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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的勇气》阿底峡之修心七要——顶果钦哲法王

《觉醒的勇气》阿底峡之修心七要——顶果钦哲法王

前言:敲击唤醒众生的法鼓  

——才楚·贝玛·王杰(Tsetrul Pema Wangyal)


  

顶果钦哲仁波切是藏传佛教最伟大的上师之一,融合了金刚乘传承中大乘、大手印及大圆满的传统。他集伟大的诗人、学者、哲学家及禅定大师于一身,弟子遍及西藏和世界各地。他于一九九一年九月圆寂。
  

一九九〇年夏天,距离仁波切首度到西方弘法已十五年。从七月十五日到八月十五日,我们极为荣幸地为仁波切举行弘法十五年周年庆。在弟子的请求下,仁波切主持了一项“佛法道路心要”研讨会,内容包括藏传佛教各个教派的修持法门、法教、灌顶及诀窍(pith-intructions)。为期一个月的课程,在法国多荷冬的La Sonnerie举行。此地也是仁波切在欧洲的驻锡地“雪谦天尼达吉林”。
 

 仁波切根据弟子的不同根器,让每一位参与者都能走向究竟内在平静与自由。在那次钦哲仁波切及其他上师所给予的开示中,《觉醒的勇气》尤为独特重要。于是我也特别感激莲师翻译小组,让我为此书撰写前言。
  

《觉醒的勇气》是印度大师阿底峡尊者和西藏大师督美·藏波的修心法教。钦哲仁波切根据他个人一生的修行和经验来教导。这个法教是整个藏传佛教的核心,也是两千五百年来,所有佛教国家上师的心要。
  

这个法教是所有传承的入门、捷径和成果。格鲁派传承是渐修之道和三圣道的修行之道。噶举派汇集了噶当派大师的修心传承,以及密勒日巴尊者大手印的口传。在噶举派的法教之中,佛性是因,殊胜人身是支柱,心灵上师是动力,诀窍是善巧方便,而果则是身与智慧的成就。萨迦派是针对三种见地的道与果及前行。宁玛派传承结合了从轮回解脱的决心,确信因果法则,利益众生的利他觉醒心,以及一切现象原始清净的圆满见地。
  

这个法教是过去上师们的体验,顺应时代潮流,可以轻易融入日常生活中。它所带来的利益,正符合我们最迫切的需求。透过这类修行,我们可以培养一颗善良的心、一种慈爱的态度和自在。
  

在此要感谢当年主办法会的所有朋友,以及莲师翻译小组的努力,让本书能够出版。我尤其要感谢吉美·钦哲仁波切(Khyentse Tulku Jigme Nuden Dorje)。透过他的努力,将原始的录音带先听写成藏文,再由他翻译成英文。接着要感谢瓦参·费区(Wulstan Fletcher)、贝玛·耶喜(Pema Yeshe)、克莉斯汀·佩米德(Kristine Permild),以及所有协助编辑本书的朋友。
  

愿本书能启发每一个人,以各种语言传达数百年来,在西藏保存完好的所有珍贵法教。本书让我们尝到那不可思议智慧宝藏的一小部分。愿在未来,…… 这个珍贵的传承保存下来,与全人类分享。
  

在每月纪念杰宗仁波切(Jedrung Rinpoche,1856-1922)的吉祥日子里——杰宗仁波切是第一世钦哲仁波切(1820-1892)和伟大的康楚仁波切(1813-1899)的主要弟子。他后来成为尊贵的敦珠仁波切(1904-1987)和甘珠仁波切(1898-1974)的根本上师——我祈愿所有的上师长寿,利生事业皆能实现。愿战争、饥荒、一切疾病与自然zai 难皆止息。愿尊贵的顶果钦哲仁波切迅速转世,继续指引我们,敲击法鼓唤醒众生,以达到究竟觉醒境界。
   
写于水猴年七月三十日(一九九二年九月二十六日)
法国Saint Leon-sur-Verzere


[ 本帖最后由 普见 于 **-7-4 17:48 编辑 ]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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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版序:大乘佛法修行之精要  

——雪谦冉江仁波切(Shechen Rabjam Rinpoche)



  藏传佛教整个修行道路的核心就是慈悲及利他性慈爱的教义。在本书中,尊贵的顶果钦哲法王将佛法的慈悲道路浓缩成非常实际的指示,让读者能够利用日常生活中的任何遭遇,让自己进步,成为更好的人,终究成就觉醒。本书中之讲解是根据印度大师阿底峡尊者带到西藏的《修心七要》。大乘佛法修行之精要都收集于此。
  今日世界之中,有愈来愈多中文读者对藏传佛教有深厚的兴趣。现在,我的根本上师,顶果钦哲法王如此甚深的法教能够在台湾出版,令我感到无比欣喜。
  感谢译者赖声川和丁乃竺,他们义务地奉献自己的时间,完成此事。同时,也要感谢雪谦学佛中心所有成员的努力,才能完成本书的出版。




英文版序:用修心来超越烦恼


    菩萨为利益众生而寻求证悟。他们的道路是利他的道路。在这个道路上,心要接受训练,超越平常所熟悉的凡夫自私行为和烦恼,渐渐学习将他人变成内心最主要的关怀焦点。这种利他态度,是佛陀大乘法教的根本及核心。大乘佛法是一个庞大的哲学禅修体系,过去曾有非常多的经典和论释说明这个体系。现在很难找时间研读所有细腻的经典,更难找时间来领悟这些法教。我们有时也难免把木材当做树木本身。
“修心七要”用最精要的方式来说明菩萨修行。它的内容包括“自他交换法”(以观想的方式,用自己的快乐取代他人的痛苦),以及非常实际的忠告,教导我们如何将人生不可避免的困境,转换成修心道路上的助力。
这些法教首先在西元十一世纪,由伟大的印度上师阿底峡尊者带到西藏。阿底峡尊者从当年最伟大的上师处领受教法。他最主要的弟子种敦巴,把法教传给切卡瓦·耶喜·多杰,并由切卡瓦首次把法教书写下来。从那时至今,“修心七要”的法教未曾中断。
本书是顶果钦哲法王最后一次访问法国时,一系列开示的翻译本。时间是一九九〇年夏天,大约是仁波切在不丹圆寂前一年多。仁波切用的是伟大上师督美·藏波的法本。在那次开示中,大约有三百位弟子参加,地点是仁波切在法国多荷冬驻锡地La Sonnerie花园中搭起的大帐篷。现在仁波切已经圆寂,使他那一次说的一切,增添不少含意。许多弟子认为,那次开示是仁波切临别的礼物。我们用最深的感恩,祈请他尽速转世,并以感恩的心来出版那次开示。本书将切卡瓦“修心七要”的本续刊登在顶果钦哲法王的开示之前。在仁波切论释的过程中,我们也将原文一行一行地呈现出来。在全书之后,我们加上一个祈请文的翻译。这是第一世蒋扬·钦哲·旺波造访阿底峡尊者的西藏居处时所写下来的,里面包括修心的所有主要课题。
当年听闻法教的弟子,大部分是佛法修行者。他们已经熟悉佛法的主要教义,以及传承词汇和历史。为了让更多读者深入了解,本书附上注解和辞汇解释。虽然未能全面涵盖,但对不熟悉佛法概念的读者而言,或许有帮助。
仁波切开示的录音,由吉美·钦哲仁波切听写后翻译成英文,再由瓦参·费区编辑。过程中,莲师翻译小组的克莉斯汀·佩米德、麦可·亚伯拉斯(Michal Abrams)、海伦娜·布兰德(Helena Blankleder)、安·班森(Anne Benson)、史提芬·葛丁(Stephen Gethin)、查尔斯·哈斯汀(Charles Hasting)及约翰·康谛(John Canti)都给予重要的协助。




译序:菩萨需要勇气  

——赖声川
  
  此生有幸三次遇见尊贵的顶果钦哲法王,这都是改变我人生最重要的激励。
  在法王面前,俗世的一切烦恼变得那么微小而透明。法不需用“传”的,在顶果钦哲法王的姿态中,一切那么自然地被清楚指引出来。菩提心不是一个概念,而是具体的,充满空气中,处处触摸得到。
  我更是有幸翻译这本书,让中文读者亲近法王的开示。我自己从事的是戏剧工作,平日在艺术界能接触到各种“前卫“艺术家”及理论。但本书不断让我惊讶及赞叹:什么叫“前卫”?我心想,法王论及菩提心,做菩萨所需的勇气,在他的说明及例证中,我们看到的一切,那才叫前卫!
  过去在西藏多数人一生遵循及努力培养菩提心,在今日世界中说出来算“前卫”,这说明了什么?法王法相庄严而仁慈,但他的开示不折不扣地攻击我们的所有弱点及价值观。
  愿我不足的能力能为读者传达顶果钦哲法王的精神,让他的力量加持您,让这极珍贵的菩提心开示改变您,如同它改变了我一样。
  


