永莲呀!你休要编造了这一套谎言来哄我,我却有些不信。」永莲发急道:「好公主呀!我奉侍了你许多时候,何尝有一次哄骗过你来!今番之事,端的千真万确,现已雇匠兴工,修茸金光明寺,还派了大驸马爷,做督造大臣哩!好公主!你如其不相信时,我肯对天立誓。」妙善公主一听她如此说法,知道永莲刚才的话,完全是真,不由她不喜溢眉宇,合十当胸道:「毕竟父王是仁慈之辈,今番竟成全了我的素志。还大兴土木,重兴金光明寺,这一场功德委实不小,定然答报于将来哩!」永莲又插嘴道:「此事呢,端的可喜,只是三公主后日往金光明寺修行时,须多招些猎户,住在左近才好。」妙善公主道:「这却为何?猎户与修行有什么关系?」永莲道:「公主有所不知,那金光明寺以前本来有僧徒居住的,后来耶摩山中出了猛虎,时常吃食僧人,才将他们吓散伙了,至今成为废寺。公主如往那里,万一猛虎重又出现,那便如何是好?」妙善公主闻言,并不惊惧,含笑说道:「那个不打紧,猛虎是山中之王,能够tong 灵,故佛祖曾封为巡山夜叉,它所吃的都是些造孽多端的人物,那些人已失了为人道理,在猛虎眼光里看来,只当是禽兽,全非人形,故扑来果腹。若是虎眼中看出来是人形的,它决不肯吃,又何况是皈依佛祖一心修行的人呢?」永莲听了,不觉拍著手呵呵的笑起来道:「公主呀!这一来你可说错了,从前金光明寺中所住的,都是和尚,也是佛门弟子,一般的吃素持斋,一般的诵经礼佛,结果就有许多被猛虎所食,难道这般和尚就不成人形,或者还是那巡山夜叉一时沙灰蒙了眼,才致误食呢?这就是一件不可解的事情。」妙善公主听了此话,不觉哈哈大笑道:「永莲啊!你算得聪明伶俐,这一片禅机你可是却参不透了,你道只要吃了长斋,每天每天宣诵佛号,就可算得修行,成得正果么?我且说一个譬喻你听,现在有一个人斋是吃的,佛是念的,可是另一方面,却在作奸淫盗窃、杀人放火的勾当,造成种种的恶业,你道这种人能够算是佛门弟子?能修成正果?在巡山夜叉眼光里看会得是人形么?再说和尚在表面上看,虽然同为佛门弟子,虽然真心修行的自属不少,但是也不是没有禅棍子和心术不纯洁的人在内。寻常人犯过,罪孽五分,念佛的人犯了就要加倍,变成十分,这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意思。那一班被猛虎吃食的和尚,一定有他们的孽根,再不然就是生前的夙孽,否则是决不会遭此魔劫的。况且外魔之来,都系自肇,倘然心志专一,外魔是决不会来侵袭的。故耶摩山中虽有猛虎,尽管无妨,猛虎自猛虎,我们修行自修行,两下绝不相干,你放心好了!」永莲听了这一大篇话,似乎心境开朗,点头称道:「如此,婢子愿随三公主一同去出家修行,免除一切尘世的灾障和轮回之劫。」妙善公主又道:「你的立志端的可嘉,但是修行一事谈何容易?在此时一鼓作气,自然心念无二,万一到将来遇难思退,见异思迁,徒费了一番苦功,依旧是不得成道,那又何苦呢!凡事须要慎始全终,你要修行,可有始终不变的毅力?」永莲道:「有有有!婢子随侍公主有年,难道公主还不知婢子的脾气?若是不信时,待发个誓愿你听。」说著真的朝外跪下,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一切过往神明,共鉴我心,婢子永莲如今发愿修行,如有三心二意,半途反悔,雷击火焚,甘心承受。」说罢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站起来。妙善公主看她如此虔诚,又添了一个清修的伴侣,心中十分喜悦,正是

清修非异事 端在有信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兴土木重修金光寺 定良辰舍身耶摩山


  话说妙善公主见永莲当天发下了重誓,立志修行,此后又添了一个清修的伴侣,心中自是万分欢喜。她从这一天起,情知出家的日子,定然不久,于是预备一切手续,专等剃度,不在话下。再说妙庄王自从下旨招工兴修金光明寺,又派了大驸马督工,大兴土木。这消息不久就传遍了通国,一班高手匠人都纷纷来归。还有一班百姓,听说是三公主舍身修道,重修金光明寺,都十分敬佩,表示同情,本来呢一位国王的公主,安富尊荣的日子不要过,却情愿含辛茹苦,冷冷清清的度此红鱼清磬的生涯,那是多么难能可贵啊!众百姓既生了敬佩之心,于是争献奇珍异宝,点缀这庄严的宝刹。你献宝石雕佛祖伽蓝,我献南檀做雕梁画栋,故今番修建的料,都是人民所乐献的。这也因为国中连年风调雨顺,百姓富有,输财才如此踊跃。材料既然富丰,工程的进行自然顺利迅速。况且这座金光明寺虽然长久无人居住,不免倾圯毁坏,但规模到底尚在,比了平空建筑,难易也就悬殊。故自二月初旬开工,一路风日清和,没有阻碍,到了五月初旬,殿宇禅房已经全工造竣。把一座颓垣败瓦的金光明寺,修建得庄严灿烂,金碧辉煌,黄瓦红墙,十分轩敞。可是屋宇虽已完工,还有许多雕塑的佛像,还未工竟,又隔了多时,才把里面布置得井井有条。督工的大驸马覆命消差,妙庄王亲自前往验看,果然十分合意。回宫之后,便命观星司礼等官分别选择吉日良辰,和拟定公主舍身出家礼节。大家又不免一番忙碌,择定六月十九日为公主舍身入寺之日,十七日行拜别先王陵寝大典,十八日行辞朝大典,十九日清晨辞朝入寺,一切仪仗都依佛家规程。正午由妙庄王亲到寺中,在佛前举行披剃大礼,一切拟定之后。妙庄王才召见妙善三公主,将各事告诉与她,叫她作准备。妙善公主谢了父王成全之德,自去收拾一切,不在话下。直到十七这天,妙善公主仍旧穿了公主之服饰,坐著宫辇,仪仗执事,前呼后拥,出得宫门。一路到王陵而来,祭拜过了历代祖先,祝告一番,不外出家的原因和自责的话,献酒奠帛,然后打道回后宫。城中百姓先已知晓,故路上瞻仰公主玉容的著实不少,宫辇过处,歌声雷动,妙善公主在辇中只是含著笑容合十当胸,算是与众人答礼。至次晨妙庄王照例身登宝座,见过文武百官,忽黄门官入奏三公主在午门辞朝,妙庄王便命宣上殿来。不多一会儿,公主上殿,行过三呼大礼,匍匐金阶启道:「臣儿不孝,只因一念礼佛,未能常侍父王左右,罪该寸[抨-平+桀]。惟愿仗佛祖法力,替父王增福益寿,明日为舍身之时,故今日特来辞驾,愿父王万寿无量。」妙庄王一听此话,心中著实难受,就好比刀钻箭射一般,险些儿淌出两行老泪来哩!你想这么一位聪明伶俐的公主,好容易抚育成人,现在却要与自己断绝关系,舍身出家,怎叫他不难受呢?当下勉强的忍住了泪,向妙善公主安慰勖励了几句,便命用自己的玉辇,送公主回宫。妙善公主虽然立志坚决,可是十多年父母之情,也不能抛撇干净,倒也觉得有些依依不舍。回到宫中之后,坐不多一会儿,长公主妙音二公主妙元也都来了,大家手足情深,又不免殷勤叙聒一番,直到薄暮方始别去。妙善公主在事前早已布置妥当,故此时倒反没有事干,此去的伴侣除了保姆和永莲二人之外,那灶下也有十来人愿跟去替三公主执役,她们也不管主上准许不准许,各自拾缀著,预备明天随三公主一同出宫,故这般人却忙碌起来。这一来是妙善公主为人和善,大都心悦诚服。二来那一班人多少有点夙根,故愿抛撇了繁华,去过那冷淡的生活。一宿无话,直到来朝五更起身,洗盥已毕,公主因为此时尚未受剃,故仍穿宫装。晨曦微茫中,早有宫女报称:「执事已齐,请公主示下。」妙善公主又向宫门行了大礼,正待到妙庄王寝宫辞驾,忽妙音、妙元两位公主走来,同声说道:「我等奉父王之命,特来相送三妹妹。父王且说不必入宫辞驾了。」妙善公主又向寝宫遥遥拜了九拜,然后方与两位姊姊拜别。到底是同胞姊妹,终不免依依难舍,叙了一番衷曲,方才黯然登辇。长次二公主也乘辇在后相送,一路直出宫门,就钟鸣鼓响,梵乐悠扬,幡幢前导,羽葆后随,一对对提炉燃著诸品名香,香烟枭绕直透九霄,一对对花篮插著百样奇花,香风结聚,保姆与永莲一个手执白玉如意,一个手执麋尾拂麈,分侍宝辇左右。值殿将军迦叶带著三百御林军,随辇护送。长次两位公主的宝辇,也自有宫娥彩女簇拥。这一天六街三市的人,拥挤得不堪设想,因为大家事前知道今天是三公主舍身入寺的日子,一清早就有许多人在要道侍候,都要一睹容光,并且有许多人带了鲜花珍草,预备献给公主。后来愈聚愈多,把由王宫到金光明寺的一条大路,挤得只见人头,真个是万人空巷,举国若狂了。公主宝辇过处,人家都欢呼舞蹈,争著将鲜花异草向辇中抛去,虽经御林军驱逐,也休想赶得散他们。宝辇行得没有多少路,辇中的鲜花已堆得满满,远望上去,好似鲜花扎成的一般,香气氤氲,好一派景象!一路上出得城关,缓缓向耶摩山麓进发。公主坐在辇中,远望那座耶麾山,虽算不得十分高峻,却也生得雄奇秀丽兼而有之,距城约有十里之遥,地绝尘嚣,天生是绝好修真之地。行行重行行,已到山前,转过一个山坳,再抬眼望时,眼前就是一亮,只见面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山门,里边一条白石砌成的通道,直达天王殿前,红墙四面环护,屋面都是用金色琉璃瓦盖就,此时朝阳射在上面,只见万道金蛇缭绕空际,耀目生辉,真是庄严灿烂,无与伦比。妙善公主到了山门,便下辇步行,到天王殿礼过四大天王、弥勒韦驮。再进来便是一片极大的广场,场上苍松古柏,如蛎蟠龙斗,翠盖张天,上面便是一座白石砌成的法台,台后便是大雄宝殿。那时台旁对立著两行比丘尼,约有三十余人见公主驾到,都排开闲人,鱼贯下台迎接。这原来是各处尼僧,听得公主舍身本寺,故特来挂褡常住的。当下台上台下本挤著不少闲人,如今见公主到来,都向四下让开。两队尼僧就近公主上了大雄宝殿,此时殿上钟鸣鼓响,案上宝烛通明,炉内香烟缭绕,红鱼各各,清磬丁丁,大家瞑目合十,高诵楞严。公主礼过世尊,一卷经毕,方才由众尼僧引领来到禅堂休息。众尼僧逐一参谒,报过法名,一方面端正香茗,给公主解渴。此时一班闲人,又都挤到禅堂外面,喧喧嚷嚷闹成一片,幸而闻得妙庄王驾到,大家恐干罪戾,方才向外散去,可是这么一来,把庭院中的花木已踏坏了不少,栏干等也不免有些损坏,但众人对于公主的热情,却也可以想见了。正是

今朝归佛座 他日渡芸芸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试金刀斩断六根 入空门静观三界


  话说一般群众,因为要瞻仰妙善公主的玉容,故她足迹所经,大家都如浪一般的涌过去,毕竟因为人数太多了,把院庭中的花木,已踏坏了不少,雕栏之类,不免受到损害。这并不是群众不顾功德,却因为如此而愈见他们对于公主的热情,后来听说是国王驾到,人家恐干犯严威,方才纷纷散去,其实此时妙庄王方才出宫哩。妙善公主听说父王驾到,即忙站起身来,带领了一班尼僧,鱼贯的出了禅堂,一直的来到山门,预备接驾。大约候了一个时辰,才见清道的飞骑赶到,接著护卫执事,蜂涌而来,提炉香袅,御盖风摇,王驾已到,众大臣追随于后。三公主带了一众尼僧,当道跪拜迎驾,那班观礼的百姓,也都匍匐道旁,肃静无哗。妙庄王的御辇,直到天王殿前停下,出了辇,便迳往禅堂休息,众大臣都在外边侍候。三位公主又重新见过驾,分侍左右,坐了一会儿,妙庄王便命各殿点齐清香名烛,待我先行拈香,然后替三公主剃度。下边一声答应,隔不多时,报说已预备停妥。妙庄王便起身带了三位公主,先行来到正殿,文武百官后随,正殿拈过香,又到罗汉堂,又到伽蓝阁,都拈过了。其余天王殿等处,派各大臣代拈。然后回到大雄宝殿,一班尼僧,已撞钟击鼓,朗声念佛。妙庄王在偏首里坐下,妙音公主站立在上首,手中捧定玉盘,盘中放著一把锋利金刀;妙元公主站立在下首,手里捧定一个钵盂,盂中盛著半盂清水;保姆永莲也分立两旁,一个手中捧著黄 se袈裟,一个手中拿著僧鞋僧帽,大家都凝神摒息,眼观鼻,鼻观心,寂静无声。那时三公主已到僧房中,换了平民服饰,杂在尼僧队中,同念著法赞。观象官上殿奏称:「良辰已到!」妙庄王便命宣妙善公主上殿,奉行大典。那时自有执事人等,打著一对长幢,携著一对提炉,到尼僧队里,引了三公主来到妙庄王面前,跪拜如仪。妙庄王开言道:「儿啊!此时我和你还是父女,隔一会就是陌路人了,但愿你出家之后,坚心修行,光大佛门,使后世敬仰,更愿你能够得道正果,肉身成佛,更愿广布佛法,救渡世人。如今你且到佛祖跟前去虔诚发过愿心,然后待为父的替你剃度。」公主又拜了三拜,站起身来,走到佛座之前,倒身下拜,默默通诚祝告,发过了愿心,然后回到妙庄王跟前跪下。妙庄王在白玉盘中取过金刀,一面将妙善公主的头发,向四下分开,使披下露出顶门,一面就在她顶门上剃了三刀。这么以来,不由他一阵心酸,两股热泪,破眶而出,手中的刀震震欲堕,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旁边的执事尼僧,见了如此情形,生怕金刀堕地,便跪上一步,在妙庄王手中接过刀来,将妙善公主的头发,一阵苏苏的剃,瞬息之间,已变成一个光头。妙庄王于是又在二公主手里取过手巾,从钵盂中蘸了清水,在光头上揩拭一周,又亲自取过袈裟替她披上,又赐了鞋帽。妙善当场换好,合十拜谢过了妙庄王,站起身来,重又参拜佛祖,此时她竟与众尼僧一般无二。妙庄王睹此情形,不便久留,便命排驾回宫,二位公主跟随在后。妙善率领群尼,一直送到天王殿外,各各匍匐于地,妙善口称:「贫尼妙善,率领合寺尼僧,恭送我王御驾,愿我王万寿无疆。」妙庄王与两位公主一听如此称呼,心上又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话也哽住了说不出,只将手招了一招,各自登辇而去。妙善见他们去远了,才站起身来,带领群尼回到寺中不表。再说那一班观礼的百姓们,见如今大典已告完毕,再没有甚么可看了,便也扶老携幼呼男觅女的纷纷散去,寺中才清静下来。从此以后,妙善公主竟变了妙善大师,安心住在金光明寺中,虔诚修行。贴身又有保姆和永莲二人作伴,伏侍的人,又都是旧时宫女,故她视此金光明寺,无异就是西方乐土。但那一班常住的尼僧,虽然一般的会得诵经念佛,对于佛家的奥旨,却没多大了悟,因此妙善大师便在课诵参禅之外,每逢余暇,就和她们讲经说法,随时加以指点。又定每逢三六九日,为演讲之期,合寺众人须齐集讲堂,听宣佛旨。就是左近的在家人,如其有心向佛,愿意来听,也并不拒绝,还备了斋点,供这班人果腹。如此一来,到了三六九的讲期,就有许多远近贫民,纷然而集。在他们的初志,不过是叨光些斋点,并不是诚心来听甚么经。但经不起这位妙善大师,妙舌生莲,说得天花乱堕,把许多愚顽之心,渐渐的凿开了窍,大家都有些觉悟,信心也就深切起来。那些起初为了图口腹而来的贫民,到此竟得听经之癖,大有非听不可之势,并且还替他宣扬传说。故三六九讲期的听众,也一期多似一期,真如山**上络绎不绝。国中信佛的人,也就逐渐增加起来。若照常情而论,出家人本就受十方的供养,如何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供养起十方来呢?一来这金光明寺中,置有良田千顷,衣食丰足,不必要人家斋供。二来妙善大师的主旨,就在于感化愚顽,拯拔苦厄,光大佛门。若不是如此,决不能吸引群众,好得多看钱也没用。备办些斋点,究竟所费有限,所造的功德,却非常宏大,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么一来,连城中的贫民,也闻风而来,讲期竟如市集一般,耶摩山下也生气勃勃了。光阴易过,转瞬之间,已是冬寒天气,北风肃杀,刺入肌骨。那一班贫民,身上没有棉衣,禁不起冷气的侵袭,多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一步,因此听讲的人,一期少似一期。妙善大师虑知其故,不觉恻然心悯,便命人入城去,买了许多布匹棉絮,亲自加以剪裁,裁成大小不等的袄裤数百件,分交合寺尼僧侍役去缝纫,到底人多手快,不消几天,已经做得完成。又命安下大锅,每逢讲期,预先煮下几斗米热粥,待大家饱餐一顿,再上讲堂。凡是没有棉衣的人,就将袄裤分给他们。大家既有了棉衣御寒,并且在风中走冷了,又有热粥可吃,再也不愁甚么,于是听讲的人,又重行增加起。话休絮烦,如此大家替他宣扬传说开去,通国的人民,都视这座金来了光明寺,好像慈善机关一般。一班赤贫如洗,毫无依靠之人,竟有不远数百里,老远的赶到耶摩山来,投身金光明寺。这位妙善大师却一视同仁,凡是出家百里的尼僧来投,一概收留在寺中,也不讲甚么三餐一觉的话,他们不想走,也不去催赶动身,由他住到几时,好得禅房广大众多,不愁容不得。至于在家人老远来投的,其间男女老幼都有,寺内自然不便收留,妙善大师又每人发给竹木柴草等材料,叫他们自去山麓,择地搭盖茅舍居住,每人各给些少本钱,叫他们去自谋生计,博个糊口之资。如此一来,不消几时,把这凄凉冷落的耶摩山麓,竟变成一个很大的村镇,那里居住的一班人,都受妙善大师的恩惠,一个个都感激于心,将他的说话,奉为金科,最早觉悟的,倒是这班下愚的贫民,正是

聪明能自悟 愚拙信心坚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一念兴定中尘劫现 功行满心上白莲生


  话说耶摩山下,经妙善大师济贫救苦之后,已成为一个市镇相彷。一班贫苦的人们,做做小本经纪,倒也足资糊口,安居乐业,都出于妙善大师一人所赐,故大家对她的信仰,自然格外坚诚。她的讲经说法,深入人心,也格外来得容易,不久便变成一个小模型的佛国。妙善大师见了如此情形,怎么不喜?就是永莲的功行,也是一日千里,有显著的进境。有一天她告诉妙善大师道:「我昨日夜间在禅房打坐,忽然似梦非梦,好像神魂出舍一般,一路上飘飘荡荡,向东方过去,不知有几千百里,才见有许多百姓,聚集海滨,困苦流离,一个个面有菜色,我便向他们寻问,为何如此困苦?他们争著说道:我们这一群人,四方万国之民都有在里面,只因中原战伐连年,闹得男不能耕,女不能织,就此无衣无食,还不免刀兵之祸,不得已逃亡到此,虽然受些困苦,杀身之祸不会再遭,比了在故土时,已有天渊之别了。我看他们拿树皮草根充饥,败絮箬叶蔽体,比了我们耶摩山下的百姓,确有天堂地狱之判。只可怜那边没有一位慈悲的大师,救拔他们的苦厄,又不能将那班困苦百姓,立刻移到耶摩山下,同沐我佛的恩光。但于临别时曾告诉过他们,若要寻觅乐土,除非到西方耶摩山下金光明寺中,受佛的庇荫,才会免掉你们的魔难。我说过了这几句话,正待寻旧路西归,不料一阵狂风过处,飞沙走石,那一班困苦的百姓忽然一个个都变作虎狼,向我扑来。我正著急,却有人喊道:永莲永莲!你走魔了,我听了此话,心神才又收摄,睁眼看时,却是保姆奶奶在旁声唤,这不知是何景象?还望大师慈悲见告。」妙善大师闻言,合十当胸道:「善哉善哉!永莲呀!倒看不出你功行如此迅速,已居然能入定了。这入定一事,就是坐禅的功行到家,神魂出舍,离开了自己躯壳,遍游十方世界,下可以观看尘世的烦恼,上可以见到佛国的清静,无往不可,你能够入定,自是可喜。但是入定须志心澄念,一念不生,六贼外魔不致来扰;若兴一念,外魔立刻应念而至,若生了邪恶之念,六贼齐来,会扰得你不能出定,有因为坐禅而成为疯痴病废,就只为此缘故。你在定中见到了种种情形,觉得可悯,便发慈悲心,指示他们出路,这原是善念。只不合指点他们到这里,因此就不免存些儿自私之心,只此一念,故就招了外魔,发现了后来许多可怖景象,好险啊!若不遇奶奶观透了走魔,一时还不得出定呢!永莲啊!你往后去须要小心在意,切不可胡思乱想,须知这是入道的紧要关头,失之毫里,谬以千里的啊!」永莲合十谢了指教之恩,却又问道:「往常听大师说法,如何不曾闻得这些妙旨,却是为何?又不知由此入道,还要经过如何的程序,敢乞指示。」妙善大师道:「永莲呀!你有所不知,早日间听我说法的人,都是些愚昧末启之辈,若就拿这种深奥的道理去讲给他们听,非但如对牛弹琴,白费心机,并且反而会将他们的心窍闭塞,永远没有开凿的希望。故我向这班人的说法,先求正他们的心志,心志正了,方才灵台间自然光明,愚蒙既启之后,再与他们讲求入道的机关,那才易于领悟哩!这是我向日不曾讲过入定的缘故。至于由入定达到证果的程序,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似乎可说,实不可说。入定一回事,不过是有了相当功行,神魂能出舍遍游十方,但是终究还不能脱离躯壳。若是入了定,无法出定,要不多时,躯壳固然如常人萎化腐烂,就是已脱离躯壳的神魂,也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分崩离散,终于消灭,这与常人的老死,也没有什么判别。故在这一个期间,入定之后,必然要求能够出定,由这些功夫做去,逐渐进步,就会达到身外身的境界。什么叫著身外身呢?就是在躯壳之外,另成一身,神魂尽可与躯壳脱离。简单说一句,就是入定之后,不必再求出定,神魂依然团结,永不会分散消灭,到此一步,即可脱却皮囊,得成大道了。但是要达到这种境界,非但要坐禅功深,礼佛念切;还要积满三千功德,受尽万般苦难,方始有望。你不闻佛祖当年也一般的受了许多意外魔障,方才得道的吗?我们现在论功行,还未及一半,功德未积,苦难未受,要望成道,路途远哩!可是只要心坚,终究不会白修的。就如你能够入定一事,就是个大大的明征,只要耐心修去就得了。」这一番话听得永莲乐不可支,不觉手舞足蹈,不在话下。再说永莲已有如此程度,那位妙善大师功行的高深,自然更不消说,如何她不能证果莲台呢?只为的是尘劫未满,功德未足,她自己灵根不昧,对于这事也自明了却不向人宣说,惟是在暗中累功积德罢了。光阴荏苒,一转眼又是三年,那一日大师正在打坐,方将入定,忽似有两人对话道:「灵台上莲花开否?」另一人道:「开了开了!只少一位菩萨。」大师暗暗道声不好,什么外魔敢来相袭。性急收束心神归舍,却见自己一颗心,变成一朵白莲,莲花的上面,跌坐著一位菩萨的法身,低眉合眼。仔细看时,那菩萨却就是自己化身,不由得一欢喜,这眼前的景象完全绝灭,仍就冷坐在禅床上面。妙善大师明知就里机关,也不向人说破。第二天朝上做完功课,才对大家说道:「我前蒙佛祖显化指点曾说过,如要证果,定要须弥山上雪莲花做引。我想我自从舍身以来,闭门苦修,并未出去朝过名山,如何有得到雪莲之日?故现在决就往朝须弥,顺便寻访白莲,你等在此好生修行,将来少不得都有好处。」大家听了,觉得突兀,不免面面相覤。那位保姆和永莲听了,都赞成此说,并且她二人愿作伴前往。妙善大师闻说甚喜,便将金光明寺中一切内外诸事,托付给执事尼僧多利,并且叮嘱她以后一切事情,务须仍照往时,不可变更成法。我们此去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不论是否觅得到雪莲,一定要回寺的。多利一一领敬,妙善大师交代过了一遍,便带了保姆和永莲二人,回到自己禅房内,收拾些衣帽食粮。叫永莲打开一只板箱,只见里面放著一整箱的细麻织成的草鞋,拏来一数,恰是一百单八双之数,便一双双的打叠起来,扎做一捆。又取过一只木桶,里边分贮著米谷,取出三个黄布口袋,分别装了,预备各人背负一袋,这些都是她贬谪在灶下受苦之时,编织拾惙的,今番要走长路,恰正用得著。三人的衣服合打著一个包囊,大家在路上好轮流背负。那一只紫金钵盂,是出家人出门挂褡的信号,并且系妙庄王所赐,自然格外宝贵,由大师自己带在身旁。三人收拾停妥,携了包囊等物,走到外厢,到大殿上拜过佛祖,通诚祝告一番,方才动身登程。合寺尼僧在后相送,就是耶摩山的一般信士,也都手持清香,来送大师朝山,正是

朝山心念切 证道尚须时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了因缘往朝须弥山 施米谷安度神鸦岭


  话说妙善大师等收拾行囊,从金光明寺动身,要去朝须弥山访寻雪莲。合寺尼僧在后相送,山下一班住户都是受过她恩惠的,此时闻她要离金光明寺,往别处去,大家那里舍得,故顷刻之间,都扶老携幼遮道相留,不肯让他三人过去。后来经妙善大师竭诚开导,说明不久就要回来,并非抛弃此土,众人方才放心。又见她三人意志坚决,谅来阻当不住,只索各自燃了清香,也随著众尼僧相送,直到五里之外,经妙善大师几次劝阻,方才拜别回去,不在话下。再说妙善大师等三人,离了耶摩山金光明寺,取道向东而行,一路上晓行夜宿,腹中饥饿,便拣有人家处化斋果腹,一连数日倒也安然无事。直到第七天午后,走到一个所在,前面一座高山阻路,山势异常险峻,回望无路,唯靠南一条羊肠小道,似乎可以行走。三人自然择有路的地方走,却忘了须弥山是在东北,因此误了路程,当下走入深山,上高下低,颠踬得十分困苦,却又越走越深,不知何时得出。三人抱定不屈不挠的毅力,一路前行,看看天色将黑,便找一个石崖,权且度夜,幸而没有遇见什么。到了次日天色黎明,才背负行装向前赶路,又整整的走了一日,方才出得山口。她们还只道所行的方向是正东,不料这一座山坡是迤南的,依山向走去,却是一直往东南,不知不觉,越走目的地越远。如此又是五七日,遇到一村人家,因天晚前去借宿,就逢著一位花甲老人,把他们留到家中,供斋已毕,问起她们意欲何往?妙善大师说明一切,老人不觉呆了一呆道:「你们欲往须弥山,可是走错路了!你们来时,不应出戒首山的南谷,一直沿山向北而去,转过山嘴,有条大路是往须弥山的捷径,你们却为何不走那边?却出南谷,就走岔了,一直向南来,才到此地,已多走了三百里,若不遇老丈,你们还越走越岔哩!」三人听了此话,都面面相覤。永莲插言道:「老丈啊!如此说来,我们得走回头路,仍过南谷再向北行了。」老者道:「这倒不必,你不知世上的路,原是路路通的,不过远些近些罢了。况且南谷那面不是平安之路,深山中豺狼虎豹,那一种没有。常人都须结了大队才敢出入,你们来时得平安到此,已经是万幸了,难道又回去送入虎狼口中吗?」妙善大师合掌当胸,念声阿弥陀佛,然后向老者说道:「老丈啊!多承指教,感激不尽,现在只求你老人家大发慈悲心,指引一条上须弥山的正路,使我等得早日朝山,圆满功行,那才功德无涯哩!」老者道:「这个有何不可,明天你等由此出去,一直向东北大道而行,五十里之外,有座高山,名叫神鸦岭。越过此岭,一直落北走去,再走三百里路程,转向正东,就是上须弥山的正路了。可是这座神鸦岭极不易过,因为山上有一群神鸦,共有二三百只,比了鹰隼还要大,性极猛骛。山下乡村人家,逢到祭祀的时候,所有的祭肉并不煮食,却用来占卜吉凶祸福,占卜的方法也很奇特,便于撤祭之后,将所有的祭肉完全抛弃在山麓之下,如撤下时就有乌鸦来争食,乃大吉之兆;如当时没有乌鸦来食,第二天便去探视,祭肉没有了,认为神鸦食去,此是中平之兆;若祭肉丢在那里,三天仍没有神鸦食去,那是大凶之兆。他们一定要将肉脔切了,去喂猪狗,算是拔除不祥之兆之意,因此就养成神鸦食肉的习惯。倘在平时无祭肉可吃,那群神鸦就在山中搜捕野兽来充饥,若是有人在山中走,神鸦饥饿时,也会将人啄死,大家分吃。那里还有一个风气,就是对于神鸦的尊敬,比了敬天地还要厉害,故神鸦虽攫食人畜,都不敢去赶逐。猎人的弓矢,也不敢加于神鸦,山中的野兽到底有限,被吃的被吃,逃跑的逃跑,因此吃人便成了常事,人在被啄的时候,连抗拒都不敢抗拒,凭一群神鸦分尸果腹。如有人被鸦吃了,大家指此人一定有什么亏心之事,才受此罚,非但不加怜惜,还以为如此以来,此人的罪恶也就得湔涤呢。这一条有此危险,不过我替你们想,如今欲上须弥山,眼前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不出南谷就出神鸦岭,两下却一般的险恶,较量起来,南谷更凶,猛虎既多,道路又长,不易避免。这种神鸦虽猛,但过岭的道路,只有十来里,日中时过去,或者可以不遇见神鸦。并且现在祭祀期已到,有些赶早的人家已在设祭,神鸦已有祭肉可食,就算遇到,或者不至于受到危害,也未可知。因为两下相较,似觉彼凶于此,况且路途又此近于彼,故老夫叫你等从这条路走啊!」当下永莲听了此话,不觉失色道:「有这等险恶地方,叫我等如何过去呢?但不知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别一条路可通?」老者道:「小路却是甚多,只是还要来得险恶,非有虎豹豺狼,即有妖魔鬼怪,更休想走得。」妙善大师道:「妙哉妙哉!老人家的指教,一定是不错的,我们明天就此走去便了。永莲你休生害怕之心,要知我们出家人,除诚心修行外,其余都没相干的,躯壳之见切不可存,我们此去危险正多,岂止神鸦岭一处,若就此畏惧不前,如何有达到须弥山的一日呢?一切自有佛法维护,包管平安可以过得岭去,此时不劳你担得半分心儿。」老者也就告辞入内,让她们三人打坐休息,一宵易过,直抵来朝,大家起身洗盥一番,老者又去备了早斋给她们吃了,三人谢过老者,告别登程。一路向东北取道进发,大家预备午未之交,赶过神鸦岭,免生意外枝节。故沿路不敢停留,直到已牌时候,已望见那神鸦岭矗立在面前,郁森森的树林,黑越越的草径,就是很远望望,已是怕人,若在此中行走,岂有不心惊胆战的呢?又走了一程,已抵山麓,恰有一条石径,可以拾级而登。大家默诵佛号,鼓勇前行,直到岭巅,倒一些儿没有遇见什么,连神鸦的影子也没有看见一个。于是便转下山坡,隐隐见数里之外,有一个很大的村落,妙善大师便道:「善哉善哉!你们看前面不是一个村落么?我们到得那里就好了。」其实他口中虽如此说,两只脚却已疲乏得不堪,好得此时下山势,比了上山省力得多,顺步而行,行程还不算慢。片刻之间,已到山腰,这里却是一片平岗,极为宽阔,树石也疏落有致,此时妙善大师实在力乏之极,不能再走,一路上却没遇见什么,心中倒很安定,总以为今天不与神鸦相遇的了,故向永莲等二人说道:「我们今日奔波,已走了五十来里路程,我如今足疲腰瘫,可真的走不动了,此间风景很好,倒不如大家在此休息一会儿再走罢!」保姆也道:「我也来不得了,歇歇最好。」永莲却不以然:「出意外祸殃,反为不美,我看还是一直过去的好。」保姆道:「你又来了,我们走了这许多路也没有什么?难道小歇片刻,就会出岔枝儿么?」永莲弄得没法,只得放下包囊,就石上坐下,不料须臾之间,鸦声四趟,把三人吓得发呆,正是

安闲偷片刻 为此惹虚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遇善士指点前程 恋风景旁生枝节


  话说永莲好意劝她两人前行,到了村落之处,再找地方休息。可是一人拗不过俩,妙善大师和保姆因为腿酸脚软,委实不能再走,只得放下包囊,各各找块平净的大石,坐下休息。走路也有个秘诀,最忌的便是中途休息,你若走长路,到半路上觉得力疲,尽管放缓些脚前行,虽然觉得勉强,但勇气不退,始终可以走到。若觉得力怯,便坐下休息,非但越休息越觉疲乏,并且连前进的勇气也会因之减退,重新站起来走时,竟有寸步虽行之势哩!她们三人都不曾走惯长路,故不知此种诀窍,当时一坐下,竟如生了根一般,恨不得就在此间过宿。还算永莲催迫得紧,好容易催妙善大师和保姆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尘埃,正待各携著包囊往前走,不料正在此时,当头哇哇哇!一连几声乌鸦叫,吓得三人没了主意。永莲道:「常言说得好,老鸦叫,祸事到,何况叫的又是吃人的鸟鸦呢?我早叫你们走路,若听了我的话,此刻相去已远,避得过乌鸦之厄,如今却是怎处?」她们说话之际,四方的鸟鸦都闻声而集,满天空都是哑哇哑哇的叫声,也不知共有多少,它们好似今天得了可口的食物,大家在那里欢欣鼓舞,互相庆幸似的。这一来,把永莲等更是弄得手足无措,到底妙善大师修行功深,定力坚固,却反而坐将下去,向二人说道:「你等且都坐下,收摄心神,休得惊慌,我自有道理。」二人没法,只得坐下,听候乌鸦来啄食,那恐惧一念早已抛向九霄云外。但那些乌鸦,嘴里虽然哑哇哑哇的叫,在三人的头上不住的来往盘旋,却并不下来啄食。原来心神不乱的人,异类眼中看得极伟大,是不敢骤然相侵的,乌鸦盘旋不下,也只为此。但乌鸦虽不下来啄食,却盘旋飞鸣,围守著三人,也终究不肯舍之而去。如此约有半个时辰,妙善大师坐到分际,忽然觉得灵台间光明一闪,就似乎有人告诉她道:「你这人好呆,乌鸦飞鸣,志在求食,他又不是一定要吃人,你如给他些东西,他们自去争食,你等不是就可以脱身了吗?你那袋中的饭干,不是很好的食粮吗?」妙善大师此心一动,便立刻将自己身上的黄布袋儿解开,抓了一把饭干用力向平地上撒去,乌鸦见了,果然都争著去啄食。她于是撇撒了大半袋饭干在地,空中已不见一只乌鸦。她这才唤同二人,各各带了行李,三步当两步的一路踉躟下山,也不顾脚下高低,直奔到山麓,果真不见有乌鸦追来,方才安了心。缓缓向村落前进,直走到红日西沉,方才达到村舍。那村中的人见三众打扮离奇,不像近地之人,男男女女都围上来观看问询。妙善大师南无著手,向大家说道:贫尼妙善,是兴林国耶摩山下金光明寺中的住持,只因发愿往朝须弥,与她等二人一路行来,不料错走了路程,出了南谷。幸蒙善者指点,才绕道越过神鸦岭,方得到此,如今天色已晚,前面又没村庄,不能再走,还望那一位施主慈悲,借一席之地,容过一宿,讨一盂素斋果腹,别无所求,明朝一早就得告辞的。大家听说是从神鸦岭那一边来,都面面相覤,其中有好事的人问道:「既是从那边来,一路上可曾遇见神鸦?」妙善大师回说遇见,又将刚才的情形诉道了一遍。众人听了齐声说道:「奇事奇事!这三人有何魔力,连神鸦都不去伤她们,遮莫竟是神人吗?」其中有个村长模样的人向众说道:「尔等且休啰苏!这三位呢,原不是寻常人物,修行之人,上自三十三天,下至三十六道,无不畏敬,何况神鸦又是tong 灵的,自然不会去难为她们了。现在既然来到我们村上,前面又是数十里没有人烟的去处,我们就好好的款待,老汉家中现成有著空房子,就请三位到我那里去歇宿罢!」妙善大师等三人都合掌称谢,众人也都说道:「刘老儿!今番倒叫你当一次上门差了。三位高尼明天不上路的话,我们好歹轮流备斋款待,以尽地主之谊。」说著大家散去,刘老儿便领了三人,一同到他家内,让她们坐下,然后命家人出来相见。他一家的人的确都是好善向道之人,一见三位高尼,忙著去烧茶送水,准备斋饭,让三众吃了,天色已经不早,便将她们送入一间洁净上房,床褥整齐,十分清爽。妙善大师等就在此中打坐参禅,次日清晨,刘老儿备了早斋,请三位吃过,苦苦挽留。妙善大师道:「现在因朝山心切,不敢多留,有负老人家的盛意,只请指点前途路径,那就感激不浅了。」刘老儿情知留她们不得,便道:「从此间一直落北而行,走了三十里,前面有坐小小山头,名唤金轮山。你们不必翻山而过,只稍迤东而行,抄过山嘴,再投北走十七八里,就是塞氏堡,可以投宿。但在金轮山左近,却须悄悄地从速过去,不可有所留恋,到得塞氏堡,包就没事,前途路径,可从那边再行探问。」大师等三人连连称谢,告别登程,出了村子,一直取道向北而行。起初只见一片漠漠平原,除了黄沙滚滚,白日昏昏之外,旁的一无所见,四边连水草都寻不到,只有她们三个人在沙漠中行走,在幽寂之中稍稍露著一点生机。她们呢?毕竟定力坚固,全不觉得有艰难畏惧之意,若在常人走到这种人烟水草都没有的地方,谁也不免要心惊胆战呢。再说三人行了一程,果然远远望见一座山头,斜迤在西北,虽不甚大,倒也林木森然,风景很是壮伟,这分明就是金轮山了。他们在寂寞如死的荒野走动,如今忽见一座生气勃然的山林,不觉精神为之一振,连脚步也觉轻了不少,鼓勇向山下而来。不多时已到金轮山麓,只见那座山麓,虽不高大,却生得怪石嵯峨,奇峰叠嶂,青青的树木,碧碧的小草,中间还夹杂著不知名的野花,好一派宜人的风景。妙善大师看了山景,不觉口中喃喃的说道:「善哉善哉!我等一路上行了这许多的路,经过的山岭也不少,何曾见过如此好风景!不料在这广漠之间,却有如此好山,这可见天地造物,出人意外了。」她对于此间风景,生了爱之一念,于是贪著山色流连不进。但那永莲却从旁催促道:「大师呀!我劝你莫要恁地留恋不舍,刘老儿顷间,不是曾经说过,叫我们到金轮山下,要悄悄地从速过去,话中有因,看来此间定有什么危险之处,我们还是快快过去罢,休再弄出枝节啊!」妙善师道:「刘老儿不过如此叮嘱,他究竟没有说什么?我看这座山生得如此可爱,也决不至藏什么妖魔鬼怪,况且在青天白日,看一会又怕怎的?」永莲道:「话虽如此说,但到底仔细为妙,贪闲玩毕竟也迟了朝山路程。况且我往常听大师讲过,六贼之来,都由自肇,照目下的情形讲来,大师对于此山,已生了爱的意念;留恋不舍,又动了贪的意念;一念尚不能妄生,如今兼生二念,如何了得?我们还是走罢!」妙善大师听了这一番话,也自憬悟,收摄心神,连说「好好好!走走走!」可是待要走时,已经来不及了,正是

刚在收心处 邪魔已到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金轮山大师被劫 塞氏堡同伴求援


  话说妙善大师听了永莲一番劝导,即收摄心神,连连说道:「好好好!走走走!」大家匆匆前行,走不到三十步越近,忽闻一阵钩辀格格之声,好似众人讲话一般,那声音从一座深林内送将出来,三人一听,情知不妙。举眼看时,只见有一队夜叉野鬼,从树林中直扑过来,她们不看也便罢了,如今一见了这队夜叉,不由得大家心惊胆战,欲待拔脚奔逃,可又奇怪,两条腿好似生了根一般,再也休想提得起分毫。看那些魔鬼,已是越来越近,永莲在这危急之中,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拖了妙善大师的手,拔步便走,跌跌爬爬,走不多远,妙善大师已栽倒在地。于是就有一个夜叉,直扑到大师跟前,一伸手把她擒了过去,永莲没法可想,只得舍了大师,一直奔了三里路,回头不见有夜叉来追,方才定了心,放缓脚步,慢慢走去,一路寻思道:「今番可是完了,大师既被夜叉劫去,老奶奶又不知下落,谅来也是难逃灾障,如今只落得我一个人,独行踽踽,如何是好?」正在没有主张的时候,忽后面有人喊道:「永莲慢行,等我一下啊!」永莲一听,知是保姆的声音,索兴立定了脚,回身看去,果真见保姆一颠一跛走来。永莲急问道:「老奶奶你倒脱险来了,大师怎样了?」保姆摇摇头叹息道:「休再提起,那群夜叉自抓得大师之后,一个个都欢呼跳跃,簇拥著她向深林而去,却丢下我,毫不相顾。我又见你逃了,故特赶来和你做一起,且商议一个救援的方法。」永莲道:「那一群夜叉鬼,生得多么凶恶,料想大师被他们劫去,决无好相与。但我与老奶奶,都是手无捉鸡之力的人,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得她呢?」保姆道:「话虽如此说,见死不救,到底失了出家人慈悲之旨。我想前面离塞氏堡不远,不如且到那边寻几个善姓,一同商议援救大师的方法。」其实这也是无可如何中的办法,聊尽人事罢了。二人计议定了,便取道向塞氏堡而来,不在话下。我写到这里,不免将夜叉之事表明一番,免读者误会。你道那群黑鬼果真是夜叉么?其实却是山里的特种人类,这一群人尚未开化,他们仍旧过著茹毛饮血的生活,身上也不穿衣服,生著寸把长茸茸的黑毛,脸上的毛,虽此较短些,但也足以掩蔽皮肉而有余,只露出滴溜溜的两只眼睛,和一张血盆般的大口,远望上去便象夜叉野鬼一样。却说永莲和保姆慌慌张张的来到了塞氏堡,当地的老百姓看见二位尼师如此狼狈的跑来,很觉诧异,都停了手中的工作,围上来向二人问询。保姆便合十为礼,先将自已来历详细说了一遍,接著便把金轮山经过,妙善大师被夜叉擒去之事,告诉了众人。大家一听此语,不觉即伸出舌头来,半晌缩不进去,同声说道:「好险好险!你二位不知福分有多大,才被你等脱逃到此,要不然,此刻连性命都结果了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著,早惊动了堡内一位官人,疑是这班工人有什么事在此争吵,故闲闲的踱将出来,暍道:「大家不在工作,啰苏些什么?」工人闻言却说:「孙大官人来了。」就中有个工头模样的人,走上前去禀了一番。那位孙大官人便和颜悦色的说道:「如此就请两位进堡,到舍下坐坐,再作计较。」原来这位孙大官人单名一个德字,是这里的堡主,平日乐善好施,远近很有他的名声,现在看见了这两个可怜的尼僧,自不免招呼她们到家去款待了。当下保姆永莲二人跟了孙德进堡,一直到他家里,分宾主坐定。永莲心念著妙善大师,便首先开言道:「大官人啊!我们二人虽然脱险逃得此间,只是还有同伴的妙善大师,如今却陷身在夜叉队中,不知如何受苦?总要求大官人大发慈悲,想个方法出来。搭救于她,这场功德,比了修桥补路还要大呢!」孙德闻言,连连摇著头,一面将山中所遇的野人,并非夜叉的话告诉了她们,一面又说道:「这班毛人与外间隔绝,彼此言语不通,又没情理可讲,山谷中就是他们的世界,谁敢去撩拨他们?又有何方法,可以救得你们那位同伴?况且这班毛人生性十分残忍,凡误走入山的人,总被他们生吞活剥,决无生还之望。你们同伴的那位师傅,既被毛人擒进山去,想来生命早已不保的了。就是端的有了相救方法,此刻却也嫌迟了,又何况无法可施呢?我看朝山的话,只好你们两位自去,那位被陷的师傅,是没有希望的了。就是两位前往,前途的危险也正多著,却须一路仔细。」保姆和永莲一听如此说法,不由得心上如刀钻剑刺一般,两股热泪扑簌簌直滚下来,永莲呜咽著说道:「大师啊!你一向心志专一,声不能悦你的耳,嗅不能乱你的鼻,味不能扰你的口,色不能恋你的目,一切富贵荣辱不能动你的意,修到如此田地,今番不合贪看山色,招出这一场灾祸,弄到功亏一篑,叫人怎不可惜?」保姆接口道:「永莲啊!你且休一味的埋怨著她,她现在虽陷入绝境,生死存亡,究竟还不曾有个实在的消息,那我们对于她的希望,还不曾完全断绝。她毕竟是个志心修行的人,佛祖岂有不加保佑之理?我们一起去朝山,终不能就此抛撇下她,我们却另行前去之理。就是果真她已不幸的被毛人所害,我们就不该独生,死也死到一起去,才见得我们一德一心啊!」永莲道:「奶奶说得是,如此我们仍回到金轮山去,入山寻访大师的踪迹,就被毛人生吞活剥了,也只算前生的孽障。那么此地非久恋之乡,我们走罢!」于是二人起立,合十向孙德告辞,孙德却起立拦阻道:「陷了一个,再平空送上两个,此事断断乎使不得。」两下正在争持,喜信却自天外飞来了,正是

忧疑刚聚结 喜信忽飞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草履几双黑人争去 圣尼一位白象驮来


  话说保姆永莲二人起身向孙德告辞,要入金轮山去寻访妙善大师,孙德急忙拦阻道:「慢来慢来!陷了一个再去送上两个,天下哪有如此的情理!况且那位被陷的师父,我等实在限于实力,无法可以救得,故只好付之天命。如今两位既来到舍下,还想送入虎口去,在下如其坐视,岂非见死不救吗?这不义的名声,在下却担当不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放两位去的。」永莲道:「这是我们自己情愿,与大官人何干?况且我等三人同出,如今失去一个,不能同生死,这岂不是一个更大的不义么?还望大官人莫加阻挡,成全了我等的志愿,虽死也是感德的。」当下一面定要走,一面定是不放走,两下争持,不得解决。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有一个打杂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奔入院来,口中喊道:「大官人!堡外又有一个尼僧骑著白象,远远而来,大家疑心,就是那位失陷在金轮山的师父,故特来报知。」永莲插嘴道:「不对不对!我们的妙善大师是徒步而行的,却没有坐骑,定是另有一位师父。」孙德含笑说道:「凡事眼见为真,此刻背地悬猜,如何算得?既然那边有个人来,我们不妨同出堡去看看,验个是非。就算来者不是你们的大师,既属尼僧,也当有同门之谊,大可见见啊!」二人很以为然,便一同出了孙家,直到堡外,举眼向金轮山那条路上望去,只见二里外果然一只白象迎面缓缓走来,象背之上端坐著一位尼僧。此时距离虽近,在陌生人固然看不出面目,但在保姆和永莲目光中看去,却是清清楚楚,那端坐在象背上的不是妙善大师,还是谁呢?这一来把二人乐得什么似的,尤其是永莲更手舞足蹈,牵著保姆的衣袖说道:「老奶奶,你瞧,那象背上驮的,不是我们的大师么?她不但没有遭殃,连带得到一只坐骑,这才是因祸得福呢!往后去有了代步,路上要顺利得多哩!」孙德和众人听了此说,也都啧啧称奇。永莲两只脚那里还忍耐得住,连窜带跑的迎上前去,不多片刻,妙善大师已到得堡前,下了象背,与大家合十为礼。孙德便让他们一行三众进堡,可煞作怪,那只白象也跟著同走,好像养熟的一般。众人直到孙德家中,重新叙礼坐定。孙德道:「恭贺大师得庆生还,这座金轮山向为毛人盘据,凡误入其中的,从来没有生还的,今天大师算来还是第一人哩!毕竟佛法无边,馋会有此灵感,敢请大师将脱险的情形,说来与我等知道,也好为世俗劝导,宣扬佛法。」妙善大师谢了招待的盛意,然后将被擒入山,以及脱险情形,详详细细说将出来,听得大家忽惊忽喜。你道妙善大师如何能够安安稳稳的出来呢?原来她在遇见毛人的时候,那衣帽包囊正轮著他挑在肩头,她因为这里边都是随身应用的物件,不肯轻易放弃,故那班毛人将她扛头拽脚擒捉入山,她是两手抓定,竟其带了进去。毛人将她拖到一个所在,只见一个极大的山洞,洞前有一片广场,广场的四周都是丛莽深林,望上去黑越越的异常可怕。毛人就将她放在广场的中间,席地而坐,他们口中各发出嘘嘘之声,不多片刻,就有许多同样的毛人,应声而至,男男女女不下二百来人。男女的分别,只在装饰的铜环上,男子穿著鼻子,女子穿著耳朵,大家除一片兽皮遮蔽著下体外,其余完全赤裸著,就是两只脚在乱石路上走,也不穿鞋袜。许多毛人把妙善大师团团围住,由那为首擒捉的人,向众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好似自夸胜利似的。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欢呼跳跃,捉对儿跳起舞来,表示他们的快乐,看他们越跳越起劲,足足跳够一个时辰,方才觉疲倦,打圈儿围坐著休息。他们千百道可怖的眼光,都集在妙善大师身上,此时妙善大师自知今天身入虎穴龙潭,绝少生机,她拚了死,倒也不觉得惧怕,只是凝神一志的坐著,看他们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当下见许多毛人,都咿咿呀呀谈论,像商议处置办法似的。不多一会儿,就中一个毛人忽然看见了妙善大师足上所穿的麻草鞋,一面指给众人瞧看,一面又不知说些什么。妙善大师会意,便将草鞋解下,那毛人便上前劈手夺去,拏在手中看了又看,隔了一会儿,又蹲下身去,拏来穿在脚上,扣紧之后,站起来试行几步,觉得适意,便翘起姆指,在众人面前赞扬几句,其余的毛人各各欣羡,都托开手向妙善大师讨取。大师一想,他们倒爱此物,好得我现成带著百来双在此,拿来送给他们,博得欢心,或许还可以不加杀害,那时就可乘机脱身了。打定主意,便将藏草鞋的那一个包囊打开,露出一双双崭新的麻草鞋来,许多毛人一见之下,欢呼了一声,一拥上前,七手八脚的一阵乱抢。这一来可不好了,本来百把双麻草鞋,就不够二百多毛人的支配,何况在乱抢之下,一人抢到两双的也有,一人抢到一双的也有,一人抢到一只的也有,可是一只也没有抢到的,却居多数。在抢到的固然没有问题,那一班没有抢到的,如何气愤得过?在妒羡交并之下,就起了争夺。麻草鞋是微小之物,怎禁得毛人大力的抢夺,你一扯我一扯,纷纷毁坏,于是便激怒了对方,撇了草鞋,扭著就打,秩序也紊乱了,他们拚死的对打,早不把妙善大师放在心上。可是那位妙善大师见毛人专心厮打,不注意著自己,暗想机会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也顾不得赤著双跣,站起来一闪身,便向丛莽之中奔去,幸而没人看见。她一口气奔了一里多路,两脚被荆棘所伤,血流如注,疼痛难熬,大有行不得之势,却又不知何处是出山之路,心中好生著急。正在彷徨歧路,进退维谷之际,只见前面有一头白象,缓缓而来,妙善大师暗暗说声:罢了,今番可真个休矣!刚脱了毛人之厄,却又逢到白象之灾,还想留得性命么?她正急得走头无路,那白象却已到跟前,撩著鼻子,扇著耳朵,用头在她身上摩著,很是亲善,却并没有伤害之意。妙善大师见了如此情形,方才放了心,暗想这白象遮莫是佛祖特派来救我的?于是便用手去摸著白象的头额道:「白象呀!你可是前来救我出险的吗?如其是的,请你把鼻子撩三撩,要不然我这身体,如其被夜叉果腹,倒不如让你吃食,就请动嘴。」说起象这种东西,在野兽中,心地的确算得慈善,而且通得灵心,往往有小孩子等被别的野兽所窘,它要是看见了,总肯冒死去救,从来不作兴看冷眼的,这也是它生就的天性。当下那头白象,听了妙善大师一番说话之后,好似, 理会得她的意思,果真将一条长鼻子,高高的撩了三撩,大耳朵拍拍的扇了两扇,俯首来就妙善大师。这一来把个妙善大师喜得如获至宝,连称「善哉善哉!你如救得我出险,将来朝了须弥,得成正果,定当渡你入佛门超脱畜牲孽道哩!」她正如此说,不料有几个毛人已跟踪寻来了,正是

生机刚获到 魔鬼又重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当你发现自己被贪欲诱惑的时候,一定要降伏自己。
要做心的主人,不要做心的奴隶!
要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使人成佛,也可以使人成为畜生。心悟成佛。
心迷成魔。 所以必须要降伏自己的心, 不要使它离开正轨而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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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世音菩萨传(2)

第二十回 妙善师赤足赶行程 加拉族游牧居沙漠


  话说妙善大师正和那白象说话,不料那时毛人已发现她脱逃了,跟踪寻来,后面暄声大作。妙善大师听得,道声「不好!白象呀!那边夜叉追来了,如何是好?你端的有心相救时,便请早些领我出险。」那白象闻言,便略不迟疑的伸过三尺长的大鼻,飕的就是一卷,把妙善大师拦腰卷住,轻轻一提,提在半空,拨开四足,一直向前途飞跑而去,其速无比,真如腾云驾雾一般,不消片刻,己出了金轮山口。又走了三五里,不见毛人追来,方才停下步子,轻轻的将妙善大师放下。大师微微的喘过一口气来,弹了弹衣上尘沙,抚摩著象额道:「白象呀!今番多亏了你,才救得贫尼一命。如今贫尼可以自投塞家堡访问失散的两个同伴了,你可回山好好休养,多积几桩功德,待我朝山证果之后,定来渡你,决不食言就是了。」不料那白象闻言,非但不走,索性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妙善暗想这象儿不肯回山,难道想跟我朝须弥去吗?便又问道:「白象呀!你既不愿意回转金轮山,想是要随我往朝须弥。你如有此意思的话,就把头点三点。」果然那白象将头点了三点,接著把鼻子向自己背上指点著,好似叫大师乘坐的一般。妙善大师十分喜悦道:「善哉善哉!看不出你倒是与佛法有缘的,但是做我坐骑,得累你负重跋涉千里了。」说罢便爬上象背,趺坐其上。白象就站起身来,缓缓的向塞家堡而去。大师正想到了那边,再访问保姆和永莲的踪迹,她对于两个同伴,虽然散失,可是并不疑心她们被毛人所害,因为她想二人如其也被毛人擒去,在山中时一定会得看见,如今山中既然没有看见,一定逃往塞家堡。故她打定主意,到堡中去探访,不料到得将近,永莲已迎将上来了。当下孙德等闻了妙善大师一番说话,齐声说道:「这是佛法无边,才有此巧事。那白象一定是佛祖差遣的,自属无疑,只不知大师又何来那许多麻草鞋?」永莲接口道:「若要问起这麻草鞋的来历吗?苦哩苦哩!」于是又将往日宫中之事,详细诉说了一番,孙德肃然起敬道:「不料这位大师,乃是兴林国的公主,生在帝王之家,却不被荣华富贵萦了心,一念诚心的修行,吃尽痛苦,不稍变志,这真是古今难得,后日证果佛门,是一定无疑的了。可是那些麻草鞋既然被毛人夺去,此往须弥山又有千里之遥,一路上没得穿换那是不行的。三位倒不如在此小住一两日,待我命人多做几双僧鞋相送,免得赤足而行。」妙善大师合掌为礼道:「多谢大官人盛意,小尼只是心领,不敢拜赐,大官人不必多劳。」孙德道:「这却奇了,出家人本来是受十方供养的,几双僧鞋算得甚么?却如何不肯受领?」妙善大师答道:「大官人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出家受十方供养是不错的,但一饮一食莫非前定,佛法有因缘,不可过求。前次在宫中罚织草鞋是种的因,今番因草鞋得以脱身,逃出虎穴龙潭,就是收的果。因果相抵,草鞋对于小尼的缘法,已经尽了,切不可再在此时另行种因的了。况且草鞋对于小尼,有救命之功,也万无再穿之理。譬如一位救命的恩人,我们就该感激敬重他,视如父母神佛一般,那才是个正理。若是不感激敬重有恩之人,反去糟塌凌辱他,天下有此等的道理吗?草鞋虽然比不得人,但其理则一,故小尼自此以后,宁愿赤足行程,决不再穿鞋子。况且有这驯顺的白象路上代步,就是赤足也不至于有甚么痛苦,所以请大官人不必劳心。」孙德听了此话,更是敬服,也不相强。当下便命开设斋饭与三众果腹,制鞋之事也就搁过不提。三众就在孙德家中,歇宿一宵,次日用过早斋,问明前程,道谢作别。孙德领了一班善姓相送出堡,妙善大师合十告辞,上了象背,保姆永莲分侍左右,别了众善姓,一路向北而来。自晨至午,走了三十多里,一片黄漫漫的沙漠,非但不见人烟,连水草也无处可见,远远望去茫无涯涘!永莲道:「前路茫茫,望去何止百里。只不见有甚么可以栖身之处,我们从此刻起,走到日暮,至多不过再走五十里路,今夜如何歇宿呢?」妙善大师道:「你且不必预作忧虑,有了前程自顾走,走得一步是一步。就算到日暮时,再没个栖身之处,即在此沙漠中,权歇一宿,也无不可。此刻纵然预先忧虑,也是没用,总不见得因了我们的忧虑,前途会幻化出栖身之所来的。」永莲听了不便再说甚么。三个人一头象,寂静无声的向前走,一路无话。直到日落西山时分,还没有山林村落,妙善大师坐在象背上,运用慧眼向前看去,只见数里之外,似有人畜往来,明知是一班游牧之民,便道:「好了好了!你等且看,前边不是有一队游牧吗?我等脚下加紧一点,赶到那边,就可以托庇了。」保姆永莲二人,起初因距离得太远,看不出甚么。又走了一程,才有些隐约,后来越走越近,那边人畜蓬帐,才历历在目。三人很是喜悦,待到得切近,天色已昏昏入暮了。妙差大师跳下象背,抢上几步向一个酋长模样的人,合十为礼,说明来意。可巧那班人,却是兴林国所属东境部落的加拉族,他们向来居无定所,以游牧为生,听了妙善大师的话,知是上国修行之人,自是肃然起敬,将三人邀入帐中,席地而坐,那头白象就伏在帐外守护。那班加拉族人对于三众,倒是十分恭敬,略事寒暄之后,就有人献一瓶清水,一大盘牛肉,来给三人充饥。在他们是一片好意,无奈三众连小荤腥都不吃,何况这牛羊大荤呢?妙善大师看见了连称罪过,向那人谢道:「贫尼自有生以来,即不吃荤。这些肉类,快请收过,留著自用,贫尼只叨扰一杯清水就够了。」那酋长道:「你们赶一天的路,想必是饿了,此间除了肉类之外,又没有别的东西可充饥,那便如何是好?」永莲道:「这倒无妨,这今天我们在塞家堡启行的时候,承孙大官人施给一袋馍馍,大约可供几顿果腹哩!」妙善大师道:「是几时给你的,怎么我却没有知道?」永莲道:「在出堡以前,我恐怕大师知了,又要推却不受,故悄悄的收了,以备不时之需,不料今天就用著它了!」一边说,一边从袋中取出几个馍馍来,大家分吃,又喝了些水润喉。其时帐中昏黑,又没有灯火,只有那蒙沙的沉沉月色,从呼隙中透入,有些微的光明。三众坐禅入定,游牧的一班人,也横七竖八的沉沉睡去,不在话下。直到来朝,大家分道扬镳,各奔前程。那加拉人的行踪,我且不去管,这边妙善大师等三众,一路往北而来,晓行夜宿,一连数日,倒也平安无事。那一天走到一个所在,只见一座高山阻路,离山数里之处,有座村落,也有百十来家住户,其时天色已经薄暮,三众便迳投村落而来,不料中间却又发生了阻力,正是

此去须弥路 风波尚未完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卢庄求宿又遇因缘 糯米相贻治愈痼疾


  话说妙善大师等三众,见天色已经不早,前边又有高山阻路,其势来不及越过此山,幸离山数里处有个村庄,三众不免迳投村中来借宿,顺便化些斋饭来充饥。到了村中,见有一家高门大户的人家,一望而知是村中的首富。常言道出门要看天时,化缘须看场面,他们三人,自然往这家门首而来。走到门前,只见门口,坐著一位老者,年纪约有七十岁,面上却现出忧虑之色,两眼直视在地上,眼珠不稍转动,正在那里思量甚么。三人走到他近边,他兀自不曾看见,永莲生性卞急,抢上一步,合手向老者道:「老人家沉思些甚么?贫尼这厢有礼了。」老者出于不意,听见有人说话,不觉吓得一跳。抬眼看著三人道:「何方比丘尼?到此何干?陌猝间倒把老汉一吓!」妙善大师合十谢罪道:「多有惊扰,还望恕罪。贫尼等乃是兴林国人氏,因立志往朝须弥,路经宝庄,因天色已晚,特造尊府,请求借宿一宵。明日清晨就动身,决不多扰,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老者摇头道:「你等来得不巧,若在往日,莫说留一宿,就是多留几宿也无妨。可是现在不行了,你等还是往别家去罢!」妙善大师道:「这又奇了,究竟甚么缘故?敢请告知。」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我家主卢员外呢,端的是个行善的人,往日里最爱救困济贫,斋僧念佛,数十年来,未曾改变。只是一向没有一男半女,在前年春间,才生了一位小官儿,今家庆幸,村中人也都说是行善之报。不料在本月初旬,这小官儿忽起了腹泻之症,当时就请了大夫诊治,都说是脾虚之症,不易治愈,故难定方。服药也是无效,在药力到的时候,稍为好些,药性一过,便依然如旧。据一个老医说,如要治愈此症,须得三合糯米,煎汁服下,使中土得了生机,然后才可用药医治。只可恨我们这里是不产稻榖的,要求此物,须要越过这座天马峰,渡过碧溪河,到那琉璃城,方可求得。本来相去百余里,前往求取,也非难事。奇不奇巧不巧,这天马峰中,本是平坦之路,向来连豺狼都没有的,在半年之前,忽来了四只斑烂猛虎,据住山头,出攫人畜,闹得山中不得安宁,大家不敢由此来往,与琉璃城的来往,也因此隔绝。故明知那边有糯米,却无人敢冒死去取啊!只眼见那小官人的病,一天沉重一天。据那老医说,性命只在此一两天之内。现在我家员外,正急得死去活来,滴水不入,已有三四天了。情形如此,那里还有闲心招待你等呢?故请你们往别家投宿去罢!」妙善大师口称「善哉善哉!老人家据你说不巧,我却来得正巧。这也是注定的缘法,你去告诉员外,叫他不要著急,若要别物,出家人却没有,三合糯米囊中却有,如能救小官儿性命,出家人决不吝惜。」老者听了,待信不信的说道:「真的吗?出家人说话须要当真,不可打诳,莫要骗过了一宿就走路。」妙善大师道:「那有这等道理,你看我那两个同伴黄布袋中藏的不是米谷是甚么?你只快去告知员外就是了。」老者道:「既如此,三位在此小坐,待老汉去通报。」说著便兴冲冲的向内奔去,口中连呼:「员外员外!好了好了!小官儿有了命了!有人送糯米来了。」那时卢员外正坐厅上发闷,见他如此神情,便暍道:「卢二你可是发了疯吗?叽哩咕哝,在那里说些甚么来!」老者连道:「不疯,果真有人送糯米来了!」于是便站住了脚,定了一定神,方将妙善大师的话,从头至尾,学说了一遍。员外听了,不觉一跃而起,连说:「卢二,快去开了正门,说我出迎三位活佛。」卢二那敢怠慢,一路踉踉跄跄的奔出来,开了正门,向三位说道:「我家员外出迎三位活佛。」妙善大师迎称不敢。那卢员外果走出正门,向三众一躬到地,口称:「下士卢芸,不知三位法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现在请三位大厅用茶用斋。」妙善大师等合十还礼道:「贫尼何德何能,敢劳员外出接。只因朝山远来,欲打扰宝庄一宿,就惊动了员外,真是十分罪过。」当下卢芸便让三人进了大门,直到厅堂,重新叙礼,分宾主坐定,略略寒暄了几句,妙善大师就开言道:「闻得小官儿病重,须得糯米浆吃,才可保无虑。可巧贫尼袋中粳糯米谷都有,只消拿来拣择一下,莫说三合,就是三升也有。」卢芸闻说,真是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妙善大师自己随身带的一袋饭干,已在过神鸦岭时撒给乌鸦吃了。现在永莲身旁一袋米,保姆身旁一袋谷,却依然存在。他当下便向卢芸讨了一只盘来,命永莲将米倾入,仔细拣择糯米。不消片刻,已拣了一升光景,卢芸连称「够了够了!其余的请活佛收了罢。」永莲乃收米入袋,妙善大师又吩咐道:「此米煮时,不用淘擦,以免伤了元气,减少效力,且须用文火,不可使他沸溢,若是沸溢了,脂膏尽失,便不生效。」卢芸一一答应,请三位宽坐,自己亲手将盘中糯米,捧到里边,交给老奶奶,说明煮法,叫他去煮。一面命安排素宴,款待三众,准备洁净房头,让他们安置。一面又吩咐家人去请那老医到来,商议药方,我且不表。再说老奶奶当下捧了三合光景米,放入瓦罐之中,配好了水,放在炭炉上,自己坐在旁边看定,以防沸溢。约有半个时辰,已经成为粥糜,香气扑鼻,于是便在上面稀稀的盛了一盏,去给小官儿吃。那时小官儿已经神气耗散,不进饮食,已有多天。此时只好用汤匙慢慢的灌下去,灌完了一盏,看他好似沉睡的一般。老奶奶倒很喜悦,便去收拾过了瓦罐,熄了炉火,再回到房中,伸手去摸小官儿的四肢,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那小官儿的手脚,先前虽不似常人的温暖,却还有一点儿热气,现在吃了一盏粥糜下去,却反变得冷如寒冰,一点儿热气也没有,连头上也是如此,那光景已是回去的了。老奶奶急得忙了手脚,一口气奔到厅上,告知卢芸。卢芸与妙善大师等正在用斋,一听此话,却惊得呆了。老奶奶只当那糯米中有甚么花样,定要和妙善大师拼命。卢芸好容易劝住了,正在纷扰,恰好老医到来问明原因,便道:「你等且休纷扰,待我进去诊了一诊,好歹自见分晓。」于是与卢芸和老奶奶一同入内,诊了小官儿的脉,便向卢芸道:「恭喜员外!小官儿有了生机了。」卢芸闻言虽然欢喜,但不知为何却反现如此情状,便向老医问道:「大夫啊!这孩子如此手足冰冷,气如游丝,分明是个死兆,如何反说是生机呢?」老医答道:「员外有所不知,这就是叫做神气内聚,小官儿病了许多日子,神气已两不相属,幸得米汁助了原气,故内部聚敛起来,外首却反有此现象,你且待他这一觉醒来,包管大有气色。」大家听了此话,方才定了心,老医生就定了药方,才告别而去。妙善大师得知如此情形,心中十分喜悦。卢芸合家出来拜谢请罪,妙善大师道:「你等这么一块好地方,却想不到不产米谷,真是个缺陷。现在贫尼尚有数升谷在囊中,倒不如送你们作了种子罢!」正是

此日留佳种 他年万顷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天马峰歼除虎患 玻璃城路得光明


  话说妙善大师见这好好一个地方,却不产米谷,就动了慈悲之心,便向卢芸说道:「员外呀!你们这里很好一个地方,却不料不生米谷,只有麦菽,真是一件大大的缺憾。现在贫尼囊中还有几升谷,里边粳糯都有,倒不如送给你们做了种子,弥了这缺撼。」卢芸等一班人听了此话,都乐得手舞足蹈,谢天谢地。当下妙善大师便叫保姆将贮谷的布袋解下,交给卢芸。又将粳糯壳的分当,和莳种灌溉的方法,一起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们。卢芸拜谢受领了,真是感激不尽。夜深时便各自去安息不提。次日清晨,洗盥过后,大家在厅上相见,妙善大师便问起小官儿的病情,果真如那老医所说,已经神志清楚,泻泄停止了。三众也兀自替他家欢喜,用过早斋,妙善大师便向卢芸告辞。卢芸那里肯放,并且说道:「三位此去须弥,一定要从天马峰经过,不料半年前来了四头猛虎,专门伤食人畜,因此这条路就无人敢走。三位又都是孱弱之人,如何去得?倒不如权且在敝庄小住,待卢芸悬赏征求猎户,入山除了猛虎,那时再送三位过山。一则除了虎患,二来也略报三位的大德,此时却万万不可前往。」妙善大师笑道:「不妨不妨!猛虎是佛家的巡山夜叉,我们既皈依佛祖,他决不至于伤害我等,请员外尽管放心,我等往朝须弥要紧,不敢在此多留,员外的盛意我等心领了!」卢芸还是不敢放行,两下争持了好一会,卢芸说道:「既然三位一定要走的话,那么让卑人挑选一队精壮壮丁,各带武器,护送三位过此天马峰,以免意外。」妙善大师推辞不得,只索由他去挑选,片刻之间即已挑选得三十二位精壮力健之人,各执著刀矛叉棍,齐集庄外,至此妙善大师,方才告别了卢芸,同著保姆等二人,出了庄门,坐上白象,一直向天马峰大路而行。卢芸与合庄老少,又送了一程,才止了步。望著三众由一队庄丁护送而去,由此上天马峰,本来东西两条路径,西路比较险峻,林木也多,野兽容易匿迹;东路比较平坦,树木也少,似乎平安一点,故当下一班壮丁,因欲避免与虎相遇,直趋东谷而来。不料天下的事情,自有出人意外的,你要避时,却撞个正著。此时若走西谷,倒是平安无事,如今,走入东谷,却免不了一场虚惊。众人入谷,一路迤逦而上,走到半山腰里,却是一道石梁,四周乱石纵横,林莽丛杂,有一个老于走山路的人,关照大家道:「留心著啊!生怕那家伙藏匿在乱草之中,兄弟们手中的兵器预备著啊!」大家哄然的答应了一声,不料这一声答应,就惊动了这山中的猛虎。原来有两只猛虎,夜间由西山出洞觅食,直抄到东山,一点东西也没寻到。天色已经大明,它们也疲倦了,就在丛莽之中,伏著打盹,忽然听得人声,正是饥不择食,狂啸一声,分左右直窜出来,扑向人丛里去。妙善大师吃惊非小,口中叫声苦也,已翻身跌下象背,永莲二人也都跌倒在地,休想爬得起身。那些壮丁各执家伙,向四下里散开,围攻猛虎,那猛虎煞也乖觉,见有人跌在地上,便舍了壮丁,争著去扑三众。壮丁抵死救护,只挡住了一只,另一只扑到妙善大师相近,说时迟彼时快,看看已不及相救,忽见那头白象,将身一横,障住三众,待虎切近时,它猛地用鼻子将虎腰卷住,狠命的就是一摔,将那只猛虎摔到数丈之外,摔在巨石之上,跌断脊梁,再也窜不起来。那班壮丁见白象杀了一虎,顿时胆壮,叉矛齐举,把另一只猛虎也结果了。在两下争持的时候,发出一片狂嘶乱喊之声,在山头更觉宏大,山鸣谷应,把睡在西峰的两头猛虎,也惊醒了。它们一听人声鼎沸,又不见两个同伴,情知在那里争斗,便一同出洞,听了声音的方向,各腾起虎跳,一阵风卷去,飞砂走石,一对大虫便翻山越岭,直奔喧闹之处而来。这里一班壮丁见扑杀了两头猛虎,正想扶持三众前行,不料狂风过处,腥气触鼻,齐说声不好!又有大虫来了。于是各操兵刀预备迎敌,那头白象也迎风冲上前去,待得猛虎来到切近,他又是把鼻子一卷一摔,早将一头猛虎摔在尘埃。众壮丁一拥上前,刀棍齐下,又刺死了一个。余下一只,见三个同伴被杀,不觉大怒,磨牙奋爪来斗白象。白象究竟只有一个鼻子作用,其势有些难敌,幸得它皮肉厚,虽被抓伤咬伤,他却满不在乎,依旧撩著大鼻子苦斗。那一班壮丁见四头已死了三头,明知这一头尽是猛虎,也不济事,于是便助著白象环攻。那头猛虎直斗到筋疲力尽,方扑倒在地,被众人所杀,却还被它抓伤了好几个人,天马峰的虎患,总算由此除去。那四头死虎,回头自有壮丁抬回卢家庄上,我算一言表过。再说当时妙善大师等,虽受了一场虚惊,如今已没事,便定了心从地上爬起,重新上了象背,向前途进发。壮丁直送她们过了天马峰的北麓,方才告辞回去。妙善大师等三人谢过壮丁,一路向琉璃城大路而来,一过了这座山头,景象就大不相同,一路上里镇市集,到处都有,不似那边的荒凉寂寞。三众行了两曰,才到城中,一样的设有官府,驿馆宾舍。妙善大师当时便取出路引,亲到府中呈验,加盖了印鉴,就有人引她们到驿馆中安歇,供应了斋饭。次日便离了琉璃城,向东取路往须弥山进发,这才是上须弥山的正路。她们三人只因当时一个错误出了南谷,多走了三百来里路还不算,路上又著实多受魔难与虚惊,好容易才得此一条光明之路。她三人自此一路上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远远见了须弥山顶,大家的希望渐渐的接近了。勇气越发增加,行路也越迅速,平常每日走五十里的,现在竟能走到七十里,还不觉疲倦。行行重行行,已到得须弥山下。可是这座须弥山非但高峻接天,并且又十分广袤,大小山峰共有七十二座,峰峰连接,起伏不断,宛如游龙一般。故妙善大师一行三众虽然到了山下,却不知那一座是雪莲峰,若要遍朝列峰,未免太无意思。一旦不遇雪莲时,仍旧不会知道此峰的著落,徒然多此一行。那山峰左近十里间,又没有村庄居民可以探问,这一来,可把她难住,踌躇委决不下。商量了一下,永莲忽发奇想的说道:「这座雪莲是须弥山著名主峰,一定是又高又大,此较不同。我们且不去管他是否,只拣高大的山峰往朝,就算走错了,万一精诚所至,那雪莲受了感应,也自会出现引导我们的。」大家在没有办法之中,也只得依她的主意,于是把群峰的高低大小一比较,只有居中偏左的第三峰为最大,就认做目标,一同向那座山峰前行。到得山麓,又好容易寻觅了一条上山的小径,永莲便驱著白象,想迳从此路上去,不料那一向驯善的白象,今天却发起性来,强住了一定不肯走,正是