作者简介:顶果钦哲法王简传


顶果钦哲法王是文殊菩萨化身,蒋扬钦哲旺波身、语、意、功德、事业五种化身中意的化身,是最后一代在西藏完成教育与训练的伟大上师之一,是古老的宁玛巴传承的主要上师,也是实修传承的杰出持有者。在他一生之中,曾闭关二十二年,证得许多受持法教的成就 。
他写下许多诗篇、禅修书籍和论释,更是一位伏藏师(terton)—— 莲师埋藏之甚深法教“伏藏”的取宝者。他不仅是大圆满决窍(the pith instuctions)的指导上师之一,也是穷毕生之力寻获、领受和弘传数百种传承的持有者。在他那个世代中,他是利美运动(不分派运动)的杰出表率,以能依循每一教派本身的传承来传法而闻名。事实上,在当代上师中,只有少数人不曾接受过他的法教,包括……等多数上师,都敬他为根本上师之一。
集学者、圣哲、诗人和上师之师于一身,仁波切以他的宽容大度、简朴、威仪和幽默,从未停歇对缘遇人们的启迪。顶果钦哲仁波切于一九一〇年出生在东藏的丹柯河谷(Denkhok Valley),其家族是西元九世纪赤松德赞王的嫡系,父亲是德格王的大臣。当他还在母亲腹中时,即被著名的米滂仁波切指认为特殊的转世。后来米滂仁波切将他取名为札西?帕久(Tashi Paljor),并赐予特殊加持和文殊菩萨灌顶。
仁波切幼年时便表现出献身宗教生活的强烈愿望,但他的父亲另有打算。由于他的两位兄长已离家投入僧侣生涯:一位被认证为上师的转世,另一位想成为医师,仁波切的父亲希望最小的儿子能继承父业。因此当仁波切被几位博学大师指认为上师转世时,他的父亲无法接受他也是祖古(tulku)——上师转世——的事实。
十岁那年,这个小男孩因严重烫伤而病倒,卧床几达一年。多闻的上师们都建议,除非他开始修行,否则将不久人世。在众人恳求之下,父亲终于同意他可以依照自己的期盼和愿望来履行使命。
十一岁时,仁波切进入东藏康区的雪谦寺(Shechen Monastery),这是宁玛派六大主寺之一。在那里,他们的根本上师,米滂仁波切的法嗣雪谦?嘉察(Shechen Gyaltsap),正式认证他为第一世钦哲仁波切——蒋扬?钦哲?旺波的意化身,并为他举行座床典礼。蒋扬?钦哲?旺波(1820-1892)是一位举世无双的上师,与第一世蒋贡?康楚共同倡导西藏的佛教文艺复兴运动,所有当今的西藏大师都从这个运动中得到启发与加持。
“钦哲”意即慈悲与智慧。钦哲传承的转世上师是藏传佛教发展史上 的几位关键人物,其中包括赤松德赞王、九世纪时与莲师一起将密法传入西藏的无垢友尊者(Vimalamitra)、密勒日巴尊者弟子暨噶举派祖师的冈波巴大师(Gampopa)、十八世纪取出龙钦心髓(Longchen Nyingthig)的吉美?林巴尊者等。
在雪谦寺时,仁波切有很多时间住在寺庙上方的关房,跟随其根本上师学习与修行。在这段期间内,雪谦?嘉察授予他所有宁玛派的主要灌顶和法教。仁波切也向其他许多大师学习,包括巴楚仁波切著名的弟子卓千?堪布?贤噶。堪布?贤噶将自己的重要著作《十三部大论》(Thirteen Great Commentaries)传给他。他总共从超过五十位上师处得到广泛的法教与传法。
雪谦?嘉察圆寂前,钦哲仁波切向他敬爱的上师许诺:他将无私地教导任何请法之人。此后,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间,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闭严关,住在偏远的关房和山洞里,有时只住在离出生地丹柯河谷不远山区里突出山岩的茅棚中。
顶果钦哲仁波切后来伴随宗萨?钦哲?却吉?罗卓(Dzongsar Khyentse Chokyi Lodro,1896~1959)多年,他也是第一世钦哲的转世之一。从却吉?罗卓处接受了《大宝伏藏》(Rinchen Terdzo)的许多灌顶之后,仁波切表示他想将余生用于闭关独修。但却吉?罗卓回答:“这是你将所领受的无数珍贵法教传下、授予他人的时候了。”从此,仁波切便孜孜不倦地为利益众生而努力不懈,成为钦哲传承的标竿。
离开西藏之后,钦哲仁波切遍历喜玛拉雅山区、印度、东南亚及西方各地,为众多弟子传授、讲解佛法。他多半由妻子桑云?拉嫫(Sangyum Lhamo)和孙子暨法嗣的雪谦?冉江仁波切(Shechen Rabjam Rinpoche)随待在旁。
不论身处何地,仁波切总是在黎明前起床,祈请、禅修数小时后,再开始一连串活动,直到深夜。他能够安详自在地完成一整天的沈重工作。无论他做什么——他可以同时处理几件不同的工作——似乎都与他自然流露的见、修、行一致。他的弘法与生活方式已和谐地融为一体,浑然融入了修行道上的各个阶段。他也广作供养,一生中总共供养了一百万盏酥油灯。所到之处,他资助许多修行者和有需要的人们,其谨 严的态度,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的善行。
仁波切认为在圣地建塔兴寺有助于防止战争、疾病与饥荒,并能促进世界和平,提升佛教的价值与修行。在不丹、西藏、印度及尼泊尔,他不屈不挠地启建、重修了许 多佛塔与寺院。在不丹,他依照先前为国家和平所做的预言,建造了数座寺院供奉莲师,并盖了一些大佛塔。渐渐地,他成为全不丹人,上至皇室下至平民最敬重的上师之一。仁波切重返西藏三次,重建并为……雪谦寺开光,且以各种方式捐助修复了两百 间以上的西藏寺院,尤其是桑耶寺(Samye)、敏珠林寺(Mindroling)和雪谦寺。在印度,他也在佛陀成道的菩提树所在地菩提迦耶建了一座新塔,并计划在北印度其他七处和佛陀有关的伟大圣地建塔。
在尼泊尔,他把丰富的雪谦传统搬入新家——位于波纳斯大佛塔(stupa of Bodhnath)前的一座宏伟寺院。此寺成为他的主要驻锡地,可容纳住持冉江仁波切所领导的众多比丘。钦哲仁波切有一个特别的愿望,希望这座寺院能成为以原有纯净传承来延续佛法的道场,如同他们先前在西藏所学习、修行般。他也投注相当大的心力教育杰出的年轻上师,使其能担负延续传统之大任。
西藏的……很多著作都只剩下一、两个副本。仁波切花了多年时间,尽可能印行西藏佛法的特殊遗产,总共印制了三百函,包括蒋贡?康楚的《五宝藏论》(five treasures of Jamyang Kongtrul)。直到晚年,仁波切都还在寻访他尚未得到的传承,并传授弟子他所持有的传承。终其一生,在数不尽的法教中,他曾传授两次一百零八函的《大藏经》(Kangyur),以及五次六十三函的《大宝伏藏》。
他在一九七五年首度造访西方,此后又造访多次,包括三趟北美之行,并在许多国家传法,尤其是在他欧洲的驻锡地,位于法国多荷冬的雪谦?滇尼?达吉林(Shechen Tennyi Dargyeling)。在那里,来自世界各地的弟子都从他身上获得了广泛的法教,有几批弟子也在他的指导下开始传统的三年闭关修行。
透过他广大的佛行事业,钦哲仁波切不吝地奉献全部生命于维续、弘扬佛法。让他最感欣慰的事,就是看到人们实修佛法,生命因发起菩提心和悲心而转化。
即使在生命的最终几年,钦哲仁波切非凡的精神与活力也甚少受到年岁的影响。但在一九九一年初于菩提迦耶弘法时,他开始示显生病的初步徽兆。然后,在结束所有教学课程后,他仍继续前往达兰莎拉(Dharamsala),顺利地以一个月的时间,将一系列重要的宁玛派灌顶和法教传给……,圆满后者多年的祈请。
回到尼泊尔后,正值春季,他的健康持续恶化,许多时间都花在默默祈请与禅修中,每天只保留 几小时会见需要见他的人。后来他决定前往不丹,在莲师加持的重要圣地“虎穴”(Paro Taktsang)对面闭关三个半月。
闭关结束之后,仁波切探视几位正在闭关的弟子,开示超越生死、超越任何肉身化现的究竟上师之意。不久后,他再度示现病兆。一九九一年的九月二十七日夜幕低垂时,他要侍者帮助他坐直。次日凌晨,他的风息停止,心识融入究竟空性之中。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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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心七要本续
切卡瓦·耶喜·多杰著(根据阿底峡尊者之传承而著)


 首先修前行。
  
  思一切现象如梦。
  观心性无生。
  对治亦自解。
  道体歇于阿赖耶。
  禅定后,视现象为幻。
  修习自他交换;
  彼二乘呼息。
  三境,三毒,三善根。
  一切行中皆持颂。
  训练从自起。
  
  罪满世界时,
  恶缘成觉道。
  报应皆归一。
  思一切众生之大慈。
  空性为无上之保护;
  视幻象为四身。
  四种修行为上法。
  将困境带入道上,
  立刻开始修行。
  