莲峰究何处 白象暗中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上高峰巴蛇吞象 入幻境神将击人


  话说妙善大师等一行三众,走到那座最高峰的山脚下,只当它是雪莲峰,找到了一条路径,驱动白象,要往山上走时。不料那头白象,在一路上过来,都是驯顺异常的,今天却不知为了何故?却自只管强住了,一步也不肯走。永莲见驱赶不动,便道这倒奇了,白象难道今天没有吃饭,故不肯向前。于是就在布袋里掏出一个化来的馍馍,去喂给他吃,白象却又不要吃,依旧站著一动也不动。把个永莲恨得牙痒痒的,骂道孽畜,如此怪张怪致的,敢是讨打,再不走时,赏你一顿精拳头受用。那白象一听了此话,便侧转头向她望了一望,呼呼的透过一口长气,好像在那里对永莲说,那里边气味不对,一定有怪物藏著,危险的很,进去不得!永莲虽然号称聪明,但终究猜不透象的意思,只管顿足怒骂。妙善大师见了如此情形,便下象背,抚著象鼻道:「白象呀!你是tong 灵的了,你自从金轮山中救了我的性命,随我朝山,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辛苦,到此为山九仞之时,难道却发起野性来吗?」那白象闻说,连连把头摇了几下,表示不对。妙善大师又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不肯前行之故,大约因为这座山不是云莲峰吧!」白象又摇摇头,可怜它喉间生著三寸横骨,不能将不肯走的原因,明白告诉出来,只是摇头。把妙善大师弄得莫明其妙,做书的在这里倒不能不替它表明一下,这座山峰到底是不是雪莲峰?那白象到底是个畜牲,叫它怎生会知道?它所以不肯入山的缘故,只因闻得一股腥膻之气,异常触鼻,知道这山中一定有怪异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又是它生平最怕的长蛇,因为是对头,它的辨别格外真切。论象这种东西,在野兽中性情虽极驯良,但生得皮粗肉厚,力大无穷,自卫的能力,极为充足,就是虎豹,它也不怕。所怕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老鼠,会从它鼻孔中钻进去吃它的脑子;一种就是长蛇,会缠绕它不得脱身,到死方休。故象对于这两件东西的气味,有特别的感觉,一闻便知。那么这种腥膻之气,白象已经闻得,妙善大师三众,却又如何一点都没有闻到呢?这因为兽类的嗅觉,比了人类来得灵敏,故三人还没有得知。当下妙善大师又谆谆的向白象劝告,叫它不要有始无终,功亏一篑,是十分可惜之事,得成正果与否,也只在此一念。白象似乎领会他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好似在那里说我不走,并不是偷懒,只为前途危险,生怕于你不利,既然主人一定要去,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妙善大师见它点头肯走,甚是喜悦,重又上了象背。白象果然缓缓的依山径而行,走了五七里,清风过处,三众也闻得风中夹杂一种腥秽之气,十分刺鼻,闻了令人作呕。永莲道:「咦!这是甚么气味,怎地难闻?」妙善大师道:「山林阴森,经过日光蒸晒,潮湿之气上腾,故有这般气味。至于难闻好闻的话,永莲啊!你又说错了啊!你岂不闻,出家之人要六根净灭,何谓六根?你且讲来。」永莲道:「眼耳鼻舌身意,就叫六根;眼为视根,耳为听根,鼻为嗅根,舌为味根,身为触根,意谓念虑之根,这些事常常听得大师讲的,如何会忘怀呢?」妙善大师道:「你既知道六根,却又说难闻的,六根岂不是还没有断绝吗?」永莲连连称是,收摄心意,跟著走了一程,那腥嗅一发令人受不了。那头白象好似中毒一般,步子逐渐的迟缓下去,十分勉强。妙善大师觉得奇怪,便招呼永莲等停了步,自己跳下象背,来看白象时,忽然平空呼呼的起了一阵怪风,刮得林木震撼,砂石齐飞,连眼也张不开来。风过之处,腥秽难当,妙善大师迎风看去,只见前边树林中游出一条大蟒蛇来,一个头,不说鬼话,有栲栳大小,两只眼睛,如同一对灯笼,一张嘴宛如小小一个月洞门,一条两歧的舌头,好像出鞘的一对双股宝剑,在林外已有二三丈长,还不知尾巴在那里,身长多少,实在无从测摸。妙善大师叫声不好,大蛇来了!我们快些避让。那时保姆和永莲也都看见了,三人口中乱叫,一同飞步向斜刺里小路上逃去。那头白象,一见了蟒蛇出来,也不住的急叫,四蹄却是不能举步。那蟒蛇游到白象相近,张开了血盆般大口,对著白象呼呼的嘘气,那象一受了蛇气,便自筋疼骨软,不消片刻,再也休想支持得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蟒蛇过去一阵乱咬,把那白象顿时咬死,一口噙住,连拖带曳的游向对面一个峰上。妙善大师等三人,逃了一程,不见动静,回身看时,却远远望见那条蟒蛇将白象拖去了,都说可怜可怜!此象护送我们到此,不料却伤在那孽障手里,真是可惜!永莲道:「可怜!可怜!它倒负送了我们这么一程,我们如今眼见它被大蛇吃去,却自救它不得。」保姆道:「如此我们只得多诵几遍往生咒,使它早日登极乐,也尽了我们的一片诚心。」妙善大师道声好,于是三众都默诵起往生咒来,一方面仍旧觅路前进,上高落低,直走到天色昏黑,向下望望,离开平地却已好几十丈,再向山顶看时,仍旧与地上仰望无异,这许多路好似未走。当下便找了山崖边,一个石洞藏身,趺坐入定,但是三众因为日间看见蟒蛇,受了一番惊恐之后,心神不能十分宁静。心神不宁,是坐禅最忌之事,足以由此生出种种恐怖幻象,与常人做恶梦一般无二。三众里边,自然是妙善大师功行最深,收摄住了心神,没有枝节。那保姆虽然功行不及大师,但还可以勉强镇住方寸,不让他旁骛。只有永莲功行最浅,坐不多时,便觉周身火热,如同在洪炉之中一般。急睁眼看时,只见满个石洞,都是熊熊的烈焰,三人一同处身火中,但那妙善大师与保姆,却自顾瞑目趺坐,一些儿不觉甚么。永莲暗想不好,他们没事,只我觉得发热,一定又是走了魔了,急急抛开杂念,收摄心神,那一洞的烈焰,果然熄灭无遗,身上也不觉得热了。可是她一颗心,却终于不得宁静,又隔了片刻,幻境又发生了,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浸在冰屋里边一般,还觉似乎受到很剧烈的震激,再睁眼看时,只见滔滔滚滚,浊浪排空而至,满石洞都是水,三个人同浸在水中。只是妙善大师和保姆,仍是不知不觉,那浊浪却不近二人之身,永莲暗道不好了,怎么今天却一味的走魔,如此还能得成正果么?她生了这么一念,心上不免有些烦恼,只这一烦恼,入魔愈深,转眼之间,那滔滔的浊浪,却又不见了,只觉得霹雳一声,半空中来了无数金盔金甲的天神,都生得身高丈二,腰大十围,手中都执著八棱金瓜锤,一个个怒目相视,内中有一个环眼的天神,飞身走入石洞,举起金瓜大锤,不问情由,照她顶门上飕的打下来,这一下不由永莲不吓得神魂出窍,极声嘶叫,啊唷一声,早惊动了妙善大师和保姆,争著问道:「永莲啊!为何极声嘶叫?」啊!到此她才如梦初觉,正是

幻境由心造 何曾可当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遇白熊三尼装假死 避灵猿七步学朝真


  话说永莲入魔愈深,忽见金甲天神,手执八棱金瓜锤,闯进石洞,照定她顶门就打,她那一吓真是非同小可,故哎啊一声极叫。妙善大师等二人,竟被她叫出定来,看她失张失致的情形,便喊道:「永莲是怎的一回事,却怪叫起来。」永莲到此,才如大梦初觉,仔细看时,三个好端端的坐在石洞之中,那里有什么水火?更何来甚么天神?才悟一切都是幻象。便将顷间之事,向二人说明。妙善大师道:「永莲啊!你如何又走了这遭魔来,这怕是日间受了蟒蛇的惊恐,故心神才收不拢来。以致如此,幸而金甲天神将你惊醒,否则要多损几分功行呢?」永莲连连称是。其时天色已经黎明,三人便收拾了一切,出了石洞,觅路上山,沿途采些野果充饥。走到日中时候,忽远远望见有一头大白人熊,迎面走来,似乎还没有看见三人,妙善大师便牵著二人,一同逃到树林中去,悄悄的道:「我们躲避得过最好,如躲不过时,大家倒卧地上,屏住气息,扮作死人模样,切不可呼吸动弹,或者可以避过此难。」那白熊走到林子相近的地方,闻得人气,就四下里找寻。她三人看见,早已倒卧在地上,屏气扮死。那白熊一路寻到林中,一见三个人,便却立不动,注视了半晌,见她们无声无息,一动不动,真的当是死人,便哼哼的叫了几声,表示它的失望,然后踱将过去,头也不回,一直走了。妙善睁眼看白熊去得远了,才招呼二人起来,原来人熊最忌的便是死人,一见死尸,它再也不肯走近,妙善大师知道它这种脾气,故用此法来解危。当下三人仍出了树林,依路上行,又走了五七里,三人走得口干舌燥,疲倦已极,恰好有一条山涧当前,妙善大师道:「且坐著歇息一会,待舀些水吃了再走。」于是大家倚石而坐,永莲便取了钵盂,到涧中丢舀了半钵盂清水,先递给妙善大师吃了几口,余下的和保姆分吃了,也席地坐下,拾著小石块,向涧中抛掷,看水花飞溅来取乐。妙善大师看了,含笑说道:「永莲啊!石激水飞,这其中也含有禅机啊!你可参得透吗?」永莲道:「敢请大师先说。」妙善大师说:「水本是静的,被你石子一激,便变成为动,飞溅起来,一动一静,这里边便是造化之机。」永莲道:「不对不对!水是动的,你不看就是我不用石子去激,也兀自昼夜不停的流著吗?石头才是静的,要不是我去抛掷,它决不会自己飞跃到涧中去哩!」妙善大师频频点首,连称善哉善哉!正在此时,忽平空飞来一块石子,扑的打在永莲的额角上,她很奇怪的说道:「静的也动了,动的谅来终会静的啊!」妙善大师道:「这才又观透一层哩!」她们正在谈论禅理,忽对面涧里吱吱吱的跳出一群猕猴来,永莲才悟刚才一块石子,是猴子打过来的。那群猴子,因见永莲抛石激水,它们就抛石来击人,你想这边三个人,如何经得三五十个猴子的抛击,永莲保姆二人站起身来,欲待奔避,妙善大师道:「莫跑莫跑,我等一跑,猴子就追上来,它们脚步敏疾,我们终是跑不了,那时反要被它们所困,不易对付。我想猴子这种东西,生性最灵,更欢喜学人的动作,我等三人不妨一字排著,向前途进行,走三步拜一拜,猴子如其学我等的行动,虽在后面跟上来,也不怕它们再来伤害我们了。」当下大家依言,果然排成一字儿,三步一拜的向前走,那群猴子见她们如此,以为好耍子,果真学起样来,也一路上走著拜著,再不用石子抛掷三人了。这三步一拜的朝山,实是妙善大师权宜避猴之计,后来信佛的人,就传为定轨,无论往朝什么山,都由山麓三步一拜的直拜到山顶,源流实是此时起始的。她们三众在前拜著走著,猴子也一路跟定,如此走了很远一程,忽然天空中一阵拍拍之声,扇出了一阵好大的风来,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鹏在空中盘旋飞舞,此鸟比了寻常的要加上几倍,真是翼可蔽日,足乱浮云,两翅飞动,就扇出狂风。猴子这种东西好似顽皮孩子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怕鹰鹞之类,因为它由上而下,不易防躲,爪牙又异常锋利,难于抵敌,它们擒住了猴子,飞在空中,不消几啄就得毙命,猴子若用力抗拒时,它便两爪一松,从高空将猴子摔下摔死,然后飞下啄它脑子吃,因此猴子见了鹰鹞之类,就如同老鼠见了狸猫一般的骇怕,何况今天所见的是鹏呢!猴子的生性极为灵敏,在它们一听见空中刷翅的声响,就知道对头来了,那里还敢学三众的跪拜,一阵吱吱吱的乱叫,纷纷四散的向丛林深草中乱奔乱窜,藏躲得无影无踪,一个也找不到了。妙善等三人见猴子已经逃开去,便不再拜,一路缓缓的上山,走到昏黑之时,又找了一个石洞藏身。好得一路悬崖削壁之间,大小不等石洞很多,故得随处安身,这一晚上大家坐禅入定,各自安然无事。直到次日清晨,重又上路,一连走了足足三天,才算走到半山。一过山腰,景物却大大的不同了,在山麓一路的上来,虽觉得山中的气候比了平地寒冷,但还不至于手僵足冻,此刻过了山腰,却一步冷似一步,山顶上的雪,被风刮得吹下来时,扑到面上,却好像刀割的一般。地上有水沾濡之处,东一块西一块的结成坚冰,又冷又滑,行走十分不易,一路上除了些耐冷的松柏之外,找不出寻常的树木,欲寻些果子来充饥,也兀自无从寻得。永莲看了这番情形,暗暗叫苦,腹中又饥,身上又冷,如此一路的冷下去,岂不把浑身的血,都冻得凝结起来,那便如何是好?就连保姆见了这种情形,也觉得有些绉眉蹙额。独有那妙善大师一本诚心的自顾走,有如木石一般,纵然赤著脚,也毫无所苦。走了大半天才看见两棵栗子树上边长著不少毛团,永莲便去敲了几个下来,用脚踏开了大家分食,居然吃饱了肚子,可是说也奇怪,肚子一吃饱,身上的寒冷就觉减了不少,精神也振奋得多了。于是又走了一程,天色昏黑又觅了一个石洞歇夜,这一晚上寒气袭人,永莲实在煎煞不得,不住的喊冷。保姆也说道:「端的寒风刺骨,令人难耐,最好弄些树枝,敲个火燃烧起来,大家烤烤才好哩!」妙善大师道:「你等休恁地扰嚷,深夜山中何从得火,就算敲石燃得火,火光照处,难免不惊动山中的野兽,倘然望火而来,岂不是自惹灾祸,故千万使不得!并且我们欲求成道,必须精诚专一,神魂完聚,身体上越受到痛苦,神魂就越发坚强,多受一分痛苦,即多增一分的力量,待受过千劫百难之后,神魂即万分的坚强完聚,永远不会分散,那才可以成道。成道之后,抛撇了身体,这神魂即另成一我,大千世界环行无碍,具大神通,无所不可。我等三人既想成正果,一切寒冷饥饿之苦,原是应当受的,若连这些儿也受不了,那里还有证道的希望呢?我等已经历过不少辛苦,如造塔般只欠一个顶了,你难道肯前功尽弃么?」这一席话,说得二人心中恍然大悟,正是

九仞功成后 肯因一篑捐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绝岭登临迷津悟澈 高谈往事竖子弄人


  话说保姆永莲听了妙善大师一席话,都觉得心地光明,寒冷也就减了不少,打坐入定,过了一宿,次日仍旧前行。如此又走了三日,那天正走之际,忽然看见一座石牌坊,横额上刻著「胜境」两个大字。妙善大师道:「好了好了,有这一座牌坊,一定有修真之士,或庙宇了。」于是三人又三步一拜的进了牌坊,又约摸走了一里光景,只见悬崖之上,有一个很大的石室,石室里面却趺坐一位长眉老者,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妙善大师向二人道:「遮莫是佛祖显化,即不然独自个在此修行,也一定是位有道高人,我们正该叩求他指示迷津呢?」二人也同声称是。于是三众直到石室里,拜倒座下,妙善大师口称:「活佛在上,弟子妙善等一行三人从兴林国来此朝山,拜求仙踪迹,指渡迷津,一直到得此地,方得遇活佛,缘法凑巧,还望活佛大发慈悲,指示迷途,使得归正道,那就受赐不尽了。」长眉老者听了这番话,方才睁开眼晴,向三人看了一看道:「善哉善哉!难得你们三众不辞跋涉之苦,老远的来到此地,总算有缘。只是我须问你,你既然抛撇了一切尊荣,皈依佛教,一志修行,可知道佛家清修的本旨为的是什么?修成正果之后你的愿心又是如何?你且一一说来。」妙善大师道:「启禀活佛,佛家清修的本旨,原只是为人救世,并没有一点自利之心,故佛祖身经百劫,为的也是替世人消除灾障。至于弟子的愿心,那么将来万一能修脱却凡胎时,誓必走尽十方三界,救渡一切苦厄,使世人都归正觉,未识弟子此志,尚合佛家宗旨否?」长眉老者频频点首道:「毕竟有些来历,可是你该知道,凡修真之人,成道有一定的地方,这也逃不过一个缘字的,你等今番虽然历尽艰苦,跋涉到此,但据我看来,证道之所却并不在此。」妙善大师再拜道:「既蒙活佛指迷,实为万幸,但弟子等来朝须弥,却有个原因,只因为当年在兴林国时,有个多宝山修士楼那富律,曾经有过欲成正果,必须求得此间的白莲,方可证道的话,故特地来朝。」长眉老者点头微笑道:「原来是他在那里弄这玄虚,但是他不如此说,你们也不会到此地来,一路上的魔劫,也不会历尽,不历尽这些魔劫,就不得证道,这也是一定不易的。」妙善大师道:「大约那楼那富律特地指点弟子等到此拜见活佛,指点正觉的罢。「长眉老者道:「总而言之,缘法所在要逃也逃不掉的,如今索兴待我来说你听罢:你前身本是慈航,只因立意要救渡世间苦厄,故转劫入世,投到兴林国,才有此根气。如今尘劫将满,不久证道,此间白莲原是有的,现在却已有人替你移到南海普陀落迦山做了莲台,备你后日受用,那边紫竹林中,才是你的净土,此间却没有你的缘份。至于脱化的地方,却还在于兴林国中的耶摩山金光明寺,这因为要借你的脱化,使一班愚民知所感动,大家好一齐归化佛门,免受一切苦厄。至于她们二人因缘还没有到,还得苦修几时,但终究也得证果菩提的。」妙善大师道:「承蒙指点,感激不尽,敢请示活佛法号,以便供养瞻礼。」长眉老者道:「这倒不必,好得将来你自会知道,但我还有一件宝物送你。」说著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净瓶,递给妙善大师道:「此瓶你可带回去好好供著,但见瓶中有水,水中长出柳枝,那就是你成道之日,切记切记!此地不可久留,如今你等可回去了。」妙善大师接了那羊脂白玉净瓶,再拜辞谢,带了二人仍依旧路,出了胜境牌坊,一直下山,一路晓行夜歇,在山中固然没有什么意外的枝节发生,出得谷口,妙善大师向二人道:「今番休再走岔了路,免得又惹魔障,」于是定了定神,辨明了方向,一直向西进发,路上并无书说,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行行重行行,那一日已到兴林国耶麾山下,那些居民等一见大师朝山回来,大家扶老携幼的前来迎接,欢声雷动,早有人报入金光明寺中去,那班大小尼僧都披了袈裟,撞钟击豉,排著班直到山麓,把大师簇拥著迎入寺中去了。妙善大师到得禅堂坐定,众尼过来参见,慰问巳毕,妙善大师不免将路上之事,从头至尾向大众宣说一番,听得大家眉飞色舞,不住口的宣佛号。妙善大师亲自取出那羊脂白玉的净瓶,安放在佛前供桌上,众尼知道是件宝物,只等瓶中有水生柳枝出来,早让大师成佛。事有凑巧,在大师讲说的时候,原有不少闲人在听,闲人里边老少都有,中间有一个童子,名唤沈英,他生来很是聪明,只是一味顽皮好弄,一天到晚的和人家开玩笑,老诚些的人,常常会平空上他的鬼当,他听大师讲得津津有味,就恨不得也赶上去玩一趟,后来听到那白玉净瓶自会有水,自会长出柳枝来,他就有些不信,暗想空空一个瓶儿,若没有人去灌水和将柳枝插进去,是决不会自生自长的,他于是灵机一转,又想闹顽皮故态,来与妙善大师打趣一场。但当时殿上人多,不便下手,故踱将出去,可是他既存了这一个念头,如何肯就此放手呢?至于在别人却也并不知道他的念头,不过禅堂之上,终日不断人迹,夜间又关门闭户,外人如何能够入内?故沈英虽然想了种种方法,终未能如愿,光阴荏苒,转眼已是数月,那一天沈英忽想出一个毒计来,他先预备下了一罐清水,一枝杨柳,去藏在隐僻之所,然后独自潜往柴房,敲石取火,就在柴草上点著,无情的烈焰,熊熊的燃烧起来,合寺尼僧,闻得柴房里失火,都吓得手忙脚乱,一齐奔往后边,忙著汲水救火,前面禅当中,连人影也没有一个。沈英便趁此机会,拿了预备下的东西。走到禅堂,一耸身跳上供桌,将罐中的水倾入净瓶,柳枝也插得端端整整,又拭净了供桌上的足印,然后匆匆的退了出来。那时山下居民,也都闻警赶来,帮同灌救,来来往往,情形很是杂乱,谁也不会留心沈英的行动,更不会想到这把无情火,却是这小子使的促狭,见他提著一个瓦罐,还只当他是来帮同救火的呢?可是那沈英却自肚里寻思道:如今白玉瓶中的水也灌了,柳枝也插了,照大师说,一见如此,就是坐化成佛的日子,如今我弄个假,待她明天如不坐化成佛时,便可和她大大的开一场玩笑,那时看她还有何说?再说柴房失火,幸而发觉早,救的人又多,一会将火扑灭,未成巨灾。忙碌一场,已是黄昏时候,大家吃过了饭,收拾停妥,各自回禅房中去各做清课,匆忙之间,却没有谁顾念到供桌上的那白玉净瓶。故沈英虽忙了一场,当日却并没有发现。一宿无话,直抵来朝,大家起身,自有值日的尼僧,到各处去洒扫揩拭,值大殿的性空,刚揩到供桌,即发现净瓶中的柳枝,凑上前去一看,果真一瓶满满清水。他喜出望外,放了手中抹布,一路奔出殿来,恰好此时永莲采了一束鲜花来上供,两人撞个满怀,险些儿各跌一交,正是

看他传喜讯 不见眼前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苦行千般道成九品 当头一棒喝破三千


  话说性空揩抹供桌发现白玉瓶中,果真有了净水柳枝,他往常听说,这就是妙善大师证果成佛之时,故不由他喜出望外,丢了手中抹布,撒腿往殿外就跑。恰好永莲摘了一束鲜花,前来上供,大家一个不留意,竟撞了个满怀,大家险些儿跌倒。永莲定了神,看著性空道:「你为何老是如此莽莽闯闯的,恁地奔窜,毕竟为著些甚么事来?却把人撞得好生疼痛。」性空也立定了脚,合著手乱拜道:「永莲师父呀!我只因见白玉瓶中,已有了净水柳枝,故而喜出望外,奔出来想给大师报个喜信去,不料匆忙之间,却撞了师父,还望恕罪!」永莲道:「真的有这回事吗?」性空道:「此事端的千真万确,小尼斗胆也不敢打谎!」永莲道:「既如此这花你拿去上供,我去给大师报信。」性空接了花自回殿上,永莲便向大师禅房而来,只见大师正和保姆谈话,一见永莲进来,便说道:「永莲呀!你却来了,我正有话和你讲呢!大约今天是我坐化的日子了,我昨夜入定,忽觉心上白莲开放,这怕是个预兆。」永莲也将净瓶中有了净水柳枝的话,说了一遍,妙善大师道:「既然缘法已到,你们且到玲珑阁上去安排道场,就在那里示寂。」永莲自去吩咐众人前去预备一切,妙善大师,便去用香汤沐浴,换了一套庄严的服装,然后徐步登阁,在居中的禅床上跏趺坐定,宛是入定一般。保姆和永莲率领众尼,分两班站定,鱼磬齐鸣香烟缭绕,各念动楞严经句。我且慢表,再说那童子沈英他本来安排顽皮的心眼儿,有心与大师胡闹,故一早起了身,连东西也来不及吃,便一口气奔到寺中。只见众尼正在忙碌,又听说大师今天果真要成佛,好生奇怪,便踱到阁上来观看。那时山上居民,也有人知此消息,传扬开去,就有许多人入寺参礼,把一座玲珑阁的上下,挤得满满的。那班尼僧故然各各低眉合眼,朗诵著佛号,就是一班参礼的人,也都摒息兀立,无敢喧哗。就中只有那沈英看了妙善大师的情形,不觉暗暗好笑道,打盹就老实的打盹,说甚么成佛不成佛,分明在那里捣鬼,且待我来吓她一吓,包管叫他直跳起来哩!他打定主意,便溜到大木鱼座旁,取过那老大的鱼槌,挨到大师面前,大喝一声,对头就是秃的一下。说时慢彼时快,虽有人瞥见,却也来不及阻止,这一下有分教,就名为当头棒喝。一下打去,即有一道红光冒出,大家只当是打破了头,冒出来的血。仔细看时,红光冉冉上升,渐渐凝聚起来,结成大师的另一法像:赤脚而立,手中捧定插杨枝的净瓶。你道为何一击之下,就会如此幻化呢?原来大师的神魂,已修到无须躯壳的地步,可是久处人间,为烟火尘埃所薰染,泥丸宫闭塞,神魂无从脱离躯壳。等到受了意外的一棒,泥丸宫突启,于是就借此脱胎而化了。沈英的顽皮,正也是缘法凑巧呢!当时一众尼僧,固然争著膜拜,就是一群闲人,也都望空礼拜,后来只见大师的法像,愈升愈高,渐渐的没入白云之中看不见了,大家方才各自起身。永莲走过去一摸大师的遗体,已经冰冷,于是便命众尼僧诵经念佛,自已预备与保姆一同进城,奏闻妙庄王。指拨停妥,二人一同下得玲珑阁,转出正殿,一路上走出山门,只听得迎面鸾铃响处,飞也似来了两骑快马,上面坐著两位差官,见二人便问道:「二位尼僧何往?我等奉庄王之命,特地前来降谕,快去唤现在的住持出来接旨。」当下保姆和永莲拜见一过,陈明所以,让两个差官入寺,就正殿上放了香案,大家跪听宣读。原来妙庄王对于大师坐化事,早已知道,因他坐朝之时,就见大师法像来到殿前,站在半空,说是现在业已得成正果,佛祖封为大慈大悲寻声救苦观世音菩萨,立刻就要往南海普陀落迦山紫竹林中,去观自在了。故特来辞驾,将来我王升遐时,再来相渡。故妙庄王便降旨,命将菩萨留下的肉身,招人漆髹,即供养在玲珑阁上,永受香烟,将玲珑阁改名为慈悲观音阁。大家自然遵命办理,自有一番忙碌,不在话下。在这里我却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上边这一段神话,似乎太荒诞无稽了,超出于情理之外。可是照佛家的说数,却还不仅于此而止呢!这大概是时代的关系吧!除了我们先师的儒教,没有这些神话以外,其余的宗教,恐怕都跳不出这一个圈子,道教的神话,固然最多,可以不必去谈它。就如现代文明各国奉行的耶教,也有耶苏复活的一件故事,我们对于妙善大师的成道,一变而为观世音菩萨,也不妨作如是观。况且照现代灵魂学讲来,人在身死之后,她的灵魂,尽有团结著,经过好久的时期,依然不散的。已故伍廷芳博士,他还可以用某种方法,与灵魂讲话,替鬼摄影,并且灵魂学在欧美各国也有许多学者,认为科学界的新发明,并不视为荒诞,那末我们对于观世音菩萨的成道,就多了一个新的解释。她在修行时,就是锻炼灵魂,使它团结的时候,她的坐化,正是身死的时候;他的成道,就是那团的灵魂,虽仍旧在那里活动,并不离散消灭罢了,与现代的灵魂学,正是两下吻合,这也不能全责佛家的荒诞啊!并且灵魂的活动,迅疾得如流电一般,无与比拟,别的且不说,但看做梦,一梦的时间,大约不过几十分钟,可是梦中所做的事,喜怒哀乐,不知要多多少少,甚或包括著人的一生。梦是灵魂活动的象征,是谁也不容否认的,那么观世音菩萨成道之后,他的活动,宜乎要瞬息千里了。现在我将这紧要关目解释过了,回笔过来,再说到耶摩山金光明寺中,保姆当然受众人推戴,做了一寺的住持,奉旨招了高手的匠人,一方面将菩萨遗留下的肉身,用上好光明宝漆,漆将起来。一面将玲珑阁的匾额除去,换上慈悲观音阁的匾额,又在阁中造了一座佛龛,将菩萨的肉身供入,永受香烟。一连忙了好多日,方才竣事,不在话下。再说那时兴林国中,上至妙庄王,下至一班愚夫愚妇,见持志修行,果然能够正果成佛,于是大家都生了信心,不期然而然的都皈依佛门,果真应了人王国变成佛王国的预言。后来妙庄王也被菩萨渡化,归入罗汉班中,保姆封为保赤君,永莲亦归南海,永侍莲台,就是侍香龙女。还有那顽皮小子沈英,他自从看了菩萨成佛之后,倒也顿时恍然大悟。他本是南方火德之精,灵气所钟,自是高人一等,平时尘蒙心窍,故演出种种顽皮之事,一旦醒悟,功行超人,久后也被菩萨收在莲台之下,就是善财童子。这些都是后事,我算一言表过,后文恕不再叙。且说观世音菩萨自从辞了妙庄王之后,一路云浮风荡,直向南海普陀落迦山而来,不消片刻功夫,已到灵山宝境,气象万千,果非凡俗可比,正是

瑞霭垂缨络 祥光护白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观自在南海清修 悯苦厄中原化度


  话说观世音菩萨自从脱却凡胎,辞了妙庄王一路足踏浮云,直向南海普陀落迦山而来,她此时身轻脚健,不消多少功夫,已到落迦崖下。此间毕竟是灵山胜境,不同凡俗,奇花异草,生遍四周,灵兽珍禽,迎人舞蹈,白莲池上,送来万缕幽香,紫竹林中,升起千般瑞霭,中间却是一座二品莲台,霞光万道,却是空著。菩萨到此,口说一声善哉,便跳上莲台,端身趺坐,其时正是九月十九日啊!故现在民间习俗,凡二月十九日,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这三天,一概认为观音生日。其实二月十九是转劫诞生之日,六月十九是舍身披剃之日,九月十九是证道正位南海普陀落伽山之日。习俗虽一齐视为生日,却也非绝对没来由的啊!再说观世音菩萨证果莲台,一心观自在法,渡化了妙庄王等一班人以后,与善财龙女,同居紫竹林中,讲清净大法,逍遥自在。有一天却有一个僧人,叫做沙门跋陀,他自西方佛国,受了菩萨戒,行大愿力,往东土传教。如来谅他道行末深,虽其志可嘉,明知此去定然徒劳往返,故曾劝阻,无奈这沙门跋陀立志坚决,执意要去,如来只好付了路引牒文,让他自去,这也是他数中应当有此跋涉。他费了几天功夫,才到了中土,云游各处,向众生说法,宣扬佛教,无奈一则因语言隔绝,中土人民,不知他讲些甚么,就没人去理睬他。二来那时中土人民,并不知有佛教,对于僧人,都视为异端左道,就算言语能通,也决不会有人信他说话。因此两个缘故。他虽然走遍中原各地,终是到处受人奚落,他当下便打算西归,一路上顺便朝名山。那日恰巧到得南海,闻得观世音菩萨在此,便志心往朝,请教一切。菩萨见他立志可嘉,便向他问起东土情形,沙门跋陀道:「不可说不可说,那边刀兵不绝,灾障重重,人心险恶,争夺频频,弟子向他们说法,全然不悟,还把弟子当做恶人,到处受他们奚落,弟子生受这些,倒也罢了。只可怜那班芸芸众生,灾劫当头,还自执迷不悟,欲化渡也自无法,只得西归向如来请得妙法,再行东去点化他们了。在此经过,特拜朝菩萨,还望慈悲慈悲,用大法力感化这一班迷途众生,一来使他们脱离苦厄,二则来也可宣扬佛法。」观世音菩萨道:「善哉善哉,这是你功行未深,言语隔绝之故,如今你且归礼如来,改日再行东去,我本著寻声救苦之志,既然知道有此等事情,万不容坐视,只得待我往中原走一遭了。」沙门跋陀拜谢过了菩萨慈悲,迳自西去。观世音菩萨便吩咐善财龙女,好生看守灵山,自己便化身为一老媪,离了南海,一路上向中原而来,化身丐妇模样,一路上沿门托钵,与一班下愚百姓异常接近。她看那各地的乡风,处处不同,善良的固然也有,顽恶的却占多数。那方的男子呢?到底受了圣人的教化,懂得礼义,但是妇女们却大大不然,可分高下两层说:高贵的妇女,自然出身名门,也一般的略谙诗书,但是颐指气使,平日间养尊处优,养成骄奢淫佚习惯,造下了许多恶业,难免轮回之厄。在下的愚夫愚妇,从不曾闻得圣人之教,一切行为,自然更不必说了,忤逆不孝,攘夺争杀,那一件没有!他们不知果报,更觉可怜。观世音菩萨大发慈悲,决计先向下愚说法,当她法驾一路到得中州地界,选了太室山一个石屋,做显化之地。夜间即示梦给附近百姓,说明日内观世音菩萨要在此经过,点化有缘法的人,拯拔一切苦厄,你得留心相待,不要当面错过,说罢便现出她的庄严宝相,悠然而隐。到了第二天,一班百姓互相谈论,都道昨夜得这么一个同样的梦,大家觉得奇怪,谈论纷纷,不外乎怀著万分的希望,专等菩萨的降临。又明知菩萨显化,决不会将本来面目向人的,但又不知今番她究竟化身何等人物,前来点化众生,因此又引起许多枝节。他们因认不得菩萨,凡是见了一个面生可疑的人,就指为菩萨,大家环著向他礼拜,往往把那受拜之人,弄得莫明其妙,直到双方说明真相,彼此付之一笑,如此一连闹了好几天,误会却发生了不少,只还是不见菩萨来临,反弄得大家心上疑云叠叠,就算见了面生可疑的人,也不敢冒昧拜认。那时观世音菩萨却仍旧化装为一个穷苦老媪,下山到得城市,一路求化饮食,大家反没有留意。那年正直亢旱,入夏以后,已有四十多天没有下雨,田中的禾苗,都呈枯萎之色,农人等吃尽辛苦,日夜戽水,终于无济,看看灾象已成,倘使天公再不下雨,行见颗粒无收。乡农们忧愁焦虑,自不必说,就是城市中人也愁著荒年。故观世音菩萨托了钵盂,向人家求化时,不约而同说道:「天公如此亢旱,今年的收成,已经无望了,自己还愁著来日的难渡,那里更有余物,给你这老婆婆呢?」菩萨长叹一声道:「水旱虽然说是天灾,到底还是由人自肇,你等这一方百姓,若是尊敬天地,广行善事,改轻杀戮,归化佛祖,上天岂会降这灾祸,使你等受苦呢?就如我这么一个穷苦的老婆子,到此地半天,一路求化了数十家,兀自不曾化到一粒米,半粒壳,足见这一方的百姓,全无向善之心,人无向善之心,受这些水旱天灾,谁说是不应该的呢?」当时就有一位姓刘名世显的老人,听了菩萨的一番话,心上就是一动,暗想这老婆娑遮莫是菩萨的化身了罢!待我来和她谈论谈论,便上前拱手为礼道:「老婆婆见得甚是,但依老婆婆的话,此间百姓,因以前未曾积善,故有今日的旱灾,就算大家从此改过自新,今次的旱灾,也是救不得的了。」菩萨道:「这却不然,天心最为仁慈,福善之心比罚恶之心还胜三分,只要人肯诚心悔罪,上天决不会不容的。只要这一方的百姓,肯从今天起,发誓改过日新,一心向善,目前这旱灾,也未始无法可救啊!」刘世显听了这一番话,不问情由,倒身下拜道:「多承观世音菩萨显化指示,弟子俗眼,不识慈容,几乎错过。幸闻法语,心窍顿开,伏愿菩萨大发慈悲,广施法力,降霈甘霖,救得旱灾,弟子自当建庙供养菩萨,广劝愚顽,使他们改心向善,同归座下,还望菩萨慈悲方便。」说著又连连叩头。菩萨道:「姓刘的啊!难得你一片诚心,替众人求援,可见你无自私之心,我如何不答应你的请求?只是我看此方百姓,愚顽特甚,明天午时三刻,我将显化,施展法力,大霈甘霖,叫他们亲见我佛法无边,坚他们的信心,你再善为劝导,那便容易感化了。」刘世显再拜而起,菩萨已隐身而去,他便将遇见菩萨的话,向众宣说。大家有些疑惑,都说青天白日的菩萨显身,怎样只你遇到,我们却都没有看见呢?刘世显道:「看见或许都看见的,只俗眼认不出罢了。刚才那个托钵求化的老婆婆,就是菩萨的化身啊!」众人听了果真见过这婆婆,只不当他是菩萨,当面错过,懊悔已嫌迟了,正是

都因缘法异 对面不相亲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洒甘霖救济旱灾 卖鲜鱼感化下士


  话说大家听刘世显说那托钵求化的老婆婆,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不觉互相惊异起来:刚才看果真是看见过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贫苦婆婆,却就是观世音菩萨啊!于是有的自怨有眼不识泰山,当面错过良机;有的自怨不会施舍,结个善缘,大家懊丧的情绪,一言难尽。当下刘世显又将菩萨以慈悲救苦为旨,这些都属细事,决不加罪,只要以后虔心相信就是了。并且菩萨定于明日午时三刻显示宝相,祈霈甘霖,你等那时尽可瞻礼慈容,同沾雨露哩!大家听了此话,又都不禁喜跃起来,从此传扬开去,不消片刻合城全知,再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出去,到当日晚上,四乡八镇已经完全都知道了,听了这种消息,没一个不喜形于色。直到次日清晨,端的是农停耕,妇停织,商停市,大家都焚香点烛,虔诚顶礼,专等午时三刻看观世音菩萨显示法身。无论老少男女,一个个仰起脖子望著天空,连眼都不敢多瞬一瞬,直等到分际,只见太室山顶,悠悠的起了一片白云,逐渐的蔓延开来,愈延愈广,忽见白云中间,天开一线,山头之上,现出丈六金身,头戴锦兜,身披袈裟,捧定羊脂白玉净瓶,瓶中贮著甘露柳枝,赤著双趺,站在光明石上。大众见此情形,一齐倒身下拜,口称观世音菩萨,又默默通诚,都愿皈依座下。罗拜既毕,只见菩萨手执柳枝,蘸著甘露,向东南西北有田禾处一阵洒,说也奇怪,一忽儿云气四合,大雨如注,足足半个时辰,方才云收雨住,霁色重开。菩萨的法像,早已不见了。自此之后,那一般百姓果真都敬信佛法,刘世显捐了资财,就在太室山菩萨显身处建立一庙,塑大士像供养起来,菩萨所憩的石洞,也改名观音洞,至今还留存著哩!这是观世音菩萨到中土后第一次显化,所现的乃大慈相,就是圣观自在菩萨啊!当时曾留下有《圣观自在菩萨心真言瑜伽观行仪轨》一卷,直到唐代,始经释不空译出,至今仍流行佛门。再说菩萨自从广施法雨,点化了刘世显,此间自有刘老儿向众劝善,不必久羁。于是她坐观清净,运用她的慧耳,谛听一切,她觉东海之滨,各处岛屿之民,身居化外,不知礼义,与禽兽无异,甚为可怜。故就离了中州,直向东海边而来,菩萨知道那边半属渔民,故就化成一渔妇模样,挽著叉儿髻,穿著蓝布裙袄,依旧赤著双跌,生得美丽非常,手中提著鱼篮,中间放著几条鲜活的鱼儿,杂在众渔人中,入市卖鱼?市人因为这位鱼妇,生长得十分美丽,故争著都去买她的鱼,可是菩萨却向买鱼的人说道:「你们买我的去做甚用处。」买鱼的就说是做菜肴下饭,他却就摇头说道:「我这个不比等闲,不供人口腹,你等要菜鱼请照愿别人,我这鱼却只卖给人家做放生之用的。」人家听了她的话,不免笑她痴呆,以为鱼虾之属,本来是供人口腹的,如何却说是放生,果真买了鱼拿来放生,还不如将金钱向海中抛掷好得多呢?于是就悄然而去。菩萨到了晚间,也和众人杂居在金沙滩畔,次日仍旧提篮入市,可是依旧找不到主顾。如此一连几天,就惊动了一位有心人,此人姓马,大家因为他是个卖鱼郎,故都叫他马郎,他见菩萨卖鱼,天天没有生意,她那篮中,却天天老是那两条鱼儿,干放著却如何并不会死,兀自有些奇怪,他便留心察看,又不见甚么特异之点。马郎十分纳罕,同时金滩上的许多渔户,对于这美丽卖鱼女子,都生了爱慕之心,不久就有许多人向她说亲,争著要娶她为妻,一共到有二十余人,马郎也是其中的一个。菩萨倒也并不嫌他们亵辱,只善言向这许多求婚的人说道:「一女配一个丈夫,这是天经地义,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体,终不成尽配你们这二十多人啊!我如今却有个办法在此,做选择的标准,但不知你们可肯依从?」大家争著要想得她为妇,听说有办法,自然都乐于接受,向菩萨请教。菩萨道:「我会得教人诵经,现在就拿这个做标准,由我将《普门品》口授给你等,凡是在一夕之间,诵得熟的,我就嫁他为妇。」于是大家就请他教授,由菩萨一句一句的背诵出来,大家一句一句跟著念去。教了一遍,又是一遍,倒来倒去,念不绝声。学诵的人,都专心一志,可是天资生得各有高下,一夕功夫,其中能够背诵的,却有半数,那一半背诵不出的,自然绝望而去,惟留著的一半,又争著要娶她了。你说你诵的绝熟,这女子应该归你,我说我念得流利,这女子应该归我,不免纷扰起来,几乎闹成打局。菩萨止住大家道:「你等休得相争,我还得再行挑选哩!《普门品》是佛家初乘,容易学得会,不能算数。现在可换《金刚经》,仍由我口授,也规定一夜,学得会的,我得嫁他为妇。」大家又高兴起来,仍请菩萨口授,十多人又静心学习,一句一句的念著,这《金刚经》可就不比《普门品》来得容易了,整整的学了一夜,十多人中,只有四人学会,那其余的被淘汰了,怏怏而去,自然不消说得。那四个人同声说道:「美女啊!我们现在还有四人哩!你到底愿嫁那一个,爽快些说一声罢,我们决不争夺的。」菩萨道:「不行不行,须知我对于你们诸人一视同仁,并没有什么好恶之见,存在里边,只看大家的缘法,若由我指定,就欠公平。如今还得待我再挑选一番,以定此身的谁属。」四人没法,只得听她的指挥,向她问道:「《普门品》不算!又是《金刚经》,如今《金刚经》依旧无效,不知又要弄些什么花头经出来哩!请你快些说出来罢。」菩萨笑道:「你等休要猴急,我这部经却非同小可,是佛家大乘宝藏,名为《法华经》,如今就用此经教授你等,如能在三天以内,将此经诵熟的,我准嫁他为妇。」四人得妇念切,自然一口答应,于是仍由菩萨一句一句的教诵,转眼三天期满,能够背诵的,却只有一个马郎,其余三人,懊丧而去,自不必说。当下菩萨吩咐马郎先行回去,具礼成婚。入门之后,菩萨却弄了小小神通,变成死的模样,并且皮肉立刻腐烂,马郎空欢喜了一场,到此也只是没法,就将尸体去葬了。大家闻知此事,反觉自己庆幸,把以前的懊丧却全抛了。马郎到此就誓不娶妇,闲时就把菩萨教他的三种经文,念诵消遣,觉得津津有味,有些感悟。再说菩萨自脱身而去之后,时隔数月,见马郎悟性已开,便化身为一个和尚,前去找到马郎,与他谈论佛法,指示迷津。然后问起他娶妇之事,马郎一一告知,菩萨道:「你可知那美女毕竟是谁人啊?她却是南海普陀落伽山观世音菩萨啊!他却特地到此示现感化与你的,你如不信,可同你去将坟刨开来,一验她那骨骼,就可以知道了。」马郎果真带了一把铲子,来到坟前,扒开来一看,不觉大喜过望,正是