  总结教授精意:
  应修习五力。
  大乘死教授,
  五力靠自己。
  
  诸法摄一要。
  二证取上首。
  恒当依欢喜。
  能者受扰亦能行。
  
  恒学三要点。
  改变态度,持之以恒。
  不应说残支。
  莫批评他人之过。
  先净重烦恼。
  断一切果求。
  弃舍毒食。
  莫因责任而狭窄。
  莫发恶语。
  勿埋伏候险。
  莫刺弱点。
  犛载莫移牛。
  
  莫暗藏动机称赞他人。
  勿错用对治。
  天神莫成地魔。
  勿利用他人之苦。
  一切修行只有一个动机。
  一切困境只有一个对治。
  初后做二事。
  二境皆应忍。
  
  二事舍命护。
  当学三种难。
  取三主要因。
  修三种不可退减。
  成就三无离。
  修心无偏颇;
  修行要遍彻。
  恒修所无能避免。
  不依赖余缘。
  今当修主要。
  勿犯错。
  修行要有恒。
  修行要精进。
  
  分析试验求解脱。
不应自持。
不应暴戾。
  不轻喜怒。
  莫期待回报。
  
  这教义之精要,
  由金洲上师所传授,
  能将五浊之肆虐,
  转化成觉醒之道。
  
  因着过去修行之善业,
  得到强烈之加持,
  我无视于苦及他人之指责,
  寻找降伏我执之指示;
  我死而无悔。
  


修心七要开示 
  导言
  
  皈依伟大慈悲观世音①,
  圆满三学,
  成就二菩提,
  四处弘佛法,
  持法教者之顶严,
  无上上师,我顶礼!
  
  三时诸佛唯一道,
  众善与喜之宝地,
  具福弟子常求此;
  依于上师之教授。
  今将说明此教义。
  
① 观世音。藏文Chenrezig,梵文Avalokiteshvara或Lokeshvara。慈悲的菩萨,佛陀八大心子之一。他是诸佛语的精义,也是诸佛慈悲的化身。他是三佛部怙主的三位菩萨之一(另两位是文殊菩萨和金刚手菩萨),也是西藏地区及西藏人民的守护者。
   所有想要成就无上觉醒(即证悟)的人,都应该努力修持相对菩提心和究竟菩提心。
  噶当派大师的许多法教以长篇、中篇、和极短形式阐述,但所有法教的精髓都存在于伟大菩萨俄邱·督美·藏波②所著的《修心七要》之中。
  
② 俄邱·督美·藏波(Ngulchu Thogme Zangpo,1295-1369):伟大上师布敦仁波切(Buton Rinpoche)的弟子,噶当派著名上师,《佛子三十七行颂》的作者。
  在过去,佛法仍盛行于印度时,声闻乘和大乘僧团分开修行,大乘法教没有传给声闻乘的信徒。这不是因为上师对声闻乘信徒有任何意见,而是因为大乘法教如果在那种环境中传授,不会对听众产生任何影响,甚至会被误解。因此之故,大乘的法教在那个时代还是隐密的。只有在后来,透过莲师③加持的力量,经乘和密乘的完整佛法才得以在雪地西藏公开弘扬。因此,我们能够进入佛法,立下皈依誓言,许下愿所有众生都能得到三宝护持的宏愿,进而步入大乘的道路,完全缘于莲师的慈悲。
  
③ 莲师:又名乌金·贝玛·炯涅(Orgyen Pema Jungne),铜色山净土之莲师。无上智慧和瑜伽事业的密乘大师。当年由赤松德赞王延请入藏弘扬佛法,先降伏并转化了当地许多对佛法怀有敌意的负面能量,其后在西藏广传法教,并利益后代众生,埋下许多伏藏。由释迦牟尼佛预言其诞生,并被誉为第二佛。
  大乘有深及广两个面向。《现观庄严论》(Abhisamayalankara)说明深的面向,《宝性论》(Uttaratantra)则说明广的面向。这两种法教与佛陀二转和三转法 lun的教法是一致的。而两者皆浓缩于《经庄严论》(Sutraalankarashastra);《经庄严论》说明了菩萨广大如大海般的事业。关于这一切,博学多闻的大师们可以做出非常长篇的说明,但简而言之,大乘的深广两个面向,全包括在两种菩提心的修持中:相对菩提心(俗义谛)和究竟菩提心(胜义谛)。
  相对菩提心是依着一般的概念心来修持,就算是初学者,只要向内在检视,用正确的方式修持,就可能圆满成就。当相对菩提心圆满成就之后,究竟菩提心,也就是内观的智慧、无我的了悟,就会自行生起。此即噶举派的大手印,宁玛派的大圆满。这些修持暂时都超过我们的能力所及。新生婴儿尚在哺乳,如果喂以水果、米饭或肉类等固体食物,他们将无法消化。同样的,究竟菩提心也不是在一开始就可以做到,所以我们必须从相对菩提心开始修持。
  
  龙树菩萨④曾说:
  
倘若我等及世界,
向往无上之觉醒,
其基础乃菩提心;
稳如泰山菩提心,
展向十方之慈悲,
超越二元之智慧。
  
④ 龙树菩萨(Nagarjuna,西元第三世纪):伟大的印度上师,有系统地整理“无上般若波罗密多”(Prajnaparamita)法教,创立中观(Madhyamika)学派。


相对菩提心有两个面向:空性与慈悲。如果修持慈悲的根基稳固,就不会岔入声闻乘和缘觉乘的道路;如果能仰赖空性的见地,就不会在三界轮回中流转。事实上,圆满的觉醒超越轮回和涅槃。如果能够兼具慈悲及对空性的了悟,就像一台四轮俱全的车辆,可以上路;但少了一轮,就无法去任何地方。缺乏慈悲的空性禅修,不是大乘的道路;修持慈悲,而缺乏对空性的了悟,也不是大乘的道路。空性和慈悲必须兼具。
《修心七要》的开示源自阿底峡尊者⑤的三位伟大上师:第一位是慈氏瑜伽(Maitriyogin),他确实有能力承担他人之苦;第二位是法铠大师(Dharmarakshita),他不断修持爱与慈悲,到了连自己的血肉都可以布施的地步,因而成就了对空性的了悟;第三位是法称(Dharmakirti),他住在黄金岛(Serling,今日印尼的一部分),一生都在修持菩提心。


⑤ 阿底峡(Atisha Dipamkara,982-1054):伟大的印度上师及学者,藏人简称“Jowo Je”,意指“尊者”。他是戒香寺大学最著名的老师之一,严格维护寺庙戒律。他一生中的最后十二年在西藏四处弘法,将大量佛教经文翻译成藏文,让佛法在西藏灭佛之后得以重生。


有一个故事说,一天,慈氏瑜伽正在传法,一只狗对着某人大吠。这个人失去控制,对狗丢掷石头,被击中肋骨的狗发出哀鸣。慈氏瑜伽对这只狗感到无比的怜悯而大叫一声,从传法宝座上摔了下来。弟子们心想:“这是不是太过头了?”慈氏瑜伽知道他们的想法,于是说:“看这里,我的肋骨。”他身上有一块瘀血,跟石头打中狗的位置一模一样。他承受了那只狗的痛苦。
另一个故事是:法铠大师在那澜陀大学时,一位男子生病了,完全没有体力。医师们束手无策,并对他说,唯一可能治愈的方法是吃活人的肉。男子非常沮丧,心想怎么可能找到活人的肉?当法铠大师听闻此事,就跟男人说:“如果能治愈你的病,你可以取我的肉。”接着他从大腿上切下一块肉,拿给男子,男子吃了之后痊愈。那时,法铠大师尚未了悟空性,所以伤口非常疼痛,尤其当晚上躺下就寝时,更加疼痛难当。虽然如此,他完全没有认为这么做有任何不寻常,也没有任何悔恨。接近黎明时分,他进入浅眠,梦到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发出白光。、
少年说:“这是我们应该为众生所行的菩萨事业。你的伤有多痛?”
当法铠大师回答的时候,少年——其实是观世音菩萨——用手划过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于是法铠大师得到观世音的加持,醒来时伤口已完全愈合,没有疼痛,而他也了悟空性的本质。
法称大师住在海边,被人称为“金洲上师”(Serlingpa),也就是黄金岛的上师。阿底峡尊者跟随他十二年,在其教导之下精进修行,使菩提心深植于心。之后,虽然阿底峡跟随过其他上师,别人提到他们的名号时,他也会将双手合在胸前,但只要提到金洲上师的名号,他则把双手合掌置于头顶哭泣。他每年都会纪念其他老师的圆寂,但对金洲上师,他则每个月祭一次。弟子问他:“你对其他上师表达敬意的方式似乎非常不同,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智慧比较差?”
阿底峡尊者回答:“我所有的上师都达到无上的境界。他们之中没有一位是凡人,他们之间的功德也没有任何差别。但因为金洲上师的慈悲,菩提心才能在我心中生根,因此在感恩上,我是有差别的。”
法称大师的传承也包含了慈氏瑜伽和法铠大师的法教。有很多方式可用来解释这些法教。但在此,我们将根据噶当派大师切卡瓦·耶喜·多杰⑥的修行,以《修心七要》的偈颂来说明。


⑥ 切卡瓦·耶喜·多杰(Chekawa Yeshe Dorje,1101-1175):著名的噶当派格西(或上师)。他将修心法教制度化,成为七要点,让人们更容易理解及接受。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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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修习菩提心的根基
  
  首先修前行。
  在修习这个法教之前,必须先思量人身珍贵难得、无常及轮回过患来做前行。
  
人 身
  此刻,我们俱足殊胜人身的十八种特质,是非常难得的。如果能够把握机会,正确地修持佛陀的法教,就如同俗谚所说:
  
  用得妥当,此身为渡往解脱彼岸之船,
  用不妥当,是令我们停泊在轮回之锚。
  此身乃一切善与恶的媒介。
  
从追求觉醒的观点来看,生而为人的好处远超过投生天界的神。在天界的众生以甘露为食,如意树能圆满所有的愿望;既无疲惫,也无困难,既无病痛,也无老迈。在这个时代中,已获得证悟和即将证悟的千佛,都是俱足八暇十满的人,而不是神。再说,人身不是靠强迫或随机得来的;它是正面行为的结果。由于众生很难做出正面行为,因此殊胜人身确实难得。虽然如此,我们现已获得人身,遇见佛法,走上修行的道路,并且正在接受法教。但如果我们无法修习这些法教,听闻法教本身不会让我们从轮回中解脱,面对生老病死的困境时,也不会有任何帮助。我们生病时,如果不遵照医师的处方,即使医师随伺在侧,痛苦也不会消失。


无 常
  如刚才所说,如果忽略佛法的修持,佛法就没有用处。此外,生命脆弱无常,因为死亡及死因不确定,我们随时会离开人世。或许我们会想:“啊,等年纪大一点再修行吧。我现在还年轻,我要过一般的生活,赚钱,超越对手,帮助朋友等等。”事实上,我们未必能够活到年老。只要想一想同辈就好了。有些人可能幼年夭折,有些人在工作岗位上,或因其他理由英年早逝。而我们自己也未必长命百岁。
  再者,相较于畜牲,获得人身几乎是不可能。如果你在夏天检视一块泥土,你可能会发现,里面的生物数量可能比法国的总人口数还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单单以数量来看,人身非常难得。我们应下定决心修持佛法,不要把生命耗费在无意义的活动上。
  藉由人身来成就佛法,如同跨越汪洋,寻获珍贵宝珠,满载而归;旅程的艰难也获得回报。空手而返多么可惜!如今我们拥有殊胜的人身,发现了佛陀的法教。透过上师的加持和慈悲,我们已能听闻、研读并修持佛法。但是如果我们把全部的时间用于俗世之事:从商、耕田、超越敌人、帮助朋友、期待重要的职位等等,在死亡之前没有挪出时间修行,一如入宝岛却空手而返。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浪费!因此我们要想:“我不要错失良机。趁我拥有这个珍贵机会,我要修持佛法。”当然,终身修持佛法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不能的话,起码要好好皈依,因为皈依是佛法的精髓,同时可以关闭堕入下三道之门。佛法是普世良方,可以应用于任何困境。因此,修持佛法是最重要的。
  此刻,由于语言的差异,各位无法了解我所说的话,但你们都知道,我正在给予一些教导。等我走了以后,一切会被翻译出来,然后你们可能会想:“那位la ma教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必须把它付诸实修。”如果你们真的可以每天实修,那么我的解说就会有意义。请大家确实用心留意。
  
轮回过患
  快乐与痛苦的经验,皆是正面与负面行为的结果。要尽量屏弃恶行,培养善德。
  就连住在草里面最微小的昆虫也希望获得快乐,但它不知道如何积聚快乐的因——正面的行为,也不知道如何如何避免痛苦的因——邪恶的行为。当动物互相厮杀啃噬,是出于本能地做出负面行为。它们希望快乐,但它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造作痛苦的因,也因此不断受苦。这是它们无明与迷妄的程度。但如果能真正让它们看到真相,它们会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完成每一项能带来快乐的善德。佛陀法教的精髓,即是要清楚了解什么是应该做的行为,什么是应屏弃的行为。
诸恶莫作,
众善奉行,
自净其意;
是诸法教。
  此刻,我们都困在迷妄的状态中,因此我们应该认清自己多生多世一直到今天所犯下的一切恶行。而且从现在开始,要避免从事恶行,不论其大小,如同我们应该避免让刺跑进眼睛。要时时检查自己的行为:犯下任何负面行为,要立即忏悔,从事任何善行,要回向他人。要尽己所能不做错事,尽力积聚善业。
  


第二章 菩提心
  
菩提心是获致觉醒的不败法门。它有两个面向:相对菩提心和究竟菩提心。相对菩提心是运用凡夫心意来修持,比较容易培养。尽管如此,相对菩提心带来的利益是无量的,因为只要珍贵的菩提心在心中生起,我们就永远不会堕入轮回恶趣。在大乘的修道之路上,所有如海洋般广大丰沛的功德,全都粹集于菩提心,也就是所谓的觉醒心。
为了准备来修持菩提心,我们要遵循观世音仪轨的教示:“皈依三宝,禅修菩提心。思量一切身、语、意的善行,都是为了如虚空般广大的众生。”
  法教中说:“由于众生是无量的,因此祈愿众生安乐的利益也是无限的。”众生究竟有多少啊!只要想一想,这块草坪上可能有上亿的众生!如果我们祈愿他们都能达到证悟成佛的境界,这种愿望所产生的利益,将如同众生的数量般广大。因此,我们不应把菩提心局限于少数众生身上。只要有虚空,就有众生存在,而所有众生都在受苦。为什么要在他们之中划分界限,拥抱一些被认为是可爱的朋友,排拒那些被认为是可怕的敌人?
  从无始的生世以来,我们一直在轮回中流转,积聚恶业。当死亡来临时,除了下三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但是如果我们生起必须带领一切众生证悟成佛的愿望和想法,那么我们已生起了所谓的“愿菩提心”。接着,我们要向上师及本尊祈请,愿珍贵的菩提心在心中生根。我们应当念诵“积聚资粮祈请文”(Prayer of Perfect Action)中的“七支献供”,身体坐直,心不受干扰地数息二十一次,中间不遗漏也不数乱。如果能用一串念珠来数息,心中的妄念会减少,相对菩提心的修持也会更容易。这就是成为适当的禅修器皿的方法。
  
  
究竟菩提心
  
  视一切现象如梦。
  
  对于敌人,我们总认为他们永远充满敌意。或许我们总认为,他们曾是我们祖先的敌人,如今他们与我们敌对,未来也会憎恨我们的子女。这只是我们的想法,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不知道在过去世,自己身处何地,是什么样的众生,因而也无法确定,此刻对我们充满敌意的人,在过去世是不是我们的父母!当死亡来临,我们不知道自己将投身何处,因此也不知道这些敌人未来会不会成为我们的父母。此时,我们对如此关爱我们的父母充满信心,但当他们离开此生之后,谁能说他们不能轮回成为我们的敌人?由于我们对过去和未来的生世一无所知,于是我们产生一种印象,认为现在的敌人不会改变敌意,现在的朋友永远会是友善的。这只说明,我们从未真正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要仔细思量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想象一个情境:许多人一起从事一个复杂的计划。在某个阶段,他们是朋友,彼此亲近、信任、扶持。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使他们反目为仇,互相伤害,甚至互相残杀。这种事情确实会发生,而在一生当中,诸如此类的变化也会出现很多次,因为一切聚合而生的事物或状况都是无常的。
  虽然殊胜人身是获致觉醒的无上器皿,但它本身也不过是一个短暂无常的现象。没有人知道死亡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到来。在水面上形成的泡沫,下一刹那就消失了,毫不停留。难得的人身也是如此。在致力修行之前,我们耗费所有的时间,但谁知道生命会在什么时候消逝?一旦我们失去殊胜的人身,继续存在心识流或许会投生畜牲道、地狱道或天道。在这些地方,要修行是不可能的。天道的众生享受一切的舒适惬意,但因为不断地放纵和分心,而不适合修行。
  从我们的感官认知来看,外在的宇宙——土地、岩石、山峦和悬崖——似乎是恒永而稳定的,如同我们认为,钢筋水泥建造的房屋能够维持好几代。但事实上,没有什么是坚实稳固的。一切都如海市蜃楼。
  过去佛陀在世时,身边环绕着许多阿罗汉,佛法盛行,功德主为他们建造了那么壮观的建筑!但一切无常,如今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空旷的平原。同样的,在戒香寺和那澜陀大学⑦,曾有成千上万个学者费心教导庞大的僧团。一切无常!如今在这些地方,连一位僧侣或一卷佛陀的法教都寻不着。
  