佛法无明净 有缘渡众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责贡蛤蜊民不堪命 消除疫疠手到生春


  话说马郎听了和尚的话,果真携铲来到美女埋葬的地方,扒开坟头一看,不觉大为惊喜,那里是甚么尸身,却留著一付黄金锁子骨。和尚道:「如何?你如今可知道观世音菩萨的法力了。菩萨因为这一方的百姓不知礼节,愚蒙可怜,故特地化身美女,前来点化大众,合该是你的缘法,授了大藏《法华经》,你就该本菩萨的宗旨,抱定宣扬佛法,劝导大众的心志,将来功德圆满,不怕没有你的好处啊!」马郎连连应诺,说话之间,和尚却又不见了。从此马郎便把间草屋,改作茅庵,塑起观世音菩萨的法像,但所塑的还是卖鱼美女的形状,一手提著鱼篮,故世称为鱼篮观音;又因为当时名义上曾嫁马郎,故又称为马郎妇观音。其实都是观自在菩萨的化身罢了。再说菩萨自点化了马郎之后,一路沿海而行,那一曰到一个所在,见有一股怨气,聚结不散,菩萨就动了慈悲之念,化身为一个行脚僧人,到民间去访问。原来此间地名宁波,是东南海口的重地,出产丰富,尤其是海洋珍味居多数,百姓富足,安居乐业,又值盛世,本来不知有什么疾苦。可是近几年来,因为一件贡品,就闹得鸡犬不宁,民怨沸腾起来,你道为何?原来那时唐文宗在位,他生平最嗜食蛤蜊一物,真是爱如生命一般,几乎不可一曰无此物,没有此物,就不能吃饭。蛤蜊一物,虽各处海口都有出产,但要算宁波出产的最为名贵,肥嫩鲜美,无出其右。既是皇帝爱到此物,自然要责令宁波贡献了,蛤蜊是宁波的土产,宁波的渔户又多,进贡些些,讲来也算不得什么啊!却为何竟民怨沸腾呢?端因官府差役等人,狐假虎威,借了责贡这问题,就大大的剥削百姓起来。渔户进呈贡品蛤蜊,自然不敢含糊,先行选择一遍,然后呈缴给责贡的差役。那时差役便摆出他们上命差遣的面目,左不是,右不是的一味挑剔,不是嫌你选择不均,就是说货色不佳,总不肯给你一个爽爽快快过秤录收的。你若是事先送几贯给这衙役,就是货色果真欠佳,他们也一样的收下来。你若是不化钱的话,他们就给你一个干搁,三天五曰不给你过秤,纵然磕破头去苦求,也是不理不睬。蛤蜊是最易死的,几天一搁,又得重行采捉,结果还是要用钱。你若因此而误了限,就捉到当官,办了一个大大的罪名,包你吃不了兜著走。并且别种贡品,每年一回,每年两回,次数是有一定的。独有蛤蜊,却一年到头不断的要贡,故宁波一班渔户,也就一年到头的在责贡中度日。贡些蛤蜊本没有什么?但是每次要贴上几贯差役钱,这却老大吃不了。故数年之中,把那班渔户,富的弄得穷了,穷的弄得卖妻鬻子,家破人亡了。因为一人口腹之好,不知破了多少人家,说来正自可怜呢!那么这班渔户未免太笨了,难道不能改业避免这种苛政么?却又不然,官府事前就有准备,先将渔户查明记录,凡是名字被录去的人,就逃不得差,并且不准中途改业,非到本人身死,决不能逃免。故很有些人因欲留些产业给后辈,不惜牺牲他自己的性命,去自杀的,你想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怎教那些百姓不怨气冲天呢?当下观世音菩萨来到宁波,问明了这种情形,兀自摇头叹息,暗想这一班可怜的百姓,也是前生造孽,才罹此厄,如今我不相救,他们那有脱离苦厄的日子呢?菩萨便走到海滩,见那时恰好潮头欲上,许多蚌蛤之属,都张壳迎潮,那些渔户,却冒死的捕捉,只听得一片长吁短叹一声,观世音菩萨便暗中运用她的法力,把自己的庄严宝相,深深地印入蛤蜊中去,在那些渔户,可是终没有觉得,各各捕捉满了数,自顾的前去缴纳,好似还债一般。这班渔户,正在无法摆脱这种苛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忽然上面下旨停止责贡蛤蜊,并且禁止捕捉,诏各县设立观世音菩萨庙宇,供养大士。宁波的一般渔户,听了这个消息,怎么不喜出望外,距跃三百呢?但如何会突然有此一道旨意下来,大家终是猜想不透,后来几经打听,方才知道个中的原因。却是观世音菩萨暗中救助之力,受惠的人,自免不了皈依莲台之下。原来那一批蛤蜊进贡入都之后,御厨见了新鲜之品,少不得就里边挑择了几个肥大的,预备作羹上进。不料第一个剖去,就坚如金石,再也剖不开来,御厨就觉得十分可疑,待到用力一劈,只见金光闪处,辖的一声,那蛤蜊就裂开了,中间却并不是蛤肉,倒是端端整整一个观世音菩萨的法像。质地精莹透澈,似玉非玉似珠非珠,只觉得光华夺目。御厨见了,不觉大骇,不敢隐瞒,便拿去奏明上边。文宗也十分骇愕,便命用金饰檀盒贮藏起来,一面下旨罢贡蛤蜊。后来召见恒正禅师问起此事。禅师道:「物无虚应,这是菩萨欲启陛下信心,以节用爱人罢了。佛经上说:『应以菩萨身得度的,即现菩萨身而为说法。』」文宗道:「菩萨身是看见了,只是没有听得菩萨说法。」禅师道:「我只问陛下信与不信?」文宗道:「事实彰明,怎样敢不信呢?」禅师道:「既然如此,陛下已不啻听得菩萨说法了。」文宗因此大悟,以后永戒食蛤,并令合天下的寺庙都另辟一殿,供养观世音菩萨,因为这一次的观世音菩萨法像,出现在蛤蜊之中,故世称蛤蜊观音。这并不是做书的胡诌,好为玄谈,此事在《佛祖统记》,《普陀山志》等书,都有同样的记载哩!当下观世音菩萨自海滩将法像感应了蛤蜊,救了一班渔户贡赋之苦,便一路行来,直到山东登州府地界。其时正值盛夏,疫疠盛行,死伤相继,实在凄惨万状,一班庸医俗子,又没有奇方妙药,救得此疾。菩萨知道此病,都由正气亏耗,被外邪侵袭所致,只有藿香可治,便入山采药,化装为一个卖药老叟,肩荷药囊入市求售。那边的百姓起初见了这外来之人不敢尝试,后来有一班贫苦无钱的人,听说她肯施诊给药,于是渐渐有人求治,果然药到病除,这馋大家注意,纷纷求治。在两三个月内,不知救了多少生灵,直到疫气全消,菩萨才示现给智林寺优昙禅师,传了藿香治疫的灵方,优昙禅师向大众宣说之后,大家才知道是菩萨示现。于是一班受惠的人们,各各捐金起建观音庵,塑起观世音菩萨法像,虔诚供养,但是所塑法像,面目打扮虽与别处的相同,但手中不捧净瓶杨柳,却是拈著一棵药草,这也是当地人民不忘报德的意思,既受了药草之惠,故就塑菩萨拈著药草做个纪念,这就是世称为施药观音的啊!后世病家在危急无法时,往往到观音院里去求签请药,实在也是滥觞于此哩!更有那一班虚名和尚,滥刻药方,凭人求取,借此敛钱,这非但是佛门之蠢,并且会得害人,那真可恨得很,岂是菩萨救世济人的本旨啊!菩萨此去,又化身不肯去观音,往潮音洞住息,留下许多圣迹,受后人瞻礼了,正是

圣迹经留处 慈悲救世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游五台夷奴盗法像 拒寇乱菩萨现奇容


  话说观世音菩萨自在登州府施药救灭了疫疠之后,当地百姓经优昙宣说,知是菩萨示现救世,大家都捐资建造观音庵,塑著施药观音供养著,菩萨便隐身在此小息,间常出入民间,点化有缘之辈。那一天心中忽然一动,菩萨便施出天眼通的妙法,运用慧眼,向四下一看,就明白一切。暗想原来那夷鬼子在那里出花样,倒不可不去走一趟哩!于是便又一路向浙江而来,你道为何?原来那时有一班东夷国人,到中土游历,听得五台山的胜境,便先到那边玩赏。但五台山佛寺众多,并且规模宏大,所有的佛像,不是宝石雕成,定是白玉琢就,端的是庄严灿烂,五色缤纷。那东夷之人,生性最为狡猾,一见了许多珍宝,就动了觊觎之心,他见法华寺中,有尊观世音菩萨的法像,完全是白玉琢成,手中捧定净瓶,瓶中却插著一朵莲花,坐下的莲台,也是白玉雕就,而且是整块的羊脂白玉雕就,十分工细,长有三尺左右,确是希世之物。那班东夷看在眼里,就动了不良之念,大家一商议,便乘著寺内役人不留意的当儿,偷窃了就走。等到寺中人觉察,那一班夷人已经逃得不知去向,失去的玉观音,自然也没有著落,只得罢休。再说那班夷人,自从偷得玉观音,一路欢欢喜喜的逃过来,绕道浙江,想由此出口,渡海回国。观世音菩萨就在此时受了感应,立刻动身赶来,恰好夷人舣舟在潮音洞下,待晓开船。菩萨就施展法力,霎时间洋面上生出万朵莲花,绿叶摇风,把洋面完全遮蔽,使人辨不出东南西北,到得天明,夷船待要解缆,却竟找不出一个去路,正在慌急之际,忽然风浪大作,将一条小船吹得上下不定,几乎翻过身来。把几个夷人,吓得魂飞魄荡,不知所措,大家再向普陀岩上望望,却见观世音菩萨手捧宝瓶莲花,端端整整的立在巅上。夷人到此,方知是菩萨的法力,于是再拜哀求,愿将五台山偷来的观世音菩萨玉像,留在潮音洞,让这一方百姓瞻礼,祷告一番之后,顿时风平浪静,洋面的莲花不见了。夷人将玉观音送到潮音洞,然后开船远去,不在话下。当菩萨显迹之时,适有张氏居民,亲眼看见此事,便传扬开去,张氏又募化了金资,就将自己的屋宇,改建为观音庵,供奉玉像,自己便皈依座下。当时远近的人,闻知其异,都来瞻礼,大家因为这尊观音,不肯随夷人东去,故呼为不肯去观音,其实乃是持莲观音的宝相。该处洋面,因为观世音菩萨用莲花阻止夷舟,故称为莲花洋。普陀山直到现在,还算是江浙一带佛教最盛之地,世俗竟有小西天的话头。善人善地,故菩萨肯将这尊法像,留在此地啊。再说那时正当唐末,天下扰攘,黄巢李克用等尤为残忍不仁,弄得生灵涂炭。浙江临安人钱缪,虽则是一个寻常小百姓,但生就的忠肝义胆,练得一身好武功,看了当时扰乱情形,甚为不平,便召集乡勇,自成一军,屡建奇功,吴越安堵。当他起兵以前,虽有保障东南的意思,但资粮器械既不易得,万一不巧,反弄上个作乱犯上的名头,贻羞钱氏,他有了种种顾忌,对于起兵之事,便迟迟不决起来。那一天忽然梦见观世音菩萨向他说道:「钱缪钱谬!你莫再踌躇。你既有保障东南之意,拯民水火之心,这就是一片善念,天佑善人,虽百战也不会败北,快些起兵罢!」钱缪便将种种困难之点,告诉菩萨,菩萨道:「你莫畏缩,须知道千般手眼只在一人,你如不信,且看我来。」当下钱缪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菩萨已现出千手千眼的丈六金身,向他说道:「钱缪啊!你须知道,为人要有千般手眼才做得千秋事业,你休要迟疑不决,尽管放胆做去,东南无数生灵,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哩!二十年之后,可到天竺山中来寻我便了。」钱缪一梦醒来,不觉大异,暗想既然是菩萨指点于我,一定是不会错的,便决计起兵。一面召集大众,告知菩萨示梦的情形,一面命人画了一轴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的法像,悬挂在家中,朝夕焚香礼拜,虔诚供养。当下投奔他的人,听说有观世音菩萨在暗中护佑,大家自然心宽胆壮,能收百战百胜的奇功。也只为了一念,果然保障得东南半壁平安,钱缪也由杭州太守做到吴越王,留名千古。二十年后他记起了菩萨天竺访寻的话,便往天竺山中去寻,寻到天竺,只见一个僧人,端坐石上,手中执著一本经卷,专心阅看。钱缪只当是菩萨化身,便倒身下拜,口称:「弟子遵菩萨吩咐,得有今日的功业,大家已不敢正视东南,现在局势粗定,弟子也厌倦尊荣,还望菩萨方便收录。」那僧人急忙还礼道:「大王休得误认,贫僧一空,实因往礼潮音,行脚经过此地,果然遇见过菩萨,但当时却不知道。也只见一位僧人,坐在地上看经,贫僧就向他问讯,他说与贫僧有缘,愿将这《大悲心陀罗尼》、《大悲经》各一卷,授与贫僧。并且说今天大王要到此地来,叫贫僧在此相候,如见大王,顺便传言:现在大王功成名就,百姓爱戴,宣扬佛法收效必宏,劝大王在这上面积些功德,将来机缘到时,再来相度。贫僧到此,才知遇到菩萨,礼拜一番,菩萨又隐身去了,故此贫僧就在此相待大王。」钱缪道:「既然如此,正是我们合该有此缘法,菩萨示现于此,原来是个善地,我想在此间建造一座看经庵,就烦大师主持一切,未知大师意下如何?」一空和尚连声称善,于是这位吴越王钱缪就去拨了一笔资财,由一空招工雇匠在上天竺大兴土木,建造一座美轮美奂的看经庵。所塑的观世音菩萨,乃是趺坐看经之状,坐的莲台就是用菩萨坐过的那块白石,雕琢而成的,从此世间又有了持经音法像。那座看经庵由一空住持,吴越王自听了一空传述菩萨法谕之后,除建造了这座看经庵之外,到处兴修寺院,广宣佛教。大江东西,大小百余寺,都是钱缪一人所兴建。当时吴越的百姓,因为受到钱缪的保护,得能平安度日,爱戴之心,自然不消说得。钱缪王既然信仰佛教,那班百姓们自然景从响应,大家都成了佛国的信民,此风流到现在,苏杭一带的百姓,相信佛的,也比别处来得众多。外路的人,且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话,直把苏杭当作佛国了。再说菩萨自点化钱武肃王之后,随处化装了各色人物,在民间来往,指点迷途,拯拔苦厄,游行自在,但世人却无从识得。那一天来到九华山下,抬头观看,此山端的生得清秀宜人,上面有九个山峰,虽则高下参差,但都与莲花无异,九个峰就如天空中长著九朵莲花一般,九华山的得名,也就是为著这一点。山中寺院也就不少,菩萨此时化装著行脚和尚模样,一路上山,想去指点愚僧,留些显迹。走到一个山坳里,忽听得有人在那里念《多心经》,菩萨循声走过去一看,却原来是一个西域僧人,正是

空山清净地 风动杂梵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莲花峰番僧面壁 少林寺李全招降


  话说菩萨到了九华山莲花峰的山腰里,忽听得有人在这里朗诵《多心经》,便循声走过去,举眼看时却是一个西域僧人,面壁趺坐著,在那里志心虔诵。你道这个和尚是谁?说起来却也是个很大的来头,他本是罽宾国的王子,因为生有宿根,故自幼即敝屉尊荣,遁入空门,研究佛家奥旨,功行精进,早已深入三藏,博通大乘,自号为求那跋陀,发大愿力,誓将西方大乘之教,传入中土。故飞锡东游,欲向大众宣诵《法华经》,可是与前次的沙门跋陀一般,因言语隔绝,讲解不通,心中十分愧叹,深恨自己功行未深,以致有此。就遁入九华山在莲花峰一个石窟中,面壁趺坐,不断的念诵著《多心经》,希望感动菩萨,指示迷津。可巧今天菩萨适从此处经过,闻声而至,早就知道他的意思,菩萨暗想难得这求那跋陀有此坚定意志,如今我不点化于他,更有何人能点化他呢?于是便将身隐过,暗中幻化了去指示他。那求那跋陀当日夜间,在入定之时,就觉得石壁之上忽发现了一片光华,隔了半晌,光华之中,就涌现出一朵莲花,莲花中间,又涌现出观世音菩萨的法像,菩萨顶上,又现出一匹宝马。求那跋陀便将事诉说一番,请菩萨慈悲,菩萨只是含笑不言,却见那匹宝马,发开四蹄,在寰宇之中奔跑。求那跋陀到此恍然大悟,明明菩萨在告诉我,欲通华语,非周游中土,用心学习不可。他领悟了之后,石上的幻影就不见了。求那跋陀次日即便离了此地,到处云游,九年之后,所有华语,无所不通,于是重归九华山,宣说《华严经》,果然人人了悟了。求那跋陀于是就在昔年面壁处建庵塑像供奉,那一尊观世音菩萨法像,其余与平常的一般,只是顶上却多一匹宝马,故世人称为马头观音,也称为马头明王,后人尊为畜牲道的教主。自从这一尊异状的观音塑成之后,一班善信,都有些疑惑起来,以为好好的一尊观世音,如何顶上却添上一匹马,畜类居上,岂不亵渎了菩萨?于是在求那跋陀讲经说法之余,便将此意,向他请教。求那跋陀将前事告知大众,然后说道,佛家轮迥,分为六道,就是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观世音菩萨本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宗旨,故也分为六相。大悲观世音破地狱道三障,此道苦最重,故宜现大悲相,世传的千手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大慈观世音破饿鬼道三障,此道饥渴宜现大慈相,世传的圣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狮子无畏观音,破畜牲道三障,兽王威猛,宜现大无畏相,这位马头观音就是此道部主。大光普照观世音,破阿修罗三障,此道猜疑嫉忌,宜现普照相,世传的十一面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天人丈夫观世音,破人道三障,人道有事理,事伏憍慢,称天人,理则佛性,称丈夫,故宜现天人丈夫相,世传的准提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大梵深远观世音,破天道三障,梵是天王,标王得臣,世传的如意轮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所说的三障就是惑障、业障、苦障三样,观世音菩萨既各主一道,宝相也就因之而异了。这尊马头观世音在六观音中还不得异相。像十一面观音,共有十一副面目,当前三面作菩萨面,左厢三面作嗔面,右厢三面作金刚面,后一面作大笑面,顶上一面作佛面,各各不同。又如准提观世音,一身十八臂,面有三目,上两手作说法相;右面第二手施无畏,第三手把剑,第四手把数珠,第五手把微若布罗迦果,第六手把钺斧,第七手把钩,第八手把跋折罗,第九手把宝鬟;左边第二手把如意宝幢,第三手把莲花,第四手把澡罐,第五手把索,第六手把轮,第七手把螺,第八手把贤瓶,第九手把般若波罗密经龛子,七宝庄严,又是一副法相。至于如意轮观音,六臂金身,顶髻宝庄严冠,坐自在王,住于说法相。右第一手思惟,愍念有情故;第二手持如意宝,能满众生愿;第三手持念珠,为度傍生苦,左第一手接光明山,成就无倾动,第二手持莲花,能净诸非法;第三手持轮,能转无上法;这又是一副宝相。世俗见识不广,故见了这尊马头观音以为诧异相,实不知菩萨具广大神通,何相不可以幻化,异相正多著哩!贫僧从今起,发愿化缘,塑全这六尊观世音菩萨法像,也好垂示后来。大家听了这番话,方才恍然,各各认捐金资材料,不足的由求那跋陀到民间去募化,完成这六观音的工程。我算一言表过,以后不再提及了。我在这里,又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佛教的主旨不外乎警世与劝善两途,至于菩萨是否有此相示世,佛家虽如此说,我们正也不必斤斤较量他的有无,大概所现示的善相,那就是劝善的意思;所现示的畏惧相,那就是警惕的意思。菩萨不必真有此相,说的人不妨如此说,塑的人不妨如此塑,那说的人塑的人就具有菩萨心肠,譬如说沙尘的微细我的目力辨不明白,这并不是没有沙尘,乃是我目力所不及,他说菩萨有这种种宝相,人家不能见到,也就不能说没有这回事,只能怪自己目光的不广罢了。我只要能够接受菩萨劝善和警惕的苦心,那么任便菩萨现何宝相,左右还是一个菩萨,所说的「善知识」三字,大家正当细心体会啊!再说当时菩萨的真身,早已离了九华山,又折向河南地界而来,那边本是历代帝皇之都,素称为洞天福地,不料近来却又遭了兵刀之灾,弄得百姓颠连困苦,四散逃亡。原来那倡乱的却是李全,他们夫妇二人,各使一浑铁枪,勇猛无比,号称李铁枪。又说甚么李氏梨花枪,天下无敌,故声势非常浩大。所部也著实不少,到处劫掠焚杀,无恶不作,真如海堤水决,端的势如破竹,没人敢撄他的凶锋。因为这班人都用红巾为号,大家都呼红贼,贼势蔓延,直到登封县地界,方才屯住,不敢长驱直入。你道为何,原来登封县的西面,有座少室山,山上有座少林寺,是达摩禅师所开创,此寺以武功著名,一行僧众,个个精于拳棒,并且是独家秘传,神奇变化,不可测摸。李全虽勇,但震于少林寺的威名,也不敢去惹他们,他打算设法将僧侣招降下来,另编一枝和尚兵,合著自己的所部。派人送到少室山少林寺中去,大意不外投降了,共享富贵,不投降时就要兴兵攻打,玉石俱焚等语。你想少林寺的住持,原是有道高僧,就是一班徒众,也都一志修行,断绝尘缘,那里肯跟这班红贼去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造那万般恶业呢?故一口回绝,送信人回营告诉了李全,可是他心还不死,又派人用甘言厚币去诱致他们,和尚仍旧付之一笑。临了儿李全怒了,又派人去说,限期三天,如其不率众归顺,就要围攻山寺。寺中住持,见他们一味歪缠不清,十分讨厌,就把传言人割下两个耳朵,撵出山门,这一来就伏了祸机,正是

持心维正道 割耳警强梁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少室山大士退红军 洛阳市群生照宝镜


  话说少林寺住持和尚因红贼李全遣使招降,一味歪缠不清,十分讨厌,便向来使道:「出家人受十方供养,与世无争,如何肯甘心从贼?本当将你杀了,以绝李贼之念,现在看在佛祖分上,饶了你性命,割去两耳示警,回去对李贼讲,叫他绝了这条心念罢。」于是便将来人两耳割下,撵出山门。那人一路抱头鼠窜逃回营中,告知李全,李全不觉大怒,便传令进兵围山。那时附近的百姓,恐遭寇祸,都扶老携幼的逃避。观世音菩萨见了如此情形,问明一切,暗想佛门清静之地,万不能容这班强寇去滋扰,少林僧众,虽擅武功,究竟众寡悬殊,势难相敌,还得待我去帮助一臂哩!菩萨此时,本来化装一个行脚僧人模样,赤著双脚一路往少林寺而来,到得寺里,照例拜了佛祖,参了执事众僧,挂单小住。那时适因灶下缺少一个烧火的和尚,执事的便命菩萨去充数,如此一住两三天。红贼攻下山头,十分紧急,合寺僧众虽协力同心的守御,到底众寡悬殊,看看有些支持不得。菩萨想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便抽了一根铁棍在手,冲下山去,大吼一声,挥动宝棍杀入贼人队里,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远远望去,只见棍头起落,马仰人翻,就是李铁枪上前交手不及三合,一棍打下马去,被乱军践踏而死,李全的妻子也战败倒下去,仰天长叹道:「四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不想今天却输在一个和尚手里,还有甚么面目见天下人呢?」就倒枪刺喉而死,主脑既去,一班部众死伤的死伤了,余众都四散奔逃,从此红军之乱,竟一鼓荡平。菩萨到此,一耸身跳在嵩山御寨之上,现出大威猛宝相,少林僧众才知是菩萨显化,都罗拜称谢。于是便将此大威猛相塑成金身,另起观音殿供养,这是阿摩提观音,怒目嗔容,手执宝棍,相貌很是可怕,与别处供养的又是一副面目。当下菩萨虽然将红军杀散,还恐怕他们变成散股,为害民间,便又化装了一个村妇模样,拿著一只锦匣,匣中放著一面青铜宝镜,走到洛阳市上求卖。当时就有一班人去向他问价,菩萨道:「我这面镜子,是一件希世的宝物,实实的要卖一千两纹银,多一文也不要,少一文就不卖。若然失此机会,往后去,就出十万八万银子,也是买不到哩!」有一个好事的青年插嘴道:「小小的一面铜镜,却要这大价钱,毕竟有甚好处,你且说说看来。」菩萨道:「我这面镜子好处正多著哩!第一便能照见人心的善恶,第二便能照过世去的一切,好好呆呆,丝毫不爽。有这么两样好处,难道一千两银子还不值吗?」那少年道:「老奶奶,你休打谎,世间那有此等宝物,却叫人有些不信,不知你肯让我试照一下吗?」菩萨道:「这倒也使得,只是借你一照,须纳三文青钱。」少年果真摸了三文青钱给菩萨,菩萨便从匣中取出铜镜,执在手中,向少年道:「来照来照,但须要聚精会神,不要胡思乱想,才照得真形。」少年对镜约有一杆烟功夫,果然见镜中现出的一切,都是自己已往的所作所为,临了儿却堕入畜牲道中,投生为一条母狗,他看了不觉心惊意乱,连称奇怪。可是别人从后面看去,仍旧是一面空空洞洞的铜镜,一些儿痕迹都没有,菩萨将镜收了,问道:「照得可满意?三文钱值不值?」少年额汗涔涔,神色灰败,连称好好好,值值值。旁人见了他如此神气,争著向他询问所以然来,少年那里肯说出真情,自出其丑,只向众声言道:「众位也不必问我,如其有意思,不妨化费三文,也照一照,包管能够满意就是了。」毕竟好事的人多,一听了少年的话,争著要一试这新鲜把戏,你也出三文我也出三文,轮流著试照,没有照过的争先恐后,照过的不是哭丧著脸,便是攒眉蹙额,现出失望的颜色,最低限度,也得露出十分惊异的神情。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口虽不言,却是彼此心照不宣。这么一来,瞧热闹的人,也著实不少,风声一传开去,真有万人空巷来观之慨呢!菩萨却只向著大众含笑不言,由辰至酉,足足照了三千来人,这三千来个人里面,照了忧愁懊丧的,倒要占十分之九,喜悦偷快的不过十分之一。当下菩萨向众说道:「如此宝物,只费一千两银子,却终于只有照的人,没有买的人,可见俗眼,到底没有识货的人,天已不早,老身却要走了。」说罢便将铜镜收放在匣子里边,站起身来弹了弹衣上尘沙,抬起头来时,法像却又换了。在各人眼中变成种种不同的形状,在恶人眼中看去,那老奶奶顿时变成金神七煞模样,十分凶恶,看了令人胆战心惊;在寻常人眼中看去,或作嗔怒之容,或作忿恨之状,也是令人寒心;只有在善人眼中看去,却是慈眉善目的一位观世音菩萨。当下有一班人受了惊吓,纷纷逃走,在一阵乌乱之中,那老奶奶已不见了,于是大家知道是菩萨来点化大众,于是各述所见,大概可分为三副面目:一付是慈眉善目的菩萨面,一副是大忿怒面,一副是含嗔面。其中有几个老人提议,好在刚才每人所出的照镜钱,仍留在此,就用来在原处建庵塑像供养,这一尊像,也分三面,正面菩萨面,左厢是大忿怒面,右厢是含嗔面,手持宝镜,俗称为三面观音,其实是游戏三昧观世音啊!自此之后,那一班有过作恶之人,因为照见来生受苦情形,也都憬然觉悟,改过自新,湔涤罪业。此间民风,因受了这个感化,真是醇良了不少哩!再说菩萨自洛阳留了一相,脱身而去,一路云游直到江北地方,只见那边民风强悍刁恶,不知礼义,只贪财物,只要有利可图,为盗为娼,都心甘意愿。故奸淫盗杀之风,比了随便甚么地方都厉害,连官法也治不胜治。菩萨要点化他们,便化装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带了无数金珠宝物,一路行来,入了这班贪得无厌之徒的眼,便生了觊觎之心,结党呼群,将他拦路邀住问道:「何方僧人?大胆到此,出家人又何来这许多宝物,敢莫是抢劫来的?快快献出,放你过去,要不然休想活得性命。」菩萨道:「我并没有甚么宝物,也不知世间甚么叫做宝物,只有为善修心,那才是宝物哩!」众人道:「休得胡说,你身上的金珠翠玉,还算不得宝物吗?快快献上来。」菩萨道:「你等指这些东西吗?贫僧正嫌他累赘呢?于是就将一众宝物,取出放在地上道,你等只捡喜欢的拿吧!」大家便一哄而上,七手八脚,争著拣值钱的抢夺,转眼间抢个罄尽,只留下一串婆罗子的数珠,却大家都不要,丢在地上。菩萨拾在手中,含笑说道:「没中用的东西,倒一齐拿去了,怎么如此一串宝珠,却竟没人问信,这可见此间百姓,生来没有善根了。」当下大家也不去管他,各各夺了东西,想到市肆中去变卖,多人不觉疑神疑鬼起来,正是

佛宝人谁识 愚蒙疑鬼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幻香梨小警贪顽 托梦兆庇护善士


  话说那一班人想拿了宝物去变钱花用,不料却都变作灰尘,随风散尽。大家都十分惊异,一商议之下,都以为和尚此时,当没有去远,大家去找他说话。于是结伴追赶,直到慈云寺里,果见那和尚在此挂单,于是声势凶凶的向他责问,菩萨含笑道:「贫僧所有的东西,列位已都拿去了,如今只剩得一串数珠,一只钵盂,列位原来也用不到这东西,故留还贫僧,如今却何故又来寻找贫僧呢?」众人道:「你那宝物,我们拿去,片刻就都变为灰尘,这一定是你这和尚用的法术,故特地寻你来讨取,快快拿出来。」菩萨道:「原来如此,我早就说过,那些东西并不是宝物,你们却一定要当他是宝物,现在我的话应了,却又说我作了法,要讨二重。叫我那里来呢?如列位一定要时,依旧是那话儿,一定变不得钱,须知贫富各有天命,若用强力挣来的,一定享受不得,我劝列位还是省悟省悟罢!」大家闻言,那里肯就此甘休,都说这和尚刁滑,非要给他些厉害,决不肯拿出来。于是大家四面围攻,菩萨却乘此脱身,用一段香梨木植在地上,由他们扑击。众人打得手酸脚软,只得住手,定晴看时,见是一颗大木植在地皮中,大吃一惊,原来这段香梨木,正是寺中重价买来,预备雕刻佛像的。观世音菩萨因与此木有缘法,故特移来作替身的,众人中有认得字的,见木上隐隐有多宝观音菩萨六个字,到此大家才知道那和尚是菩萨的化身,当时倒也深悔鲁莽,纷纷的散去。寺中的和尚,就将那段梨木雇匠雕成多宝观音法像,一身四面十八臂,每手各持一宝,与准提观音像仿佛。这是寺僧因欲符多宝之意,故引准提相来雕刻的,其实当时菩萨并未有此等示现啊。自慈云寺里雕成了这尊多宝观音供养起来之后,民间因为有那许多人的说,知道菩萨灵感,都十分相信,香烟甚盛。在菩萨的原意,要使他们一心向佛,不作越分之事,不料那边的人,的确没有善根,就误会了意旨,在起初不过求财求福,倒还罢了。到后来他们不问甚么事,都到菩萨面前来占卜祈祷,甚至于妓院鸨儿,也来烧香叩求菩萨,保佑他们生意兴隆;小偷儿也来烧香许愿,求菩萨保佑他顺风得利;还有那痴男怨女,也暗中请求菩萨替他们作合;野鸳鸯也来求保佑他们白头到老;烧香人中,甚么都有,如此一闹,把一位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闹得乌烟瘴气,此间再也留存不得。本来观世音菩萨虽说是拯拔一切苦厄,又那里管得这许多歪缠的事呢?况且菩萨也不能因为受了一炷香烟,就保佑他们去做那不法的勾当呢!只得叹此方业障太重,无法点化,终于迁地为良了。可巧那尊多宝观音像,手中所持的珠幡宝幢,的确是很有价值的宝物做成的,那一班鸡鸣狗盗的东西早就生了觊觎之念。中间有一个胡七,是一党的头领,因为屡做巨案,人家防范得严密,失了几次风,潜伏了几时,弄得十分窘急,于是召集了几个同党一商议,决计去偷那多宝观音手中的宝贝。在初大家还多顾虑,后来胡七自告奋勇,只叫大家在外把风,有甚么事都有他的,方才各各无话。安排停妥,到了晚间,果真由他独个翻入慈云寺里,索性把观音像背负了出来,驮到僻静所在,各自动手,把那法像十八手中所有的宝物,完全取下,然后把观音像抛入长江之内,看他随波逐流而去。他们得手之后,自然欢喜万分,将赃物俵分了,各自散去。再说菩萨的真身,明知此事,所以不去施展法力,阻止他们的行动,也委实因为此间不可久居之故。在他们将法像丢下江心的时候,菩萨早已渡江到了金陵,觅到一位有缘法的善人。此人姓潘名和,是金陵一个商人,开一家粮食行,家道小康,生平笃信佛教,行善修心,远近都称他为潘好人。只是他虽一心礼佛行善,生平却有一件缺陷,膝下止有一个女儿,却没有子息。他年纪已经五十六岁了,自揣无望,便打算将女儿招赘一个如意郎君,以作半子之靠,却又因选择过苛,高不对低不就,一向延搁下来,直到眼前,仍旧一无成就。他那一天忽做了一个奇梦,梦见一位兜头的白衣尊者,向他说道:「潘老儿!你明天到江口去等候,已午之交,对江有一个四面十八臂的多宝观音法像,由江北那面漂来,你可好生打捞了,送往清凉山鸡鸣寺里,重行修整供养,就有无量功德,那边的石荷叶,也正好改作莲台。」潘和道:「小老一切尊教,只是小老年将耳顺,膝下犹虚,不知是否还有生育之望?」白衣人道:「这个容易,我就赐你一子便了。」说著从怀中取出一颗白围棋子,付与潘和,潘和正欲再问白衣人的尊号,却被他一推,就此惊醒。当下便将此事告知老奶奶,到了次日,往江干去等候,果然捞得了多宝观音的法像,信心益坚,送到鸡鸣寺里。又出资将一片荷叶石,雕成莲座,重塑金身,可是那尊法像,略有损伤,不能直立,只好侧卧在莲叶之上,于是世俗就称这一尊观音叫做莲卧观音,又成了一相。再说潘和不觉恍然大悟,知道托梦给他的,就是观世音菩萨,于是便请了有名画工,将梦中所见的白衣人模样描出,怀中又加上一个小孩子,称为白衣送子观音,供奉在家。后来他果真不久,就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儿子,善人有后,也不枉他一生信佛的结果啊!故此风直传到现在,江南一带,凡是无子的人,往往向白衣观音祈祷,拜求送子,其实潘和梦中所见的白衣观音,手中却并不抱孩子,就是给他的也不过是一颗白围棋子。这抱孩子的法像,不过是潘和以意为之,叫人家见了,知道虔礼观音之后,无后的人,也会得子罢了。后人就误会为大士当年果真有些示现哩!至于白衣观音呢,在三十三相中,原是有的,乃胎藏界的一尊,莲花部的部主。白衣是表示淳净的菩提心啊!今世所传诵的《白衣大悲咒》,就是此尊的法门。那时菩萨又离开了金陵,一路来到姑苏,其时恰值兵灾之后,姑苏的百姓枉死于兵刀之下的,不计其数。菩萨于是就大发慈悲,广施法力,解除他们的苦厄,便化装为一个中年美妇,手捧杨枝宝瓶,来到冤魂结聚之处,叠石为台,高可数丈,菩萨就趺坐石台之上,念诵那破地狱障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每诵千遍,便取过杨枝,在宝瓶中蘸了甘露,望空四面遍洒一周,然后仍插好杨枝,诵经如故。当地百姓,见了菩萨如此情形,不明其故,诧为异事,于是传说开去。一时传遍了街坊里巷,一窝风的前来观看,有的说是化缘,也有说是作法的,纷纷不一,菩萨见大众疑念杂生,便向他们说出一番话来,正是

群疑难自决 一语破迷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水月朦胧慈容隐现 情怀荡漾浪子操刀


  话说菩萨结台诵经,超度那一班冤魂怨鬼,当地人士,不明究竟,纷纷往观,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一。菩萨见他们疑神疑鬼,便向众宣说道:「此间不幸受了金人之难,冤死了数十万无辜百姓,凄惨不堪。可是这许多冤魂,三界不收,六道不管,流散在外,漂泊无归,十分苦恼,贫尼本我佛慈悲之旨,既然有缘来到此方,不容不加拯拔。故此发愿结台,诵经四十九日,遍洒杨枝甘露,使他们脱离苦厄,往生乐土。众位不必猜疑,贫尼既不要募缘,也不要化斋,只了此一愿罢了。」大家闻说,方才明白,但中间又有那些好事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向菩萨寻根问底起来,或者问她诵的甚么经?或者问她为何洒水?好似鸟鸦鸣噪。菩萨又道:「众位不必如此纷乱,此刻贫尼誓愿未了,恕不能与众位多谈,且等四十九日功德圆满之后,再与众位细谈这些。」大家听了,因为她是在那里替姑苏人做功德,又不索取酬报,一片好心,委实难得,故也不再追问,大家纷纷散去。由菩萨一人去诵经洒水,专等四十九日之后,与他细谈一切。光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四十九日已如电光石火一般的过去了,那日晚间,菩萨功德圆满,大众也如期而集,听菩萨说法,菩萨开言道:「前承询问所诵何经?所洒何水?且待贫尼来说与诸位知道,此经名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此经可破地狱诸障,超度一切幽冥苦厄,诵满一藏之数,万劫全消。此水乃是功德水,遍洒十方,只要受得一滴,就可往生乐土,贫尼也算与地方有缘法,故无意云游到此,自应设法超度,使解除苦厄,如今功德圆满,贫尼也要往别处去了。」那许多苏人,见菩萨干了这么一场功德,端的不索酬报,一致向他拜谢,中间有人问道:「我闻得观世音菩萨游戏人间,各处时常现示宝相,不知我等这一班人,有没有福分看见菩萨之面?」菩萨道:「有有有!心中有佛,心即是佛,你等既有欲见菩萨之念,心中就有了一菩萨,当然可以看见的了。」那人道:「菩萨在于何处?」菩萨指著河边道,那河水中央,不是菩萨吗?大家就向指示处看去,果然看见水中一个影子,现出七宝庄严之相,众人相率膜拜。那一天正好是月中,一轮圆月,照得寰宇通明,水中团团的月影,也反映生辉,只见那菩萨的宝相,冉冉的走入月影中去,渐渐的隐没。众人拜罢起身,那石台上的尼僧,却已不知去向了。大家到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尼僧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于是一众善姓,各出资财,即就菩萨诵经之处,建筑一座观音庵,塑著观世音菩萨诵经洒水的法像供养起来,民间都称为洒水观音。在那看见菩萨在水中显身的人里面,有一个丹青妙手,名叫邱子靖的,又将菩萨显身时的情形,用工笔画出,月影婆娑,水光荡漾,大士七宝庄严的法相现身其中,端的出神入化,名为水月观音。此帧画像一出,一班善姓,纷纷的求他绘画,或是借去临摹,故在当时,人家所供养的菩萨画像,大半是水月菩萨,其余便是洒水观音了。相沿至今,苏常一带,民间私家所供,还以水月观音为多哩!其实菩萨所以化现之意,不过示人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意思,使大家澈悟不生不灭的大旨。难得邱子靖也是生有宿根,悟得此旨,画出此尊宝相,留示后人,也无非要使人澈悟罢了。不过现在一班供养水月观音,念佛诵经的人,能够悟得此旨的,恐怕是百不得一罢,因为他们是单诵字句,不参义理啊!闲文少叙,再说当时菩萨并未离开姑苏,只是另化了一身,寄迹人间,欲看此一众善姓之中,谁有缘法,度化数人,以为世俗劝,使佛教可以广播。暗中观察,果然被他寻到了一个,菩萨见他生有慧根,将来得能证道,但目前灾祸临头,他既虔诚礼我,我不救他,谁还可以援手呢?于是便去化身指点他去了。你道那人是谁?却是一个药店主人名叫贾一峰,平日间他抱定薄利主义,嘉惠贫病,总比别人家来得便宜,遇到实在窘迫无钱的人,他又肯赊欠,却并不索讨,因此有善人之名。他平日最信佛教,家中店内,都供著观世音菩萨,晨夕礼拜之外,没事时便坐在佛前念诵观世音经,一日不间。但是他虽然是个好人,他那妻子,却生性淫荡,与邻家子有些不清白,外边都有些知道,只瞒过了一峰,人家都说善人不报也罢了!却如何反受恶报呢?况且他又是信佛之人,难道菩萨是无灵的吗?却替他暗中叹息,可是因果报应终是有的。那一天一峰要往别省去进货,先一天夜间,忽梦观世音菩萨在他家现身,手中执著如意,顶上现出一条金龙,用如意敲著他顶门说道:「贾一峰听了,你不久有大祸临头,我因你相礼甚虔,不忍见你身罹此厄,故来救你,如今有四句偈语在此,你听真了:『逢桥莫停舟,逢油即抹头,斗谷三升米,青蝇捧笔头』,切记切记,不要忘了此话。」一峰拜领而醒,将此四句偈语,倒来倒去的念熟了,谨记在心,菩萨的咐他那里敢于忘怀呢?第二天坐船动身,行不到半日路程,忽然遇到倾盆大雨,恰好行到一座桥下,舟子想在此桥洞中躲雨,一峰记起前言,连称使不得,我们快摇过去,莫停莫停!舟子看了他如此情形,不知何故,既然如此说,只得冒雨摇将过去,不到一箭之地,只听轰通一声,那桥已中断。舟子道:「好险好险!要不是贾老爹吩咐,大家都没有命了!贾老爹看你刚才那副神情,好像预先知道一般,真奇怪哩!」一峰便将菩萨示梦的事,细说了一番,舟子也从此虔心礼佛起来。一峰到了目的地,与各行商接洽就绪,付款载货而归。路上一来一往,足足有两个月跋涉,这两个月中,他那妻子与邻家子正打得火一般的热,大有难解难分之势。一峰那日到家,已是黄昏时候,他因菩萨救了他断桥之厄,故一进门便到菩萨像前焚香拜谢,拜罢起身,那梁上挂的一盏长明灯,忽然绳断落下,里边的油,倾得他肩背上淋漓尽致。他猛里却记起偈中的第二句,便略不迟疑的把油向头上抹,抹得满头光致致的与女人一般,当下换去外衣,与妻子叙了一番契阔,少不得提起断桥之事,少停吃过了晚饭,一同入房安息,不在话下。再说那邻家子见一峰回来,不能过去和他妻子追欢取乐,不觉忿火中烧,睡在床上翻来覆去,那里想睡得著,越想越恨,到后来突的动了杀心,去厨下找了一把切菜刀,翻墙过去,悄悄的掩入房中,步到床前,揭开帐子,举刀待砍,忽又缩住了,暗想不要杀错了,那倒有点儿舍不得。略一筹思,女人头上一定有香油气味,这个倒也不难办别,于是用鼻一嗅,只闻得外床一个,油气扑鼻,便认定里床一个是一峰,重新举起刀来,用尽平生之力,向里床的一个头上劈去,只听得秃的一声,脑瓜儿已劈成两半。一峰从梦中警醒过来,大声呼喊。敲石取火,很要一些儿功夫,邻家子已乘间遁去,四处搜寻,那有一点儿踪影,正是

今朝漏网去 终有被羁时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详偈语擒捉康七 入空门剃度一峰


  话说邻家子一刀砍去,正砍在妇人左太阳上,秃的一声,劈开半个头颅,两脚乱蹬,已自死了。一峰从梦中惊醒,一面大呼婢仆,一面取出火镰,打火点灯,一阵子手忙脚乱,耽搁了好一会功夫,那邻家子已自脱身而去。一峰见妻子被杀,十分伤惨,四下里找寻凶手,却又踪影全无。不得已便连夜去告知岳家,丈人到来一看,却硬派是一峰所为,他说门不开,户不启,发生这杀人之事,不是你还是谁?弄得一峰分辩不得,第二天便告到当官。官府相验之后,也疑是一峰所干,用严刑询问,一峰是个正当商人,又非江洋大盗,身体又极孱弱,那里经得起种种苛刑,到煎熬不得时,只有自叹命中注定,前世冤业,如其活受罪,不如一死完事。他打了这个主意,便一口承认了,官府将他打入牢中,一面预备拟定献词,通详出去。不料下笔之时,却有十来个青蝇,飞集笔端,把笔头抱住,用手扑开,待下笔写时,却又群集,屡试都是如此。县官却疑心起来,暗想此事遮莫里边真有冤枉,故灵蝇示兆。于是与师爷一相商,师爷道:「待我到狱中去向他询问看来。」到得狱中,只见他在那里念佛,只说:「你的罪名已定,念佛还有何用?」一峰道:「菩萨曾说过相救的,决不谎人。」于是便将赠偈之事,细说一遍。师爷听了「青蝇捧笔头」的话,不觉一惊,只第三句斗谷三升米,却解释不出。想了一会,忽灵机一动道:「一斗谷除了三升米以外,其余七升不是糠还是什么?你可认得康七吗?」一峰道:「认得认得!我家左邻那个少年,他就叫康七。」师爷点头而去,将此事告知县尊,第二天便出签提康七到案,一询而伏,果然是他干的,一峰的奇冤,总算因此昭雪。贾一峰自从受了这意外之灾,虽然脱了杀身之祸,但对于世事,一发感觉到变幻无常,灰心已极。于是便将财产全部施舍给贫苦之人,决意到杭州灵隐寺,去投师剃度,顶礼空王。他一路上行脚而往,那日到了嘉兴地界,他正睡在一家旅店之中,恍惚间似有人唤他的名字,举眼看时,却是妻子和康七二人,迎面浴血而来,一个手中提著血淋淋的断头,一个斜披了半个脑袋,形状十分凄厉可怕,正欲扑上前向他讨命,一峰见了,怎么不心惊胆战?待要逃时,可是房门却被两个厉鬼挡住,又无别条出路,弄得他无处脱身,正在惶急之际,忽想起菩萨来,便索性将两眼一闭,默念观世音菩萨法号。隔了一会,却不见鬼物扑近前来,才放胆睁眼看时,那里还有什么厉鬼,只见一尊菩萨,站在一张莲叶之上,一个赤身童子,南无著手,对立作合掌朝拜之状,倏忽之间,也就隐灭了。一峰到此方如梦初觉,回忆刚才之事,似乎是梦,又似乎是真,弄得他莫明其妙。但菩萨两度显化的法相,却深深的印在他心上,其实境由心造,他这番就如入定的走魂,是一般无二的。次日他离了嘉兴县城,一路向杭州的路上而去,沿途过了不少乡村市集,到得一个胡家庄附近,见有一群人围聚在田埂间,不知何事。便走上前去一看,却原来有王姓农人刨田,忽然触著一件坚硬之物,于是用锄在四周留心的刨去。到二尺深时,却现出一尊一尺半左右的佛像来,本是碧琉璃瓦质造成,十分工致,虽被泥沙掩住,亦可见其须眉毕现,故人家多争来观看,围著一大群人在那里。一峰挨身过去,仔细看了一遍道:「合该你们这一方的百姓有点福份,故菩萨此身,托咐到此,你们应当虔诚供养,包管往后去保佑你等岁岁丰登。此间可有庙宇,宜将此尊法像送往供养。」那姓王的问道:「你这人既然口口声声说是菩萨,但是菩萨也有好多的名号,这一尊又是什么菩萨呢?」一峰道:「这是观世音菩萨啊!」大家听了,都说:「不对不对,观世音菩萨的法相,我们也曾看见过,却非如此装束,且多是女身,为何此尊却是男身,你倒说说看来。」一峰道:「菩萨自从成道之后,周行寰宇,随时幻化,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不一定,有时还作种种法身警世哩!你等何必大惊小怪呢?」又将自己两度见菩萨示现的事,讲给他们听了,大家方才相信,果然把那尊法身送入庙中去供养,因为此尊佛像得自田间,故大家都称为陇见观音。再说一峰来到杭州灵隐寺,拜了元寂禅师做师父,祝发为僧,随众修行,一般的诵经礼忏,打坐参禅。打坐这件事,做书的在前屡经说过,大非易事,心头著不得一点尘滓,若然著得些微尘滓,便要走魔,弄得不巧,还会变成疯颠哩!一峰和尚,虽然有些根基,到底被凡俗所蒙,初入手时,终究不能静定。心中一有了事,在打坐之时,每次总见康七和自己妻子的怨鬼,提著血淋淋的头,前来相扰,使你不得入定。他自己对于此事,也非常不安,那一天又在打坐,硬抑心怀,不料康七等二人领了一班无头野鬼,又来与他相扰。正在危急之际,忽见一位青颈菩萨,一首三面,正面作慈悲熙怡之状,右边作狮子面,左边作猪面;首珠戴宝冠,冠中有化身的无量寿佛;一身四臂:右第一臂执杖,第二臂执莲花,左第一臂执轮,第二臂执螺;以虎皮为裙,以黑鹿皮络于左膊角,披黑蛇为绅线,在八叶莲花上立。璎珞臂钏,环佩光焰,十分威猛,不片刻功夫,把一群野鬼完全吃尽。用杖向一峰和尚一击,顿觉心地光明,不留尘滓。次日做完课诵,便将夜来之事,去请教元寂禅师,所见的究竟是什么菩萨?元寂禅师道:「善哉善哉!你所见的却是青颈观自在菩萨啊!是观音菩萨所变的名王相,虔念此尊菩萨,可以脱离一切怖畏。」于是便将《青颈观自在菩萨陀罗尼经》一卷,传给一峰,叫他在发生怖畏时,便念此经,可以解除。从此一峰和尚,功行精进,数年之后便到各处去朝礼名山,因念观世音菩萨屡屡点化之恩,遇到名山奇石,便相度情形,雕刻一尊菩萨法相,留示后世,所刻的就是他曾经看见的宝相,故至今各地所留的菩萨石像,不是龙头观音,就是一叶观音,或青颈观音。一叶观音俗称为童子观音,其像最多,几乎到处可见,却都是一峰和尚的手迹啊!一峰和尚后来往朝南海又无意间,在海滨巨浪之中,见到一尊琉璃观音法像,方长一尺三寸,遍体通明,庄严七宝。一峰便在巨浪之中,设法捞起,带归杭州灵隐寺里去供养,这一尊或称为琉璃观音,或者因为他是从水中漂来,便叫漂来观音,也是人家的附会。后来一峰和尚在灵隐寺住持多年,坐化之时,预先知道。香汤沐浴,趺坐神龛,一室之内香气缭绕,鼻垂玉筋二尺有余,拜送的在万人以上,见他如此,都说是罗汉后身,故示寂时有这种种瑞兆,如今又重回佛国去了。自此以后,杭州人的笃信佛教,更比前增加信心,正是

善因从早种 好果此时收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画观音指示善士 卖药草忻逢孝子


  话说上一回书中,因为叙述一峰之事,把菩萨那边搁过,如今却又要回转笔来,补叙菩萨的行踪了。菩萨自从救度了贾一峰,当时姑苏的人民,见贾一峰行善得了恶报,妻子被杀,自己又吃冤屈官司,屈打成招,免不了杀身之祸,甚是替他不平,有的竟指菩萨没有灵感。直到后来,县官审清了这一桩无头案,知道是菩萨留偈指点,才能破案,于是又把疑团打破,愈发深信菩萨的威力,虔诚供养。菩萨游踪一路来到太仓,又遇见一位善人,此人姓王名锡爵号叫荆石,曾经做过显宦,现在息影家园,享清闲之福。他虽曾做显宦,但乐善好施,终身不二色,晚年喜欢谈佛学,信心坚定。凡远近大小寺院,他都亲自写了匾额送去悬挂,为众指导。恰好那时有位通法师,乃是一位有道高僧,来到太仓,创兴佛法,荆石与他往来极密,谈禅说法,非常透澈。当时太仓有了这一位显宦,一个高僧的提创,人家都自景从,佛法极为兴盛。荆石十分欢喜,又想起观世音菩萨的种种灵迹,便发愿聘请名手画家,画一千幅菩萨法像,施舍民间,使他们一心向善。这一来是信佛心虔,二来也可以借此移风易俗,使合境的人民,不要为非作恶,补政教所不及。他打了这一个主意,便去和圆通法师商议道:「我闻得观世音菩萨列代显迹,所现宝相各各不同,我今欲画菩萨像一千副,施舍民间,使大家信奉,不知画何种宝相为宜。」圆通法师道:「居士肯如此尽力佛教,功德真是无量,若问菩萨宝相,照《千光眼观自在菩萨秘密法经》上边说,共有八相:第一是金刚观自在菩萨,第二是与愿观自在菩萨,第三是数珠观自在菩萨,第四是钩召观自在菩萨,第五是除障观自在菩萨,第六是宝剑观自在菩萨,第七是宝印观自在菩萨,第八是不退转金轮观自在菩萨,八尊菩萨有八副相,各有一般神通。究竟宜画那一相,贫僧也不敢断定,还待居士自决。」荆石踌躇了一会道:「那么如此罢!我们就多雇几个画工,先期命他们斋戒沐浴,虔诚祷告菩萨请赐一兆,菩萨愿现何相,即叫他们看见,然后依梦中所见的照画,岂不是好。」圆通法师道:「如此却好,荆石于是命人招雇画工,一月之内,恰恰的招到八位,便将画像祈梦的事,告诉了他们一遍。大家自然照办,可是一连九日,八人中一个也没有得到梦兆,荆石心中甚为不解。其时菩萨恰巧在此经过,闻得此事,便化身为一个白衣秀士模样,造门请见,说是善画各相观音。荆石一听此话,甚是喜悦,连忙请入相见,谈论之下,甚为合意。秀士自称曾七次梦游佛国,故熟悉诸般菩萨的面目,既是善士发此宏愿,愿相助成功,荆石又问:「画那一副宝相?」秀士道:「既然圆通法师向善士说起八相,愚意不如八相都画,以免缺陷。」荆石大喜,便命设下香案,预备了金银针,纯净笔砚,清洁纸张,请秀士动手。秀士略不凝思,提起笔来就画,出手迅速异常,真是运笔如风,挥毫似电,不消片刻,一尊已就。重又取过一幅纸铺了,又是一阵子挥洒,又成了一尊。如此费了大半天功夫,八尊宝相已完全画就,端的是八样法身。看那第一幅,题著金刚观自在菩萨,画得棱眉怒目作嗔之状,云是忿怒相,摄伏群魔。第二幅题著与愿观自在菩萨,画得慈眉善目,左手执一经卷,右手作施愿之状,云是大慈之相,广结善缘。第三幅题著数珠观自在菩萨,合目冥坐,手中扣著一串念珠,作默数之状,云是大悲相,了除尘劫。第四幅题著钩召观自在菩萨,一首三面,正面熙怡,头戴天冠,冠有化身阿弥陀佛,左面怒目可畏,鬓发耸竖,首戴月冠,右面颦眉怒目,狗牙上出,一身六臂,一手持绢索,一手持莲花,一手持三叉戟,一手持钺斧,一手施无畏,一手把如意宝杖,结跏趺坐,云是圆通相,钩取人天之鱼,于菩提之岸。第五幅题著除障观自在菩萨,一首三目,右手执宝镜,左手作施愿状,云是普照之相,破除六道三障。第六幅题著宝剑观自在菩萨,顶上涌现莲花,一手执宝剑,一手举胸前,云是解脱之相,斩除六贼。第七幅题著宝印观自在菩萨,一身三面,都现慈悲状,一手执宝印,一手把铃铎,一手执幡幢,一手持剑,一手持宝镜,一手把莲花,云是迅奋之相,驱驰三界。第八幅题著不退转金轮观自在菩萨,玉面含笑,首戴宝冠,冠中有化身无量寿佛,两手捧金轮作旋转状,云是如意相,转除恶业。荆石看了这八幅图像,大喜过望,赞不绝口。那秀士又说道:「如今善士有了此八幅蓝本,可以给画工临摹,小子却要告别了。」荆石苦留不住,送金银给他,又不肯受,反是他取出一颗圆珠子,送给荆石,说是西方无患子,常佩在身,可以免除灾害,益人智慧。荆石谢了又谢,一直送到大门之外,才拱手而别。于是他就带了画,去找圆通法师,告知一切,法师道:「恭喜居士,今天却遇见菩萨了。」荆石道:「此话怎讲,难道作画的白衣秀士,就是观世音菩萨不成?」法师道:「怎么不是,要不是菩萨,凡间人即能画出这种宝相,又从何得此无患子呢?」荆石方才恍然大悟,于是益发高兴起来,将八幅画相,悬挂在大厅之上,命八个画工,每人认定一帧去临摹。一帧脱手,他便自己写上一卷《多心经》,送给人家。又把那一颗无患子种在地上,果然发芽结子,分送人家,使大家获福远祸,整整的一年有余,才送满了一千副观世音像。菩萨手画的八副留在家中,奉为传家之宝。从此太仓的佛教大兴,尤其是王氏一门,大小都信仰菩萨,子孙如王烟客等都是科名望重,大家以为是奉佛的善报。菩萨自从留画结王荆石之后、便又化装为一个卖药草的行脚医生,挑了两个藤斗子,内中放著好几十样药草,走到闹市之中,在人烟稠密处,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将担子放下,取出一块巾袱来,铺在地上,盘膝而坐,专等主顾上门。暗中观察那一班来来往往的行人,细辨忠奸贤佞,正在观看,忽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上穿得破烂不堪,鹑衣百结,赤足蓬头,奔到跟前,劈口问道:「卖药的老丈,你可会得治病?」菩萨道:「痴孩子,不会治病,如何好卖药,岂不要误人性命?」小孩道:「那么请你治病,不知要多少钱才行?」菩萨道:「行医之人,原是半积阴功半养生的,我只要遇见有缘之人,贫苦之辈,非但不要诊金,连药也肯送哩!」小孩子听了此话,不觉喜欢得跳跃起来,拍著小手道:「好了好了,今天我父亲遇见你老丈,就有了救了,我只求老丈慈悲一下,医治我父亲得活,永世也不敢忘了你的大恩。」说著拖著菩萨就要走。菩萨道:「你且莫慌,可将你父亲的病,先说与我知道,看我医得医不得。如其是医得的,那时跟你同去不迟。」那小孩子便将父亲的病情,说了出来。正是

看他纯孝子 宜是有缘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治危病煎服薄荷汤 医痧症传说观音柳


  话说那小孩子听了菩萨的话,一面放了手,一面说道:「我家父亲名唤张四,一向卖烧饼为活。家中除我们父子二人之外,没有旁人,穷也穷到十分,一天卖下来的钱,只够吃薄粥。不料两天前父亲却说身子不好,可是还勉强出去卖饼,因为一天不卖,就一天没得吃。晚上回家,就支持不得,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糊涂了,竟然不省人事,喊他也不答应,推他也不动弹,身上热得好似烘烧饼的炉子,干焦焦的灼手。我急了去找二伯,无奈二伯也穷得腰无半文,没法可想。第二天就想请位郎中来看看,只是没有诊金给他们,一个也不肯来。倒是前天晚上病倒的,昨天整整的一天不声不响,今天又是半天了,身上的热更烧得厉害,看来是难救的了。我正想到城外去请娘舅,不料在此遇见老丈,真是再巧也没有,请你好歹去替我父亲医治一下,那才是阴功积德的呢?」菩萨道:「如是我们同走好了。」于是便收拾担子挑好,跟看小孩子一路行来,连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座破碎不堪的土地庙中,只见张四直躺在一张板铺上面,咬紧牙关,闭著双目,如已死去的一般。菩萨见系风寒蕴结所致,便从藤斗里取出一束药草交给孩子,叫他去煎服。不多一会煎好了,倾在瓦罐里,只觉得香气四溢,清心开胃。菩萨又帮同孩子用竹筷撬开了张四的牙关,热热的灌了一碗,隔了半个时辰,又浓浓的灌了一大碗,只见头面渐渐的滋出汗来。菩萨说:「如今不妨了,出得一身畅汗,自然清醒,病就好了。」当时便告别要走。孩子道:「老丈且慢,你的药也要本钱的,我身上还有五个青钱,就送了你罢,你莫嫌过少,这是聊以致意的啊!」菩萨暗想难得穷苦人家,出此孝顺儿子,当下便对他道:「不消你破费钱钞,我这药草却是自往山中去采取的,不曾费得本钱。我看你小小年纪,倒有如此一片孝心,甚为可敬。如今给你一包种子,你尽可往河岸之处种了,长成收获之后,你便可割了去卖给药店之中,名叫薄荷,也可以得些蝇头之利,与你父图活。」孩子接了拜了又拜,谢了又谢,菩萨就扬长而去。那张四在夜间果然出了一身畅汗,又下了一次大解,顿时清醒,不久便愈。便依了菩萨的吩咐,自此种薄荷为生,后来竟得成小康。薄荷这一件东西,现在各地都有得出产,但终以太仓的出品算最好,据说还是因为菩萨的手泽,才能不同凡品哩!其实或许是地气的关系吧。再说菩萨又离了太仓,一路向西北而行,走入海虞地界,路上听人家说起,近来虞山之上,忽然产生了一种怪虫。似蛇非蛇,全体翠绿,生有四脚,形似壁虎,却又大上几倍,当地的人呼为四脚蛇。此物匿伏草间,行动极为迅速,且与草木颜色相类,很是不易辨认,况又其毒无比,一咬了人,奔跑不上十步,就得毒发倒毙,无药可救。故近来一班靠山为生的人,都吓得不敢入山,绝了生计,叫苦连天哩!菩萨一听此话,记在心头,便又化装一个卖眼药的捕蛇化子模样,直到海虞城外,果真确有此事。大家因他是外来的捕蛇者,谅来有些本领,便都来请他设法除此四脚蛇之害。菩萨是有求必应的,当时就答应下来,独自个儿背著贮蛇的簏子,走入深山,找到蛇洞,施展法力,将合山的四脚蛇完全捉到,放入簏中,带下山来,当众说道:「此物虽毒,却可以入药救人,世间缺不得它,故我不能加以杀害。如今待我用禁咒之法,使它钳口,以后不再咬人就是了。」众山樵也但求如此,自然无话可讲。只见菩萨咬破了一只中指,从簏中一条一条将四脚蛇捉出,在每条头额之上,滴上一小点鲜血,仍旧放入草间。说也奇怪,自从这么一来之后,那四脚蛇虽然很多,见了人却只有逃避的份儿,再也不会咬人。直到如今,虞山的四蛇脚,额上的确还存留看鲜红的一点。据说是个特点,别处四脚蛇,却无此标记的。闲言少叙,却说那时正是春夏之交,因为天时忽寒忽暖的关系,一班小儿,多患痧疫之症,差不多到处都有,并且最危险的是丹痧,往往透了出来,一不留心,偶然受了一点风,或是热得太过,以致内陷,毒气攻心,不可救药。菩萨见了,好生不忍,在药物中一算,只有赤杞柳可以救得此危,幸喜此物民间野生的很多,又恰当夏令,正是此物盛生之时。当时菩萨想寻觅一个有缘之人,将此方传授给他,以救一方小儿之命。于是一路行到辛峰之麓,听儿有两个人坐在山麓上面讲话,一个年轻的说道:「如今天道是反了,行善的人,一向弄得七颠八倒,作恶的人,倒反而逍遥快乐。老伯伯你想,城东严家的老员外,他是多么行善的啊!修桥补路,他那一件不做,夏令开堂施诊给药,冬天开厂施粥给衣,也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如今弄到他自己孙儿出丹痧,据说受了一点子风,丹痧隐了,诸医束手,已是没有生望的了,你想可气不可气呢?」老者道:「这由于数和命罢了,论理严员外这种人家,非但不当有这种顽逆的事,正宜公侯万代哩,但如今弄到身上,又有甚么办法呢?不过大家替他同声一叹罢了。」原来他们严姓,却是严文靖公之后,有一位道彻先生,他生就一副慈善心肠,好为善举,三十无子,人劝纳妾,他只说未得其人。有一天偶然到亲戚家中,见一个婢女,却光著头没有蓄发。先生无意间问起,才知是个哑子,于是便向那亲戚说道:「叫她把头发留起来,我便娶她为妾。」那亲戚如何肯信。道彻便申约留聘,第二年便娶了回去。人家问他为何却纳一个哑子?道彻道:「她天生喑哑,已是十分可怜,况且主人不使蓄发,人家知道她是哑子,自然不会去娶她,后半世的日子,岂不是更加凄苦?我因此才收纳下来啊!」当时人家不免讥笑他,后来他果真得到三个儿子,行善也格外认真了。那两人谈话中所说的严老员外,却就是这位道彻先生啊。菩萨那时正在路上采得一束赤杞柳在手中,听了二人之话,便走将过去向二人说道:「丹痧内陷,委实不易调治,惟有这赤杞柳煎服有效。你可拿去送往严宅,叫他们赶紧煎成浓汁服下,在一个时辰后,如其再不见效验的话,另用炭风炉一只,烧了炽炭,取红枣杂置罐中煨炖,痧子自然会推出来的。这是秘方,你等倘能广为传布,也是无量功德。」那少年接了赤杞柳正待要走,忽又站住道:「先生,敢请教你老人家尊姓大名?现住何处?回头严老员外问起来,我好回话。」菩萨道:「我却没有姓名,若是严老员外问你时,你只说有一个落伽山人,云游过此,闻知员外家小儿病重,故特传此秘方,员外听了,他自会知道的。」说罢便与二人作别下山,不在话下。再说那少年拿了一束赤杞柳,拔脚飞跑,直入严府,将上面一段话,说个明白,员外道:「既如此你可问得那人姓名?」少年道:「他说没有名姓,却叫做落伽山人。」员外一听此话,倒身向空便拜,把个少年倒吓得一跳,正是

慈悲真面目 俗子未曾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严居士建造白衣庵 刘贤妇割股疗姑疾


  话说严道彻听少年说出「落伽山人」四字,就知道是菩萨现示,不觉倒身向空拜谢。拜罢起身,便命少年稍待,自己却拿了那一束赤杞柳,送到里边,说明就里,叫家人快去煎给小官儿吃。家中上下人等,听说菩萨指示,都喜出望外,笑逐颜开,知道小官儿今番有救了,自去煎煮。道彻便去拿了五十两银子,送给那少年做酬劳。又说明他们遇见的是观世音菩萨,还问明了菩萨示相的地方,那少年只因多了一番嘴,奔跑了一趟,却获到白花花五十两纹银,怎不欢喜,道谢而去。道彻重新入内,那时药已煎好了,便灌给小官儿吃了一盏,隔了半个时辰,面部已斑斑点点的推出瘀子来,当晚就推齐了。大家小心将护,一周时之后,渐渐的回了点,延医调治,不久痊愈。再说那少年回去,知道遇见了菩萨,便告知老者,一家以为菩萨所传的方药,自然是灵应的,于是广为传布。患同样病症的人家,争著如法泡制,果然十分灵验,这以来真救了不少小儿的性命。大家感激观世音菩萨的大德,因此赤杞柳一物,便改名为观音柳,纪念深恩。再说那严道彻在孙儿病好之后,便招工雇匠,大兴土木,在辛峰之阳,菩萨当日示相之处,造起一座庙宇,题名为白衣庵。塑著白衣观音的法像,这位菩萨的手里,不拿杨枝,却拈著一枝赤杞柳,作施舍之状。大家因为菩萨救护小儿,使能延年益寿,故称为延命观音。这座白衣庵当时香烟鼎盛,直传到现在,依然矗立山腰,香烟不绝。逢到二月六月九月三个十九日,四乡八镇的人,都来烧香,盛况不下杭州三月的香市哩。再说菩萨自传了丹方之后,即便离了海虞,一路依江岸而行,到处广行方便,拯拔众生,但不轻易将真面目示人,故受惠的人,也不尽知道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那一日来到沧洲地界,在一个小村子里求宿,他求宿到那一家呢?也非无故,因看见他有瑞气笼罩,故此去一瞻究竟。走到那家门前,只见里边走出一个妇人,面有忧容,手中拏著一个药罐,出去倾药渣。观世音菩萨那时也已化装了一个中年妇人模样,上前说道:「大嫂啊!我是过路之人,因天色已晚,无处存身,故特来向大嫂商量,愿借一宿。」那妇人道:本来可以相留,现在因为婆婆有病,家中又没有人手,照顾不周,如何可以相留尊客,还是另投别家罢!」菩萨道:「别家都有男子,诸多不便,还望大嫂方便方便。我也并不要大嫂照顾甚么,只求借一角之地,过这一夜,明早即便登程,决不有扰的啊!」那妇人心地慈悲,见他是过路之人,不愿绝人太甚,当下便答应了。倾了药渣,让她进得里边,在灶下坐了,又向她说道:「锅中有饭,壶心有茶,饥渴时不妨自用,我去服侍婆婆,等一会再来给你被褥。」说罢自去,菩萨就在灶下存身。现在我且将这家人家来叙述一番,她家姓汪,那妇人却是刘氏,丈夫早已去世,只留下她和一位年纪七十的老婆婆,幸而家中有些赀财,还够婆媳两个度日。刘氏对待婆婆十分孝敬,一切总是先意承旨,从不违拗,一向相安无事。不料今番婆婆病起来了,病的是呃逆,历经大夫医治,百药无效,病势一天重似一天,危险异常。刘氏十分著急了,她曾听得人家讲过,割股疗亲的故事,说是极端灵验的。她当下便打定主意,也自割一片肉,疗治婆婆的危疾。此际恰巧来了菩萨,坚拒不得,只得让她入内,将她安顿厨下。刘氏便先去瞧看婆婆,见她呼呼熟睡,才回到自己房中,取过一把锋利的剪刀,掀起了衣袖,用口将左臂上的一块肉噙住扯起,霍的就是一剪,鲜血直冒。她唾下口中噙的一片肉,放了剪刀,然后撒上把香灰,将血掩了,扯了一块布条,扎缚好了。然后拏了那块肉,走到外厢,放在瓦罐中去煎煮。人家说割股疗亲,是不觉得疼痛的,这句话却不见得,因为好好的皮肉,用针刺一下还觉得疼痛,又何况剪去一块呢?不过在割股的人,意志专一,不感觉过分的痛苦罢了。刘氏煎煮时,早惊动了菩萨,便走过去问道:「大嫂啊!你在那里做些什么?」刘氏起初只说是药,菩萨道:「你休瞒我,你左臂之上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为何却裹了创呢?罐中所煮的,还不是人肉妈?」刘氏知道瞒她不过,只得明白告诉给她。菩萨长叹道:「世上几曾有人肉治得好的病?毁伤了父母之遗体,去干这勾当,也非常理。, 但是一片纯孝之心,却也不可及呢,况且婆媳之间不比母女,人家诟病百端的也正多著。大嫂能够如此孝顺婆婆,真是万分难得,真令人十分起敬,但不知你家婆婆所患何病?倒要请教。」刘氏道:「是呃逆之症,接连不断的呃著,吃得药下去,稍为平复一点,隔不了多少时候,却又发作起来。我想婆婆年纪已高,常是如此呃逆不住,岂有不屏坏的,故才割臂相疗。不料却被大嫂所知,若端的再治不好,那便如何呢?」菩萨道:「此病不妨,我倒有一个灵验丹方,只消去药店中买一两大刀豆,一两柿蒂,和水煎服,自然有效。」刘氏于是依言记牢,到了次日清晨,菩萨作别而去。刘氏便托人到市上药铺之中,买了那两味东西回家,浓浓的煎上一碗,送给婆婆吃了,一面再煎二盅。一碗吃过之后,顿时平伏了不少,沉沉的睡去了,醒来时虽还有些呃逆,但不似先前那般厉害了。刘氏又奉二盅给她吃了,隔了半日,呃逆果然完全平息,真似仙丹妙药一般的灵验。呃逆既愈,经刘氏悉心将护,不消多日,婆婆已病体痊愈,康健如昔,不在话下。再说菩萨此时已游遍中土各区,广传佛法,中原佛教兴盛,心上甚是喜悦,便折向南行,意欲问道闽粤,返归南海。不料半路之上,又遇见一个吴璋,菩萨暗想近来所遇的倒都是些孝子贤妇,却真难得,但此人往生劫中,宜受到许多磨折,不免待我来将护于他。你道这吴璋是何等样人物?且待我细细讲来,吴璋是一个孤儿,十岁上就丧了父亲,他母亲陆氏工于刺绣,贞静幽娴,安心守寡。不料那时上边有令挑选民妇,供内廷及各王府差遣,陆氏就被选入都,留下孤儿吴璋,寄给他叔父教养。吴璋天性独厚,自母亲去后,怀念不忘,一连读了几年书,直到十六岁上,他想世间岂有无母之人,我明明有著母亲,如今即不去相见,还成得人吗?于是便辞了叔父,略略收拾些盘川行李,搭船入都,去寻访陆氏。一路上陆行水船,逢人打听,好容易打听得母亲分发在某亲王府,心中甚是欣慰。经过好多日子,才得到都城,找客店安顿了行李,再去打听王府时,不觉大失所望,因那时亲王已经分封广东去了,陆氏也当然不会独留在京了。吴璋当时好像兜头浇了一勺冷水,继又想道:他们能够去的地方,难道我就去不成?虽然盘川用尽,讨饭也得要去。他打定主意,回到客店之中,预备歇宿了一宵上路,不料病魔却来相扰了,正是