⑦ 戒香寺(Vikramashila)和那澜陀大学(Nalanda):印度最著名的两所佛教大学,直到十二世纪,佛教在诞生地印度没落为止。


……


  如果对无常有所领悟,我们就能修持殊胜的法教。但如果我们仍然认为,一切都将如常,我们就会像在临终病榻上,仍然谈论生意的富人!这些人从不会去谈论来生。这显示,他们从未体认死亡是确定的。这是他们的错误和迷妄。
  什么是迷妄?我们应该如何定义它?如同一个疯子在寒冷的冬日跑到户外,纵身跳入水里洗澡,精神错乱到无法发现他的身体冻僵了。我们会认为这个人疯了。但同样的,在一个心智清明而觉醒的菩萨眼中,我们的行为跟那个疯子一样疯狂。我们应该深信自己完全被蒙蔽了。当事物以其自身方式在我们面前显现,它们本身不具丝毫真实性,也并非独立存在于心之外。
  是什么创造了这个幻象?是心。心把虚幻、不存在的事物视为真实。尽管如此,我们应该清楚了解,这种迷妄和心本身——佛性或如来藏——是非常不同的。因此迷妄不是无法去除的事物。
  至于心,这个幻象的创造者呢?我们甚至能说心是存在的吗?为了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
  观心性无生。
  
当嗔恨在我们所认为的“心”中生起时,我们甚至无视于可能威胁生命的危险。我们的脸因愤怒而涨红,手上握着武器,甚至可能杀人。然而,这嗔恨其实是一个幻象;它不是什么从外面冲进我们体内的伟大力量。它只能达成一个目的,就是把我们送往地狱。然而,它只不过是一个念头,一个无实质性的念头。它只不过是一个念头,但是居然……。
  再以富人为例。他富裕、快乐,心满意足地想:“我有钱。”但如果他的财产被官方或类似的人没收,他的快乐立刻蒸发,落入抑郁和痛苦中。那快乐是心。那痛苦是心。那心是念头。
  要如何说明念头?此刻,我在传授佛法。让我们分析一下你们聆听我传法的心理体验或念头。它拥有形状或颜色吗?它能够在上半身或下半身、在眼睛或耳朵中找到吗?我们所谓的“心”,其实不存在。如果它真的是一个“东西”,它必须具有属性,例如颜色。它必须是白色、黄 se等等。或它必须具有形状,像是一根柱子或一个花瓶。它必须大或小,新或旧等等。只要向内仔细思索,就能知道心到底存在不存在。你将会发现,心没有起点,没有结束,也没有停驻。它即无颜色和形状,也无法在体内或体外找到。当你了解到,心不以任何“东西”的姿态存在,你应该安住在那个觉受之中,不要为它帖上标签或下定义。
  当你真正了悟空性,你就会像莲师和密勒日巴尊者⑨,不受酷暑或寒冬的影响,而且水火不侵。在空性中没有痛苦。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了悟心的空性,我们连被小昆虫叮咬,都会想:“啊,我被叮了。好痛!”或当一个人说了一句不客气的话,我们会动怒。这都说明,我们没有了悟心的空性。


⑨ 密勒日巴(Milarepa,1052-1135):西藏历史中最著名、最受人敬重的瑜伽士诗人之一,大译师马尔巴的弟子。为了清净密勒日巴用巫术杀害家人的恶业,马尔巴让他经历多来的试炼,才答应收他为弟子。在接受法教之后,密勒日巴终身留在寂静的山中禅修,达到无上觉醒,留下丰富传承和证悟诗歌。


  “了悟空性”通常被称为“对治”。当身心在本质上是空的信念在心中生起时,有一句话说:
对治亦自解。


  人们前来求法,乃是因为他们害怕死亡后会发生事情。他们认为,他们必须皈依,向la ma求教,一心一意专注于修行:十万遍大礼拜、十万次献曼达,念诵皈依文等等。当然,这些都是正面的念头,但这些念头不具实质,无法停留太久。当上师不在了,没有人能够指导什么是该做或不该做的时候,这对大部分修行者来说,就如俗语所言:“老瑜伽士发财;老上师结婚。”这句话说明念头并非恒常不变。因为我们要记得,任何“念头”或“对治”——即使是空性的念头——在本质上是空的。不具有实质的存在。
  
  道体歇于阿赖耶。
  
  但我们要如何安住于空性之中,如何离于所有的心智活动?首先要认清,当我们想到“我”这个念头时,其实不具任何真实性。虽然如此,我们仍然觉得,有一个真实的、实在的东西叫做“我”。这个“我”由一个具有五种感官、八种识的身体支撑。这些都是技术名词,不容易了解。举例来说,当眼睛辨认出一个形体,视觉的产生是透过眼识的作用。如果那体形是悦目的,我们心想:“这个好。我喜欢。”如果看到鬼魂等可怕的东西,或有人拿着枪对准我们,我们心想自己将要被杀害,心中充满恐惧。然而,那些外在事件似乎是在“那里”发生,但事实上,它们是在“这里”,在“内在”发生;它们是心造作出来的。
  至于心的所在位置,我们可以说,它们和身体连接在一起;正因为如此的组合,我们有着语言能力。一个帐蓬中间有一根柱子,四边绳子拉起帆布,就变成一个能够驻留的处所。同样的,我们的身、语、意也暂时暂时连结在一起。但是当死亡来临,我们的心会进入中阴,身体被遗留在后,语言则完全不存在。我们的心无法带走此生所累积的财富,父母亲友也无法随行。我们将只身一人,背负所从事的一切善行与恶行。这些善行和恶行如影随行,无法摆脱。
  被我们遗留在后的身体称为尸体。不论是父母的尸体,或上师的舍利,都只是一具尸体。尸体虽有眼睛,却无法看见;有耳不能听;有口不能言。我们可以尊重对待尸体,替他穿上缎袍,供奉在宝座上;也可以粗鲁地把它丢进火里或水里。对尸体来说,没有差别。它们像石头一样没有心,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身体和语言是心的仆人,当心是正面的时候,身体和语言也是正面的。但是我们要如何让心正面?此刻,我们执着于一个念头,认为心是真实存在的。有人伸出援手时,我们心想:“这人对我真好。我必须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让他成为我一辈子乃至生生世世的朋友。”这只显示,我们不了解心的空性。至于敌人,我们只会想到如何竭尽所能地伤害他们,最好把他们杀死,或至少抢走他们所有的财产。之所以有如此的想法,是因为我们认为愤怒是真实且永久存在的。事实上,它什么都不是。因此,我们应该安住于心的空性,超越所有思维戏论,安住在离于执着的状态,一种超越所有概念的明晰境界。
  在形容究竟菩提心的最后,本续说:
  禅修后,视现象为幻。
  
  有一种说法认为,禅修后,一切现象,自己和他人,宇宙和所有众生,皆显现如幻。我们对这个说法必须要有正确的了解。
  伟大的菩萨来到世间利益众生,引导众生趋向解脱之道,不是因为业力或烦恼的缘故。我们从故事得知,佛陀在过去几世仍是菩萨时,曾投生鸟、鹿等禽兽之中,为的是教导它们走向善道。他也曾经投生为一个伟大的国王,修持布施;后来为了求法,或聆听几句开示,甚至跳入水火之中,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因为他已了悟空性,所以没有任何痛苦。除非我们达到相同程度的了悟,否则只要我们执着于事物常住的概念,就无法达到如佛陀的境界。这是我们每天都要谨记在心的事情。


相对菩提心
  
首先,我们要把相对菩提心的修持当作一种禅修,然后再讨论日常生活中的运用。
  针对禅修,本续说我们应该:
  修习自他交换;
  
  “自他交换”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修行法门。如伟大的寂天菩萨⑩所说:
  
  任何希冀快速成为自己与他人的依怙,
  应当从事此殊胜之秘密:
  设身处地为他人,并将一切施予彼。
  
⑩ 寂天菩萨(Shantideva,690-740):著名的印度上师,出生于皇室,那澜陀大学的僧侣。著作丰富,最著名的是《入菩萨行论》。
  我们非常重视“我”、“我自己”的概念,接着又把范围扩及“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朋友这些念头之上。我们忽略了“他人”的概念。或许我们真的对乞丐很慷慨,分送食物给需要的人,但事实上,我们对他们的关心不如对自己的关心。我们确实应该关心他人,而且正因为我们现在能够忽略他人,我们也应该能够忽略自己。此即菩提心开始生起的方式。这是菩萨极秘密的诀窍。此刻,菩提心尚未在我心中觉醒,因此我感到非常幸运,能够依着这个法本来向大家说明。
  如果透过聆听这次“修心七要”的论释,而认识到菩提心的重要性,这将成为我们未来证悟的正因。在八万四千种不同法门之中,珍贵的菩提心是其精髓。只要听到这样的开示,即使是生性嗜杀作乱的邪魔,也不可能不生起正面的念头!在过去,西藏东部的康区充斥恶鬼邪灵⑾,这也是巴楚仁波切⑿不断对弟子讲解《入菩萨行论》⒀的原因之一。不久之后,那个地区不再有鬼魂出没,至少没有鬼会作乱!此即菩提心的潜藏力量!