慈亲还未见 疾病又相侵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吴孝子万里寻亲 观世音几番现示


  话说吴璋听说母亲已在广东,初是十分懊丧,后来一想,他们可以去得的地方,难道我就去不得,纵然川资告竭,求乞前往,也是可以的。便回到客店,预备耽搁一宵,然后动身。不料这天夜半,觉得腹中疼痛,一连下了几次泻,直到天明,觉得精神疲乏,但还付了房钱,勉强上路。走了三天,实在再走不动了,泻泄的次数也逐渐增加,只好找了一座破庙,暂时存身。那时寒热大作,不省人事,但昏愦之中,常常唤著母亲。那时菩萨恰好在此经过,便化身一个行脚和尚,替他去医治,费了五七天的功夫,才算将他治好。吴璋询问姓名,菩萨只说是叫蕴空,并不明言,又送他数百青钱作路费,吴璋始得重行登程。一路上历尽艰辛,好容易总算被他摸到广东,可是又扑了一个空,你道为何?原来那时亲王又改封到江右饶州去,已不在广东了。吴璋见母心切,既然有了著落,便又转道向饶州而来,一路在沙碛中行走,七高八低,十分困顿,连走了几天,鞋破袜穿,又无钱购买,只得赤足而行。又是几天,两足迸裂,浓血交流,寸步也不能移动,倒身在野寺的厩中,思想前后,不觉大恸起来,放声大哭道:「母亲啊!我不辞千里迢迢,奔来奔去,原想一见慈亲,不料天不从人,竟弄得我寸步难行,如今是再不能走到你跟前的了呀!」一边喊一边哭,端的十分沉重,这一哭却惊动了庙中的一位焦老道,出来问明情由,便道:「莫哭莫哭,我这里现成有药,可以医得你。」于是便入内取了一瓶药,一盆清水,倒来替他冲洗净,然后将药调敷了,背他到房中,叫他安心睡著,三天之内,包管可以行动。吴璋伏枕叩头,谢了又谢。次日老道又替他冲洗换药,三天之后,果然完全好了。道人又送了一双麻鞋给他穿了,向他说道:「如今你可以上路了,但此去山深林密,须好生提心,不可大意。」吴璋谨领受教,当即拜别道人,重行前进。路上果真山岭重叠,他谨记道人的话,小心翼翼的走去,翻山越岭,两日间倒也安然无事。不料第三天午后,走过一个山头,丛莽蔽路,他披荆掠棘的走去,将近达平坦大道时,那丛草里面却飕的一声,游出一条长蛇来。吴璋看见,欲待躲避,那里还来得及,那蛇已窜到近前,照准他足踝上就是一口。吴璋觉得这一口,不比等闲,痛彻心肺,眼睛一暗,两足那里还想站立得住,扑通一声,已跌倒在丛草之中。原来那一条是歧首蛇,其毒无比,不消半个时辰,毒气已攻了心,任你什么仙丹灵药,也不能救治。但有了好药,及早救治,也不是绝对无效。当时吴璋跌倒在地,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观世音今次却现了大慈宝相,远远走来,先将吴璋扶到平坦大石上躺著,便将杨枝甘露洒在他的创口,半晌吴璋果然悠悠醒转,大呼:「母亲何在?」菩萨在旁应声道:「吴璋啊!你为母忘躯,真是纯孝的铁汉。上天决不负你这一片苦心的,你与母亲相见的时候,距今也不久了。只是前途还有一点儿小小魔障,只要放定坚苦的心念,或可免得。」吴璋见是观世音菩萨显化指点,喜出望外,一骨碌从石上爬起,倒身下拜,谢了救命之恩。菩萨道:「如今你可以过岭去罢,时候也不早了,切记我刚才的话,不要忘怀,我去了。」说罢,菩萨的法相就隐没不见。吴璋便寻路下山,刚到山麓,天色已经昏暗,恰有一座山神庙,便在里边权宿一宵。次日黎明再走,那时正是十二月中旬,天气逐渐的冷,彤云密布,朔风怒号,吹在身上,好像刀割针刺一般,十分难熬。他虽然鼓足勇气,赶奔前程,到底脚步下也迟缓了不少。奔了一日,身上又冷,腹中又饿,看看天色将晚,鹅掌似的雪花,纷纷降下,更是困人。幸喜前面有个三家村舍,烟囱里正袅袅的冒炊烟,吴璋便向那村舍走来,走到一家门首,正好一位白发老者,倚在门前看雪景,他便走上前去,供手为礼道:「老丈请了,小子因往饶州去寻亲,路过宝庄,天晚雪大,不能赶路,敢借贵处一宿,明早即行,感恩不浅。」老者一听他是江南口音,知道所言不虚,便道:「好说好说!如此便请里边坐地。」二人一同到了中间见礼,分宾主坐定,各展邦族。原来那老者姓尤名鼎,早岁以负贩为生,著实有几文积蓄,有一个儿子,现继他的行业,远商在外。媳妇白氏,年纪尚轻,乃是一个风流人物。如今家中除翁媳二人之外,没有旁人,故当时吴璋入内叙话之顷,尤鼎就叫白氏也相见了,烹茶敬客。不料那白氏一见了吴璋就动了邪念,当下尤鼎又命出酒肉飨客,晚餐之后,引吴璋到厢中去安睡,他们翁媳二人也各归房。那白氏和衣躺了一会,一心想吴璋相貌堂堂,清秀可爱,那里还睡得著。约莫半夜光景,便悄悄的走到厢房跟首,轻轻叩门。那吴璋正好一觉醒来,听得有叩门之声,便问道:「外边是谁?」白氏道:「是我呀!因为怜念你孤眠独宿,特来相伴。」吴璋听了大惊道:「使不得使不得!娘子名节要紧,不可贪一时之欢,贻终身之玷,快请回房。」无奈白氏春心荡漾,一味纠缠,那门本来没有闩,竟被推将进来。吴璋急忙披衣下床,用好言相劝,白氏竟钻入被窝中去。吴璋弄得没法,仔细一想,非立刻离开此地,两下的名节绝不会保全。于是他便拿起自已的东西,不别而行,开门出去,幸得地上积雪光耀,认明路径,连夜踏雪而行,那白氏未能如愿,便将厢房里不相干的东西,藏过两件,自去房中睡觉。第二天起身,尤鼎不见了吴璋,正在诧异。白氏假意检点什物,这也不见了,那也不见了,便指吴璋是窃贼。尤鼎因所失甚微,并不去追究,也终料不到夜半有这么一回事。再说吴璋一路过去,虽然风雪载道,却都是平坦大路,不上一日,已到饶州,打听到亲王府第,他母亲陆氏,果然在那里。他便上书给亲王乞母终养,亲王不准,屡次上书,终未得亲王的允许。他便在王府右边,租了一间房子住下,匾额上大书「寻亲」二字。门上贴一付对联,写著「万里寻亲,历百艰而无悔;一朝见母,纵九死以何辞。」他独居在内,虔诚念诵观世音经。如此大约一个月光景,那一天恰好亲王在他门前经过,看见了匾额上对联,不觉惊异道:「不想吴璋此人,倒端的是个孝子。」便命召他相见,问明一切,吴璋便将路上之事,原原本本的历述一番。亲王听了,也为感动,便依他的请求,命陆氏相见,准吴璋奉母回籍,又赠了不少川资。吴璋母子因此事端赖菩萨的将护,才能达到目的,故决计先买舟往朝南海,然后回吴江原籍。后来子孙极为繁荣,也算是纯孝之报。我算一言表过,在他母子往朝南海之时,观世音菩萨正化为一个渔人在粤海之滨。结那不空钓绢索,万法紫金明光钩,钩取海中一怪物,替这里的百姓除害哩,正是


不空绢索钓金鳌 大慈大悲归南海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钩金鳌解除苦难 归南海结束全书


  话说菩萨自从解救吴璋毒蛇咬足之厄,便一路云游到粤海之滨,见此地蛮夷杂处,风俗远非苏杭等地可此,故尘劫也较为深重。蛮烟岚嶂,固然毒厉,最近海中还出了一件怪物,为民间大害。观世音菩萨暗想,虽然尘劫已注定了,颠扑不开,但是方便处总要给他们些方便,见那海中怪物,我不替他们除丢,还有谁能除它呢?于是便化身为一个渔人,来到海滨,结那宝索金钩预备擒那怪物。读者们!你道那怪物是怎样的一种东西?且待我细细说来,那东西似鱼非鱼,似龟非龟,头生得龙头相仿,却没有须。身上披著一重坚厚的甲壳,与龟相似,身体的高度,却较龟要加上两倍。头颈完全像龟,尾巴却像大鱼,也生著四脚,趾间厚皮相连,用为划水之具,通体深褐,略现金色光彩,体长一丈六七尺左右,形状极为怕人。此物平常匿居水底,觅食时,就出水面,如同一只小船一般,行动极快。最奇怪的是此物不仅能在水中活动,一般的也能上岸游行,凭著它一副锋利的牙齿,和坚厚的皮和甲壳,甚么都不怕。它最喜欢的食品,就是猪羊牛犬之类,尤其喜欢吃人,力大无穷,海船如遇见它,无论船身多少大,只消它用背一掀,不是打个老大窟窿下沉,就是翻身打滚,绝无幸免之理。上岸时,就是农家最大的水牛,被他一口咬住,拖著走时,强也强不得一下,其余畜类遇到它时,自然更不消说了。粤海里边本来没有此物,在前一年的夏季,它不知从何处闯进粤海?在起初还不过为害渔船海舶,大家已经受了它的大累,行商视为畏途,渔户绝了生计,于是近海渔户商议捕捉之法,屡次用大网滚钩去与他火并,非但不能将怪物捕获,并且死伤累累。这一来反激怒了那怪物,它本来只在水中猖獗,并不上岸为害,一火并之后,它索性闯到陆上来横行了,见了人畜,恣意拖了果腹。有时深夜冲破了墙垣,到屋中去捕人充饥,人家在睡梦之中,如何防得?虽用火筒鸟枪去打它,它也不会损伤。附近村落的百姓,禁不得此物的相扰,都迁到内地居住,再也没法奈何它。今番恰好菩萨过此,知道了金鳌在此为害,故大发慈悲,为民除害。当下菩萨就在海滨找了一座空屋存身,去找了十万八千根天蚕之丝,结成了一条绢索。又取宝瓶中的杨柳枝,削成九个倒刺钩儿,贯在绢索的一端。然后取海滨的沙土,堆捏成一个人形,九个倒刺钩儿,就深深的埋在泥人腹内。菩萨做这件东西,倒也费了不少时日。附近百姓有几个胆大的人,时常到海滨探看,见了菩萨如此举动,不免动问。菩萨便将捕捉金鳌的话告诉他们,大家听了都有点儿不信,以为那火枪都不怕的怪物,难道这几件些微之物,就可制得下它?又争著讯问,菩萨道:「天下之物都有克制,你们不瞧那巨大的象,却怕老鼠;巴山的蛇却怕蜈蚣。这正可见不在乎物的大小。」于是那些人便传言出去,好事的人又一天天到海滨走动,要看菩萨毕竟如何捕捉金鳌,一广眼界。菩萨做好那几件东西之后,等了数日,那一天傍晚时候,那金鳌螫伏海底,连日捕捉鱼虾充饥,吃得怪腻烦的,到海面上望望,又不见有船舶经过。一想,还是到陆地上去寻找,或者有些人畜可得。它便涌著波浪,一直向海滨而来。那时恰有百十人聚在海滨与菩萨讲话,一听那波浪的声音不对,都嚷道:「怪物来了!」果见波掀浪涌,壁立数仞。菩萨便右手持了绢索的一端,左手提著泥人,约退大众,自己迎将上去。金鳌到了近岸之处,便冒出水面,一见了菩萨又沉下水去。只听得一阵呼呼吸水之声,水面上就现出大大的漩涡来,它吸足了一口水,重又冒出水面,昂著头伸著脖子,只见一道水,如游龙一般向菩萨射过来。菩萨兀立不动,那股水打在身上,水花四散飞溅,如同顿时下起一阵大雨,溅得那般看的人,都淋漓尽致。大家在此时,一个个都替菩萨担心,看了那副安闲镇静的样子,又知有十分把握,急欲看他捕捉。金鳌喷那股水,足足有一袋旱烟功夫,方才射完。它见一股水没有将菩萨**,也似十分惊异,接著忿怒起来,大叫一声,张牙舞爪,一直扑奔菩萨而来。菩萨等它到得切近,喝道:「孽畜!休得无理,连我也认不得起来!如今却赏你一个人吃。」说罢把手中泥人迎头摔去,那金鳌一见有人吃,便张开血盆大口,拍的一声,囫圃吞下,接著还想来奔菩萨?不料那泥人一入腹中,立刻融化开了,绢索上九个倒刺杨枝钩儿,苛苛的捧在它一颗心的四周,拢得紧紧的,无从摆脱。它扑上去时,只见菩萨将手中绢索,轻轻一扯,金鳌却杀猪般的狂叫起来,不住的在沙滩上打滚,失却了威猛态度。菩萨道:「孽畜在人间已久,不知残害了几许生灵,照理应受天诛,如今我本慈悲之旨,度你到南海去修行,好忏除夙孽,你愿也不愿。」说著放松了手中绢索,那金鳌毕竟有些tong 灵,听了此话,便伏在沙滩之上,眼望著菩萨,一动也不敢动,好像表示满意的一般。当下一般看的人都觉得诧异,暗想怎么如此一根绢索,就制得下这么巨大的怪物?但是天下事,理无二致,且瞧一头绝大的牛,只因为鼻子里穿了一根绳,就是数岁小儿,也能呼叱它,俯首贴耳,一强也不敢强。若去了这根穿鼻绳,那可对不住,莫说小儿,就是大人它也不卖你的账,这就叫一物一制。何况那金鳌被菩萨的杨枝钩捧住了心,自然不能发威了。菩萨收了金鳌,向众人作别道:「我替你们将此物捕了,你们尽可重归故土,安居乐业。如今我要回南海而去,不能在此久留,传语世人多行善事,少种恶因,虔诚信佛,自有你们的好处。」说著便跳上金鳌之背,现出本来面目。只见那只金鳌发开四足,转身入海,浮在水面,一路南去。众人到此,方恍然大悟,知是观世音菩萨示现,都倒身下拜,谢了除怪之恩。移去的百姓,却又搬回来,重理旧时生计。因感菩萨大恩,就并凑了金资,建造了一座观音禅院,塑起菩萨踏鳌的法相,虔诚供养,不在话下。再说菩萨一路回到南海普陀落迦山,自有善财龙女来接,菩萨便将金鳌放入白莲池中,教它悔过修心。自己便走入紫竹林中,高坐莲台,享受清福。我书写到这里,也乘机结束,所有余事,不再详叙了。菩萨的事迹,本来很多多,大有记不胜记之慨,除了经卷之外,还有《观音灵感录》,《普陀天竺各志》,《高僧传》等,都很多记述菩萨的事迹。有了这些书本,我更不必剿袭陈编,滥入本书了。自观世音菩萨赤足入中原,前后一共现示了三十三宝相,其间男女身都有,故现在各处庙宇中所供的观世音菩萨,宝相也各各不同,这最后一尊法相,人家都称为鳌头观音,寺院中往往塑在三世诸佛的后壁,这倒是各地相同的啊!正是

看破菩萨相 竟自占鳌头

当你发现自己被贪欲诱惑的时候,一定要降伏自己。
要做心的主人,不要做心的奴隶!
要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使人成佛,也可以使人成为畜生。心悟成佛。
心迷成魔。 所以必须要降伏自己的心, 不要使它离开正轨而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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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洛迦新志


普陀洛迦新志卷首

序一


  释迦入灭,以金缕袈裟,付摩诃迦叶波。迦叶奉衣,住鸡足山,以待慈氏。据奘师所记,屈屈吒播陀,此言鸡足。亦名窭卢播陀,此言尊足。在摩竭陀国,莫诃河东百余里。道里明白如此。乃今云南宾川之境,有鸡足山,亦以为即迦叶传衣示寂之处,著之山志。华严末会,鞞瑟胝罗居士告善财言:「南方有山,名补怛洛迦,有菩萨名观自在。」奘师所记,为布呾洛迦。在南印度,[禾+末]罗矩吒国之南,[禾+末]刺邪山之东。道里明白如此。乃今定海县东海中,有普陀山,亦以为即补怛洛迦,观自在菩萨说法之处,著之山志。然则记可据乎?志可据乎?曰:是有说。地志者流,出于山经,禹与伯益,主名山川,量其道里,游方之内,此其职也。至于华严法界,毗卢法身,超情离见,不在此类。即人即法,即依即正,毗卢之法身也。自他无碍,一异无碍,华严之法界也。即人即法,法之所在,佛之所在也。即依即正,佛之所在,土之所在也。法外无佛,佛外无土,观自在外无此山,此山之外无东土,无南印度,可也。自他无碍,则此山之在东方,与此山之在西方,无碍也。一异无碍,则西方有此山,东方有此山,乃至余方亦有此山,亦无碍也。非他非自,非一非异,则此方之山,非补怛洛迦,非在西方,乃至非在余方,亦无碍也。事事无碍法界性也。普贤偈曰:「如于此处见佛座,一切尘中悉如是。佛身无去亦无来,所有国土皆明现。」然则古记之文,与今志之说,为同为异,孰为可据,又不足论也。抑余之感于玆志,鸡足僻在徼外,普陀介在海中,开山皆晚。而普陀当海通之后,市舶上下。在昔莲池望洋而叹者,乃今凡夫搴裳可涉。独鸡足百年以来,日以榛翳。山之显晦如此,然则时节因缘,固有在欤。余家腾冲,与宾川同直云南之西。而闲关千里,虽无风涛之忧,亦有泥涂之苦。然民国初元,犹得从容解兵,宿山中者旬月然后去。比居海滨,普陀一水,朝发夕至。而数岁之闲,未得一往。故亦不能无感于时节因缘之说。鸡足之志,草创于钱邦芑,修饰于范成勋。自兹以后,遂无继者。余与赵介庵师,常因游览,别为小志,补其阙略。属稿初定,讫未刊行。普陀山志,自清康熙迄道光,凡三修焉。今相距仅百年,开如了余两师,独发弘愿,延邑儒王雅三学博,从事纂修。书成,寄京师属余为序。余于此山,无一日之勤,又罕闻法要,诚不足以叙兹志。而因缘遭值,重违两师付嘱之意。得援法界之旨,稍解世俗之诤,并为鸡足发凡。挂名简牍,亦不可谓非幸也。


中华民国十二年冬勋三位一等文虎章一等大绶嘉禾章

云威将军上将衔陆军中将农商总长腾冲 李根源谨序

序二

(此序专说撰本迹颂之缘起。)


  吾人一念心性,不变随缘,随缘不变。随迷染缘,则背觉合尘,轮回六道,极之则永堕阿鼻地狱,而心性无减。随悟净缘,则返妄归真,趣证三乘,极之则圆成无上觉道,而心性无增。然在凡夫地,若得闻佛名号,及甚深经义,斯时菩提法润,已纳八识田中。其始虽漠然不自觉知,果能不自暴弃,极力扩充。继则由涓滴而滥觞,渐至泛舟,以及滔天。终必直趋萨婆若海,圆满菩提,归无所得,彻证即心本具常住不变之妙真如性。从兹又复由本垂迹,带果行因,俾得灯灯相传,明明无尽,岂不伟然大丈夫哉。法华经云:「诸佛两足尊,知法常无性,佛种从缘起,是故说一乘。」缘之时义大矣哉!予自弱冠,即读佛经,彼时但欲剽窃文义,作词料用。于民国二年,始归心净土,以期出此火宅,入彼珍池。固知观音大士,为莲邦导首,而复现身尘刹,随机利生,又与娑婆因缘最深。其应化之迹,在浙江普陀,于是遂动朝礼之念,然尚未有行期也。后于报读印老法师文数篇,提倡念佛,勖励敬心,不觉深洽予怀,而正中吾病也,(病在全不知敬,今自发露,用作忏悔。)乃一心愿见。于十一年促装就道,造山拜谒,以礼观音疏呈师,深蒙许可。且不待请求,而以心仰之文钞持赠,傥非夙缘所追,何至契合如是耶!隔日下山,师更以大士颂相委。予亦自忘固陋,瞀然应承。夫山志加修大士颂一篇,师盖怀之数年矣,以度生心切,问道者多,未遑秉笔。而吾邑佛学同人,数年前曾嘱颂普门感应,予畏用心,托故谢之。乃今竟承师付嘱,终以文章报答大士,而慰同人之望,其因缘又宁可思议耶!初辑经文,暨感应事迹,叹其浩如烟海,不知从何处下笔。数得师训,曰期遍界流通,同沐慈化。曰令法界众生,同种善根,同生西方而后已。曰令阅者由欢喜,而得生善、破恶,入理之益。不觉恍然悟吾师之语,即大士之心。夫大士功德,普贤菩萨不能测其一毛,何能颂?穷乡僻壤,愚夫愚妇,莫不耳大士名,奉为慈母,何庸颂?此之颂者,不过借大士本迹,以训世化俗耳!颂首契经,次感应,先本后迹也。经中修证,本中之本。应化,本中之迹也。感应中示现类,由本垂迹。救苦与乐,迹中之权。弘法摄生,迹中之实也。结后十心,劝进行者,由迹返本也。复次,感应类首示现者,我辈背觉合尘,以心性为耳目之奴隶久矣。凡见闻所不及者,每视为子虚乌有。不信法身常住,有佛菩萨。亦不信法身流转,有因果报应。死后断灭之见,其祸不可胜言,故以大士示现警之,欲人毋辜佛恩,毋负己灵也。次救苦与乐者,我辈历劫迷妄,纵知心为主人,身如传舍,而我见必不能顿空。然向外驰求,业复造业,如抱薪救火,只益自 fen。一念回光,将心转业,形端影直,所谓自求多福也。次弘法者,三界无安,犹如火宅,牺牲文绣,庸足自豪。以佛法而祈福报,明珠弹雀,智者惜焉。故退世闲法,进出世法。而修行莫简于持名,成佛莫易于生净,故以摄生终焉。此循循诱人之微意,亦即宗楞严圆通章,先示现,继救苦满求,而以得大涅槃为归之旨也。正文并注,共三卷,后附经证一卷,脱稿即呈印师鉴定,蒙许可后,乃敢作为定本。辞虽谫陋,然于欲究大士本迹感应者,不无小补。愿三宝加被,俾读者悉能信而行之,则直达乐邦,不游三界,彻证自性,常住寂光矣。然大藏经教,如标月指,世俗秕糠,讵足当明眼人一顾。而声论宣明,如来悬记,景仰大士者,固不得以凡庸之文,遂置之不观也。故予以此初则寓缘于大士,既乃结缘于印师,终或以大士之缘,普遍流通于天下后世。则灯灯相传,明明无尽,庶可满大士度生之愿,而区区纂述之功,亦不唐捐矣。此固晨夕馨香所祝祷者。



民国十三年甲子盂夏彭泽许止净述


序三

(此序专说大士之深恩重德,兼示净土为一切凡圣同修之道。)


  娑婆世界,苦事最多。娑婆众生,耳根最利。维我观音大士,慈悲心切,故与此世界,因缘最深。以其随类逐形,寻声救苦,故令众生闻名见形,恋慕赞叹。由此因缘,令其近种人天之福,远证菩提之果。昔于楞严会上,显示本所修因,从闻思修,入三摩地,反闻闻性,证真圆通。所证本妙觉心,上合十方诸佛究竟所证,下合十方众生即心本具。故与诸佛同一慈力,与诸众生同一悲仰。从兹现十界身,以三十二应、十四无畏、四不思议无作妙力,度脱众生,今其悉皆亲证即心本具妙觉真心而已。佛敕文殊,选择契机法门,以利现未。文殊因兹拣去二十四圣,独推观音。盲摸之徒,不详所以,遂谓观音登科,势至下第。由此一言,令诸无识,藐视念佛法门,不肯修持。不知耳根圆通,乃逗当时阿难畜闻成过,与后世利根专参向上之机。念佛圆通,则普逗十方三世一切众生之机。所以证齐诸佛者,尚须回向往生。将堕阿鼻者,十念遂登末品。观音势至,同为弥陀上首,同于十方世界摄念佛人,归于净土。但以所示修法,微有不同。以一则注重在念他佛,而非自何由显他。一则注重在念自佛,而非他何由了自。念他佛,似属事相,而理由事显。念自佛,似属理性,而事由理成。了此,则自他不二,理事一如,同归萨婆若海,共趣菩提觉道,有何同异之可论哉!又大士于大悲经,令诵咒者,至心称念我之名字,亦应专念我本师阿弥陀如来,然后诵咒。又于佛前,自说誓言,诵持大悲神咒,若不生诸佛国者,我誓不成正觉。是正势至所谓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者也。须知大士应化,始终皆以念佛而为宗本。普门一品,佛令一切凡圣念观世音者,究与念佛有何殊异?浙东普陀山,为大士应化道场,即当年为善财说法处也。印光法师,卓锡是山三十余年。以普陀旧志,皆于大士本迹感应,未曾发挥,诚所谓舍本逐末,买椟还珠,甚可痛惜。拟将大藏大士本迹,及此方感应,撰为颂词,并一一注其义意。又辑诸经大士本述诸事,以为证据。庶可令一切有情,同知大士历劫深恩,而悉皆常念恭敬,各满所愿矣!以力不暇及,乃托挚友许止净居士撰之。幸已脱稿,拟欲排印数万,遍布中外,爰志所以,用告阅者。


民国十三年甲子仲夏上海黄庆澜序于会嵇道署

  

序四

(此序虽为流通单行本颂文而作。实于修志撰颂各缘起,言之綦详。)


  世出世闲一切诸法,皆由时节因缘而为发起,故古德云:时节若至,其理自彰。诚然诚然!光以庸劣,百无一能,寄食普陀山法雨寺三十二年。昔阅普陀志,见其所载,皆属道场废兴,以及种种寻常等事。至于观音大士往劫本迹事理,以及此方感应因缘,悉皆阙略,不禁令人长叹。民国六年,王采臣、周孝怀、陈锡周三居士来山见访。王周谓普陀为观音大士圣道场地,中外景仰,何可久撤讲筵,忍令法道寂寞乎!祈师发心讲经,我等当为筹备道粮。光以固陋力辞。锡周则曰:「山志久未修,板已模糊,师若肯修,我当刊刻。」光曰:「此事颇不容易,若照旧例,则文人皆能为之。若将大士往劫本迹修证,及此方感应事迹,一一略叙大端。令阅者咸知大士恩周沙界,慈济无疆。从兹发起正信,身心归依,近获人天之福,远证菩提之果者,非遍阅大藏,备考群籍不可。若不发挥大士本迹感应诸事理,则成遗主志宾,舍本逐末,与寻常山经水志何异?何以显普陀为大士应化道场?又何以显大士为法界众生之大慈悲父母,而与娑婆众生因缘最深也!然光以宿业,致令心无知识,目等盲瞽,尚须忏悔一二年,待其业消智朗,障尽目明时,当不惜身命,勉令成就。如其业重,不能感格,当往江西,求黎端甫居士,代为了此公案。此公学贯儒释,笔超侪伍,必能发挥大士之慈悲心迹也。」次年徐蔚如居士,以文钞印行,致不加详察者,谬谓之为知识,从兹信札来往,日不暇给。八年春间,端甫归西,先所发心,竟成空谈。十一年春,定海知事陶在东公来山。谓山志流通,令人由信向而改恶迁善,返妄归真,实为挽回世道人心之根本要务,念宜重修。光以陶公护法心切,救世情殷,即令普济法雨两寺主人,恳请陶公亲任其事。陶公以公事无暇,乃托邑绅王雅三君任之。一切事宜,外有陶公,山有开如退居,商酌料理。光以无暇,绝不过问。次年,陶公升于杭县,犹复鱼雁往还,商酌其事,若非宿受大士付嘱,其能如是也耶!初于修志议成之后,未及一月,江西彭泽许止净居士来访,一见即成莫逆。光叙昔衷曲,遂以大士颂见托,彼即允许,若非大士冥垂加被,何有如此之际遇乎!许君乃备搜藏典,及诸群籍,时经二载,稿方告竣。述成颂文,近二万言,而复逐联注其义意,俾阅者悉知所以。又节录各经以为明证。颂文三卷,经证一卷,共三百七十余页,于夏初寄来。颂中义意,许序已陈,兹不复赘。光昔本欲冠于山志之首。今以卷帙繁多,特为别行。兼欲遍布天下后世,傥与志合行,则不易广播矣。(后以陶公见颂文超妙,谓须冠于志首。乃删其注语及经证等,仅录正文,统作一卷,名本迹门,为卷一。)然大士从无量劫来,分身尘刹,其本迹感应,非佛莫知。此数卷颂,不过大地一尘,大海一滴,令不知大士之深慈大悲者,略知梗概。从兹赧然愧怍,勃然奋发曰:吾人之心,与大士之心,无二无别。而大士圆成佛道,久经长劫。又以悲心无尽,不离寂光,垂形九界,普现色身,度脱众生。我辈从无量劫来,轮回六道,其亲蒙拔苦与乐之恩者,不知凡几,直至今日,尚为凡夫。上负大士拯拔深恩,下负自己本具佛性,静言思之,能不愧死。彼既丈夫我亦尔,不应自轻而退屈。由是翻转凡情,追随圣迹,克己复礼,闲邪存诚,敦行世善,兼修净业,久而久之,与之俱化。上焉者,即于现生断惑证真,了生脱死。下焉者,迨至临终,仗佛慈力,往生西方。能如是,则人人敦礼义,各各识因果,自然干戈息而人祸永灭,雨晹时而天眷常临矣。陶公所谓挽回世道人心之根本要务者,其在斯乎!所愿见者闻者,同发景仰大士之心,而勉力修习,则幸甚幸甚。


民国十三年甲子中秋日古莘印光释圣量谨撰



石印普陀山志序

(附录)


  观世音菩萨,于无量劫前,久成佛道,号正法明。但以度生念切,救苦心殷,不离寂光,垂形六道,遍于十方微尘佛国,普现色身,度脱众生。非独止现菩萨之身,而二乘六道,无身不现。法华所谓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虽则遍入十方佛国,而于娑婆因缘,甚深甚深。虽则普现十法界身,而世人据迹而论,止云菩萨而已。以其彻证唯心,圆彰自性,故得悲运同体,慈起无缘。由本高而体大,故迹广而用宏。其随类逐形,寻声救苦,有感即应,无愿不从之迹,喻如月丽中天,影现众水。不但江湖河海,各现全月,即小而一勺一滴,无不各各皆现全月。又江湖河海中月,一人观之,则其月与己相对;即百千万人,于百千万处观之,亦皆各各与己相对。人若东行,月则随之而东;人若西行,月则随之而西;人若安住不动,月则不离当处。一人乃至百千万人,悉皆如是。菩萨于一念中,遍法界感,遍法界应,感应道交,无少差殊,与此一月普现众水,随人随地各见全月,了无有异。良由菩萨心包太虚,量周沙界,以众生之心为心,以众生之境为境。故得不谋而合,无缘而应,岂世智凡情,所能测度者哉!至若水昏而目盲,则不能见,非月不现,是昏盲咎。其感应之迹,有显感显应,冥感冥应,冥感显应,显感冥应,亦冥亦显感而显应,亦冥亦显感而冥应之不同。(显感显应者,现生竭诚尽敬,礼念供养,即蒙加被,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及业消障尽,福增慧朗等。冥感冥应者,过去生中,曾修竭诚礼念等行,今生虽未修习,由宿善根,得蒙加被,不知不觉,祸灭福臻,业消障尽等。冥感显应者,宿生曾种善根,今生得蒙加被,显感冥应者,现生竭诚礼念,不见加被之迹,冥冥之中,承其慈力,凶退吉临,业消障尽等。亦冥亦显感而显应者,宿世曾种善根,今生竭诚礼念,显蒙加被,转祸为福等。亦冥亦显感而冥应者,宿世曾种善根,今生竭诚礼念,冥冥之中,承其慈力,获种种益也。了此,则知功不虚弃,果无浪得,纵令毕生不见加被之迹,亦不至心生怨望,半途而废。庛应之道,微妙难思,略书梗概,以勖来哲。)其应之大小优劣,在其诚之至与未至而已。纵令心不谛信,致诚未极,但能一念投诚,亦必皆蒙利益。但随己一念之诚,而分优劣。不能如竭诚尽敬者,蒙益之殊胜超绝耳。如昏水中亦有月影,但晦而不显。盲人虽不能亲见月光,又何尝不蒙其照烛也!菩萨大慈大悲,普为法界众生恃怙,由兹举国人民,各皆信奉,故有家家观世音之常谈。其应化道场,固非一处,如陕西南五台山、大香山,浙江天竺山等。其感应昭著,香火肸蚃,唯南海普陀山,最为第一。以其名载华严,昔年善财亲参,恩周庶类,历代皇帝敕建,故致举世钦崇,各国景仰。缅维菩萨应化三乘天仙一类大机,固于此山经劫常住,何止天长地久。至于凡夫所见之迹,乃于五代朱梁贞明二年,慧锷大师,由五台请铜观音像,欲归日本,至此舟胶不动,方始开山。迄今千有余年,其事迹诗文,录之成帙,名曰普陀山志。余尝病其于菩萨不思议感应事理,殊欠发挥。拟欲遍阅大藏,博览群书,凡属菩萨随机赴感之迹,悉备录之,刊板流通。一以阐菩萨度生之妙道,一以启众生出苦之良缘。但以目疾未愈,未能如愿。会稽何廉臣居士者,儒得圣心,医称国手,志行高洁,信心纯真,曾邀同人,结桑榆社,以其暮景无多,拟作归计,同修净业,企生安养。又以一切众生,久沈苦海,不仗法力,莫由得出。拟将菩萨应化事迹,为救生船,泛于其中,振臂疾呼,俾诸溺者,相引登舟。庶可同登彼岸,直达家乡,永离众苦,但受诸乐矣!因石印山志,以广其传,用酬大士度生之恩,用开众生投诚之路,令余作序。遂不胜欢喜,顿忘固陋,乃将菩萨感应之妙,略为发挥。其余事迹,固有全书在也,何须多赘。

民国八年释印光撰



南五台山观音菩萨示迹记

(并赞○山去陕西省城七十里○附录)


  示迹之记,文词典雅,叙事精详,惜于菩萨不思议无作妙力,殊欠发挥。光不惴固陋,勉述一赞,以冠于首,俾事理交融,体用咸彰,生之所以能感,圣之所以能应,俱在斯焉。以企后之览者,发菩提心,见贤思齐,以观音之心为心,以观音之事为事,庶可亦为未来世之观世音耳。虽文不雅驯,而其意义有可取焉。赞曰:

  观音大士,于无量劫,久成佛道。为度众生,不离寂光,现菩萨身。又复普应群机,垂形六道,以三十二应、十四无畏、四不思议无作妙力,寻声救苦,度脱群萌。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直同月印千江,春育万卉,虽则了无计虑,而复毫不差殊。良由彻证唯心,圆彰自性,悲运同体,慈起无缘,即众生之念以为心,尽法界之境以为量,是知无尽法界,无量众生,咸在菩萨寂照心中。故得云布慈门,波腾悲海,有感即赴,无愿不从也。


民国三年甲寅释印光述

(以下乃示迹之记)


  大山岩穴,龙蛇所居,岁久成祅,肆其凶孽。吞啮不已,祸及生民,变怪升腾,非人所制。若非应身大士,孰能救济。巍巍乎妙智神力,其容思议。然于不思议境,强以文字纪述事迹者,冀千载之下,方来君子,启深信耳。昔隋时仁寿中,此山有毒龙焉。以业通力,变形为羽人,携丹药货于长安,诈称仙术,以欺愚俗。谓此药之灵,服者立升于天。呜呼!无知之民,轻信此语,凡服此药而升天者,不知其几何,又安知堕彼羽人之穴,以充口腹耳。而一方之民,尚迷而不悟。唯我大士,以悲愿力,现比丘身,结草为庵,止于峰顶。以妙智力,伏彼祅通,以清净风,除其热恼,慈念所及,毒气潜消,龙获清凉,安居岩穴。民被其德,各保其生,昔之怪异,不复见矣。由此灵贶达于朝廷,以其于国有功,于民有惠,建寺峰顶,而酬酢之。大士以慈风法雨,普济含灵,慧日净辉,破诸冥暗。于是搢绅向慕,素俗钦风,割爱网以归真,弃簪缨而入道。大士尝居磐石,山猿野兽,驯绕座隅,百鸟聚林,寂然而止,如听法音,久而方散。呜呼!建寺之明年,六月十九日,大士忽示无常,恬然入灭。异香满室,愁雾蔽空,鸟兽哀鸣,山林变色。于是寺众闻于朝廷,中使降香,奉敕赙赠,以崇冥福。茶毗之际,天地晦冥,斯须之闲,化为银界。忽闻空中箫鼓响,山岳摇,瑞云奔飞,异香馥郁。忽于东峰之上,现金桥,桥上列诸天众,各竖幢幡,及雨金华,纷纷而不至于地。最后于南台上,百宝灿烂,广莫能知,冲天无际,影中隐隐现自在端严之相。慈容伟丽,缨络铢衣,天风飘飘,焕然对目。尔时缁白之众,千百余人,咸睹真仪,悲喜交集,莫不涕泣瞻依,称名致敬,始知观音大士示迹也。清气异香,经于累月。左仆射高公,具奏其事,皇上览表,嘉叹久之。收骨起塔,御书牌额,锡号为观音台寺,拨赐山林田土,方广百里,每岁时降御香,度僧设供,大崇法化。至唐大历六年,改号为南五台山圣寿寺焉。五代之世,兵火连绵,诸台殿宇,并遭焚毁,虽有残僧坏屋,尚与木石共处矣。至宋太平兴国三年夏,前后六次,现五色圆相祥云等瑞。主僧怀伟,具申府尹,被奏天廷,敕赐金额,为五台山圆光之寺。由是增修宝殿,绘塑真仪,烟霞与金碧争辉,铎韵共松风演妙。诸台屋宇,上下一新,嗣续住持,香火不绝,慈辉所烛,石孕祥云,法雨所沾,水成甘露。台南数百步,有石泉焉,注之方池,色味甘洁,能除热恼,能润焦枯,舒之则沙界滂沱,卷之则石池澄湛。或时亢旱,迎请者相继于道途,感应如期,州郡已彰于简牍。怀生蒙祐,草木沾恩,自昔迄今,声华不泯。噫!大圣以悲愿力,福被一方,而一方之民,亦不忘于慈祐。每遇清明之月,及夏季忌辰,不远百里,陟险登危,皆以净心踵足而至者,何啻百千万耶。扶老携幼,阗溢道路,相继月余,各以香花音乐,缯盖幢幡,资生之具,持以供养。于是头面顶礼,致敬致恭,睹相瞻仪,旋绕赞叹,莫不洗罪蒙福,弭障沾恩,岂徒为奔走跋涉而已哉!寺僧法忍,虑其岁月经久,灵迹湮没,持诸残碑,嘱为斯记。普明固辞弗获,甚愧非文,傥遇贤士,改而正诸,不亦宜乎。

 
太白山释普明谨撰

(元至元七年正月立石)


  (石印普陀志序,发挥感应理致颇详。南五台示迹之记,乃大士现比丘身,救苦实迹,亦六月十九香会之根原。故附录之,冀阅者生正信焉。印光谨识。)


礼观世音菩萨疏

(此系作颂之原因,故并录之。○附录)