  如果我不把自己的快乐送给他人,
  以换取他人的痛苦,
  我永远无法成佛。
  甚至在六道轮回之中,快乐也会从我身上飞离而去。


⑾ 邪灵:佛教从最早就认为有非人的“灵”,人们无法透过一般感官来辨识。尤其在西藏传统中,经常提到邪灵、鬼魂等等,并有复杂的体系来为鬼灵分类。根据不同的情况,也有不同的解释。一种说法认为魔是众生,在六道轮回中受苦,无法解脱。于是,如本书经常指出,他们成为我们生起慈悲的适当对象。另一个传统观点认为,这是一种拟人化的心理能量,更接近现代西方心理学所谓的精神分裂和情结。换句话说,这些都是自己的心和业所创造的。堪布俄旺·贝藏(Khenpo Ngawang Pelzang)曾说:“我们所称的魔,并不是那些张大嘴巴瞪着我们的东西。它就是阻止我们超越痛苦,妨碍我们达到解脱境界,并创造轮回中所有烦恼的一切;简而言之,它就是任何伤害我们身心的事物。”
⑿ 巴楚仁波切(Patrul Rinpoche,1808-1887):乌金·吉美·秋基·旺波(Orgyen Jigme Chokyi Wangpo),又名卓千·巴给·祖古(Dzogchen Palge Tulku)或札·巴楚(Dza Paltrul)。一位极为尊贵的上师,出生于东藏康区。他在当代所有最伟大的上师跟前学习,然后成为流浪隐士,住在山洞中或森林树下,既没有寺庙,也不拥有任何房屋。他不断禅观爱和慈悲,他认为这是心灵修行之根。他是菩萨道活生生的代表,被视为寂天大师的转世。他的学问渊博,具有完整的记忆力,是藏传佛教各门各派敬重的修行者。他后来成为“利美运动”——十九世纪开始的不分派运动——最重要的代表之一。《普贤上师言教》是其最出名的著作。
⒀ 《入菩萨行论》(Bodhicharyavatara):寂天大师的伟大诗歌,涵盖大乘哲学和菩萨道的全体面向。
  当我们能够关心他人,一如关心自己,能够忽略自己,一如忽略他人,我们将觉醒。即使我们必须停留在六道轮回中,我们也能够远离悲苦。如我所说的,当伟大的菩萨布施自己的头和四肢时,他们完全没有因为失去它们而感到悲伤。
  在过去生世的某一世中,佛陀曾是一个君主,习惯毫不后悔地给予所有的财富。任何人只要向他乞求,他从不拒绝,因而声名远播。有一天,一个邪恶的婆罗门⒁乞丐来到他身前,对他说:“伟大的国王,我的样貌非常丑陋,而你是那么的俊美,请把你的头给我吧。”国王答应了。他的王后和大臣一直担心他会做出这种事情,赶紧用金银财宝制作出数百个人头,供给这个乞丐。
  
⒁ 婆罗门(Brahmin):印度种姓制度中,四种主要种姓中最高的祭祀种姓。
  “拿去吧,”他们向乞丐祈求,“不要向国王要他的头。”
  乞丐回答:“珠宝做的头对我来说没有用处,我要的是人头。”他拒绝取那些珠宝人头。
  他们无法打消他去见国王的念头。
  国王对他说:“我拥有儿女,王后和一个国家,但我对这一切都不执着。到花园的瞻波伽花树下,我会把头给你。如果我今天能把头给你,将是我第一千次完成菩萨将头布施给他人的事业。”
  到了树下,国王脱下衣服,把头发绑到树枝上,切下自己的头。此时,黑暗笼罩大地,天空传出众神哭泣哀悼的声音,声音大到连地上的人都听得到。王后们、王子们、大臣们,全部都哑口无言,倒在地下。接着众神之主因陀罗现身说:“国王啊,你是一位菩萨,你甚至连头都布施给他人。在此,我带来诸神的再生甘露,让我替你涂上,恢复生命。”
  国王确实是一位菩萨,就算他的头被切下来送走了,他的心仍然存在。他回答,他不需要因陀罗的再生甘露,因为他能够透过祈请的力量,换一个新头。
  因陀罗请求他如此做。国王说:“倘若这一千次在瞻波伽花树下布施自己头的行为,都只有一个利他的目标,而不带有任何利己的动机,完全没有悔恨,那么愿我的头复原。倘若我的动机中掺杂后悔、邪念,或并非纯然利他,那么愿我的头如此被斩断。”国王才刚说完,肩膀上就出现一个新头。和原先被婆罗门带走的那个一样。王后、王子、大臣们欢呼,并依据佛法治理国家。
  对于那些能够如此布施的人来说,根本没有痛苦。证悟的上师们、菩萨们来到世间利益众生,即使因为人们被强烈的贪、嗔、痴捆绑,面临困境和障碍而忽略了他们,他们也从未生起放弃的念头,完全没有任何愤怒或怨恨。话说:
  如果要让自己从被害中解脱,
  如果要让他人从痛苦中解脱,
  把自己布施出去,和他人交换,
  保护他人,一如保护自己。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释迦牟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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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练习把自己的快乐送给他人的时候,如果一开始就想把快乐送给所有众生,是不智之举。因为众生无限,而你的禅修尚不稳定,如此你将不会从这样的修持中获益。因此,一开始先观想一个你爱的人在你面前,例如你的母亲。心想,当她怀你的时候,受尽折磨,无法舒适地做事、用餐,甚至连起立坐下都有困难。但她始终爱你,关心你。当你出生时,要不是你真的在呼息,你很难被称为一个有生命的东西;这时,你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虽然如此,母亲把你这个不认识她的小东西扶到大腿上,清洗干净,用爱心细心抚养。之后,因为你犯错而使她颜面扫地,但她仍然全心全意地想着要如何保你周全。如果你的父母是修行者,那么等你长得够大,他们把你带入佛法,为你引介上师,领受上师法教。
  
事实上,幸亏母亲,你才能拥有殊胜人身。若不是因为她,谁晓得你是否能够获得人身?因此,你应该非常感谢母亲。如果你想的不只是今生,而是无数的前世,你就会了解到,所有众生都曾是自己的母亲,都曾像今生的母亲一样照顾你。母亲用关爱的眼神注视着你,而非紧蹙着眉头。她叫你亲爱的孩子,把你抚养长大,保护你不受天气冷热及其他一切的影响。她用尽一切方法要让你获得快乐。就算她能够让你当上一国之君,她仍然觉得不够。因此,你要对母亲怀有无限的感恩。
 
 如果一个人长大之后,不但没有照顾年迈生病的父母,反而弃之不顾,人们会认为他厚颜无耻,不知感恩。即便我们不是如此,但如果我们说自己尊敬父母,而却只照顾自己,是非常荒唐的。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确实照顾父母,但只给予食物、衣着,甚至整个国家的财富等物质,这只能为他们提供一时的利益。相对之下,如果我们能够介绍他们认识佛法,让他们领悟六道轮回的痛苦,进而开始修行,例如禅修观世音的法门,才算真正成功地帮助他们,也为他们的来世奠下基础。我们必须一再为如母众生的利益而努力。在不同的轮回状态中流转的众生,希望自己获得快乐。我们也像他们一样,为了相同的理由在轮回中流浪。因此,我们应该在当下下定决心,要回报众生对我们的慈爱,努力化解他们的痛苦。
 
 众生饱受痛苦的折磨。地狱道的众生承受极热与极寒之苦。饿鬼道的众生承受饥渴的巨苦。畜牲道的众生承受奴役之苦。人道的众生承受生老病死之苦。阿修罗道的众生永远在争斗。天道的众生必须离开天道时,会经历极大的痛苦。
  
一切痛苦都是恶行的结果,而善行是快乐的因。停留在阿赖耶识的负面行为的种子,如同向有钱人借钱的借据。即使经过多年,当债主拿出借据,欠债者就不得不还债。同样的,当我们累积善业与恶业的时候,业果或许不会像我们被刀划过一样立即显现,但无论如何,每一个行为必定会有其后果。我们可以透过忏悔来清净这些行为,或直接承受业果。总之,它们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这也就是“苦谛”(苦的真理)和“集谛”(苦因的真理)。“苦”是我们实际经历的伤害,例如地狱道的寒热,饿鬼道的饥渴等等。“集”是苦的种子——银行家的借据——若不是现在,就是在未来造成影响。
  
所有众生都曾是我们的母亲,因此我们应该下定决心,去承担一切众生的痛苦及苦因,同时把所有快乐的因给予众生。当我们禅观众生的痛苦进入我们的心,而自己真的开始受苦时,我们应当快乐地想着,这都是为了我们的母亲。当我们为了众生的利益而付出自己的快乐和善行时,我们应该忽视自身的利益,甚至为了众生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我们必须努力创造一种环境,让如母众生能够在当下享受快乐,并修持佛法。我们应该祈愿他们迅速证悟,并随喜他们的进展。
如果我们能够如此持续地为父母着想,最后我们将能够关爱他们胜过自己。对于兄弟姐妹、朋友和爱人,也是如此。接着,我们应该把范围扩及所在的城市的每一个居民,然后扩展到全国。当我们习惯了这种观想,就可以试图容纳所有众生。如果我们循序渐进地观想,我们的心态会渐渐扩大,情绪会愈来愈稳定,心中的爱会愈来愈强烈。因此,刚开始以父母为观想对象,最后扩及所有众生,因为从无始轮回以来,这些众生都曾像现在的父母一般照顾我们。我们应当对众生深深感恩。我们知道如母众生在轮回中承受各种痛苦,我们应当用强烈的慈悲培养一个念头:“愿我能够让他们从痛苦中解脱。”
  
概括来说,我们要怀有强烈的慈悲心,想象所有众生的痛苦融入自身。同时把过去、现在、未来的身体、财富和善行回赠给他们。如果看到众生得到快乐,善行增长,我们应该不断随喜。
  
如果我们依循以下本续偈颂的诀窍,我们将能够轻易做到交换快乐与痛苦的观想:
彼二乘呼吸。
  
  观想你最憎恨的人在你前方。当你呼气时,你一切的快乐、善行和财富,如同风吹雾气般离开自己,融入敌人之中。因此,他从痛苦中解脱,充满喜悦,如同投身西方极乐净土⒂一般快乐。当你吸气时,他所有的痛苦、恶行和障碍,如同风中尘沙般沉入我们的体内。想象他的痛苦真实地落在我们身上,要感受那重量,如同自己身负重担。随着练习,观想会愈来愈容易。长期从事如此的禅观,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你就会习以为常,你的觉受也会有所增长。
  
⒂ 西方极乐世界净土(Pure Land of Dewachen):阿弥陀佛(无量光)的净土。净土就是佛菩萨之觉醒愿力,相应于众生功德所显现的境域或世界。投生净土的众生可以迅速走向证悟,永远不会堕入轮回下三道。我们也应该了解,任何当下智慧所觉知的地方,其实就是净土。


  在过去的时代,堪千·札西·欧萨(Khenchen Tashi Oser)的一位弟子在山中隐居。当他家中一位仆人过世时,他为仆人祈请。一天晚上,他梦到仆人投生地狱道中的一个热地狱。醒来之后,这位隐士直接去找堪千·札西·欧萨,向他说明这个梦境,请求他为已故的仆人祈请。
  堪千·札西·欧萨回答:“我会为他祈请的,但你应当同时修持自他交换的观想。如果你能够持续地修持,他将会从地狱道中解脱出来。”
  隐士回到山洞,精进修持自他交换的观想。七天后,他全身长满水泡。他认为这是一种征兆,于是他又去找堪千·札西·欧萨。
  “你要我修持自他交换,”他告诉上师,“现在我的身体仿佛被火焚烧一般,全身长满水泡。”
  “这只是一个征兆,”堪千·札西·欧萨说,“那个仆人已从地狱道中解脱。这也表示,你真的有能力以自己的快乐来交换他人的痛苦。”
  如果我们希望从这个修行法门中获得真正的利益,我们应当持续修持,直到这类的征兆生起。
  阿宗*竹巴⒃的弟子在修持自他交换法时——藏文称之为“通林”(tonglen),特别以犯下许多深重恶行的人为观想对象。在修持过程中,他们过去禅修所获得的领悟和觉受,常常会被蒙蔽,感觉障碍增加。如果出现这种征兆,不要认为我们在未来会承受痛苦。格西卡拉·贡千⒄一辈子都祈请:“愿我代替那些积聚恶业的众生,投生地狱道。”他在晨昏重复这个祈愿。但就在他圆寂之前,他说:“我的愿望没有实现!因为看样子,我要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无论我朝哪里看,眼中所见尽是花团锦簇的花园和花雨。虽然我一直祈请,愿所有众生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自己代替他们投生地狱,但看样子,我是去不成了。”这就是自他交换的成果。
  
⒃ 阿宗*竹巴(Adzom Drugpa,1842-1924):蒋扬·钦哲·旺波的弟子,第二世蒋扬·钦哲·却吉·罗卓的老师,也是顶果钦哲法王的老师。他是一位伏藏掘取者,寻找佛法宝藏的人(见③),是宁玛传承中一位极重要的上师。
⒄ 格西卡拉·贡千(Geshe Karak Gomchung):十一世纪噶当派大师,波托瓦(Potowa)的弟子。


  
座下的相对菩提心
  
  三境,三毒,三善根。
  
  我们执着于令自己喜悦的事物及所爱之人,例如父母和亲戚。面对令我们不舒服的情况,例如看到敌人或不喜欢的人,心中会生起嗔恨。当我们看到的人既不是好友,也不是敌人时,就没有感觉。我们执着于舒适的状态;面对不悦的状态,我们生起嗔恨;对于无所谓的状态,我们心中生起无明。
  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中了贪、嗔、痴三毒!我们应当祈请:“愿我能够承担所有众生因三毒而产生的障碍。愿所有众生能够生活在善德之中,每天实践善行,从贪、嗔、痴三毒中解脱出来。”如果我们常常如此思维,将获得极大的利益。
  
  一切行中皆持诵。


  持诵的例子如:“愿彼诸恶行皆成己之苦;愿己诸善德皆成彼之乐。”这是噶当派大师经常念诵的偈子。在禅修后,念诵这样的偈子是佷有好处的。此外,如果能够在殊胜的法像前祈请,例如在拉萨的释迦牟尼佛像⒅前,或在上师面前念诵,利益更大。此举一定能让菩提心在心中增长,因此我们应投入大量时间和心力来修持。
  
  训练从自起。
  
  我们应该如此想:“愿未来所将承受之折磨,诸如地狱道之寒与热、饿鬼道之饥与渴,现皆入己身。愿彼众生堕入地狱道的一切业障,现皆入我心,己愿代彼之痛苦,亦即法教中众生贪、嗔、痴之业报,悉皆成熟于己身。”慈氏瑜伽曾因一只狗被石头砸到,而跟那只狗一样在相同的位置瘀血。我们要持续修持,直到有着像慈氏瑜伽一样的征兆。
  菩提心即觉醒心,是一切经教部和密咒乘修行的核心,是一个很容易修持的法门。如果你有菩提心,一切就圆满;没有它,任何事都无法圆满。此刻,我们正从不同上师处领受许多修心的法教。请把这些法教谨记在心!当这些法教被翻译出来之后,希望各位能够理解记忆。因为,这确实就是佛法。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释迦牟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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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把困境作为觉醒的道路 
  我们可以进一步就两个课题来讨论菩提心:愿菩提心和行菩提心。先探讨愿菩提心。依着俗义谛或胜义谛的关系,愿菩提心也有两个面向。 
  罪满世界时,
  恶缘成觉道。
  如果我们知道如何把障碍带入修行之道,那么不论面对多少困难和冲突,它们只会让我们的修行更清楚,而不会成为道路的障碍。然而,如果我们没有接受这样的教导,就会把困难视为障碍。
  就外在世界而言,在末法时代,雨雪不按节气降临,作物欠收,牛群不健康,人畜被各种疾病缠身。因为人们把时间花在从事恶行,彼此忌妒,幸灾乐祸,于是国与国对立,世界处于危急状态中。这年头,连宗教教义都被扭曲,于是饥荒、疾病和战争充斥。当森林起火,狂风吹来绝不会熄灭火势,只会让火势更猛。同样的,对一个领受过修心法教的菩萨,所有的zai 难都可能化为修行道上的顺缘。
  莲师曾说:“无缘遇见十方诸佛菩萨的末法时代众生,向我祈请。我的慈悲能迅速护佑你们。”以西藏为例,那是释迦牟尼佛⒆从未去过的地方。当寂护大师⒇,也就是金刚手菩萨21的化身,前往西藏传法时,被猛烈的邪灵阻挠。正因为这不吉祥的情况,莲师被延请入藏。莲师运用空性与慈悲双重利器,降伏了所有负面力量,加持西藏成为观世音净土,让密咒乘的传统在西藏如太阳般生起照耀。此即菩萨事业的一个例子。


⒆ 释迦牟尼佛:这个时代的佛,目前这一劫千佛中的第四位。
⒇ 寂护大师(Shantarakshita):又名堪布菩萨(Khenpo Bodhisattva),伟大的大乘上师,那澜陀大学住持。当年由赤松德赞王邀请入藏,弘扬佛法,并建造桑耶寺。
21.金刚手菩萨或大势至菩萨(Vajrapani):佛陀八大心子之一,诸佛的心意结晶,诸佛能量的化身(见①)。


或许我们认为,要将一切带入觉醒之道,我们必须拥有如莲师般的崇高证量和神通法力。然而,我们没有这样的功德。但我们不应该用这种念头让自己气馁!好好遵循这些教导,我们就能够善用每一个困境来修行。