  盖闻诸佛如来,以大悲为体。菩提萨埵,依般若观心。寂灭现前,故得上同下合。真空无相,乃能救苦寻声。然入俗度生,七行方始。同事爱语,六地犹惭。茍非早成正觉,现劣应以行慈,度尽众生,始明相而成佛者,孰有威神之力,巍巍如是乎!伏维我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居补怛洛迦之山,得大悲解脱之法。师承静住,标正法明之称。补处弥陀,授功德山之记。宝藏住世,回向菩提。威德园观,宏深誓愿。从闻思修,顿入摩提。得圆通常,举皆真实。熏修金刚三昧,清净宝觉圆融。十四无畏,福备众生。卅二应身,度该等觉。具大自在之功,妙容顿现。有不思议之德,极果能施。故六十二亿之名号,一念等齐。二十四圣之法门,都归拣别。涅槃一路,三世佛学尚闻闻。示现普门,八万众发无等等。加以左辅虽居安养,摄生现处娑婆。金城熊耳,竞说化身。五台泗洲,并彰圣迹。甚至蛤蜊蚌壳,现妙像之庄严。鸡卵圆鱼,睹金容之赫奕。故知慈父恩深,纵焚身难报。而老婆心切,实垂涕相招也。弟子止净,舍父逃逝,久穷露于他乡。随业飘流,更蹉跎乎半世。八年供奉,担粪遗金。二竖魔缠,认沤忘海。自愧怖头。发心礼足(在家礼三圣像)。手珠念佛,日三百回。顶礼诵经(指弥陀经),月百八卷。读金刚之文,惟求作佛。礼普贤之偈,发愿度生。念往生陀罗,我佛常住其顶。持大悲神咒,浴水亦得度人。凡兹大善因缘。藉作往生公据。更以今生根钝,魔障难消。夙世孽深,正信易退。特叩白华。虔参宝像。如慈愍之西渡,冀睹真容。学善财之南询,愿逢圣友。尚乞慈哀。隐为加被。示张使于云里,璎珞端严。指史相于岩头,金光照耀。甘露灌顶,增智觉之辩才。宝手破肠,疗法义之气疾。傥寄此旅亭,不遑安处。则赐与华屋,愿得门开。数李母之珠,预知时至。食廷璋之芋,克日西行。印泥而印坏文成。念佛而佛随心现。垂红莲之臂,接以金台。放白毫之光,导归宝阁。同登安乐,生佛本无差分。回入娑婆,母子不相违远。布兹心愿。伏乞证盟。此日金刚石上,归依智海之导师。他年摩尼华中,随侍天冠之胜友。(卅,音萨,三十也。○民国十年壬戌春许止净谨撰。)

 
普陀洛迦新志例目


  一 纪录普陀,元盛熙明,始为普陀洛迦山传。明侯继高,始为志。厥后明周应宾、清裘琏、朱谨、许琰、秦耀曾,并沿志例,各有修辑。其题名,或称普陀山志,或称补陀山志,且冠以南海二字。其以普陀洛迦四字并举者,惟盛传。今依之,题曰普陀洛迦新志。名从主人,不敢意为增损也。

  一 诸山志之流传于今者,惟秦志。许志,已不概见。裘志、未志、益成孤本。至盛传,及侯周二志,尤罕有传者。清上元朱绪曾著昌国典咏(该书亦仅有抄本),闲引及之。吉光片羽,弥足珍贵。兹编采录一人所辑者,曰某传,某志。诸志相同者,曰旧志。

  一 乾隆许志,为法雨寺所延修。道光秦志,为普济寺所延修。二志各有所袒。其比事属辞,往往详主寺而略他寺。秦志尤甚。兹编凡关于普陀者,应有尽有,应无尽无,不敢存偏私之见。

  一 前人文字,原非一成不易,补缺正误,修志者责也。是编援引各书,既注明于每条下。其有疑义,或别有说者,必详加按语。俾阅者,得以考异同,而参得失。

  一 山境,总绘一图。详列寺院,不限篇幅。其著名胜景,别为分图。用照片铜板,以存其真。

  一 普陀之名,原由大士而著,实以大士为主体。今辑山志,应先从大士本迹感应叙起。故将许止净居士所撰之观世音菩萨本迹感应颂,列于第一,名本迹门,为一卷,是为内篇。其下形胜灵异等十一门,各为一卷,是为外篇。内外共十二卷。则佛恩之洪深,道场之原委,均可悉知矣。

  一 形胜门,自当从山说起。裘许二志,先提海字,再疏普陀洛迦,明其在南海也。然普陀,无论其为南海,为东海,总之皆浙海也。以浙海而专属普陀,殊嫌蛇足。秦志删海一段,首列普陀洛迦山,较为了当,今从之。

  一 普陀,夙著灵异,见于载籍者,极多。兹编广为搜罗,择其有姓名爵里岁时缘起者录之。非是则不书。

  一 旧志,于帝王赐与,多立门目。如裘志,颁赐附命使。许志,增以赐施。秦志,改为赐与。朱志朝典,许秦二志,改为旧章,别清帝宸翰为天章。此在帝制时代则然。今以国体共和,佛法又尚平等。凡列朝敕谕碑序,均与诸艺文,散载各类本条下。而删前志旧章天章各门目。明释广宾撰上天竺山志,有帝王檀越品。清缪燧增修旧志例,以山志但载内廷赐与,未闻朝士布金为惜。又言南海乘桴,身命以之。故匹夫单妇,虽斗粟尺布,不可不谓之大布施,为志所不当略。厉鹗增修云林寺志,有檀越门。是帝王臣民,均以檀越概之。今依其例,别立檀施门。凡帝王赐与,与臣民施助巨款之关于大工程者,悉隶之。而删旧志颁赐施与命使诸门目。惜旧志略去臣民施助,杞宋无征,详不得闻。姑存什一于千百,为后海之先导,并为信施者劝。

  一 旧志,有建置、梵刹、精蓝各门。今但立一梵刹门,而以精蓝茅篷废庵附之。然梵刹昔唯普济法雨二寺。而慧济于光绪末年,恭请龙藏,已蒙赐额,亦可与普济法雨鼎足为三。其所建置,则各附于其寺之后。其余各庵,无论大小,均属精蓝,附于梵刹之后。茅篷废庵,则又附之。以示同修持而有所统耳。旧志无茅篷之名,则数椽斗室,亦名为庵。今则凡自力经营道粮,不领香客给施者,均名为庵,均属精蓝。凡资香客给施者,则名茅篷,即净修梵行之独处者。每篷止一人,不收徒众,不接香客。但依香客给施而为过活。旧志混而不分。今则名称井然,秩序不紊矣。

  一 裘志,分法统、释系二门。许秦二志,又改释系为禅德。此犹儒家区别道学儒林为二传也。然宋史别道学于儒林之外,先哲多微言。法统禅德,同有功于佛门,犹道学儒林,同有功于圣教。事本同揆,理无二致。兹总以禅德概之。援正史例。凡有功象教,无论一事足称,或行事多者,各著一传。闲有因师而及其徒,因徒而叙其师者。行茍足法,悉为采录。于中分四:一普济住持,二法雨住持,三本山出家,四十方寄寓。各以年代先后为次序。合而不混,分而不歧。以禅德乃修一切诸法诸行之通称,实为佛教之一大统绪也。

  一 历来普济法雨两寺方丈,为当道及合山公推,主持道场。虽非尽如潮音别庵,其人要皆著有声望,翘异僧众者。若听其湮没无闻,殊非善善从长之道。兹仿清沈鑅彪云林续志例。于禅德后,附两寺住持表,第以年分。其无年分可稽者,但按旧志所列次序而列之,使无紊乱。惜书缺有闲,详不得闻。至慧济方丈,虽多高行,以非出自公推,略之。

  一 裘志事略门小序云:「或细事而系钜,或厄言而寄深,或发明所未足,或补载所未详,以明立门之微意。」兹亦师其意,别为志余门。凡遗闻轶事,不能专立门目者,隶之。但不敢如裘志,于事略,而涉及灵感、禅德、流寓,甚有涉及修志事例者,致贻混杂之弊。

  一 旧志,桥塔道路隶形胜,亭祠附梵刹,或建置,殊为失当。兹编于梵刹外,别立营建。凡属工程者,悉隶之。俾览者便于寻检。

  一 旧志,于艺文诗咏,居全书之大半。虽为表扬名山起见,究于志例有喧宾夺主之嫌。兹编于旧志已录,与有关掌故者,分别订入各条。其登临山水,流连光景之作于旧志后者,概从割爱。拟别辑普陀纪游集一书,以广流传。

  一 山僧著述,仿汉书艺文志例,详载书名,并录序文,以见作书之大意。故兹编艺文一门,与旧志所云艺文者,迥异。

  一 旧志,列法产、方物二门。兹编法产,订入梵刹各寺下。方物,援明释传灯天台山志,清徐增灵隐寺志例。略载普陀特产于志余门。其他动植各物,与郡县从同者,虽众不书。

  一 旧志,流寓不列僧人,但中有二人,应须区别。一则释行帜,出家得法后,方来普陀,一住六年。仍用林增志之俗名,列于流寓,殊与体例不合。今乃用释行帜之名,移于禅德之十方寄寓中。二则建文帝,久已为僧,尚于酒肴无所戒,而心犹未能忘情于往昔之富贵,乃僧俗俱不能定名者。今移于志余,只取记有其事耳。至于依理论判,自有具眼高人。吾人但任记事之责而已。

  一 维持山中秩序,全恃规制。矧迩来人心不古,行辄逾法,益应拘以绳墨,为林下仪则。旧志,附规制于法产,兹别为一门。凡僧人普通应守之仪规,及本山特别之规约,择其要者录之于前。僧人正行既立,方有受外护之资格。内外相辅,则法道兴,而外侮熄。故将民国教令,及县道示令,录之于后。俾有所遵守,而安心修持焉。

  一 山志,如盛传等,书虽不传,其序自在。兹别为叙录门,详载各山志纂修姓氏,序文,例目,以存梗概。而以此次新修缘起往来函件殿焉。

  一 山志,点染形胜,首推裘辑。刷新体例,始于兹编。裘以沧桑转换,兵燹沦胥,不但所闻异辞,抑且无闻可异为慨。兹亦苦于期限既迫,文献寡征。虽殚心摭拾,究难免疏漏之讥。网罗群籍,发挥钜篇,勒成完书,上诸东观,则有俟夫后之君子焉。


中华民国第一癸亥中秋翁山寄翁王亨彦雅三甫谨识

当你发现自己被贪欲诱惑的时候,一定要降伏自己。
要做心的主人,不要做心的奴隶!
要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使人成佛,也可以使人成为畜生。心悟成佛。
心迷成魔。 所以必须要降伏自己的心, 不要使它离开正轨而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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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洛迦新志卷一

(本迹门)

彭泽许止净敬述 古翁山王亨彦辑


  本迹门第一(此门即观世音菩萨本迹感应颂正文。其单行本,有注并经证,分四卷。已刻木板作四册,于南京三汊河法云寺流通。又排铅版作二册,于上海中华书局,已印八万余部。纸型现存苏州穿心街报国寺内弘化社。今列于山志之首,仅录正文,统为一卷。)

  原夫真如法界,本无生佛之名。幻起无明,遂有升沈之判。众生愚昧,火宅嬉游。大士慈悲,垢衣粪埽。作无畏之施主,为极乐之导师。遂使王臣崇奉,争投甘露之门。士女皈依,齐拜莲华之座。但经藏浩博难稽,而野史流传失实。致令普门妙义,未获宣扬。净土圆音,难臻信仰。爰体佛心,敷陈本迹。永令浊世,大作光明。志本迹。

  此门颂文分三:初叙意,二正颂,三结劝回向。

  今初叙意。明作颂之缘起,为全篇总冒。分四段:初颂大士悲智双修;次颂大士以古佛应世,故名震十方;三颂大悲救苦为急,故娑婆缘重;四据经正讹,令起正信,为作颂之缘起。

  尝闻诸佛无身,而般若实为其母。菩提非树,而大悲自发其芽。故法身解脱,非智慧不得圆融。本智万行,惟慈悲始能和会。是以自他不二,明极即是如来。因果交参,行深实惟菩萨。(李长者注华严,谓观音表悲,自在表智。且悲智二字,总该一切佛法理事各门,故以冠首。)然而地入现前,犹惭四摄。位居不动,尚待三加。岂非出缠之智障易生。入俗之愿王难见乎!惟大士寻声救苦,寄号观音。断惑证真,得名自在。称为捻索,实遇无空过之辞。号作应声,有感而遂通之义。本正法明而作佛,原为释迦之师。具千光眼而度生,又作弥陀之辅。(此因出悲智二名,顺点出其他各名,俾世俗得知其远本。)愿深无量,与毗卢同称丈夫。德举一毛,虽普贤莫知边际。故刹那称念,等百千亿兆之如来。偶尔受持,胜六二河沙之菩萨。信乎名号尊贵,难可得闻。梵释天人,皆应生敬也。(此从大悲经,言菩萨以至天龙,皆应恭敬,引起娑婆缘重。)惟是华藏无尽,娑婆之苦集偏多。极乐易生,菩萨之慈哀尤切。故尘刹现身,而此号施无畏者。莲邦补处,更来兹摄念佛人。为世间作眼目,曾昭皎日之光。唯海上多圣贤,乃属白华之寄。盖以众生业重。一子情殷也。庸是珍宝舍身,王臣供奉。香花稽首,妇孺归依。致崇祀者,五百身而有余。纪感应者,千万言而不足。但文人记载,善籍原多。而野史流传,讹言亦众。或称舍身之王女,或谓服气之神仙。或疑帝释之臣僚,或误面然之形像。虽传述不失于尊崇,而名位实邻于诬谤。爰据契经,广陈本迹。欲令善信,共结法缘。(此从缘重,致多讹传,特据经作颂,俾得正信。欲究或称舍身之王女以下各讹,宜阅此颂单行注本,群疑自释。)

  二正颂,分二:初颂往劫本迹,以显道大德宏。二颂此方感应,以显悲深愿重。

  今初颂往劫本迹,以显道大德宏。内分二大段:首修证,次应化。○修证门复分二段:首发心,颂受记经之往昔因缘。次证圣,颂楞严经之圆通章。○应化门复分二段:首释迦佛前应化,颂悲华经发心受记。次佐释迦佛应化,内分六小段:一教悲,颂华严经善财二十七参章。二教智,颂心经。三神咒,颂十一面咒经,消伏毒害咒经,不空罥索经,大悲咒经,并其他各咒经。四受记,颂受记经。五观想,颂观经之华座观,及观大士身相文。六礼敬持名,颂法华经普门品,楞严圆通章之十四无畏,并观经之接引文。

  夫学者欲求作佛,首重发心。不修广大之因,岂获真常之果。菩提一发靡涯,福德乃能无量。故华藏大众,屡叹其难。净土往生,又言其易。欲求大士之发心,乃溯空王之往劫。粤有刹名德聚,佛号金光。有威德之明王,闻如来之法印。在园观中,入于三昧。见莲华内,化生二童。证一切之法空,为三际之坐断。名无真实,说是假施。偶呈宝意之名,同礼金师之佛。问香华之供养,福德谁多。知尘刹之庄严,菩提最胜。于龙天中,作师子吼,发四弘誓,叹本际之难知。为一众生,许历劫而行道。断除五结,拔身火宅之中。超过二乘,不宿草庵之内。愿于万亿之劫,济度众生。摄取清净之行,庄严佛土。此大士初发菩提,于众生最为勇猛时也。(以上颂受记经之往昔因缘,说大士初发菩提心事。)

  然而众生本来成佛,无非约理之谈。菩萨发心度人,岂竟不劳而获。性德虽具,非修德无以全彰。自觉已圆,而觉他乃能双满。惟是归元无二,何为方便之门。圣性皆通,孰是涅槃之路。大士于是知以生灭心,不足为因地心也,故拣除意识。无分别智,乃合乎本地觉也,故圆照耳门。盖十方击鼓,彰闻性之圆融。三次撞钟,证法位之常住。纵使梦中颠倒,偶迷舂捣之音。定知觉出思惟,固匪身心能及。(颂大士初选耳根,得圆通常三真实。)爰有如来,名同菩萨。教以闻熏,入于禅定。颠倒闻机,直旋流而深入。返归自性,更何妄之能生。一念回光,不因明而立所。二尘俱遣,亦耽静之忘情。然根尘两种,同为镜上之痕。相见双亡,始入人空之位。此大士证我空真如,见思惑尽时也。但龟毛兔角,事障易除。水月镜花,理魔难遣。不加拶入之功,难免功勋之堕。非幻成幻,佛亦是尘。远离复离,空尤当殒。此大士成法解脱之时,而始尽尘沙之惑也。既已空空,更须灭灭。到竿头而进步,向劫外而转机。功成者退,太平不见将军。绝后再苏,丧亡乃安野老。烧木而烟灭灰飞,磨镜而垢尽明现。无明顿断,寂灭现前。此大士从三摩地,得无生忍时也。盖奢摩密照,不同默默昏昏。禅定增明,长是惺惺寂寂。双轮并运,三种圆修。故得十方圆明,二种殊胜也。于是五蕴全空,诸根互用。住行向地,刹那顿超。身界根尘,觉心遍满。上同诸佛,现三十二之应身。下合众生,施十四种之无畏。彼法华龙女,不闻普度之功能。华严善财,未获无作之妙德。此则证于究竟,故传古佛之名。善得圆通,始受观音之记也。(以上颂楞严经之圆通章。)

  自此已后,虽知诸法离名,而说幻焰之法。众生无相,而度梦影之生。则有劫届善持,佛名宝藏。弥陀御世,方号离诤。菩萨为储,假名不眴。大臣梵志,普度遍及天龙。诸子小王,发愿乃求魔外。大士于是同事爱语,寄位凡夫。求富生天,不知缘觉。死生互啖,俨同豺虎之身。命债须偿,长转人羊之毂。尔乃大悲海济,再劝发心。正觉弥陀,首蒙授记。大士以九旬之供养,回向菩提。本七载之思惟,取净佛土。慨夫六道旋轮,三涂易堕。退失正法,尽诸善根。摄取邪行,多由恶友。愿行菩萨道时,远离恐怖等事。无衣无舍,众生之烦恼多途。若见若闻,我愿之弘深如海。生大悲心而救苦,仍号观音。继无量寿以称尊,复名积德。此大士率百亿人,共发大心。故能于十方界,再受佛记也。(以上颂悲华经发心受记。)

  洎乎我佛能仁,降神堪忍。是威德之明王,今成正觉。即大悲之梵志,早有因缘。故大士示居菩萨,随学恒多。佐度众生,现身尤普。初演华严,同归法界。善财问道,已过善度之城。含摄推升,特示梵音之海。厥有山号白华,地成众宝。泉流池沼,功德之水常盈。华果树林,教化之香普被。(颂华严鞞瑟胝罗叹德推升,以大悲菩萨,特加颂赞一段。)见夫岩谷林中,金刚石上。有勇猛之丈夫,即慈悲之圣者。无尽智炬,作闇夜之光明。一切法云,覆福芽之增长。(颂善财初见大士,心中赞叹。)大士寄随顺众生回向,说大悲解脱行门。现行四摄,非同三五之身。发愿同居,永断十八之怖。令彼称名觌面,同归方便之门。忏果修因,终入菩提之路。(颂大士为善财说大悲解脱法门。)诚以众生譬如树根,诸佛乃为华果。十二类生,如奉父母。三世诸佛,始得菩提。盖自他不隔毫厘,生佛本无差别。故普贤长子,繁兴万行。文殊小男,圆成种智。不登大士之门,难入毗卢之海也。(颂大士随顺众生回向。○以上颂华严经善财二十七参章。)

  然而顿圆之教,只接大根。聋哑之伦,尚行小道。良以镜中认影,无故发狂。不知衣里藏珠,本来未失。大士深动哀怜,指陈般若。回象王之顾,呼鹙子之名。即色即空,非假邻虚之析。不生不灭,毋忘恒水之观。五阴能破,十八之界相全消。四谛不为,十二之缘生顿息。至此身裹十方,口吞三世。不见涅槃之佛,何来挂碍之心。如唱金刚字母,已过茶字之门。是为般若总持,乃说波罗之咒。此令利钝普被,亦使悲智交融故也。(以上颂心经。)

  学者深谙修慧,固登华屋之门。仅得闻熏,亦植金刚之种。所贵至诚恭敬,如觐天威。毋以妄想思惟,徒烧萤火而已。(先别颂持经功德。)惟是众生无慧,偏多分别之心。我见易增,翻以畜闻成过。争猜乳色,言以众而愈淆。未透牛皮,理以障而不见。爰开秘密之门,用塞思惟之路。(此于分颂神咒之前,出其咒语不翻之理由。故古德云:咒圆解偏,解生咒丧。○以上总颂神咒持颂之法。)

  时则我佛在竹笋道场,阐无遮之大会。大士以莲华部主,统持咒之神仙。宣十一面之咒心,普四悉檀之威力。忆夫莲华眼前,美音香处。或作仙人,得无生法忍。或为居士,获大悲智藏。以百八遍之诵持,超四万劫之生死。十重胜利,既受福于生前。四种功能,更得效于死后。但得至心诵念,极乐能生。傥能如法修行,菩提在掌。(此颂十一面咒经。以受此咒时为仙人,为居士,故前列之。)

  次则佛在庵罗园中,病满毗舍国内。夜叉爱取,既束手于良医。月盖情殷,乃求哀于我佛。佛以五浊不可久居也,令系心于净土。六识最宜速转也,请智照之观音。祝净光之普放,灭暗除痴。求安乐之能施,消灾护厄。大士本慈悲父母,乃宣心印除烦。世尊为怜愍众生,更请陀罗破恶。欲得现身,当知数息。六字章句,毕定吉祥。五门禅观,更增定力。故离恶若飘云遇风,见佛如奔流赴壑。味饶甘露,滴来杨柳之枝。口放霞光,赞遍莲华之舌。以故诸天供奉,如敬尊亲。首题得闻,亦生净土。(此颂消伏毒害咒经。)

  复有布怛山中,庄严殿里。降妙觉之世尊,会大悲之菩萨。乃宣如意神珠,是名不空罥索。授从世主,教遍天人。十亿数之妙智现前,二十种之大利成就。更加八法,净土随愿往生。得入三摩,诸天常来拥护。纵使罪难忏悔,癣疥亦得消除。即令诈现受持,沉麝自饶香气。欲成最胜之业,更严自在之身。螺髻右旋,华冠上戴。鹿皮左覆,绀发下垂。璎珞以作庄严,香华而为供奉。信心自能感佛,故教身有光明。画像无异真身,所以愿能满足也。(此颂不空罥索经。)

  惟是大士受领秘密法门,原有微尘之数。普摄陀罗妙语,更非一会能宣。故我佛再临,圣凡重集。将说大悲神咒,密放神通光明。盖自无量劫前,千光王处。受此无碍陀罗,普作未来利乐。千手眼应念具足,八地超登。十方佛悉放光明,一时来证。凡属学人,当修弘誓。先开十愿,广发菩提。再入三涂,普为解脱。昔礼空王之佛,因果无殊。今称大士之名,始终不二。更念本师,乃持神咒。于是灭亿万劫之重罪,随愿往生。获十五种之善生,更无恶死。得阶小果,尚是钝根。成就慧身,不由他悟。沐余风之吹体,常生佛前。遇浴水之沾身,同归净土。赞其功德,十二藏广未能该。称尔祈求,四十手施无不尽。求大悲之别相,当具十心。是神咒之总持,聊宣九号。此等威神之力,实菩萨所未前闻。广大之经,即如来亦应随喜者也。(此颂大悲咒经。)

  外此三世最胜,演十五之真言。一切随心,详四八之印法。须弥顶上,身出明妃。净居天中,目流妙女。包罗莲部,有七字之咒心。误戴华鬘,受三回之佛请。应金刚之祈愿,曾现叶衣。遍法界而蒙熏,更饶香印。庄严地狱,宣历劫之因缘。秘密莲峰,等神珠之如意。顶呈罗刹,髻号一尊。头现马王,印崇千转。六字心咒,如来尚待寻求。千臂陀罗,译者曾蒙圣证。清净奉请,天拜白衣。圆满慈悲,相尊青颈。说如来之名号,破恶生天。修菩萨之观行,将身作佛。凡此无边神咒,众多妙容。莫非运诸子之安车,诣道场之夷路。大作佛事,已符宝藏预言。圆满菩提,宜受释迦悬记矣。(此颂其他各咒经。)

  于是波罗奈仙人之苑,华德藏菩萨白言。谓欲普度众生,当得如幻三昧。晨星有数,慨东土之难逢。弹指能超,羡西方之无量。求世尊放白毫之光,直趣安乐。大士现紫金之相,来驻閰浮。大士乃敬白弥陀,相偕势至。率四十亿皈依之眷属,化一十二由旬之宝台。七重珍宝,具足庄严。四色莲华,交光乱转。八万四千之玉女,华果分披。三十二相之如来,瓶香供养。宝池宝树,居然极乐之风。妙乐妙音,远胜夜摩之奏。不行而至,示殊特之妙容。无为而成,现庄严于浊世。一念一时,普照佛会。无法无得,受记菩提。世尊于是溯往昔之因,示未来之果。于众宝普集庄严之刹,尊普光功德山王之名。安乐德聚,难与比伦。缘觉声闻,总归退席。大乘种界,永断讥嫌。寿命随心,宁论时劫。盖大士于菩萨中,誓愿最深。故成如来时,庄严迥绝也。(此颂受记经。)

  更以如来在世,赖佛力以加持。我佛涅槃,慨群生将安仰。再开观想之门,巧说思惟之法。广陈依正,既见弥陀。遍观色身,更思菩萨。在如来之左傍,想大士之敷座。现八万四千之莲叶,色作宝光。广二百五十之由旬,脉如天画。百亿珠王,放光如盖。八万金宝,校饰为台。须弥山顶,愿瞻高大之幢。夜摩天宫,差拟庄严之幔。宝珠夺目,有无量之光明。金色成云,作十方之佛事。大士面似檀金,顶彰肉髻。紫金身色,现五道之众生。摩尼天冠,立千里之化佛。圆光则众圣来临,毫相则七珍悉备。流出无量如来,遍满十方世界。臂等莲红,掌同华丽。光明璎珞,普现庄严。柔软印文,飞光旋转。虽三十二大人之相,顶上不及世尊。而五百亿安步之台,足下原同我佛。但闻名字,获福尚觉无涯。傥得谛观,破障自能净尽。盖众生易度,唯妄想之难除。佛法无边,在制心于一处。而起灭无停,实心目为咎。欲伏见思之惑,无逾观想之功。虽用归意识,依然生灭之心。而熏入赖耶,即可执持成种。如在左右,如见羹墙。非惟至诚感神,亦且是心作佛矣。(此颂观经之华座观,及观大士身相文。)

  然而金银众宝,尚非髻上之珠。乳酪二酥,不及醍醐之味。慨妙观之难成,无如礼敬。叹诵经之被转,莫若持名。举手低头,皆成佛道。名字究竟,二即融通。法以简而弥高,门以普而增妙也。(此总颂礼敬持名。○按天台判普门品,谓称名除七灾,礼拜满二愿。天亲往生论,以礼敬入一门,持名入三门。故于颂法华劝念佛之前颂之。)

  大士因入流相,发妙耳门。五观圆融,四音殊胜。故佛顶经中,阿难陀请求方便。法华会上,无尽意启问因缘。妙德既已自宣,神力更加佛赞。果能以念念之信心,契观观之妙觉。则火坑推落,池现清凉。巨海漂流,水成长养。船飘鬼国,易铁城为釜金。身堕山头,等须弥于芥子。经过险路,贼起慈心。陷入王刑,兵如割水。禁系幽囚之处,画地徒劳。诅咒毒药之来,唾天自浼。遭逢猛兽毒蛇,诚能感物。消散迅雷闪电,力可回天。离嗔离欲,三毒全消。求女求男,两情堪慰。为作良医,自臻上寿。灭除烦焰,克入三摩。凡此念无空过,福不唐捐。莫非众生之一心,致感菩萨之十普也。(此颂法华经普门品,楞严经圆通章之十四无畏。以法华偈为主。为礼敬持名者,现世之小应。)

  更望凡夫,追踪净圣。世间福报,原非太子之心。净土因缘,才是大悲之愿。慨夫大地爪土,人身之易失何多。浮木盲龟,佛法之难逢莫喻。纵有善根,得闻正法。而浮光掠影,几见真修。见性明心,仍多蹉路。惟蒙佛力加持,方免临终堕落。譬之婴儿长养,全仗亲恩。弱羽高鶱,难凭自力。况十地不离念佛,教本圆中之圆。七日即得往生,法又径中之径。(此先颂净土法门殊胜。)大士显教则为补处,密宗即是如来。以尘刹之现身,作莲邦之导主。学者以礼敬为近门,藉持名为深入。无论称诵大士,忆念弥陀。只众生心内,时时发愿往生。即大士身中,念念佛成正觉。于是或执金台劝进,或随化佛来迎。或放光而说深经,或梵音而为安慰。广开方便,许凡圣以同居。不退菩提,慰涅槃之大愿。(此正颂观经接引文。○楞严经之求大涅槃得大涅槃,为礼敬持名者,临终之大验。)呜呼!尽众生为胜友,方遂父母之怀。奉尘刹以深心,尚觉佛恩难报也。(此总结大士说法利生。○以上颂观经之接引文。)

  既述经文,本原可据。再陈感应,事匪无征。俾修行不退信心,故作颂不嫌词费也。(此一段结上起下。)

  二颂此方感应,以显悲深愿重。内分五大段:首示现,二救苦,三与乐,四弘法,五摄生。○示现内分六小段:一普陀现相,二他处现相,三木石现相,四物类现相,五现光明,六现神变。

  夫佛身充满于法界,梵响量等于虚空。实普现于当前,亦无时而或断。故寒空满目,无非大士之颜。日夜潮声,即是普门之诵。岂必示现变化,始说神奇。游戏神通,方增信仰乎。惟是日月虽明,盲人不见。甘霖普润,焦种难芽。死后断灭,信外道之魔言。佛性真常,谤如来为妄语。伤叹古今,几知恩德。不有示现,何醒蚩蒙。特陈史册之载言,庸著法身之常住。(此一段总颂示现,破断灭之疑,以定信根。)

  曰普陀现相。则有示舜封于海上,月相光明。指史浩于岩头,金容照耀。珠璎交错,钦范子之重瞻。七宝庄严,纪曹公之三叩。别传渡海,云涌金莲。蓬山祝厘,光腾碧碗。巍巍金相,龟年之老稚同看。冉冉白衣,普陀之僧伽共见。方袍阔领,蓝公委悉之容。霞葆霓裳,端伯迷离之见。面容正侧,随张氏之虔求。形相昭昏,慰丁君之自疚。高僧然指,异代同瞻。老人舍身,随时克见。珊瑚碧玉,光炫粹昭。宝盖珠鬘,火明胡炜。脚头脚尾,信无隐之能逢。童女童男,满刘君之歆愿。叔型母子,睹落发之尼僧。行义同人,见庄严之妙女。督漕仁本,谓无异于画图。服贾兆禧,叹不类于绘塑。更或善财龙女,合掌旁参。罗汉韦天,步云翊卫。珠幢玉节,罗立云涛。鹦鹉频伽,飞翔香霭。法身匪异,而所见不同。譬之春荣万卉,原不择乎薰莸。而月印千江,终自殊其清浊。永乐朝之五现,未能专美于前。滋德堂之全图,不足包罗于后。以故元军悔罪,矢愿庄严。盛子祛疑,惟殷叩拜。此大士示现者一也。

  曰他处现相。则有长安惠炬,争传灵应之台。摩竭孤山,屡出庄严之相。木平山上,身像垂璎。育王寺中,首形顶塔。天王奕奕,同如来之炽盛光明。塔影重重,有菩萨之香华供养。奖灵芝之戒律,六臂交辉。祛增忍之疑团,双拳并耀。法常行道,瞻身相之瑰琦。贺氏写真,见金光之缭绕。凤翔念切,身现五峰。永乐报恩,光昭千佛。林魁观剧,映世界若琉璃。普明述经,垂彩云之杨柳。安阳侍御,光显烛中。南郭善人,仪标帘上。盖随诚感之浅深,从心而应。或以法缘之厚薄,触物而通。虽现身于一时,实启信于无既。此大士示现者二也。

  曰木石现相。则有如皋古柏,景物犹生。水月香杉,人禽毕备。江都造舰,鬘影成双。临安斧薪,身仪径尺。白云柱内,忽现宝珠。天竺涧中,更来香木。松滋蕴碧,倚竹安禅。宗室空青,陵虚欲活。凭虚钟乳,滴成自在之容。海底石龛,宛肖普陀之岛。庄严宝相,文靖珍藏。磨洗兜尘,元谟亲见。板桥伐竹,慈云与劲节同高。顾室磨砖,送子继比丘迸出。是则毛端现刹,永驻凡区。尘里转轮,长留里耳。此大士示现者三也。

  曰物类现相。则有庖中蚌蛤,三现金容。釜底圆鱼,两呈妙相。怀琛牛胫,骨髓凝金。无咎猪牙,髻珠似粟。唐询鸡卵,妙现庄严。谭氏蚕衣,居然相好。凡兹物命之戕,即出佛身之血。为一子之偏怜,代众生而受苦。此大士示现者四也。

  曰现光明。则有返朝廷之璎珞,晦色大明。示钦使于宝山,中宵如昼。图传东壁,耀唐宋之两宫。像奉西天,照云汉为三道。洛迦步去,色现如虹。天竺工成,光能掩日。幸逢圣诞,有潮音之珠光。为祝皇厘,显清凉之金色。称尊吴氏,灵孚净水之瓶。供到瓜州,明彻圆光之镜。记雷峰之授戒,光满一庭。喜王琰之迎归,辉腾三尺。病僧帷外,朗见金趺。渔父滩边,火明铁首。纪大观于崇圣,毫相常留。欣修礼于慈林,莲华时涌。左溪敛念,彩色如云。开诇肃诚,金辉映壁。盖众生佛性,本具摩尼。菩萨缘熏,有如净镜。能冥合乎本始,即无隔于自他。朗朗神珠,非从外得。重重帝网,原可交罗。此大士示现者五也。

  曰现神变。则有陈妻室内,座现金躯。郑媪瓶中,钱镕宝像。阻舟示警,叠发铁莲。防海移居,忽浮金钵。江阴波面,鸲鹆归钟。楚国尼庵,鸽儿画像。助苍山之鼓铸,沟浍流铜。成天竺之模型,云房崩土。葑门镜内,帝释天人。潮音洞中,间罗玉女。智勤孝养,枝枝遍坐如来。心达诚孚,叶叶梦瞻菩萨。国王面镜,影现神山。普明铸钟,声闻邻县。寿安圣像,海上浮来。董古经囊,水中飞去。手握利宾之骨,隔宿还归。身呈天女之容,须臾三变。孙妻炉内,华挺青莲。缪子斋中,竹垂翠盖。幽溪加被,身化金钟。普陀著灵,指浮华瓣。寺崇光福,金容涌自泥涂。像驻回龙,胜地不虞水潦。青原朴老,壁现莲华。平泉女郎,榻横杨柳。善才脱难,有羊裘桃枣之遗。邹浩诵经,现舍利竹枝之瑞。此等如幻三眛,非徒炫以神奇。当知对治悉檀,实普施其悲悯。此大士示现者六也。(以上分颂示现,启发信心。)

  凡此或现色身,或呈幻相。大而世界山河,小而微尘草芥。莫不从心所欲,应念而生。如此,可信大士之法身,历万劫而不磨。亘十方而常满矣。(此总结示现文,颂法身常住。)

  既定信心,请增义解。是诸佛之法身,即众生之自性。水腾波浪,只是随缘。金与指环,本来非变。浮沉五浊,不污清净之身。堕落三途,仍具庄严之德。徒以认沤弃海,恋四大之假名。误奴为郎,纵六尘之缘影。徇欲须臾,受辛历劫。大可哀也。(此颂众生之佛性,与大士无二无别。破断灭之邪见。)

  幸逢大圣,是智海之导师。恒顺众生,作火宅之慈父。欲求解脱,堪作归依。况有救苦与乐之征,能为振瞆启聋之据。昭兹来轸,鉴彼前车。(此承上文心性不灭,劝人归依大士。总提大士悲能救苦,慈能与乐,以劝进行者。)

  顾或谓幻身无体,死生了不相关。妄境全空,憎爱从何而寄。不知身安始得道隆,缘具方能证果。永嘉发愿,尚护身心。大慧礼文,亦求安乐。未曾实证,无尚空谈。但办信心,决无虚掷。(此为好作口头禅者,下一针砭,劝人死心踏地归依大士。以上总结示现,诫勖勉修。△单行本卷一至此终)

  二救苦,分八门:一救焚,二救溺,三脱险,四MIAN杀,五免刑,六愈疾,七除祟,八拯堕。

  曰救焚。则有慈云诵咒,三爇不然。长舒持名,四投皆灭。惊四周之俱至,地有容身。唯一字之称名,风能返焰。梦惊李母,只爇衣篮。诵听毓菁,得留苎帐。国卿脱难,亲瞻大士提携。法雨焚楼,自有神灵呵护。专忱礼佛,汪店终存。至信动天,蔡居无恙。天禧塔上,不损金经。比部室中,得全绘像。旧经一板,叠消善邑之灾。老屋三闲,大救东邻之劫。傥非香赐栴檀,谁免臭烟[火+逢][火+孛]。此大士救苦者一也。

  曰救溺。则有迎飙惠庆,隐来金甲之神。坠水景仁,幸诵普门之品。徐荣陷于洄洑,焰烛山头。吕翁险入奔湍,炬明岸上。行童入海,倏来赭布之僧。刘子覆舟,乃得红光之照。顾迈安济,屡嗅奇香。万寿回舟,亦瞻神火。商人浮海,一僧杖锡而行。刘济过湖,两人挟舟而渡。梁山童子,忽尔牵衣。彭蠡巨人,惊呼抱木。令宗避贼,鹿引渡于孟津。刘使堕洋,鱼负追于溟海。跃水栾荀,足如履地。堕江廷堉,浪仅沾裾。舟子持斋,鬼因违命。一乘宣号,灵感趋篷。法纯得遇仙槎,成圭忽逢浮木。日旭梦令号我,允升利在度生。暗护程昭,物来托足。导归熙载,桑幻维舟。潘君蹈海,愚匪类于商丘。王媪陵波,足如履于平地。应验作记,粟翁庆两次生还。尊像迎归,林氏得回环报答。涧南天锡,舟子同惊。映奎大成,余生独活。江宁庄母,群女生全。南粤周君,阖舟遇救。冥中调护,是孤儿寡妇之船。暗里推呼,免失火殃鱼之痛。呜乎!与其拘泥儒书,徒守临深之戒。曷若归依佛法,不占灭顶之凶。此大士救苦者二也。