俗义谛中的愿菩提心


  我们无法认清“我执”是敌人,是所有痛苦的根源。当我们被棍棒或石头击中,我们会痛;当别人说我们是“小偷”或“骗子”,我们会生气。为什么?因为我们非常珍爱、执着于“自我”,我们心想:“我被攻击了。”对“我”的执着,才是解脱和觉醒的真正障碍。我们所谓的邪魔力量或障碍制造者,例如鬼、神等等,其实都不是处于自己之外的个体。事实上,问题都来自内在。因为我们执着于“我”,于是我们会想:“我好不快乐,我找不到东西吃,我没有衣服穿,许多人反对我,我没有朋友。”这种无意义的念头,让我们非常忙碌。这也是我们没有走向解脱和觉醒道路的原因。从无始以来至今,我们不断投生六道轮回。我们在三界轮回中辛劳了多久,一直在做我执的奴隶?这就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原因。当一个人借了很多钱,在偿清债务之前,他无法享受片刻宁静。同样的,我执让我们忙不完;这种执着在阿赖耶识留下负面烙印,如同借据一般。当业成熟,还债的时候到了,就不再有快乐的机会。如法教所说,这全是因为我们无法认清我执是真正的敌人。
  另一个原因是,我们没有认清众生的大慈。释迦牟尼佛曾说,就获至证悟而言,以慈悲服务有情众生,等同于供养诸佛的价值。因此,慷慨对待他人,让他人从痛苦中解脱,走向解脱之道,和供养诸佛的利益是一样的。或许我们会认为,供养寺庙,或在佛像面前摆出供品是更好的方法。事实上,诸佛完全离于自我珍爱,因此我们愈能帮助众生,诸佛就愈快乐。佛陀在菩提树下接近证悟时,群魔前来阻挡,派出军队,挥出武器,而佛陀以禅修慈心来面对,用大爱战胜群魔的嗔恨,把他们的武器变成花朵,把他们的诅咒怒吼化为赞叹和咒语。事实上,众生是我们积聚功德的最佳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居住在西方极乐世界(佛陀的一个净土,其中没有任何受苦的众生,没有任何嗔恨、骄慢和忌妒的对象)的菩萨们祈愿,希望能够投生到我们这个悲哀的世界中。如经文所说,菩萨希望投生到一个众生只想为自己积累财富,只想满足自己亲人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众生充满烦恼,于是众生就成为修心和培养菩提心的重要支柱。众生是能够让我们成佛的立即原因;我们要真心感激众生。
  
  报应皆归一。
  
  所有的痛苦、疾病、被鬼魂缠身、失去财富,法律纠纷等,都源于我执,无一例外。所有的不幸zai 难要归咎于我执。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执着于自我。我们不应该归咎他人。就算敌人前来切掉我们的头,或用棍棒打我们,他所造成的只是暂时的伤害。我执是造成伤害的真正原因,而不是敌人的作为。
  
  充斥世界之伤害,
  一切恐惧痛苦,
  皆因“自我”之执着!
  面对此魔当如何?
  
  当人们认为房子闹鬼,或某件物品被人下咒,他们会认为,必须请人来驱魔。一般人都是如此,不是吗?但魔、鬼只不过是外在的敌人;它们其实无法真正地伤害我们。一旦我执这个内在的魔出现,麻烦才真正开始。
  我执从来就不具基础。虽然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执着的,但我们仍执着于“我”。我们执着它,珍爱它,为了它伤害别人,累积恶业,让我们日后在轮回的下三道中承受更多痛苦。
  《入菩萨行论》中说: 
  我的心啊,从无始轮回以来,
  寻找的是自己的利益;
  这带来多少辛劳!
  唯一回报是悲伤。
  
  我们无法指出一个时间点来说:“我就是从此时开始轮回;这就是我开始进入轮回的时间。”我们没有佛的无限智慧,无法计算出如此庞大的时间。
  我们一直沉溺在我执的迷妄中,想的都是“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名字。”我们觉得自己拥有它们,保护它们。任何对它们有危害的,我们就攻击。对它们有助益的,我们就执着。这些行为带来的一些zai 难与损失,皆源于我执的作用。因此我执才是苦的泉源,才是真正的敌人。从无始轮回以来,执着于自我幻象的心,为我们带来痛苦。为什么会如此?当我们遇到比自己富有、博学或幸运的人,我们心想他们在炫耀,下定决心要赢过他们。我们生起忌妒心,想办法让他们矮一截。当不幸的人向我们求救,我们心想:“帮助这样一个乞丐做什么?他永远不可能回报我。我没有时间管他。”当我们碰到地位相当、拥有财富的人,我们也想拥有一些财富。如果他有名,我们也想出名。如果他的际遇良好,我们也想要拥有相同的际遇。我们永远在竞争。这是我们无法从轮回中挣脱出来的原因。是我执创造了痛苦与伤害,而我们却幻想这些痛苦是魔鬼及其他人造成的。
有一次,密勒日巴尊者被鬼神缠扰。他对鬼神说:“想吃我的身体,吃吧!想喝我的血,喝吧!立即取走我的性命和呼吸,然后离开!”在他放弃关怀自己的那一刻,所有障碍消失了。制造障碍的鬼神向他顶礼。
这是为什么《入菩萨行论》的作者针对“自我”说:
  你造成了百种伤害,
  让我在六道轮回中流浪;
  我记得你的恶意,
  我要毁灭你自私的阴谋!
  
从一个人执着于自我的程度,可以看出他受苦的程度。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被他人严重伤害,他会想:“是那个人的可怕罪行,使我成为受害者。我必须反击。他应该被处死刑,有关单位至少应该让他坐牢。他应该倾家荡产来补偿我。”如果这个受害者获得伸张,他会被视为一位美好、正直、勇敢的人。但是唯有我们真切地希望能够消灭我执——从无始以来,它一直为我们带来痛苦和损失——我们才能走上觉醒的道路。
因此,当“我执”生起时,——它只不过是心中的一个念头——我们应该努力去分析探究:这个自我是一个实体,是一个东西吗?它在里面还是外面?当我们想到他人做了某件伤害我们的事而生起嗔恨时,我们应当自问,这嗔恨是敌人的一部分,还是我的一部分?对朋友的执着,也应该用相同的方式来检视:我们所渴望的特质,是朋友的一部分,还是自己的一部分?如果嗔恨和执着真的存在,那么它们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是阴性、阳性或都不是?如果它们真的存在,它们应当具有特质。但事实上。无论如何努力地探究,我们都不会找到任何东西。如果找不到任何东西,为什么要继续执着?直到现在,我们承受的所有痛苦,原来都是一个从不存在的事物造成的!因此当我执生起时,我们应当立刻把它丢弃,尽其所能地阻止它再度生起。在《入菩萨行论》中,寂天大师说:
  你战胜我的时代,
  已经过去而不再。
  现在我看到你了!你要往哪里逃?
  我要毁灭你不敬的傲慢!
  
  格西夏沃巴(Geshe Shawopa)曾说:“在短暂的人生中,要尽可能地降伏这个魔。”房子闹鬼时,我们会请求la ma修法来驱魔。同样的,为了驱除我执的魔,我们应该禅修菩提心,培养空性的见地。如格西夏沃巴所说,我们应该全然了解,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过去善行或恶行的结果。格西夏沃巴有一个习惯,他会替自私的行为取一个俗名,替利他的行为取一个法名。格西班(Geshe Ben)则在心中生起正面念头时,大大地称赞,生起负面念头时,立刻用对治的方法驱逐念头。
  运用对治之矛是守卫心门的唯一方式,此外别无他法。当敌人强盛时,我们必须维持警戒。当敌人微弱时,我们可以稍微松懈。举例来说,国家有难时,侍卫会日夜保护国王,晚上不睡觉,白天不松懈。同样的,为了赶走我执这个捣蛋鬼,我们应该在它出现时,立刻用空性来对治。此即格西夏沃巴说的“驱魔仪式”。
  把我执视为敌人。当它不再存在时,我们不可能关心自己超过别人。当这种感觉生起时,让我们: 
  思一切众生之大慈。
  
  因为所有众生都曾是我们的父母,在过去无数的轮回中,曾经如此善待我们。在此千佛降临的时代,据说释迦牟尼佛拥有最伟大的愿望。当其他诸佛在发愿为众生成佛时,他们祈愿往生净土、长寿、拥有庞大的声闻乘僧团等等。但释迦牟尼佛祈愿投身末法时代;在这个时代中,众生因疾病、饥荒和战争而受苦,极难教导。他刻意投生人道,祈愿任何听到他的名号和法教的众生,能够直接走向解脱之道。这就是为什么,有着如盔甲般愿望和事业的释迦牟尼佛是无上的。在此贤劫之中,他是千佛中的白莲花。
  我们应该感谢所有众生,因为我们必须仰赖众生来获得证悟。我们要用相同的爱与慈悲来对待敌人,如同对待朋友一般。这是最重要的,因为对父母、夫妻、兄弟姐妹的爱与慈悲是自然生起的。《入菩萨行论》中说:
  成佛的境界,
  要平等仰赖众生与佛。
  哪个传统只尊佛,
  而不尊崇诸众生?
  
  举例来说,如果我们在低处或脏乱的地方,找到一张佛陀的法照,或一页、甚至只有一个字的经文,我们会恭敬地捡起来,置于干净的高处。当我们见到众生时,应该持之以相同的敬重。每一次种敦巴22见到野狗躺在街上,绝不会跨过去,反而想到这个畜牲也有觉醒的潜能而绕道而行。因此,我们应该用相同的敬意来对待佛与众生。在皈依之后,不论修持什么仪轨,我们必须生起菩提心;从那一刻开始,众生就成为我们修行的支柱。如此思维,可以让我们感激众生的重要性。对于想要证悟的人而言,佛和众生具有同等的仁慈。对于我们亏欠很多的人,我们应当在心中生起大爱,愿他们得到快乐;在心中生起大悲,愿他们从痛苦中解脱。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释迦牟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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