  曰脱险。则有妇来入浴,救岩下之居民。女唱卖鱼,出洞中之工役。单骑逃窜,示毕览以归途。猛兽往来,任成圭之潜伏。道因入洛,皓首偕行。陈公绝粮,紫衣呼起。彦山祖父,教防压屋之灾。士启童孙,屡免坠楼之祸。笈多塞外,同侣衔恩。那跋海中,一舟蒙济。善冲现炬作导,儒俊得马而驰。避迹坟堂,竟遗之楷。隐身枯树,遂免令宗。开达逢羌,虎为啮栅。安起避贼,狼掷过河。道秀穷山,真容示路。怀明虏穴,神火归人。沈公仗义,现圣像以来援。夏仆全忠,蒙长人之负出。佛经所说,事实全符。至于化流沙之池草,三藏全身。设滨水之茶庵,宋衎寄宿。尊称遇贼,自有神功。智显隐身,不同方术。棘中法智,一任搜寻。林里窦传,居然安隐。霍山穴内,萤火流光。榛芥丛中,鸭栏现相。徐公丛草竟潜,德祖蓬蒿半隐。骑追超达,目障牛皮。灵显善才,鼻柱狼吻。见佛光之七段,仍然车宅之灯。陷石窟以三年,还咽赵经之字。于以见身境之无处是真,亦以知佛力之无尘不遍。此大士救苦者三也。(至于下颂险中境界如幻。)

  曰MIAN杀。则有宁朔将军,临刑遇赦。南宫戍卒,下刃生疲。名持道集,贼屡斫而惊逃。经诵慈恩,胡拔刀而还卧。法禅箭不能伤,沈甲刃还自断。军谍游戎,并显三刀之异。陆晖敬德,更钦双像之痕。张传佛语,顿释前怨。程唤王名,转为世好。善才受戮,再生涧树之间。王乙逢凶,忽履高崖而上。指一受异僧之戒,贼为回心。高荀邀菩萨之怜,斩真不死。仆承主教,赦不待乎三年。弟被兄诬,冤乃雪于一藏。安家奉像,背击铜声。储尉持名,顶腾毫相。语传县令,三救米商。梦警谯王,终全张畅。简荣归命而刃折,廷爱遇寇而粮存。脱难如鹰隼之飞,将行有鹦哥之唤。此皆失命亡身之顷,竟沾起死肉骨之恩。更若云中现相,两佑宋室之兵。空际传声,屡御钱王之寇。王将进爵,阻武肃之穷兵。贼惊有神,止士诚之妄杀。遂张崇之悲愿,裂石全贞。感刘度之精诚,坠经挽劫。妇负巨石,却敌滇南。神跨两山,弭兵河北。是虽天发杀机,铁笼难覆。而佛开寿域,金鼓能扬。(更若下至此兼颂息兵。)至于有门持咒,出鹭鸶于网罗。世亨写经,脱鸦群之箭镞。哀矜螺鳖,顾翁得判放生。扑杀鹁鸠,程子仅邀宽限。入场须解猫怨,送子每来牛隔。诵大士之咒,网面宏开。念菩萨之名,怨魂得度。不惟广锡类之仁,更以弭未来之劫。此大士救苦者四也。(至于下至此兼颂救物。)

  曰免刑。则有郭宣感梦,自知大命无忧。王忻衔恩,悔诮异端所媚。两脱董雄之锁,依旧钩连。再加张畅之刑,仍然寸断。子乔白鹤,恍瞻炎汉之祥。米贾青蝇,复显苻秦之异。瓦官寺内,铸像来临。晋阳狱中,普门获宥。窦传蒙佑,啕笑见于同人。张妇宵奔,长跪逢其夫婿。苞怜六劫,说法解枷。朗率同门,称名叩石。延僧礼诵,可明现异色之祥。为政宽仁,叔达受光明之品。徐义惊梦,发解身腾。盖护得光,门开锁脱。徽因叔累,销鸣爆石之声。圭苦官贪,械乃自梁而解。僧明受谤,绳为从宽。张达自新,梏应不著。心经阴相,慰给谏之孤忠。禅定无伤,昭孝廉之诬陷。增光被系,免瞻狱吏之尊。御史从军,自有刀环之望。所愿舍恶迁善,发心当学高荀。免罪作功,违誓莫同处茂。此大士救苦者五也。

  曰愈疾。则有戒贤受记,现碧色若琉璃。处伯归依,见金辉之资质。如庵垂髻,甘露频倾。应吉竟陵,醍醐并灌。惠恭诚至,鸡乃迎猫。昙颖心虔,蛇来吞鼠。两唤宏源之字,亲现白衣。三摩玄藻之身,忽来金像。疾生重膇,鼠咋无漏之胻。祸起沈鲐,牛入李家之梦。盛鸣府种,起以神针。王子痈痒,自饶臼药。口流白沫,法通梦啖驮筋。顶放电光,曹[王+玉]竟除尸蛊。矢愿而除肉蠹,黏经而破喉鹅。智檀以现相痊痾,冶牧以舍身弗药。潘母于君,并叨灵药。薛妻沈妇,普锡神汤。爇彭妇之心香,轻如枣叶。去陈妻之业障,拂以莲华。除风愈疟,非夸文章有神。破腹湔肠,自有神膏能傅。更加慈视众生,相怜同病。故光加瓶水,便足蠲痾。诚感灵泉,遂能疗疾。经传菩萨,早造福于西河。坛谕仙人,更流慈于东粤。玉溪彭蠡,大札不用移民。陈宅方门,护卫莫疑梦竖。游君劝信,吉[口+十]家人。谭子弘经,利沾同志。天台修忏,救永阳堕马之危。杯度重来,慰邵信无人之憾。汪有难兄,恍瞻挥麈。李怜少子,灵应衔珠。持经消内子之灾,叩祷益良人之算。门开甘露,众生普获清凉。山驻光明,赤子都无夭札。治以道术,故神圣工巧不能几。饮以伽陀,故寒热气风无不愈。须知片念能通,莫虑临时安应也。(更加下至此,颂救众疾,愈他疾。)抑或病未及死,只余根缺讥嫌。而养必待人,未免自伤残废。则诵处[王+舀]之偈句,目可同光。传淮甸之伽陀,足能健步。令吞羊目,顿瞻菡萏之华。自数螺纹,大慰桑榆之景。庵开存济,灵纪扬州。僧号半崖,美谈山左。神膏续断,堪救医伤。甘露点睛,免为鬼害。市民折足,幸得续骨之方。夏老断肱,恍遇含光之剑。潮音泉水,即号光明。日精摩尼,从心观想。呜呼!九折成医,已乏华陀之术。一心念我,幸留慧集之名。虽盲砻挛躄,夙业原深。而灭恶满求,悲心足怙。慎勿具文了事,想经无灵。更无我慢自矜,临危不变。此大士救苦者六也。(抑或下至此,兼颂全废疾。)

  曰除祟。则有展伽黎于大理,镇身罗刹之邦。结茅茨于南台,弘法毒龙之窟。道融旅邸,慑据座之鬼兵。智楷山居,降揽衣之魔女。身现空际,狐莫逃刑。梦降云端,魅皆屏迹。求经玄奘,不遭恶鬼之挠。多病王琦,屡御群魔之侮。侍儿与药,二竖离身。天使行创,双童退舍。阴天车骑,难登太华之山。行病鬼王,不入罽宾之国。飞光射蟒,越女技过王妃。当道诛蛇,黎臣雄如帝子。新坊婢子,诵经可度魔民。江夏女郎,伏鬼得瞻圣像。施李君以无畏,治赵女之病狂。欧阳见巨物遁形,慧简任黑人相试。求食则飞刀难忍,归妹以神咒堪虞。茒□庙畔,免责顽民。荆棘丛中,指迷行者。舍人谏议,顿除王宅之妖。汪子张诚,同免阿尼之鬼。顶踵皆灯之疠鬼,退入民家。衣冠尽白之巨人,不殃信士。夫铸鼎象物,只期山泽无逢。而持咒诵经,自有神灵效顺。此大士救苦者七也。

  曰拯堕。则有盂兰会上,领赴香斋。地狱声中,洒来净水。观音经见重幽冥,育王塔亦宜礼拜。耶舍入鬼途而无畏,嘉祎挟负者以腾空。崔轨写经资福,李暐造像生天。挽同堕落,庆顶暖于庐山。严整威仪,处沙弥于金座。郡君默诵,堂庑动摇。吴悦发声。油铛迸裂,西方造福。免为水上之猪羊。南海还魂,莫顾当垆之佳丽。诵经守戒,汤君不赴刀山。离暗投明,何子得逃铁棒。憨山弟子,作观遂获清凉。三果亡兄,乘愿顿教解脱。高僧修忏,命妇升入天宫。慈母诵经,亡子庆生皇室。官犯波夷之罪,几罚为牛。女持般若之经,免令作犬。将心转业,伯时救马腹之投。闻教生天,宗演解猴王之劫。忏修斑竹,得离鬼使之拘。铛放莲华,幸举韦天之杵。旭庭天柱,顿释沉怨。刘院桂佣,不酬宿债。灌以咒水,现身之饿鬼潜消。才举经题,地狱之苦轮顿息。范母生天受福,方妻作子成名。造寺不堕三途,孝亲免偿夙业。挑除破碎,罢五鬼之揶揄。痛过烧煎,幸合家之斋戒。盖大悲发愿,本来重在三途。而罪性原空,固可灭从一念。此大士救苦者八也。

  嗟呼!生为分段,谁逃五痛之刑。死便沉沦,更受六交之报。疾痛惨怛,置慈母而不呼。骄恣狐疑,弃良医而不顾。自贻伊戚,宁非大愚乎?况乃药怀无畏,不惟诸难全消。而珠握摩尼,更庆所求如愿。聊陈福报,藉作欲钩。(此结上救苦,起下与乐。)

  三与乐,内分四段:首佑岁,次锡福,三长寿,四得子。

  曰佑岁。则有刀加盆上,慰梁帝之祈求。瓶洒空中,解唐宗之焦虑。金身现相,诚孚王古之求。灵迹随缘,事有刘赓之记。潮音致祷,欢喜来迎。泗州闻歌,东西大稔。泽流浙水,非夸香木之灵。福溥吴山,不爽金身之异。天汉并资润泽,广丰亦纪恩膏。奋雷电以除蝗,塞河流而止潦。感道舟之悲愿,雨雪如期。纪无畏之神通,日轮现相。二林诵咒,诗记观河。孟夙持经,颂腾高苑。茅开程督,法身不囿于方隅。梦警钱王,佛像必求其清净。如彼辟支受食,丰盈迦跋之邦。法音为王,沾洽阎浮之地。此大士与乐者一也。

  曰锡福。则有山陈锦绮,示文穆以安宁。界隔彩绳,许忠懿之归顺。如璜遘急,助有神功。元吉自沈,阴蒙天相。彩舆下降,助文简之词章。珠宝探怀,广法程之医术。手援蔬食,侯家有奏凯将军。顶礼莲台,张氏喜荣归夫婿。张景消灾获福,元相善贾多财。刘景庆兄弟重逢,道显得妻孥聚首。徐公小婢,竟来大士之媒。李令情魔,终慰生平之愿。命由我造,有联捷之梦占。巧为拙奴,惊七题之佛赐。成鉽藉乎内助,端方庇及友朋。再加积德累仁,更觉如响斯应。名留天锡,重钦司马之高风。封到林翁,媲美提控之盛德。知可陈楼闲处,医术功多。信之裸裎何伤?诚心难得。保全妇节,陛锦成名。善体天心,如宾受诲。冯行仁术,富以秘方。岑有善缘,位登显仕。阅涧南之题跋,灵应非欺。观成秀之记言,功名可冀。虽改步改玉,国家罢贡举之科。而予取予,求菩萨无疵瑕之见。此大士与乐者二也。(再加下至此,兼颂修德获福。)

  曰长寿。则有容图仁倩,却亡友之弓招。咒护心余,免冥王之瓜代。广施经籍,嘉猷延四一之年。五赠良言,宏儒脱重阳之限。友教如幻,顿改仪容。母祷无明,甘为服役。益吕公之二纪,报应无差。戒汪子之力行,期颐可望。密行持经,等圣人之无相。放生延命,唯阴律之当知。孤侄成名,绍庭克臻上寿。佳儿迎养,士玉更享遐龄。更有常姑割股,父得延年。金氏刲肱,翁因增纪。山英祈算,得沾杯水之贻。云姑酬神,洽梦药丸之赐。幡幢遥集,阴护彭子之创。丸药涂伤,太息刘儿之苦。鸟衔朱果,灵孚玉凤之投。咒诵白衣,魂返金鸡之召。感恩文玉,称佛法之无边。奉法景贤,信灵符之第一。振焜学藻,均佑母以高年。刘霁传英,亦延亲于数月。盖爱物仁民,必先教孝。而问安侍膳,不外知年。故凡孝子之祈龄,定有神灵之默佑也。(更有下至此,颂延亲寿。)复有放生戒杀,脱产难之凝姑。救苦呼援,诲善根之董母。兆庚述冥游确记,灵化闻心地观经。知俭见簿示前程,帅氏得筹添半纪。自修训人,开元遇赦。守分安命,杨亮生还。顾君作礼,得瞻广大之身。曹子持斋,乃饮清凉之水。是皆名登鬼箓,竟同秦谍之苏。赋未魂招,还说汉宫之事。枝挑杨柳,便成续命之汤。土赐牟尼,即是返魂之药。此大士与乐者三也。(复有下至此,颂死后回生。)

  曰得子。则有七朝体变,艳说嗣姑。俄顷形殊,咸称佛赐。建千金之阁,伯仲联生。许六日之期,信忠同老。彩云香绕,李清抱子之图。圆月华生,潘照添丁之咏。香盘印字,慰章藻之残年。瓶柳为儿,酬新斋之远拜。传经吉氏,两利官人。施主潘公,孪生衲子。傅家叔侄,接踵归依。李氏弟昆,比肩信仰。文产得男,甥原似舅。子翚有后,侄乃从姑。赐以笑容,嘉邹君之补过。克符喜相,祛熊子之多疑。梁文建白华之庵,隆将梦红儿之授。志淳开梓,叹如响之应声。道德梦兰,幸改邪之归正。庆绵绵之瓜瓞,颂遍荆衡。咏缉缉之螽斯,声腾徽婺。更加乐善行慈,必获光前裕后。故书经画像,王文肃奕世簪缨。利物济贫,徐文敬两朝相国。奖张君之阴德,孙获六龙。赐冯氏以瘦儿,子垂三组。绝好秀才,诞忠臣于嘉定。式佑上帝,降天妃于莆田。沈祖布金,孙曾蔚起。周姼乐善,福寿绵延。怜贫僧之焚指,子入词林。拒乳妇之弄姿,族成蕃衍。音通梵国,远稽晋代之尚书。铭著狼山,近纪胜朝之殿撰。存心仁孝,无子者终育贤孙。韶养废残,合天者必昌后代。尚祈饮水思源,祝永裔之信佛。傥或始勤终懈,当猛力以自新。此大士与乐者四也。(更加下至此,颂兼得贵子。)

  夫避凶趋吉,乃周易所屡言。而赐福消灾,是菩萨之行愿。铜山崩而洛钟应,佛即是心。阴德现而阳报来,理能成事。彼吉祥天女,能令念者遂心。坚牢地神,亦使有情安隐。况大士为诸天奉行,万神翊卫者乎。所求如意,无庸疑者。(此及后段,总结救苦与乐。)

  惟是弊衣粪扫,为除贫子之惊惶。黄叶杨枝,但止小儿之啼泣。凡兹世谛浮华,难入道流慧眼。盖白驹过隙,须富贵以何时。黄土长埋,问妻孥之安用。况肥脓甘脆,药号腐肠。皓齿峨眉,斧称伐性。乃为儿孙作牛马,鼻被人牵。嗜钱癖入膏肓,心为形役。既为众怒所丛,又作入道之障。濒死不悟,真觉可怜。不知患得患失,欲贵者翻觉苦多。负我负人,多男者原由业重。是以释迦修道,弃国捐王。大士济人,鬻妻卖子。正以断绝爱根,乃得入预道品也。至于身则四大假合,何处坚牢。九孔常流,徒增臭秽。纵得百年寿考,终如处茧之蚕。即论千岁仙人,仍是守尸之鬼。长囚胎狱,永锢形山。是大患之所存,非智人所当乐也。故三多而陈华祝,有帝尧谢绝之辞。五福而殿者终,是箕子无常之感。凡在痴迷,速宜猛省。堕井甘蜜,休同桀纣善忘。弃金担麻,免笑婆罗不敏。况乎不修净土,何有长生。未读华严,安知富贵。此所以继救苦与乐之文,而陈弘法度生之事也。(此以大士悲愿,实欲一切众生,无不成佛。其救苦者,无非如永嘉所愿,无病苦,无贫苦,不受难事,不被魔恼,俾得近明师,修梵行,专心定慧,回向菩提而已。其与乐者,无非以欲钩牵,令入佛智而已。若专以此为目的,则辜负大士入浊世之本怀矣。故一一抹杀,令生向道之心。△单行本卷二至此终。)

  四弘法,内分六段:一应化,二说法,三锡嗣,四护法,五牖慧,六证果。

  曰应化。则有传佛心于熊耳,禅开五叶之华。示儿泣于鹰巢,灵显两朝之迹。括里沙弥,称名解脱。泗州大士,具足神通。金沙滩上,妙女传经。忠孝祠前,道人授卷。道行洱海,争传七化之形。居寄潮音,爰作二士之传。剃度昙藏,知入道之堪嘉。教授普明,信度生之宜广。佑孝亲之施氏,两来妙海宫中。慰寻母之吴君,三现大庾岭畔。三年常唤,竟令宿业潜消。半卷偶持,直使亡亲得度。簪花老婆,导帝行施。碧眼胡衲,戒王弭兵。驾云而逝,曾钦花子之名。斩首无伤,再挽缁流之劫。饷短姑于海上,境不碍心。宿孝子于山头,亲原是佛。下至为超鬼趣,尚彰焦面之身。欲度微虫,特示妙香之口。是皆以同类之形,作共居之化。此大士弘法者一也。

  曰说法。则有顶摩慧日,劝念洪名。面责婆罗,毋求王位。指示灵照,净土非遥。训诲百娘,西方应礼。奉大明咒经,须知重大。诵金刚般若,务要虔诚。烧香祈福,字纸无捐。诚谨持经,秽柴当禁。谕江宁之吕叟,为善必获祯祥。叹钱塘之屠公,过刻殊伤仁厚。持经必跪,常殷恭敬之心。戒杀得生,广布慈悲之化。世风日下,鬼神伺察加严。送心到西,菩提自然不退。盖娑婆国土,以声论而得宣明。愚昧群生,虽现身不知说法。故或定中亲授,或梦里相传。一历耳根,便含道种。

  他若元谟就戮,十句经传。敬德将刑,高王灵著。山东御史,咒述白衣。燕邸王妃,经称梦授。载之简编,应如桴鼓。固匪魔民符谶,妄敢攀援。亦非灵鬼乩坛,所能假托。此大士弘法者二也。(他若下至此一段,乃带颂世俗经。)

  曰锡嗣。则有菩萨万回,名题佛柱。台宗遵式,梦授明珠。老僧托宿,有述古之念常。明星入怀,得宏戒之慈藏。螺溪尊者,传以继忠。鱼篮老妪,送来源正。恪恭受像,璧峰诚智慧之男。宴坐作观,国宝正太师之位。圣达奇相不伦,静之骨观明净。求从塔寺,大觉不昧其师承。梦烛神光,道丕尽孝于父母。大通赐号,博极群书。开诇行慈,并遗生命。授来珠贯,得圆谛之雪窗。吞以金光,有碎虚之疏石。名驰观幻,曾任太史之官。统纪绎堂,克绍婴儿之行。仰僧家之北斗,名著憨山。作苦海之南针,道崇藕益。瞽庵则云中现相,颛愚则梦里投怀。耶溪称师子之儿,寄禅等穆公之兆。人见辉腾僧史,喜龙象之尉兴。庸知赐以法嗣,受灵山之付嘱。此大士弘法者三也。

  曰护法。则有位绍戒日,为印度之明王。身留辩僧,偕修罗而长住。求通华语,竟更跋陀之头。为变秦音,即换知玄之舌。握刀天将,嘱道冏以受香。执戟神人,警慈恩之行路。法桥祈报,响遏行云。净意感恩,心知阴相。周理无蹇涩讥评,董伽省本来面目。吞来朱颗,等道家服饵之仙。咒破石屏,作佛法干城之选。起征发愿,道源梦供经文。元履炷香,冒公即遗善本。岩石现乎咒文,竹里传来印诀。连称菩萨,启总镇之奏闻。梦到补陀,坚孝宗之信仰。入荆王之梦,乞补衣裳。登俨斋之门,愿新相好。彦琮有授碗之兆,觉范叹堕像之灵。梦警而返金躯,杵击而完宝石。卖纸忽惊断截,易釜更索偿还。素屏岑寂,代除阿秀之凶。古庙尘封,托救万蓝之厄。施金反噬,现白衣而解围。附载遭沈,引明灯而施救。道宪水中,捧来菩萨。维新足下,托以莲华。垂失衣钵,道汪以云雾生全。投入蒸笼,元礼得僧人挽救。关帝有禁荤之谕,游魂避护戒之神。举元坦而梦牛,记元达之赐紫。湛修授咒,地无猛虎之殃。贞辩安禅,心绝天魔之侮。朱君感旧,绣像归来。张氏破斋,画帧毁去。万寿楼上,定八卦之阴阳。孝感程门,示一年之休咎。花云供奉,命授饿夫之飧。栖霞绝粮,嘱赠高僧之米。勖僧端之净念,出闵预于淫窝。更若无竭求经,狮为护卫。元康得慧,鹿任乘骑。善觉持名,道高伏虎。法洪犯禁,哀感乘牛。白雀寺前,獐来作礼。莲华庵畔,鲤亦贺辰。宿山而鹦鹉翔空,夺经则巨鱼阻道。御庖鸡卵,曾闻呼吁之声。金殿雪娘,亦切皈依之愿。虽云物各有灵,实乃佛无不覆。(更若下至此一段,乃颂感物。)至于毁像而被漂焚,镕身必堕地狱。易石招来苦果,焚经陷入畜生。盗金作狂犬之狺,出殿遇毒蛇之啮。果报昭然,不忍尽述。是非如来作烦恼因缘,乃欲阐提得安住正法耳。此大士弘法者四也。(至于下至此一段,乃带颂惩恶。)

  曰牖慧。则有善女称观音之号,得瞻我佛真身。义寂登文殊之台,忽与大士同体。劈胸现首,照慧目以光明。破膈易心,启彦伦之妙悟。修幽溪之忏法,看云顿悟无生。指道子之画图,警玄莫疑有相。保恭受学,以顷刻为长时。法京更名,顿照了乎三世。元康求智,得宗说之咸通。渐源闻经,识死生之不道。三敲鼎盖,妙智现前。偶触窗棂,圆闻可悟。黑风吹舫,嗔心之起无端。火鲾敲柴,闻性本来非缚。十二面向甚处去?未许转身。三二相虽好弗歆,恐行邪道。归宗弹指,是否还闻。仁岳修观,恍如梦觉。夜摸枕子,遍身何似通身。手捻数珠,求人不如求己。虾蟆蚯蚓,助汝发机。糊饼馒头,令人深省。重喜自缝败衲,顿获辩才。慧才得被袈裟,立时彻悟。分之手眼,梵庵即获清凉。不转意根,憨山忽忘身世。海宁不学,自解吟诗。谷声诵经,恍如宿习。灌琉璃之瓶水,子英得法圆通。遗古木之香炉,摄庵发明心地。持刀解剖,独冠沾换骨之恩。戴像经行,云谷悟唯心之旨。舍身海上,行童竟悉梵音。涤垢河滨,元初急寻归路。摩雪关之顶,禅净兼修。拊大云之身,因缘夙具。外此身摩王子,大启文思。目洗莹师,忽明地理。盖菩萨具万善庄严,故众生得随机获益。此大士弘法者五也。

  曰证果。则有优波系念,见菩萨而赞无生。澄照蒙衣,得天人以为侍卫。许生兜率,慈恩臂挂花鬘。隐处贺兰,无漏身成金色。利宾宿茧,遗像垂灵。妙严拜砖,芳踪炳异。无畏受摩顶之记,广著神通。文捷转如意之轮,亦多奇迹。坐忘溪涨,璧峰得生佛之名。咒退海潮,弘济显慈心之定。广恩食果,牛受戒而鸡啄香。玄朗知津,鸟听经而猿捧钵。经持一卷,慧恭诚福德难量。咒诵三年,澍庵超人天之表。僧实救讲堂之摧折,智显息川原之战争。观音寺明咒效彰,圣寿院大悲名著。称名不息,潜子道著镡津。持咒无停,秀恒位登罗汉。小姗梦召,白华紫竹之闲。灵睿往生,海国光山之地。此皆信心满足,宿植深因。故蒙佛力潜加,渐臻圣果。此大士弘法者六也。

  然而乍开慧眼,难禁隔阴之昏。纵得神通,未免出胎之昧。故云门曾作国王,草堂复为宰相。五祖沦于学士,大成转作殿元。高谈出世,依旧轮回。故尽富罗而作骨,未逾一劫之多。截草木以为筹,难罄受身之数。甚至误下转语,堕入野狐。偶动邪心,沦于地狱。从此视人天为客舍,以恶道作常家。七佛以来,犹为蚁子。八万劫后,未脱鸽身。涅槃云:「一失人身,难可追复。」言念及此,悲痛奚如。(此段以下颂弘法证果之结归。○共四段。○此一段承上文,言修行人,或参禅虽得智慧,而未断见思,或诵经咒虽得神通,而未证罗汉者,难出轮回。不出轮回,易于堕落。实大士发心取净,度人生净之根由。)

  纵使得保本来面目,不昧夙世熏修。而断见惑如断四十里之流,证不退须经一万劫之久。夫多闻庆喜,尚有淫魔。神通目连,难逃杀业。万年劝化,须菩提堕入毒龙。多劫修行,舍利弗退于乞眼。大集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岂虚言哉!(此段言纵不失人身,决难登不退。找足上文之义,劝人求生净土。)

  盖处五浊恶世,不离八苦煎心。韶华易逝,每伤壮不如人。糊口维艰,又有饥来驱我。漫漫长夜,既佛道之难闻。藐藐微躬,复病魔之肆虐。发心出世,必交谪于室人。访道参禅,每盲引于恶友。不有径路修行,安免火宅长住耶。必也寿命无量,离老大之伤悲。衣食自然,免往来之熙壤。法音流布,常宣木铎之声。相好庄严,同具金刚之体。不闻环钏,犯断染污。常在钧陶,会皆上善。永离造恶之因,自获证真之果。然则不归净土,而奚归乎!(此以娑婆之苦,安养之乐,两两对照,动人欣厌之心。杨次公云:「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极乐。」厌浊,实断爱之根本。欣净,乃一念之方便也。)

  况安乐无逾于生净,而简易莫过于持名。既不择乎智愚,更无拘乎久暂。一念相应,随愿往生。以带业之凡夫,得横超于圣位。诚如来之胜异方便,大士之彻骨慈悲也。故现居此界,自甘尘土坌身。摄受众生,愿放屠刀成佛。爰举先正之典型,庸作后生之轨范。六门顺叙,实互摄而靡遗。一路涅槃,愿未来之无惑耳。(此承上文而颂念佛法门,至简易,亦至圆顿,故大士尘刹现身,无非摄念佛人,生于净土耳。后二联,为摄生六门之总冒。六门之前三为因,后三为果,而因必有果,果必有因,实不可划分,但行文必有次序,故顺列之,特以互摄靡遗句点醒焉。)

  五摄生,内分六门:初至诚,二深信,三发愿,四得验,五接引,六瑞应。○前三,本观经。而唐译起信论之正直心,深重心,大悲心,与此正同。

  曰至诚。则有大悲习定,法宗九载输诚。苦行焚修,明证三年不寐。齿延精进,听梦诵之琅琅。元礼正观,泯玄功之汩汩。孙良廿载,日课佛以万声。思照卅年,常系念于三圣。左伸造像,梦感伟人。宋满设斋,空腾化佛。礼佛百万余拜,从雅心殷。刺血二十七年,祖南骨立。吴君然臂,作四字之求生。柳氏割肱,得三业之清净。发心然指,顿空万镒之身。画像写经,竟枯坦如之血。弘道六时,想成净境。一心百叩,终现祥光。诚心忏悔,妙德唯流派无言。设像作观,印妇乃绝粒以待。血画千片,贞女宝池化生。饮水四旬,朱氏金莲托质。叹姜思之精进,早断恩情。赞广洲之书持,更敦孝弟。是皆闻名悲喜,有竖毛出泪之诚。誓度死生,怀履薄临深之惧。既行止之勿违,自功德之无量。永无曲相,上同如来之出离。死尽偷心,故得菩萨之接引。此大士摄生者一也。

  曰深信。则有同住实隙,慈云请佛证明。十念功成,明瞻不愁迟暮。疾蠲蒙润,专修三昧之王。辩赐永明,决定万人之去。慧亨作偈,持定生之决心。用钦示人,极出家之能事。念佛不惜身命,孺子可嘉。净土只在堂边,翁儿堪睹。看孺人之手段,撒手便行。除弟子之疑怀,坦胸以验。节妇愈疾而益虔,盲母得明而不辍。茂师定四更归去,善女决重九当行。苦海顾妻,喜三日之能出。病身王女,先一月而来迎。雁过影沈,往原非往。神游光照,生则定生。盖由净念相继,绝无间断之时。故能劫火洞然,直达庄严之域。更有慧延求示,感大师之西来。张妇怀疑,指家人之生处。不惟自信于生前,更且诲人于身后。至若造罪雄俊,竟得宝台。事酒惟恭,更来伎乐。虽非丑妇所能效矉,益见信心之能作佛。故大悲经云:「惟除疑者,随愿往生。」此大士摄生者二也。

  曰发愿。则有名高莲社,随初祖者百廿三人。院记报恩,学弥陀之四十八愿。顶摩自觉,利物为先。水洒愿登,诲人不倦。兆荣化众,罄家产而售棺。法云奉亲,邀佛光之照室。绣成经像,如一广利群生。空现舟车,陆氏普度物命。此皆修行功德,不贪著于自身。随顺菩提,必摄取乎大众。具此广大心愿,是真供养如来。(此以上颂大愿度生。)至于道昂志决,不随兜率来迎。怀玉品高,更却银台接引。像绘惟岸,任凭童子之随。经写善荣,卒赴宣公之约。莹珂痛悔,得浊世之早离。明证加勤,喜红尘之不到。显超弟子,恳留十有五年。春华友人,诀别再迟两日。辩才焚指,应念得睹光明。芳果折枝,七日更教鲜翠。余杭张老,夫妇偕行。汶州沙弥,长幼共化。为孙忠而久驻,孺子齐瞻。许姚氏以少留,范婆并见。沈妻祝愿,现佛像之庄严。王女孝心,消母身之臭秽。莫不有求必应,如愿相偿。夫像前戏祝,终得为威武之将军。况心出至诚,何虑无莲华之父母。此大士摄生者三也。(至于下至此一段,乃颂有愿必果。)

  曰得验。则有三瞻圣相,神运标名。同听法华,灵山未散。莲台行树,辉映慧成。天冠宝瓶,光昭法智。启芳圆果,同为莲沼之游。真清慧才,并受戒香之记。精进菩萨,地再现乎琉璃。五会法师,身两登于金窟。邦华荣祖,置身常在光明。睎湛憨山,随意得瞻相好。慈云元净,迸舍利于眉闲。大善行童,吞数珠于口内。华授陶氏,佛立经函。庚梦周妻,莲开烟蕊。诚感悟通之梦,云涌舟来。欣看妙圆之灯,佛临叶上。浩象入定,舟泛莲池。楚石安禅,心冥佛境。侍女刻苦,忽成天眼之通。邵媪精诚,亦睹西方之胜。唐公窗外,佛坐神山。廉氏楼中,像生舍利。是盖净心功极,已渐破乎色阴。凝想日深,故得化成善境也。顾或谓三心圆发,即一念横超。既自信其往生,更何求乎近验。得毋信自性之不真,取如来以求实乎?不知天如求验,实驽骀之警鞭。法照示人,亦见闻之毒鼓。不作圣解,无患魔邪。况此为欣厌之想成,亦即是接引之公据。此大士摄生者四也。

  曰接引。则有彻悟称名,递见一分之相好。嘉祎作礼,双瞻千丈之金身。佛迎僧炫,授导师之香衣。僧引彦通,登毗卢之楼阁。物如满月,示接引于刘君。粒计数珠,指归期于李母。慧命同瞻乎三圣,有基示梦于众人。了然时至,示以双龙。法喜神呵,免偿一雉。盛媪郑氏,并赐金台。仲闵槐庭,各登银座。实修造像,即现千眼之身。佛琦闻香,更见双童之侍。了义思赞,光腾金宝之台。钟氏薛妻,目眩莲华之色。法琳见圣贤咸集,刳心知感应道交。孟妪现振锡之沙门,张妇见手招之和尚。倪子买蔬不及,周君绝荤而行。善益睹净室光明,王氏叹真身高大。顾来法信,稽首欣众圣咸迎。偕去广潭,屈指示三果克证。静文诲妇,好相见于西方。胡闉待僧,劳久临之菩萨。安人得现身示梦,信女则合掌称名。迎陶善于莲华,接午亭于净土。盖弥陀愿海,偕大众以现前。菩萨咒心,作比丘而慰喻。但贵心能正念,莫愁佛不来迎。此大士摄生者五也。

  曰瑞应。则有兜率石城,金弥大地。曹溪莲寺,光耀中天。祖南灵照,舍利迸流。仁岳大行,色身不坏。护吕君而念佛,室满莲香。幸金奭之改渔,空盈天乐。赤云垂布,导思义之往生。华盖庄严,欣虔公之预睹。白衣璎珞,志西登百宝之船。紫色光明,常智灿莲华之焰。善月几呈莲萼,影像不磨。大圩室产灵芝,红黄争耀。万宗衣烬,惊圣相之分明。节妇裙污,开芙蕖之灿烂。贫婆化榇,金辉三圣之身。徐氏焚衣,焰绚五莲之彩。张妻汝婉,香溢栴檀。王女黄姑,灰生菡萏。何公见幡盖纷纭,裴女庆天华飞舞。杨媪现檀香缭绕,严妻瞻颜色鲜红。净衣受赐,敬听莲祖之经。裙幅生辉,妙胜僧繇之笔。耀华云之色,一寺咸惊。放白毫之光,千灯普照。盖六字洪名,本饶福德。而一心不乱,即具庄严。法流相接,海印发光。菩萨以历劫修来,众生得一时具足。此大士摄生者六也。

  此后华开见佛,庆游子之来归。光照利生,听大士之说法。光明无量,得瞻自性弥陀。究竟如虚,实证唯心净土。化身无数,智力遍于十方。补处一生,大愿成于俄顷。凡此学者之功能,莫非菩萨之赐与。众生界尽,同归乐国逍遥。菩萨名消,始是悲心圆满。故穷辩才之天女,莫赞洪恩。写经典若须弥,难扬圣德。特体慈怀,广宣正法。以众生之回向,报大德以涓埃。赞叹已穷,伽陀继作。(此一段总结摄生六门,并总颂大士慈深恩厚,颂无可颂,报无可报,引起后段颂辞,仍以劝化众生为主。)

  三结劝回向,内分三段:初段六偈,取法华一喻,总结正颂文。中十偈,以大悲咒经十心,劝道行者。后一偈,三回向。

  圆通大士,功德巍巍。久辅寿佛,乃号大悲。谛思谛审,所悲伊谁。心摧胆裂,悔莫能追。法华有言,稚子遁逃。父怜追唤,怨咨而号。譬日初出,高山先昭。(此结正颂第一大段,大士历劫说法度生,我辈今尚未悟。)

  更著垢衣,潜操粪器。入俗度生,白华托寄。得近其子,应现同事。(此结正颂第二大段示现文。)

  救苦与乐,须给频频。如父如儿,情均天伦。犹在本处,未脱苦轮。(此结救苦与乐文。)

  得窥佛藏,财宝充牣。不餐王膳,终为道殣。此念佛门,易行难信。(此结弘法文,不念佛者,虽有禅定感通,亦不易了脱。)

  大志成就,佛道担任。了知净土,不离己心。是谓宝藏,自然来临。(此结摄生文。)

  既已欣净,即应厌浊。广拔众苦,非贪自乐。大士十心,克登妙觉。首大慈悲,众生当学。(此十心中一慈悲心。)

  众生佛性,具足万能。在凡不减,在圣不增。大士造诣,我亦克承。此平等心,大而非矜。(二平等心。)

  一切有为,梦幻泡影。蜉蝣之身,桑榆之景。速会无为,时时自省。(三无为心。)

  威势必失,亲属终离。吁嗟爱根,永矢弗遗。哀哀三界,一爱羁縻。谁无染著,天人之师。(四无染著心。)

  精神离形,骸骨反根。四大离散,我尚何存。空观破执,解脱之原。(五空观心。)

  虽观诸佛,及众生空。礼拜供养,必敬必隆。像真一致,畏爱攸同。佛从敬起,毋懈初衷。(六恭敬心。)

  芸芸众生,未来之佛。父母师长,头出头没。涸辙呼援,声嘶力竭。云何相煎,食肉剔骨。此卑下心,慎毋逾越。(七卑下心。)

  三业清净,一心向往。断杂乱思,离见取想。即教即禅,法门无两。导祖专修,高山景仰。(八无杂乱心,九无见取心。)

  为菩提道,求生净土。得觐如来,更亲左辅。径登佛乘,长餐法乳。大菩提心,光圆照普。(十大菩提心。)

  此十种心,大悲相貌。惟我众生,是则是效。出世之舟,度人之桌。伟矣佛恩,大哉圣教。(总结十心。)

  大士本迹,于以昭垂。末劫修途,直指无歧。斯文功德,唯佛证知。普皆回向,同证菩提。(上四句,总结全颂。次二句,求佛证明。末二句,即三回向。○单行本卷三至此终。卷四经证未录。若欲详知,请阅单行本。)

  

附录

观音灵感近闻二则


  民国十五年秋,武昌被围四十余日,时余家老幼二十余人,无计出险,食粮垂尽。枪炮之声,又震耳欲聋,人人以泪洗面。忽忆前任汝南道时,曾得中央刻经院印送之观音灵异纪一册,亟检出。其中经咒,不易卒读。乃择最易持诵之白衣大士神咒,令合家讽诵,昼夜不辍。并发愿印送万本。三数日后,觉精神疲倦异常,群思入睡。旋竟酣然高卧,一事不知。及醒,则城破已久,秩序早安。左右邻居,被劫一空。遭饥饿惊恐,及奸淫枪杀而死,者不知凡几。而余家独以熟睡,一无惊恐,亦未受有损失。斯诚大士寻声救苦,悲悯众生之灵应也。谨出净资一千八百元,印赠万本,以广流传。武昌许霭人谨记。

  民国十六年,奉军围攻涿县百日之久。城内炮弹如雨,房屋无一全者。只西北隅,方圆三十余户,安然无恙。盖其处有一小庙,内供观音大士,附近居民常往顶礼。故全城遭难,此处独免。戴联青记。

当你发现自己被贪欲诱惑的时候,一定要降伏自己。
要做心的主人,不要做心的奴隶!
要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使人成佛,也可以使人成为畜生。心悟成佛。
心迷成魔。 所以必须要降伏自己的心, 不要使它离开正轨而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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